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蓝色路标贴着白色『门吕乡』三字,路标下头,一个趿着棉拖衣冠不整的男人靠在杆上,每过一人他都闻声抬头。
男人挠挠起皮的脸蛋,喉管忽然发出低沉嗐音,随即大张嘴巴吐出浓痰,顺脚踩了踩。
他擦干嘴角残渍眺望远处,三个陌生人影渐渐靠拢,其中个子最高的先一步上前。男人上下打量一番:“你就那打电话的?叫啥来着…”
“卫舜。”他回到。
男人点点头:“我钱大伟。你在电话里说啥…你是那□□找来的人?□□人呢?”
卫舜目光别向旁处:“他…死了。”
“死了?!”钱大伟瞪大双眼,“你,你们给弄…?”
卫舜示意陶勇上前,陶勇提起裤腿指指脚踝:“你们那河里头到底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我长这大,从没见过那样凶猛的鲶鱼。”
钱大伟直愣愣盯了脚踝许久:“你们下河了?那□□也是…?”
提起老头儿陶勇就来气:“他丫的自作自受!还把我们给搅和进来!”
卫舜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们要找八字纯阳的,所以我来,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换。”
钱大伟抿抿唇角:“啥交换?”
“用我换我两朋友的命。”卫舜扬起下巴,“那张老头儿说,你们有法子救人是吗?”
钱大伟嗤笑一声:“对啊,可我看,你不像会乖乖帮我们做事的。我答应了,我大大(伯父)不一定同意。”
卫舜皱眉:“既然你决定不了,带我去见能决定的人。”
钱大伟环视他们一圈:“行啊,既然你愿意,我当然乐意促成这桩生意。”
钱大伟大刺刺走在前头,棉鞋拖在粗砺的土地上喀喇喀喇响。
陶勇一跛一跛拐着右腿,见他渐渐偏离了聚居区往荒山靠拢,不禁小声怀疑:“他这是想把咱一并给卖了吗?”
钱大伟哼哧一声:“你们都这年纪了能卖几个钱?我大大的住处在山上,叽叽歪歪的,怕就别来啊。”
卫舜没理会两人的对话,而是压低声音问钟冉:“我看看伤口。”
钟冉略微转动胳膊,那膨隆的血管虽然狰狞,但走了这么些时候并没有蔓延扩散,看来她的身体是有所控制的。
卫舜放下心来:“虽然好得慢,但加上他们的治疗肯定能提前恢复,到时就按咱们商量的做。”
钟冉垂手:“嗯,你放心。”
钱大伟回头瞟过喃喃低语的两人:“我负责地把你们送到地方了,可别想着打我啥主意。”
卫舜诚恳到:“我女朋友手不太舒服,我安慰她一下都不行吗?”
钱大伟嗤笑着不置可否:“看到前面那座建坡上漆红的大房子了吗?”
陶勇仰头张望,只见光秃的黄土坡上,依山而建一所明清式砖木房,横梁挂着烫金的『娘娘庙』字样。斜飞而出的屋脊内敛又略带张扬,褪色剥脱的红柱昭示着它的久远。
从正面看去,房屋左侧沿山道向上堆砌木梯,楼梯栏杆挂满飘摇的彩色经幡。木梯继续延伸数米,在屋顶高度向后折至不远的山顶。
钱大伟示意他们跟上,陶勇瞧着总觉鬼气森森特不安全,拖拖拉拉地随众人靠近。
钱大伟顺着土道至庙宇右侧,拍拍拦路的铁杆门。门内有个穿宝蓝夹袄的男人正翘腿坐凳上打盹,听见声音连忙回头:“诶?你不是说找方客玩几把吗?咋来了?”
他边问便拉开插销,钱大伟指指后头:“带人来了。”
男人瞟过三人又望回钱大伟,钱大伟补充:“□□该带的人。”
“那…他自己人呢?”
“死了。”钱大伟满不在乎地说,“掉河里了。”
男人讶然,视线挪上陶勇裸.露的脚踝,便明白了七八分。
钱大伟视线越过他:“先行在屋里头?”
男人摸摸脖子:“先行从早上就等消息了,早前电话里听说人跑了还挺急,没想到转眼就自己上门了。”
钱大伟冲卫舜指指:“你穿山门往里,要找的人在正殿清修。”
钟冉等人想跟上,钱大伟却一把拦住:“你们跟我去治病,病没治好前就别见面了。”
卫舜微不可见地皱眉,“想扣人?”
钱大伟抱着胳膊:“咱们是初次见面,谁知道你们打的啥主意,既然说好了以一换二,这么吃亏的事儿还不许我长个心眼吗?”
钟冉冲卫舜颔首示意,又冲钱大伟语气平淡地说:“那就麻烦你们好好治病了。”
钱大伟歪嘴一笑:“那当然。”
卫舜目送他们转去右厢房,夹袄男忽然探手伸向他腰间,他本能地后退:“你干嘛?”
夹袄男迈近一步:“搜搜你身上的东西,这儿可是娘娘庙,别啥玩意儿都往里头带,尤其那戾气最重的刀枪。”
他似笑非笑地抬头,卫舜厌恶地扯扯嘴角,从兜里掏出匕首:“只有这个,爱信不信。”
夹袄男将匕首揣进荷包:“信,当然信,俊俏小哥儿的话我从不怀疑,但还有一样我得帮你保管。”
他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