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山加班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简守在床头给他留了一盏暖黄的灯。
简守侧卧在床上,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抹柔和的光辉,乔安山看着他,觉得他睫羽下的阴影都可爱万分。
松了松领带,一天下来的所有疲惫仿佛只能在简守的身边消失。
半夜的时候开始打雷下雨,冷风顺着未关严的窗户缝里溜进来。
乔安山是被左腿的疼痛给逼醒的,他松开了环抱简守的双手,怕自己一不注意就勒痛了他。
给简守捻了捻被子,就蜷缩着转过身去,独自咬牙承受着。
整条左腿骨仿佛被虫蚁啃噬着,细细密密地逃脱不过,乔安山的身上很快就浸出了冷汗。
简守猛然惊醒,他本能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摸到乔安山的背,才发现他正在发抖。
简守立马翻身而起,打开了卧室里的灯,他绕到乔安山面前去,才看清乔安山煞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
窗外的大雨仿佛是敲打在他的心上,简守心疼极了:“安山,安山,我去接热水来给你泡脚啊,烫一下就不痛了。”
乔安山坐起来说不用,他想让简守继续休息,自己挺一会儿就过去了,简守却一溜烟儿地跑进浴室接水去了。
虽然是老毛病,可乔安山已经很久没有在阴雨天腿痛过了,大概是因为今天亲自监工跑了太多的路,又加上半夜突然降温下雨……
简守随意地跪在床前,将乔安山的左腿放进了装着热水的桶里,他询问着:“会不会太烫了?可是就是要烫才效果好。”
乔安山刚想说不烫,结果就看见简守将手臂伸进了桶里,给他做按摩。
“你干什么?这水这么烫,快把手拿出来!”
简守躲开来拉他的手,抬眼看着乔安山说道:“这点程度可以的,安山,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双眼睛又亮又润,看人的时候温柔极了,乔安山知道,简守一直对他深为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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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守永远都记得那一天,2012年6月16日,他们出车祸的时间。
已入深夜,病房里漆黑一片,乔安山的麻药还没过,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简守一直守在病床前,眼皮强撑着没有合拢过,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除了皱皱巴巴的,还满是尘土和干涸的血迹。
窗外的月光投进屋内,留下辉白的映射,乔安山安静沉睡的容颜,多了一分温柔的孩子气。
简守不由地想,乔安山要是不对他这么凶那该多好啊,追根溯源,要是不被乔安山知道自己喜欢他,那该多好啊……
简守的视线从乔安山脸上一路移动到了他吊起的腿上,左腿打了厚重的石膏,他最重的伤就在那里。
大腿股骨粉碎性骨折,腓骨断成三节,胫骨打了钢板,医生说至少需要半年的复健时间,康复后也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几乎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简守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只要轻轻一眨就会留下泪来,他痛苦地捂住嘴巴,把哭声压抑进喉咙里。
在乔安山和简守刚成为哥们儿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向简守分享了自己的篮球“生涯”,既幼稚又执着。
他说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篮球,小时候因为又瘦又矮,没少被人嘲笑过。
那时候的乔安山和简守并排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他穿着球服露出健硕的肌肉来,接过简守给的矿泉水猛灌了两口,然后就十分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亲密的接触让天生弯的简守有点紧张,但是他没有选择挣脱。
乔安山对场上奔跑的球员们指指点点了几番,用着专业术语,简守只能听个半懂,他知道乔安山说得正起劲儿,所以也不会打断他。
乔安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听他絮叨的,仰起的脸庞上都散发出了自信的光芒。
简守正好偏头去看他,顺着太阳的余辉,目光就这么轻轻地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俊毅的眉目上。
他说他中学那会儿醉情于篮球,宁愿辍学都要发誓进nba,因为这事儿还跟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冷战了仨月。
最后以他的资质当然是不可能进nba的,认清现实后的乔安山终于老老实实地学习,然后考进了他们大学的经管系,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他还开始想象自己七老八十后的模样:“兄弟,不是我说,哥们儿老了也绝对身体倍棒儿,能天天玩儿球俩小时!”
简守被他的热情所感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带笑的眼睛透亮透亮的。
乔安山“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可别不信,我这人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下去,长情得不得了!”
我是一个长情的人……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