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楚天泽就醒了。
他缓缓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陈设,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真的会在邵府留宿。
要知道自来到三重下界以后, 他还从未在清虚宗以外的地方入睡过。
楚天泽抓起衣服穿戴起来,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被邵和玉叫来小厮早就被他赶走。
他不需要伺候,不需要帮助, 在大多数情况下, 楚天泽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真是见鬼。”楚天泽打开门,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和少年的对话,心里又开始懊恼起来。
他一直将有关那些人的仇恨藏在心里,也从来不屑于对任何人讲起。
因为在楚天泽看来,这种一点屁用没有的叫嚣是弱者的表现, 而真正的强者只会用拳头把对手干翻, 让对手跪地求饶。
楚天泽绝不会让自己属于弱者的那一堆。
然而在昨晚一切都失控。
他居然对着一个刚成年的小崽子倒起了苦水, 而且还被对方安慰了。
楚天泽快步走着,脸色阴沉,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遇见那小傻子开始的。
飒飒飒飒——
那是锋利的金属快速划破空气的声音。
少年纤细的手腕带动着古老的兵器在空中挥出一道道残影。
果断干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痕迹。
很漂亮。
楚天泽停下脚步微微蹙眉, 这样的少年是他没见过的,和平时完全不同。
全身上下带着一种致命的锋利感。
还不待楚天泽看清, 少年已经停下了动作, 甩出了一个潇洒的剑花将剑收入鞘中。
行云流水。
“楚师兄。”
就好像错觉一般, 少年转过身望见到他, 十分欣喜得迎了上来, 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难道刚刚感觉错了?
楚天泽将怪异感压下,“一大早的,你在这干什么?”
“楚师兄,我在……强身健体。”少年愣了愣答道。
“挥那玩意?”楚天泽有些质疑。
“挥得不好,让楚师兄笑话了。”少年挠了挠头,讪讪道。
楚天泽难得没有出言嘲笑,他对这种古兵器并不了解,但即使如此,他也能看出少年练得不错。
“你自己学的?”楚天泽问。
“嗯。”邵白点点头,接着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处,“楚师兄,你昨晚睡得可好?”
说道昨晚,楚天泽脸色便有些沉,“将就。”
“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楚师兄可以告诉我……”少年连忙问道。
“啰啰嗦嗦的。”楚天泽有些暴躁地打断了,他一向浅眠,但昨晚他睡得不错,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气话罢了,“你不去吃早饭?”
“啊,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楚师兄饿了,可以先用。”邵白答道。
“你呢?”
“我还要等一会儿,”少年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望向是手中的剑,“我的剑还没有擦。”
“擦什么?”楚天泽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着,他就看着少年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像布不是布的东西。
剑再次出鞘,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圈。
就像是在注视着相恋的情人一般,此刻少年的全身心都在手中的剑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棱角分明的剑脊,极为仔细地擦拭着。
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与手中的剑一样。
至于这样吗?
这他妈是什么稀世珍宝!
楚天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少有地感觉到被少年冷落在一边的感觉。
或许是被注视习惯了。
细细想来,只要他在,少年清澈的眸子总是时时追随着他的,总是映照着他一个人的身影的。
像这样将他晾在一边,还是头一次……
楚天泽心里莫名的烦躁,但他根本无处发泄,只有双手抱胸在一边沉默等待。
啪的一声,剑入鞘。
“终于擦好了?”男人沉着声问。
“楚师兄,你……在等我吗?对不起,让师兄就等了,已经好了。”少年像是恍然回神,连忙道歉。
这他妈是根本就没发现他在这了?
楚天泽冷哼一声,“慢慢吞吞,一天不擦能怎么样?”
“剑是有寿命的,每日擦拭能让它活得更久。”这本是一句抱怨话,谁想少年竟然认真答道。
“听不懂。”男人不耐烦地说。
“珍贵的东西都希望它能陪伴自己久一些。”邵白笑了笑,拉着男人袖子往前走。
“呵,破铜烂铁当个宝贝似的都不知道从哪捡的。”楚天泽脸色缓和了点,轻声骂道。
“不是捡的,是唐师姐送我的。”邵白纠正道,结果他话音才落,他手里的袖子就被人扯了出来。
“酸溜溜送你的?”男人脸色很差。
“酸……溜溜。”邵白脑子有些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楚师兄,你记错了,师姐叫唐丝丝,不叫酸溜溜。”
“老子管她叫什么。”
楚天泽只觉得胸膛里怒气已经憋不住了,暴虐的情绪在刺激着他的意志。
他想将那些破铜烂铁全都烧成灰!
他不想从少年的嘴里听见酸溜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