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紧张,你我就是回娘家探亲。”
话音未落,耶律越已回过头来,唇角的笑意温润如常,望着她的视线更是满怀柔情,无需刻意演戏,已然像极了一个宠爱娇妻的小郎君。
“娘子,行了这么许久,可口渴?要不要喝些水?”
不等余小晚答话,他已自顾取下了挂在筐边的蛇皮水袋,拧开口,递给了她。
余小晚接过,仰头喝了一口,还未放下水袋,身后马蹄声已近了,扬起的尘土呛人的紧。
“咳咳咳!”
余小晚掩鼻一阵地咳嗽,耶律越赶紧帮她挡了挡尘埃。
“娘子慢些,待这些军爷过了再喝。”
追来的是一队守城侍卫,领头的看到他俩时已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后面一大队人马都跟着停了下来。
耶律越抬手搂在余小晚腰际,茫然地望着他们,嘴动了动,带着普通百姓对兵丁将士的畏惧,没敢说话。
余小晚坐在驴背上,微侧着身揽在耶律越肩头,同样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眸中更是带着怯懦妇人该有的惊吓之色。
“夫,夫君……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耶律越越发的茫然了几分,微微摇了摇头,“为夫也不知。”
那侍卫头子勒停了马蹄,从怀中掏出个压瘪的画卷打开来看了看。
古代那简陋的通缉犯画像……
他看了看耶律越,有须,不像。
又看了看余小晚,大着肚子,也不像。
再看两人风尘仆仆,又是骑着悠哉的小毛驴,越发觉得不像是亡命天下的通缉犯。
收起画像,他又随口问了两句,也就是场面话,什么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姓字名谁?吃饭的营生是什么?
问罢,更觉得没什么可疑的,遂一扬手臂,带着大队人马继续西行追了过去。
余小晚眼睁睁望着那扬起的尘土消失在官道尽头,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不,不是吧!
他们真就这么走了?
确定不再回头怀疑怀疑耶律越的胡子,或是她的假肚子?
或者看看她筐里那两串老人通常都不会吃的干辣椒?
回娘家送辣椒,又不是巴蜀人!
她真心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小说、影视剧全都白看了!
那种被人盘查,前面都安然无恙,临放行时突然画风一变,分分钟就要被揭发吓得人心跳加速全身冒冷汗的窒息操作呢?
小说和现实果然是有差距的。
“想什么呢?”
耶律越收起蛇皮水袋,牵起缰绳,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
许是一切都太顺利了,余小晚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幸好追来的是这些虾兵蟹将,若是时晟或是御林军统领之流,只怕就糟了,他们可都是认得你的。”
耶律越这般粗鄙的易容,不,根本称不上易容,是根本瞒不过见过他的人的。
耶律越转头冲她微微一笑,这一身农夫装扮,看上去竟不觉得违和,倒是像极了退居田园的落魄书生。
“像我这般身份敏感之人,皇上必然会派时晟来追拿,而时晟则会朝着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去追。
按照常理,东行或北上,是最不可能逃亡的方向,一个越逃,离西夷越远,一个尽头,是难以翻越的崇山。
可就是因为不可能,才更像是咱们会逃的方向。
故而,真正回西夷的西行之路,反而不会有重兵追击。
而且,咱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们定会以为是有人接应才敢逃走,即便逃亡也该是潜在山野小路,走官道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方才那些人才会这般大意。”
耶律越所言,其实余小晚也想到了,只不过想到归想到,从未逃亡过的她,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
不管怎么说,原本以为会险象环生的逃亡第一日,就这般悠悠哉哉地过去了。
好吧,其实悠哉的只有余小晚,耶律越一路步行,本就腿伤未愈,平日又养尊处优鲜少奔波,倒是累得不轻。
余小晚有些于心不忍,且一直坐在驴背也不舒服,便想换他来坐,却被他拒绝了。
任她磨破了嘴皮子,甚至强行要下地,都没能说服他。
她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般温文尔雅之人,倒是个固执成性的。
天色擦黑之际,两人才行到邱县,先找了个客栈住下,安置好驴子行装之后,这才下楼点了几道菜,吃了今日第一顿饭。
刚吃了两口,眼前突然晃过一抹靛蓝衣袂,随即略带轻佻的嗓音悄然响在两人耳边。
“今日倒是人多,二位可否借座容在下一同用饭?”
余小晚一怔,抬头望去,却见来者头戴帽纱,一身靛蓝长袍,飘忽的白纱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只能隐约恍到他似笑非笑的唇角。
耶律越看了一眼余小晚,这才再度转眸望向那人,淡淡一笑,处变不惊。
“相逢便是有缘,阁下请。”
那人撩摆坐下,也不点菜,拿起筷笼抽出两根筷子对齐了,夹起一块兔肉便吃。
“烧过头了,有些柴,可惜可惜。”
嘴里说着可惜,那人却筷子不停,接连夹了数块来吃,还只吃肉,半点素菜不沾。
他吃着,耶律越与余小晚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吃完了整盘的兔肉,那人仿佛才注意到似的,轻舔了一下唇角,诧异道:“二位为何不吃?该不会也嫌弃肉柴吧?听在下一句劝,出门在外,好不好吃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别饿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要紧。”
耶律越淡然一笑:“那依阁下之意,如何才能不饿着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