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个人,竟眨眼瘦成了皮包杆子?!
金鬼军团杀气腾腾,钟冉高举胳膊,用力下压。黑气如波扩散,一道接一道,撞得金鬼的身躯七零八落。
金块骨碌滚动,一旦相互挨上,便立刻重组成新鬼。
──“你打不过的…只有…”
钟冉想起爽灵的只言片语,目光骤然坚定。
她闭眼,双手缓缓抬起,停至胸前,倏忽睁眼。
推手掌的同时,无数黑影化作人像,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他们自身旁擦过,钟冉偏头,与佟曼娇对上视线。
钟冉斜睨幽精,众鬼也斜眼看。
钟冉说:“撕裂身体,你们会消失,永远消失,但我会尽力保全你们。信我吗?”
众鬼没有怨气煞气,只剩平静。
佟曼娇轻翘嘴唇:“信。”
钟冉缓缓点头,指前方:“去!”
鬼魂以手为刃,指甲增长变利,朝金河沿岸奔去!
隔了堆攒动人头,幽精闭眼盘坐石床,经受红光的滋养,右半边逐渐裹上皮肉,隐隐有了人样。
他掀眼,隔条长河俨然成了战场,无数鬼魂厮杀,没有鲜血,没有吼叫,只是安静地魂飞魄散。
钟冉呢?
他放眼寻找,鬼魂都是血淋淋的模样,满目红潮,却独独缺了那抹艳红裙摆。
幽精梗脖子转眼珠,面上没有惊慌,手指却给大腿掐出道道红疙瘩。
钟冉呢?
他腾地起身,顾不上掩盖焦虑,左右扭脖子搜寻踪迹。
没有…沿岸都没有…
新生的指甲锋利扎人,嵌掌心刺疼,幽精努力冷静,却止不住嘴唇颤抖。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找我吗?”
声音落地如惊雷,钟冉不知何时自地底钻出,站石床中央,紧挨金色心脏,“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幽精甩黑煞,钟冉挪身躲过,骨杀的白刃莹白泛光:“我知道,论鬼魂之气,我打不过你,不过没关系……”
她划破左掌,双手各一道血痕,“收走鬼魂煞气,看谁更能打。”
幽精呼吸紊乱,又要拿黑煞袭击。钟冉不留机会,在他抬手前,双掌抵上了心脏!
手掌贴近的瞬间,心脏红光大盛,金色消退,逐渐被殷红替代。
血液不断涌入心脏,钟冉面容苍白,感觉掌下有搏动,起先微弱,尔后越来越重、越来越快,渐渐与钟冉的心共同跳动。
幽精挪不动步伐,有东西想破出胸口,他妄图摁住,黑煞却穿透指缝,尽数钻入巨型心脏!
拼杀的鬼魂被同时吸走,钟冉垂手,像被抽干了力气,膝盖弯曲,差点瘫石床上。
她拿刀扎地,支撑着不倒,深吸口气奋力站起:“你…来打。”
幽精自觉手脚无力,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占不了上风。
左右先活着再说。
幽精朝河岸跑,钟冉提步追上,幽精听见身后哒哒脚步声,快步趟入金河。
欻──
是利刃破风声,幽精被割破颧骨,尖锐刺疼。
他怒不可遏,提拳便揍钟冉,钟冉躲过,但稳不住脚步,踉跄着扑入河中。
幽精见她是真没力气,忽然来了兴致:“真打?”
钟冉起身,甩甩刀刃:“真打。”
幽精又一拳招呼来,钟冉躲,他同时提腿扫人。钟冉来不及退,被他一腿扫倒,重重跌回河中。
幽精掰指关节:“我告诉你,两千多年前,我还愿还了五十多年,那时没枪没炮,全靠什么你知道吗?”
他挥拳,“就是这个!”
钟冉就地翻身,捞他脚踝狠拽一把,幽精趔趄着撞向河岸。
到底是体魄强健些,幽精没摔倒,戾气更加上头:“你找死!”
钟冉举刀看准了刺,奈何幽精手速更快,落拳的同时,劈掌夺过了骨杀!
钟冉手腕被拧,疼得浑身冒冷汗,恨恨盯着幽精。
幽精歪歪翘起嘴唇:“还打吗?”
钟冉大半个身子埋水里,只浮一张笑脸。
幽精冷笑,脚踩得河水飞溅,提刀猛刺入钟冉胸口!
血染白刃,汇入金河,一缕殷红消失不见。
钟冉胸口大片起伏,依旧是笑,幽精加深刀刃:“我不蠢,不会问你笑什么,耽误时间。杀人,都是要干脆利落的。”
钟冉附他耳边:“你…说得对,杀人…要干脆…利落……”
哧──!
幽精呼吸停滞,垂头,似有一根白骨插.进了心脏,并且心脏被什么捏紧,在他反应之前,用力捏成了碎块!
幽精喘.息浊重:“……你…竟剥脱了右手的皮肉…?”
钟冉凝视他:“记得什么是骨杀吗?”她掏出满手鲜红,“骨杀…就是存命人的臂骨,你…忘了吗?”
幽精刀柄握得发抖,但他摇头:“…那又怎样?我…还是会愈合,在这河里…点不燃火,你…杀不死我……”
钟冉扯嘴角,虎牙锋利直插人心:“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她摸来打火机,一簇火苗蹿出,幽精顿时眼底泛花。
他挤眼睛,钟冉问,“知道我们为什么怕火吗?”
幽精突然抬眼,想看透那双眼眸,但它墨黑幽深,连飘摇的火光都照不透。他觉得,他好像犯了大错。
他大意了。
钟冉絮絮低语:“命脉就是金脉,五行中有个定论,火克金,所以…金脉怕火。”
幽精奋力摇头:“不…不!你…你想同归于尽!你疯了?!你疯了!”
“若不是不得已,谁不想活呢?”
钟冉放手,任火苗坠河,点燃大片金光,像蹿入半空的金河。
陶勇和李长季一人抓一头,好不容易把卫舜端进了车,还没各就各位发动轮胎,就听轰隆巨响,一回头,李长季下巴直掉:“…我滴个光三呦…”
塌了…
原来沙漠也会塌啊…
地面突然凹陷,妖风四起,鼓足了劲儿将沙丘填入大坑,扑簌簌地,像陷进地底的流沙瀑布,壮观至极。
陶勇也惊叹,还没能把此情此景同钟冉联系上,就听车门“哐当”一声。
卫舜竟恢复了模样,两眼发直,胳膊腿颤了又颤,趔趄着往回走。
陶勇终于被狂风吹清醒,拍大腿:“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卫舜!卫舜呐!”
卫舜听不见陶勇呼唤,他眼里只剩逐渐平息的流沙。它们从癫狂,从热烈,从大片大片地飞舞,到缓慢、静默…
像一滩死水,连风都无法刮起。
卫舜头摇得极慢:“…不……”
他跪倒,掌心深陷入土,“没了…”
陶勇跪他身边:“什么没了?”
卫舜脖颈僵冷,动作迟钝,但霎那,眼圈便红了全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瞠大双目,泪水将脸颊描出白印,心脏似被穿透,腥热涌喉头。
他趴地,呕了满地血红。
陶勇目光定定,竟忘记该如何动作,倒是李长季说了句心里话──
“原来悲伤,真的会吐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额……还没结局,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