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只要是领着闺秀进宫的命妇,都是竭尽所能地夸赞自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积极。
李令姝冷眼旁观,突然觉得她们脸上的端庄得体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血盆大口。
那嘴,是会吃人的。
大概又见过几位平平无奇的,最后领着千金上来拜见的是岭南振国将军郑英奇的夫人年氏以及她们家的三位小姐。
这是今日进宫来,带闺女最多的一位。
她人长得很高,嗓门也挺大,上前来就直接给太后、她和安王妃行礼,说话跟炮仗似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快。
李令姝猜她应当一直在岭南陪着将军驻军,倒是比那些京里矫揉造作的夫人们要看着顺眼一些。
她拜见完,自己就退后一步,把那三位小姐往前推了推。
瞧那三个闺秀的年纪,似乎都很相仿,长相也不太相似,估计都是妾室所出。
果然,她这么一动作,下面的夫人们就有那么几个交头接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王妃,咱们郑家除了能保家卫国,生闺女也是满大越都有名,娘娘看喜欢哪个,领进宫给皇后娘娘作伴呗。”
这话说得太粗俗,以至于许多人是想笑不敢笑,生生在那憋着。
太后兴许是早就知道她这么个人,听了这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只说:“家里千金多,是好福气。”
年夫人就有点不高兴:“哪里是好福气,人口太多都不好养活。”
太后:“……”
安王妃“噗”地笑出声:“本王妃就喜欢年夫人这样的爽快人,有话直说最畅快。”
年夫人咧嘴一笑:“王妃娘娘也是爽快人。”
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慈宁宫叙旧来了。
太后略沉了沉脸,还是敲了敲扶手道:“年夫人,家里这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儿,多大了?”
年夫人就把她们的名字说了,最后强调:“今年都十六,跟皇后娘娘相仿,她们一定能玩得好。”
李令姝:“……”
不,这位夫人,本宫觉得你想太多了。
太后不太耐烦跟年夫人这样的人打交道,把目光在那三个小姑娘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右侧的那个身上。
李令姝记得,这一位叫郑欣芝,是郑将军家的五小姐。
在李令姝眼中,这几位瞧着都差不多,前面的冯婧妍和王小怜都已经很出色,就显得她们几个很平淡。若说漂亮也是漂亮的,却也只是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为何太后独独看中了郑欣芝。
她也无暇去猜测了,看完郑将军家的几位小姐,就到了去百禧楼看戏的时候,太后就看了赤珠一眼,赤珠就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特地在百禧楼摆了戏台,早一月就叫备了大戏,请各位夫人小姐一起过去观赏。”
话音落下,她就上前扶着太后起身,而李令姝这边,苏果也上前来,扶着李令姝跟在太后身后。
道场得最晚到,离场却又得最早走,这规矩倒也是头一次见。
李令姝跟在太后身后,只觉得头上发冠沉甸甸的,脖子也有些累,不过瞧着外面的暖阳,约莫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要开宴,午膳过后是可以略歇一会儿的。
这么想着,李令姝又有了精神。
反正过了这一次,短时间也没什么年节,加上陛下又在病中,宫里应当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场面,需要她穿戴全套礼服过来撑场面。
一路安安静静出了慈宁宫,李令姝先去送太后坐上步辇,然后才坐上自己的那个,摇摇晃晃往百禧楼去。
这一处李令姝还从未去过,因此也是有些好奇的。
宫里这一景一物,跟着天时四季轮转,春日的复苏、夏日的热闹、秋日的萧瑟和冬日的隆重皆是李令姝从未见过的景。
若是以后有机会,要把这长信宫一宫一殿都看一遍,也不辜负这一遭穿越,两世为人。
春日的风带着暖暖的醉人的香甜,柔柔从脸颊上飘过。
李令姝眯着眼睛,抬头瞧了瞧宫道中央逼仄的天。
天很蓝,云很白,却也只那么窄窄一条,一眼无法望尽。
她突然想起身后那些青葱岁月的少女们,也不知她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踏入宫门。
或许她们是高兴的,也或许是哀伤的,但这个时代里,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既然有这个意愿,做儿女就得去遵从。
李令姝想,或许赫连荣臻对太后,亦是如此。
无论他心里如何想,大面上,他都不能跟太后说一个不字。
哪怕他是天子,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也是一样的。
或许,他跟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不不不,皇后您想多了。
陛下:朕特别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