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可否稍停片刻。”
车夫怔了一下,口中呼喝着,勒停了驴子。
“这位夫人,可是有事?”
余小晚瞟了一眼驴车,车厢狭小,顶多能坐下一人,正想着,帘子掀起,露出的正是个年岁与那车夫相当的妇人的脸。
余小晚冲他二人微微颌首致意,笑道:“不知二位是要去往何处?”
车夫道:“俺们两口子刚刚探亲回来,正要回家去。”
“哦?你们二位家在何处?”
“皇城小北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小晚笑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昨日方才从皇城离开,走时匆忙,有一小事不及禀明我家主子,你们可否帮我带句话,届时主子定然会重重有赏。”
那车夫与他夫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夫人,要给何人带?带的又是何话?”
余小晚瞟了一眼小树林,未见莫非出来,便赶紧的长话短说。
“我乃公主府的大丫鬟,我家主子便是深得盛宠的敦贤公主,你只消帮我传一句,便说丫鬟一路西下,今夜宿在吴县便好。”
说着,从怀中掏出她平日总戴着的宝蓝钿子隔着车窗递了过去。
“这便是信物,你们拿着它过去,给公主府的门房看,他们必然会帮你们通传,你们只消把话传给公主,少说公主也会赏你们百两银子。”
“百,百两!”
车夫夫妇惊得目瞪口呆。
余小晚这还是考虑了他们的承受能力,拼命压低了说的,若敦贤公主真得了消息,莫说百两,千两也赏得。
不过她显然还是说多了,百两银子对于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粗茶淡饭的话,足够过一辈子了,若好吃好穿,也能过个至少二十年!
他们明显有些迟疑,余小晚后悔不迭,早知道说十两了。
她怕莫非回来,赶紧晃了晃手中的宝蓝钿子,道:“不必怕,不过是送个信儿,顶足了门房不给你们通传,斥骂两句赶走,还能如何?起码你们还能得了这钿子不是?”
百两银子的诱惑确实太大了,那车夫迟疑着接过钿子看了看,他虽是个粗人,没见过这般精贵的翡翠,可也看出做工精致,不像地摊便宜货。
他又给了他夫人看了看,他夫人毕竟是女子,倒是识些货,赶在车夫点头前,率先点了头。
“好好好,俺们待会儿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给夫人传话,不过,夫人姓字名谁,咱们总得给人门房说吧?”
余小晚略一思索,笑道:“我名唤越琴。”
“岳琴?好好好,俺们记下了,只传一句‘岳琴一路西下,今夜宿在吴县’便好?”
余小晚颌首,“正是。”
瞟了一眼小树林,莫非已行了出来,余小晚不敢再耽搁,催促他们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去吧,最好今晚便能传到。”
“是是是,俺们这就走。”
车夫一扬驴鞭,毛驴踏步而行,两车擦身而过之际,余小晚又补了一句。
“我可是公主最宠信的丫鬟,待我探亲回转,若得知你们不曾好好传话兀自贪了我的钿子,届时……”
话说至此已足够,那夫妇俩惊了一下,赶紧连连躬身。
“不敢不敢!俺们一定今夜传到!”
“行了,去吧。”
两人刚行出不远,莫非便到了车前,蹙眉望向她。
“他们?”
余小晚笑道:“他们是寻赵家庄的,走到此处迷了路,向我打听来着,我哪里知道,只给他们指了指邱县。”
莫非没再多言,微点了下头。
两人一路驾车朝着吴县而去。
莫非只认得上官锦,不认得她,只当她是主子下令保护的对象,根本不愿多说一字,他原本就话少,如今更是成了闷葫芦,余小晚闲得无聊,随意与他说了两句,换来的都是他不发一言的沉默。
记得当日在山上还没有这么寡言的,果然还是跟上官锦比较熟吗?
也对,都说不打不相识,上官锦与他也算是“交”过手的,当日她踹在他伤处那一脚,不知有没有让他疼上几日。
吴县不远,莫非刻意把控着马速,卡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一路行到城中最大的客栈,安置好了车马,这才迈步入了厅堂。
莫非去开客房,要的天字房,以他们伪装的小富身份,这小小县城的天字房才算合适。
余小晚四处打量了一圈,这才看到耶律越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她走了过去,自然没与他坐在一桌,而是坐在了旁边那桌。
耶律越转眸望着她,淡淡一笑,温润如风。
余小晚也回了他一抹莞尔,虽不及公主艳丽,却也如春花秋月一般,娇俏可人。
稍倾,莫非也过来了,三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吃了饭,这才上楼。
耶律越要的依然是人字房。
余小晚停在拐角,对莫非道:“我与晨之有话要说,你先回房。”
说罢,转身便随着耶律越的脚步要走,莫非立时便拦住了她。
“不可。”
余小晚以为他是怕突然有追兵查房,微叹道:“放心,我只问几句话,很快便会回房,不会有事的。”
却不想,莫非依然坚定地挡在她身前。
“不可。”
余小晚无语了,“为何不可?”
莫非:“主子。”
跟莫非说话真累,还得猜!
多说两个字会死吗?!
幸而余小晚懂了。
“你是说九爷不准?”
“是。”
“是不准今夜还是以后都不准?”
“以后。”
余小晚无语扶额,这玄睦到底几个意思?
昨夜拉着耶律越不准回房也便罢了,今日还特意嘱咐了莫非拦她,难不成以后都不准她与耶律越说话?
其实稍待个片刻也无妨的,他何至于如此小心?
蛇精病的脑回路果然很难懂。
余小晚看了一眼莫非身后,耶律越见他们起了争执,已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眼珠一转,突然冲着莫非狡黠一笑。
“莫非啊莫非,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拦我!莫不是当日我踹你那一脚,不疼了?”
莫非一怔,显然没明白。
余小晚又道:“说起来,你抢走我的钗都这么久了,打算何时还我?”
“钗?”
莫非更茫然了。
余小晚仰头望着他,故作娇嗔道:“怎么?还不承认?我的珊瑚海棠钗呢?当日在凤凰庵前,不就是你给抢走的吗?”
莫非迟钝了一息,陡然瞪大了眼。
“你!”
余小晚趁他惊诧之机,一个俯身从他拦着的手臂下钻过,迎面正扑进耶律越怀里!
还未站稳,莫非已回身要抓她,却被耶律越一个旋身,背朝着他,挡住。
耶律越紧抱着她,目光澄澈,不卑不亢。
“莫少侠,大局为重,再这般争执下去,反而更惹人注意。”
莫非拧眉,习武之人耳力聪敏,他隐约听到似是有人上楼来,无奈之下,只得道:“一刻。”
不等耶律越答,余小晚赶紧抢道:“好好好。”
好个屁!
耶律越若应了,届时肯定会言而有信。
可若她应了,再赖个一刻两刻的,莫非也奈何不了她。
诚信神马的,呵,浮云啦!
两人再耽搁,匆匆进了耶律越的客房。
甫一进门,余小晚迎头便问:“你到底答应了那玄狐……玄睦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二合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