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日公主院外的侍卫那般多,原来竟是耶律越的提议。
“可,即便如此,后院院墙也不该半个巡逻的都不见, 毕竟那里紧挨深巷,最易潜人。”
耶律越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府内侍卫布防是我向公主自请安排的, 我们出府时正是换岗的时辰,我刻意把换岗处安排在角门,如此一来二去,咱们便有一刻钟可以离开。”
此言一出, 余小晚忍不住一阵诧异。
敦贤公主连府内守卫这般重要的事都能交由耶律越来做, 这是有多信任他!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原来也不全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敦贤公主也不该这般盲目, 毕竟岁前公主府才遭遇两次刺客事件, 相信府中守卫布防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缘何会轻易交给一个质子重做安排?
自然,耶律越说公主院子守卫不够严密也是事实, 可公主府外防却固若金汤,府外人想进, 府内人想出, 皆不容易。
耶律越看出了她的疑惑, 拉着她走到城郊一处茶棚,一锭银子买下店家拉货的骡子,外加一辆破板车。
一锭银子足够一户平头百姓好吃好穿十年不止,漫说一头骡子,百头都买的来,这等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乐得店家赶紧的给他们套好骡车,附带送了包子大饼还有一个大水袋。
耶律越并不会赶车,店家大致教了教,说骡子不比驴、马,脚程较慢,不必担心,慢慢赶着就是。
耶律越倒是一学就会,一扬骡鞭,骡子踏步而行,还真有点赶车的架势。
小心地适应了片刻之后,一切便驾轻就熟,耶律越这才得空,对她解释。
“我将大哥偷偷递予我的皇子玉牌与通关文牒都给了公主。”
“什么?什么皇子玉牌?”
通关文牒相当于护照,这个她懂,可皇子玉牌……
耶律越甩了一下骡鞭,将那走歪的骡子归到正位,这才转头望向她,“我是西夷皇子,自然有代表身份的玉牌,不止是我,四国皇室子弟都有象征身份的玉牌或是金牌。”
余小晚有些疑惑,“可我平日也没见谁戴过。”
玄睦就没戴过,那蝶尾血玉狐肯定不是,端亲王也没见戴过,耶律越就更没见他戴过了。
耶律越拽着缰绳,笑道:“那只是象征身份的玉牌,与照身帖相似,即便带着也是揣入怀中,你如何见过?更何况,皇亲贵胄通常无需带着,都是奉在家中。”
“那……这玉牌重要吗?”
“不重要。”
话虽这般说,可耶律越唇角的笑意已悄然隐去,只是声音依然温雅如初,
余小晚自然不信。
“你诓我,若不重要,公主如何会因着它就那般信任你。”
耶律越微叹一声,自知瞒不过余小晚,便回道:“玉牌沾上印泥便是皇子官印,传书递信不可或缺。”
余小晚瞬间一凛,“你,你傻了吗?这般重要的东西,为何要给公主?且不说你往后联络族人少了凭证,你就不怕公主将它呈给皇上,皇上再借你的名义传递假消息,危及西夷吗?”
耶律越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傻的不是我,是你。”
余小晚:“我?”
“没错。你可想过,皇上方才封赏过我,正是对我最松懈之时,我今日不逃,过不了几日边关战报就会传入皇城,届时再想逃,只怕没机会了。若我逃不了,这玉牌早晚还是会被他们搜到的。”
话虽如此,余小晚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若他们真借你的名义给西夷递消息呢?”
耶律越扬起的骡鞭顿了一下,这才轻轻抽在了灰骡身上。
“我现在……是叛国贼,我递的消息他们不会轻易相信的。”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看似云淡风轻,可余小晚清楚,他心里定然比谁都要苦涩。
叛国贼……
都是她害的。
转眸望了一眼没精打采的余小晚,耶律越再度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我阿爸阿妈并非糊涂之人,待我回了西夷,一切便会真相大白,我的叛国恶名自然也能洗清。”
“能吗?”
“能。”
余小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一瞬间,竟想助他回西夷,助他洗掉恶名,助他做回原本那个受西夷百姓敬仰的温雅仁善的二皇子……
骡车并不快,可也比两人的脚程快,一路颠簸着,很快便到了王家庄。
算算时辰,马上就要午时了,在宫中用罢午膳公主就该回府了,届时定然会察觉他们已不再府上。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耶律越在路上大致讲了他的计划,余小晚已心中有数,随着他一同进了庄子。
刚买的罗裙脱下,换了农妇的粗布麻衣,发髻也被散开,由那农妇帮着绾了个粗糙的妇人发髻,又舍了绢花,插上木钗,最末再如上次那般,黄泥汤水敷了敷脸,晾干了便是一脸风尘仆仆。
耶律越也如法炮制,换了农夫的粗衣麻履,吹了满脸的烟尘。
一切装扮妥当,耶律越上下打量了她数眼,似是不甚满意,又寻了个破旧的蒲团过来,示意她塞进衣内充当有孕。
余小晚依言而行,倒还真有几分样子。
又花了些银钱,制备了些东西,骡子换驴,板车也不要了,只换了两个竹筐栓在驴背上,筐里放上两只绑了腿的芦花老母鸡,晒好的腊肉,串好的玉米棒子,乱七八糟的,之前茶摊店家给的包子大饼什么的,通通不要,换了几个窝窝,几块肉干,又换了个水袋。
余小晚看得目瞪口呆,她看了看那满满两筐土货,再看看揪了个玉米棒子喂毛驴的耶律越,简直不可思议。
他怎么这么懂?
一点儿都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耶律越抬眸望了她一眼,探手揉了揉她的发,眸中漾着温煦的笑意。
“走吧。”
扶着她上了小毛驴,耶律越自然地牵起缰绳,真如携着有孕小娇娘的夫君一般,牵驴而行。
他们没有走小道,依然走的官道,一路没有急色,悠闲的紧,走出去没多远,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余小晚忍不住一阵紧张,攥着驴辔的手都僵住了。
耶律越头都未回,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传入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