而长麓国君,据说那日被行刺后受伤未愈,一直在行宫修养。
竟是连叶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长麓上下皆知叶相与国君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谁能想到,荣宠一时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
众人惋惜之余,不由更惊惧于国君的雷霆手段。
暗探传回各方言论时,国君陛下正搂着自家未婚的小皇妃吃水果。
晋望挑眉一挑,似笑非笑:处死一个乱臣贼子还有人惋惜,叶相,你说孤该怎么做?
乱臣贼子如今正在给晋望剥荔枝,听言手一抖,险些把果子扔出去。
谋谋逆作乱者理当处以极刑,陛下陛下做得没错。叶舒说完,见晋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便又硬着头皮继续道,朝中结党营私之风屡见不鲜,不可纵容。
很好。
晋望偏头从叶舒指尖叼走荔枝,看向跪在殿前的暗探:知道该怎么做了?
暗探:是。
暗探领命离开,叶舒低下头,若有所思。
晋望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只是一场坊间观刑,众臣私下言论竟都在这人的掌控之内,京都上下,恐怕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有那三百暗探在,想从他手里逃走几乎难于登天。
他得想想别的法子。
在想什么?见他许久没说话,晋望问。
没什么。
叶舒收敛思绪,从果盘捡起一颗果子,继续给晋望剥水果。
葱白似的手指覆在鲜红果皮上,沾了些晶莹的汁水,晋望偏头看着,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轻咳一声,收回目光:你别剥了。
啊?
孤让你别剥了。晋望下颚一抬,命令,研墨去。
叶舒:
刚才不是您要吃的???
狗皇帝。
就知道使唤他。
晋望在行宫装病,却没疏于政务。叶舒看见这么多字就头疼,晋望倒十分有耐心,一本一本仔细读起来。
这一读,就读了近两个时辰。
天色已晚,叶舒百无聊赖趴在桌边,腹中没忍住咕噜一声。
晋望翻页的手一顿,合上奏折:先用膳吧。
一道道膳食被摆上桌,叶舒看得眼睛都直了,正要下筷,却被晋望拦住。
内侍奉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粒玲珑小巧的丹药。
叶舒蹙眉:这是什么?
晋望也不解释,淡声道:吃了,对你身体有益。
叶舒半个字也不信。
这狗皇帝又想了什么招来整他?
晋望这次还真没坏心。
自那日叶舒信香失控后,晋望曾找太医替他诊治。叶舒体质特殊,哪怕被标记后,信香也极易受到外界或体质变化影响。
这是太医刚研制的抑息丹,有助于稳定坤君信香。
可惜暴君黑历史太多,在叶舒心里信誉度为零。
刹那间,叶舒心里冒出无数权谋文情节。
叶舒把筷子一摔,委屈道:你又要给我下毒?
晋望:
我都答应留在你身边了,你怎么还不信我?叶舒恼道,我不吃。
晋望按了按眉心:这不是毒
我不信。
晋望也恼了:不吃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
侍奉国君用膳的内侍听得胆战心惊,哗啦跪了一排,个个鹌鹑似的垂着头,生怕国君一怒之下受到牵连。
晋望道:都下去。
众人如释重负,连忙跑了。
殿内只剩下晋望与叶舒二人。
叶舒看着晋望,神情警惕。
晋望心下无奈。
这世界除了少部分乾君与坤君外,大多都是平庸之辈,因此叶舒没有发现自己分化成了坤君,这并不奇怪。
而且晋望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他真相。
那日冯太医说得没错,晋望本不该轻易标记其他坤君。
这是个祸患,于晋望是,于叶舒也是。
定期服用这抑息丹,不仅能助叶舒稳定信香,同样也会使他外表看上去与常人相同。
能省去不少麻烦。
这药,他不想吃也得吃。
晋望眯起眼睛:你当真不吃?
叶舒最怕他这模样,方才的硬气瞬间消了大半:不不吃。
当然不能吃。
他看过书,也知道晋望的手段。
那三百暗探为何对他忠心不二,还不都是因为服食了晋望特制的蛊毒。
古往今来,控制影卫,用的都是这个法子。
真吃了他的药,这辈子也别想逃了。
叶舒,是孤这几日待你太好了?晋望拿起那枚丹药,在指尖把玩,孤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的性命孤随时可以取回来。
哪怕这是毒,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吃?
叶舒腿都软了。
他不怕与晋望斗嘴争执,可他最怕这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像要杀人的语气。
叶舒无声地换了口气,藏在桌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抬眼时眼眶都红了:不能不吃吗?
晋望一怔。
青年眼中擒着水雾,欲落不落,一副被吓怕的样子,看着十分脆弱:我都答应跟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一定会听你话的,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你别给我吃这个。
晋望你别逼我了。
晋望脸上的神情挂不住了。
他最受不了叶舒提以前,这招屡试不爽。
叶舒垂下头,静静等待晋望服软。
他的命本来就在晋望手里,给他下毒完全是多此一举,若只是个试探,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叶舒正这么想着,下颚忽然被人用力抬起。
唔!嘴唇陡然碰到了对方柔软微凉的唇瓣,叶舒惊愕地睁大眼睛。
随后,一粒丹药渡入他口中。
晋望用力钳着他下颚,舌尖轻巧一推,丹药滑入叶舒咽喉。
可晋望依旧没有放过他。
他的手转而托起叶舒后颈,指腹划过耳后,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摩挲,像是个温柔地安抚。
那丹药不苦,反倒带了丝甜味。那滋味长久地留在唇舌间,勾得二人呼吸渐渐加重。
须臾,晋望放开他。
真不是毒,骗你是阿旺。晋望指尖划过叶舒绯红的颊边,道,吃饭吧。
阿旺是一条黄狗,是原主幼年时捡的,早已寿终正寝。
叶舒看着晋望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得脖子都红了。
说你是狗都辱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