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年满十三, 已从满地撒娇变为满屋讨打。卫舜携钟冉入门, 他正同廖阿姨就作业与游戏的问题闹腾, 哭嚷嚷到:“我哥大学都没读完!不也能赚钱吗?!”
廖阿姨鸡毛掸子对人:“你跟他比?你瞅瞅你那胳膊腿, 香山都登不上去还想学你哥干旅游业?!”
客厅鸡飞狗跳间, 刘妈提新拖鞋到玄关:“挨打呢, 别管他。”
卫舜探头望了望,卫臻张双臂屁颠屁颠跑来:“哥!哥!救命!”
卫舜巴掌怼他额头:“诶, 我认可你妈说的,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卫臻抱钟冉胳膊:“嫂子救我!”
钟冉耸肩往后退, 卫舜拎他肩膀提开:“疯猴子,我记得你说以后找老婆护你, 不需要嫂子帮来着?”
卫臻委屈瘪嘴:“我是找了呀,可我妈棒打鸳鸯,吹了。”
廖阿姨一杆子甩上沙发, 眉心川字深刻:“你还好意思说?!滚过来!”
卫臻撒丫子乱跑,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卫舜有点幸灾乐祸,低声对钟冉说:“青春期和更年期杠上了,目前我投更年期一票。”
钟冉掐他腰:“现在光看热闹, 以后要是生了个熊猴子, 看不整死你。”
钟冉这次来,是作为真真正正的准媳妇上门。
打电话通知那天,卫臻的大嗓门震碎手机屏:“啊?!啊?!要结婚了?!”
廖阿姨比较淡定:“带姑娘来家里坐坐。”卫巍松就更言简意赅:“带人上门。”
钟冉一来, 卫臻以满屋子挨揍声作为迎接,卫巍松下楼,卫臻立马噤声,好声好气地凑上前:“爸,哥带嫂子来了。”
言下之意是你赶紧去看嫂子吧千万别来教育我。
卫巍松鼻腔里哼唧一声,点他额头:“不做作业就没收手机。”
五人吃了顿家常便饭,没多少客套话,钟冉捧上山珍礼盒,卫巍松回以鼓囊囊的红票子礼包。
准媳妇上门,做继母的也不好立婆婆威,廖阿姨满脸堆笑,也送些珠宝首饰作回礼,钟冉包里揣满珍珠镯子,沉甸甸,拎起来是甜蜜的负担。
卫舜怕钟冉局促,吃完中饭便开车走人,一路车轮子飞转,绕几条老巷便到了东里胡同。
罗子半年前结的婚,对象是网咖老板娘,嗓门贼大,一嚷嚷能叫方圆百里都听见喊声:“罗晨辰!你老熟人拖家带口来嘞!”
罗子真不知卫舜会来,正穿条大裤衩躺得四平八稳,他媳妇端来搪瓷盆,手指沾水珠弹他脸上:“罗晨辰,你老熟人带漂亮妹子来了,您还要光身子躺这儿?”
罗子呲溜爬起,套外衣,一圈圈肚子肉堆在腰间颤动:“哪个老熟人啊?我下午还上班呢!”
他趿拖鞋跑门口,鞋底扬尘,他媳妇儿掌心兜水,扑通洒满地:“这大热天儿的不下雨,满屋子尽是灰,真烦!”
罗子迎面见到卫舜,第二眼看清钟冉,激动得嘴唇发抖:“你你你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卫舜奇怪:“你没看我朋友圈吗?我上个月就发过照片了。”
罗子拍大腿:“我天天忙加班,不加班就加觉睡,哪儿有空一条条翻着看,兴许就错过了!你俩咋有空来啊?”
卫舜摆手:“也没啥大事,给你送样东西。”
罗子接过红扑扑的硬纸片,烫金的“囍”字冲击眼球,他翻来覆去地看:“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这喜帖呢?!”
卫舜揽钟冉肩膀:“看清楚了啊,下月12号,我媳妇儿要做六月新娘,份子钱一分不许少。”
罗子咧嘴到耳边:“厉害了啊!才回来就要结婚。”
卫舜垂眼看钟冉,胳膊紧了紧:“那是,早该娶了,本来也轮不到你先我一步。”
罗子耸肩:“那是你只认她一个,就半年前我结婚,你那脸还生无可恋着,现在好了,笑得比那西直门的猩猩还二缺。”
钟冉捂嘴笑,阳光下火般烤人,映照得钻戒滚烫耀眼。
鉴于六月沣木还冷着,卫舜同钟冉商量,决定宴席摆在汆文。准夫妇趴床上,钟冉拿婚纱册子比划来去:“我觉得这种比较好看,但是裙摆太长了,拖地容易脏。”
卫舜塞她一口苹果:“不是一般都三套嘛?一套接亲一套行礼一套敬酒。”
钟冉呆滞:“啊?三套吗?可张玉昭说只有两套啊?”
卫舜啃苹果:“不不不,大裙摆拿来行礼,但接亲穿肯定累赘,接亲加一套中式…就那种秀禾服怎么样?”
他撑脑袋歪看她,“我媳妇儿长得漂亮,啥都应该穿来看看。”
钟冉算价钱:“租三套有点划不来,还有车队啊场地啊…好贵啊结个婚。”
卫舜仰躺:“租两套,还有一套定制。”
“啊?”钟冉摇头,“这种衣服平时压根穿不上,定制太浪费钱了,不行不行。”
卫舜挪她身下,揽她脖子:“我说可以就可以,婚姻大事,留着当个纪念也行,万一生了女儿,还能当传家的礼服。”
钟冉俯身蹭他鼻子:“那要是儿子呢?”
“那儿子就给儿媳妇儿穿呗,儿女要看不上,他们结婚那天你穿我看。”
钟冉扑哧笑:“你傻不唧唧的,那种场合我怎么能穿…”
卫舜翻她身上,轻咬耳垂:“…偷偷穿…就穿我一个人看…”
陶勇极喜欢掺和热闹,尤其是办喜事的热闹,甭管它嫁娶乔迁弄璋高升,那铺天盖地的红看了就叫人开心,故而早早就往汆文凑。
场地定在汆文大饭店,夫妇双方宴请的不多,尤其钟冉,伴娘都凑不齐,卫舜便交待朋友,找些熟面姑娘来充数。
按习俗,夫妇结婚前夜不能见面,新娘得等新郎开车接,由喜娘送出,临门放串大红鞭炮,寓意小日子红红火火。钟冉与卫舜各下榻一处宾馆,卫舜花大价钱,给钟冉包了整层楼,就差喜娘伴娘入住。
刘盼星儿女双全,当送亲喜娘再适合不过,何天不可能抛老婆一人,拖小女儿也来汆文,被卫舜讨了份丰厚红包。
女儿刚满一岁,话都说不清,小屁股往下一坠,蹲地嚷:“爸爸…尿!”
何天弃牌局,将女儿整只端起:“好好好,爸爸带你去屙尿。”
陶勇叼烟,向大朱甩了张红桃k:“这生娃就是麻烦,俩孩子不得烦死。诶?卫舜呢?他不是刚还在旁边观牌吗?”
罗子满嘴嚼茶叶,言语含糊:“…外头…给钟冉打视频电话。”
陶勇扒拉三张牌,啧啧两声:“真是一晚上都坐不住,恨不得能把人揣袖子里。”
卫舜迎冷风打了个喷嚏,钟冉凑近屏幕:“感冒了?”
卫舜抹鼻尖:“没,鼻子突然一阵痒…你一个人在房间呢?”钟冉点头:“星星姐刚陪我说了会儿话,现在回自己房间跟儿子打视频了。”
“说了点什么?”
钟冉蓦然羞涩,垂颈闷头,话语结结巴巴:“没、没什么…就是说点闺房话,她看我乖顺,以为我…还是那什么…”
卫舜舔舔唇,嘴角咧开长缝:“那她真是低估你了,也高估我了。”
钟冉仍低头,掀眼皮翻看他,颇有点坐立难安:“你别瞎说…别破坏我的纯洁形象…”
卫舜忍俊不禁,隔屏幕点点她:“那纯洁的小媳妇儿,我不在,你今晚睡得着觉吗?”
“睡得着,肯定睡得着。”钟冉玩味地笑,“只有你睡不着。”
卫舜刚要逗她,陶勇探脖子挨来:“您俩还腻歪呢?钟姐姐呐!卫舜先借咱一会儿吧,何天要给他家小丫头把屎,牌桌三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