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挥手:“那你们先去玩。”
卫舜也挥手,抵唇加一个飞吻,陶勇感觉被扼住命运的咽喉,捂脖子吐舌:“我的天,我的天!辣眼睛!”
卫舜屈指敲来:“你丫真闲得慌!”
他裹领口打算进门,黑夜奔入一辆宝马,川a牌照,车轱辘都擦得锃亮,路灯底下光晕晃眼。
车停在大门边,卫舜驻足,见车门推开,露一双细长腿,肉.色丝袜包裹严密,但抵不了夜寒,膝盖头冻得泛红。
陶勇抱胳膊:“大晚上戴啥墨镜?长得见不得人啊?”
黑长直冲卫舜走来,陶勇斜睨卫舜:“你老相好?”
“胡说八道。”
女人远远便伸手:“卫先生是吗?”
卫舜随意握上:“您是……?”
女人摘墨镜:“我叫周君乔。”
卫舜颦眉,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在哪儿听过,随口应答:“哦…您找我有事?”周君乔掀挎包,摸出牛皮纸信封,递给卫舜:“这个给钟冉。”
信封卡入两指间,卫舜垂眼复又抬起:“里面是什么?”
周君乔把玩眼镜架,闻言扬下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卫舜掀开封口,夹出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操场,乌泱泱一堆人脑袋,红白校服整齐划一,看样子在办运动会。卫舜挪目光,真正吸引人的,是右下角倚靠樟树的少女。她齐耳短发,眼皮合拢,零碎阳光坠入乌鬓,宛若黑夜繁星。
卫舜翻转,背面有墨迹,隽秀工整,若字如其人,应当是个儒雅温和的人。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女人缓缓念出,显然熟记于心,“你说,这是给谁的。”
还用说吗?卫舜已看见右下角批注:
「予小冉,2012.10.18.」
明明双方语气柔和,陶勇却感到剑拔弩张。卫舜攥紧照片一角,抬头:“所以你什么意思?”
“裴元易…”周君乔说,“你知道裴元易吗?知道裴元易与钟冉曾经的故事吗?”
卫舜深吸口气:“就这个?钟冉从没隐瞒我,你也别想用张照片就惹我生气,我不会拿醋意迁怒她。”
周君乔竟低头笑了:“是啊…原本,我打算明天来婚宴,亲自交给钟冉,狠狠隔应人,可是想想,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她戴墨镜,“我只是…嫉妒无处发.泄。这些年,它一直提醒我,我到底多蠢,男人,又有多可恶。”
她抬手抹镜片下沿,叫人来不及看清湿意。
卫舜抿薄双唇:“我体谅你是个受害者,你把它给我,我便收下,希望你日后别找钟冉麻烦。”
周君乔叹息:“你放心,我没兴趣当那种人。这张照片,本来也属于钟冉,裴元易的心思,她有知情权。”
卫舜朝陶勇伸手:“打火机借我。”
陶勇递来,卫舜摁亮,浓夜里蹿一簇火苗。
外焰灼焦照片,散出塑料糊味儿,黑雾顺火焰升空,将诗句染成墨团,钟冉的睡颜也化一缕青烟。
卫舜撒手,照片受热蜷缩,打旋儿坠地,在脚边燃成灰烬。
周君乔隔墨镜打量卫舜,卫舜归还打火机:“我不会给她,既是作为男人的嫉妒,也是作为丈夫的保护。过去的一切,就让它消失吧。”
“一梳梳来甜蜜美满!”
“二梳梳来家业和谐!”
“三梳梳来长寿永康!”
“还有四梳吗!”
“四梳……梳来子孙满堂!”
刘盼星握梳子,往缀满金饰的脑袋虚晃,钟冉羞得抬不起头,身边伴娘起哄:“新娘子快喝点酒壮胆,新郎官已经在门外等不及了!”
张玉昭压门:“姐姐!真的堵不住了!我开门啦!”
门缝一大,陶勇率先扑来:“哎呦喂!各位小姐姐,你们这力气咋比男人还大?!”
罗子推卫舜:“快快快!你媳妇儿等着呢!”
卫舜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面上难得红晕:“还不是伴娘闹的!非让我答啥脑筋急转弯,答错不让进,哪个出的馊主意?!”
他撇开众人,打横抱起钟冉,得意地抖抖身子,“咱没法智取,只得强攻了!”
陶勇从人群探出脑袋,胳膊率先高举:“亲一个!”
“新郎亲一个!”
“快亲!快亲!”
钟冉双手掩面,脖子耳根泛酡红,埋得脖颈几乎折断。卫舜象征性吻过头顶,扯嗓子嚷嚷:“都别挡道儿啊!谁挡道儿谁出双倍份子钱!”
男男女.女一阵闹腾,卫舜抱钟冉,心满意足地奔下楼。
这是场普通且俗气的婚宴,没有金玉满堂,没有花团锦簇,只有一对新人,面朝满街的张红燃爆,在鼓乐喧天间交颈呢喃:
“冉冉。”
“…嗯?”
“从今天开始,你就只属于我了。”
“…好。”
【正文完】
首发晋/江/文/学/城
@涂山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本就是俗世俗人,没什么光环,也没锦鲤附身。他们有波折,有平淡,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是世界原本的模样。
钟冉呢,是个又甜又倔的姑娘,说白了,如果不是那份特殊,她就是天底下最平凡的人。她偶尔呆萌偶尔正经,喜欢小姑娘喜欢的一切,但那些遭遇掩盖了天性。
幸好她有卫舜,能把本性中甜甜的部分挖掘出来,不会变成漂泊旅人。
而卫舜更幸运,因为钟冉是个愿意付出生命报答的人,才有了最终的存活。
缘分的红线纠葛缠绵,缺失一环就不成姻缘,作为亲妈兼后妈,我就道一声──
恭贺新婚。
(番外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