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可为什么他觉得响如鼓面的声音没有一点停下的势头。
邵白不敢再反驳怕又惹男人生气,他也不知道好好地到这屋檐上要做什么,便只有学着楚师兄的模样平躺了下来。
“楚师兄,你在看什么?”沉默片刻,邵白忍不住问。
“看星星。”男人懒散地说。
“可是这天上没有星星。”少年耿直地说。
“那就看月亮。”
“可是月亮现在被云挡住了。”
“那就看看天!哪来那么多话,不看自己下去。”男人被少年无休止的疑问磨得有些冒火。
这话说得有些有恃无恐,反正在男人看来,少年自己也下不去。
被骂了后,邵白挠了挠头,只有和男人一起仰望着寂静的天空。
其实邵白上辈子在天山的时候,到了夜里他也常常会做这样百无聊赖的事情。
那是金炎离开他一段时间后的事,那时他有些抑郁寡欢,偶然想到民间的戏文,说是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挂在空中。
邵白就想试着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金炎变得星星。
结果,守着黑夜找着找着,有一天,邵白就突然想明白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戏文上说得是骗人的。
每天世上离开的人多得去了,就是满天的星空也是装不下。
再说——
金炎也不是人啊。
邵白心里感慨,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就是太寂寞了。
只有寂寞的人才会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他们渴望有所羁绊,却又不知如何得到。
难道楚师兄……是感到寂寞了吗?
少年鬼使神差地问:“楚师兄,你是想家了吗?”
“你在说什么玩意?我没这那种东西。”男人很不喜这个话题,两道细眉如刀蹙在一起。
“楚师兄,没有……家人吗?”邵白问得小心,他想更加了解面前的男人,但又生怕一不小心戳到对方藏在暗中的痛处。
就在邵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有。”
“那他们在哪?他们也会想念楚师兄的吧。”邵白想了想,他对家人这个词的认知来源于他的娘亲和兄长。
应该会想的,毕竟他回来以后娘亲与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想他想的紧了。
而邵和玉虽然嘴上不说,邵白现在也隐隐能察觉到。
家人应该就是这样的。
楚天泽面无表情地望着深沉的黑夜,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少年,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娓娓道来地讲着他人的故事。
“家人也有可能是你的梦魇,不是每个人都和你家这样的。”像是有所感慨,男人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那声音勾得邵白心里有些痒。
“说来也是好笑,你娘见了我这怪异的样貌竟然能和颜悦色,邵和玉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你们邵家的人都这般奇怪吗?”说着说着,男人倒是笑得越发厉害了。
明明是笑着的,邵白看在眼里心却像刀割一般的疼。
“而我的家人呢?见到我和见到鬼一样,污言秽语能套在我身上用的毫不客气,老子就奇了怪了,大家都流着一样的血,把老子踩进烂泥里,他们就能高贵起来了?”
“还不是都一样的脏。”
淡红色的瞳孔因为不甘、愤怒还有仇恨变化着,犹如暗流下的漩涡,吞噬着一切负面的情绪。
“楚师兄?”
少年的声音将楚天泽从魔怔中惊醒。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楚天泽转了个身,以背影面对少年。
“妈的,老子和你这小傻子说这些干什么?”男人暗骂一句,低声嚷嚷着。
“楚师兄,对不起。”少年说。
“你对不起个什么啊?”楚天泽被这没头没尾的道歉弄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少年声音低了下来。
“……”
“楚师兄。”
“干什么啊!烦不烦啊!”男人凶巴巴地说道。
“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当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你不会感到寂寞的。”少年说得无比认真。
嚣张惯了的男人背少年一串话噎住了,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骂道。
“你……有病吧,动不动乱……说什么!”
一针见血。
赤诚的话语直击要害险些让楚天泽溃不成军。
而少年的目光更是炽炽,灼得楚天泽生疼,无法对视。
“毛都没长齐,什么都不懂,话不要乱说。”男人有些恼羞成怒。
“我说的事真的,我想当楚师兄的家人——”
“大晚上喊什么喊!”楚天泽赶紧一个起身将少年的嘴捂上。
这人都不嫌害臊的吗!
“楚师兄,我是认真的。”被捂住嘴少年依旧不死心地小声念叨着。
“行了,行了,真的就真的呗!”楚天泽被少年弄得心烦意乱,语气有些敷衍。
虽然知道少年说得是不可能,但他——
暂时就当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