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越不语, 牵着她走到桌旁坐下,琥珀色的眸子微移,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后落在了她的小腹, 许久不动。
余小晚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晨之哥哥?玄睦到底问你要了何物?”
耶律越抬眸,不答反问:“他为何会知道?”
余小晚一头雾水,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什么?”
耶律越的视线再度移到她小腹之上。
“他, 为何会知道?”
余小晚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只顾得操心正经事,倒把这茬给忘了。
“呃……他……其实,其实是我告诉他的。”
耶律越微蹙眉宇, “你?”
“嗯。”
“为何?”
“因为……当日他似是想利用我, 便假意对我有倾慕之情, 我便把这情劫结印告诉他了,我会这般说, 只是想表明我与晨之哥哥是天设地造, 要他彻底死了心。”
仓促编造的理由, 也不知有没有漏洞,余小晚正细思之际, 却听耳畔传来耶律越微凉的声音。
“不要骗我。”
“嗳?”
余小晚怔了一下,抬眸, 正撞上耶律越那澄澈的仿佛能一望到底的眸子。
在那一尘不染的眸光下, 她莫名的有些发虚, 声音也跟着软下不少。
“我并未说谎。”
“当真没有?”
“没有。”
“那他为何以为结印在手肘?”
余小晚再度垂下眼帘,把捏着手指,小声回道:“我当日觉得丹田太过羞耻,便说了手肘。”
耶律越至始至终都对她信任有加,即便是被她设计了端亲王一事,又设计着撞见公主沐浴,甚至被她下了药,即便他最初怀疑,只要她做了解释,哪怕再如何荒诞不经,他都会选择相信。
故而,余小晚以为,这般小事,耶律越定然轻易便会信的,却不想,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更没有丝毫信任的表示,她诧异地抬头望去。
耶律越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中不见平日的温润,只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晨之?”
余小晚心头咯噔一下,莫不是昨夜那死狐狸跟耶律越瞎扯了什么?
耶律越微微转开视线,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叹息般回道:“罢了,我信你。”
余小晚看得出来,这是耶律越信的最没有底气的一次,绝对是那欠揪毛的死狐狸跟耶律越说了什么!
以往都是一见着那该死的臭狐狸就想掐死他,如今连见都不用见她就想直接把他按到沸水里先掐死再褪毛最后直接剥了皮做成坐垫!她一天坐他个八百回!
怎么觉得最后一句怪怪的?
不管怎样,耶律越都这般说了,余小晚也不可能再没事找事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再度绕回正题。
“晨之哥哥到底给了玄睦什么东西?”
耶律越微微摇了摇头。
“不重要。”
余小晚不满地上去扯住他的袖子,“晨之哥哥还要我不要骗你,你为何还要骗我?”
耶律越躲开她的视线,沉声道:“抱歉。”
余小晚咬了咬唇,拽着他袖角的手拽得更紧了几分。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知道你到底给了他什么?”
只有知道是什么,她才能想法子帮他再要回来。
耶律越摇了摇头,“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
耶律越沉默了,转眸望着她扯在他袖角的青葱手指,突然牵了起来,轻轻拉进了怀中。
余小晚有些诧异,自打他俩验证过胎记之后,耶律越几乎从未这般主动亲近过她,只唯一的一次,便是那雨后的早晨,他紧紧抱着她,亲密无间,可偏偏两人一身湿衣,无论如何拥抱,都温暖不了彼此。
今日,如那日一般无二,她站着,耶律越坐着,他修长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际,什么也没有说,只埋首在她窄瘦的肩头,浅淡的呼吸着。
自上而下望去,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为了方便行事高高束起的黑发,还有那随着埋首微微有些鼓起的线条流畅的背。
不知为何,此刻的耶律越,莫名的让她觉得身形萧索、满身疲惫。
他一定很累,虽然他从不对任何人说起。
余小晚抬手,搂住了他,那沁鼻的墨香,萦绕满怀,让她格外的留恋。
“晨之。”
“嗯?”
耶律越微微动了动,想抬头,却被余小晚抱得紧紧的,头顶还搁着她微烫的脸颊。
耶律越只得放弃再动,闷声问道:“怎么了?”
“晨之。”
她又唤了一声。
“嗯?”
“我心悦你。”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可她知道,她喜欢他,这个毋庸置疑。
耶律越顿了一下,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她的肩头,隔着厚厚的衣物,缓缓晕上她的肌肤,沁入她柔软的心。
“我知道,我也……心悦你。”
“是妹妹那种吗?”
“不是。”
余小晚的眼圈隐隐发热,眸中潮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
“晨之。”
“嗯?”
“晨之。”
“嗯。”
“晨之……”
“……嗯。”
余小晚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像是过了今晚便再也不能唤了一般。
耶律越也不厌其烦地声声应着,对她,他永远都有足够的耐心。
两人就那般相拥着,除了这一呼一应,谁都没有再说任何,直到莫非敲门催促了第三次,余小晚才松开了他。
“晨之哥哥早些歇息。”
“好。”
耶律越将她送至门口。
开门之际,余小晚最后回眸又唤了一声,“晨之。”
“嗯。”
余小晚冲他轻缓一笑,眸如明珠生晕,笑如春日灿花,莫名地恍了耶律越温润的眼。
房门缓缓掩上,耶律越温润如玉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了那房门之后。
直到最后,耶律越都不曾告诉她,他到底给了玄睦什么。
回到房中,莫非自然不能如当日在山林那般跃上房檐休息,只能背对着她坐在桌旁,横竖天字房的床榻还有床幔遮着,也不算太尴尬。
余小晚坐在榻边,刚要去摘床幔,却听莫非背对着她问了句:“你,为何?”
“嗯?”
莫非绷直了背才挤出一句:“她。”
还真是惜字如金。
幸好余小晚心中有数,知晓他所谓的“她”,指的是上官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