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出现在火车站,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看起来很重,甚至将她的手勒出了红痕,这使她不断的将箱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周围的行人行色匆匆,也不知是谁将她撞了一下,本就提得不稳的箱子霎时脱手而出,在地上翻滚半圈,停留在一步之远的地方。
她连忙跑去,将箱子捡了起来,谁知低头的时候,头上的宽沿遮阳帽却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捡,那帽子就被人踩了一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哎呀,真是讨厌。”她恨恨的跺了跺脚,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笃笃”的声响。
“要是早知道。”她嘟嘟囔囔的说,“要是早知道,我就请个脚夫来,这箱子真是重死个人。”
她原本觉得离家在外不能大手大脚,所以想省几个钱,谁知……她现在后悔极了。
“梅——双——”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的名字,“梅——双!”
梅双慌慌张张的抬起头,难道是家里追来了?
她的心咚咚跳的飞快,几乎想立时抬脚跑了,可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了一眼,她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来。
梅双蹦跳着,惊喜的喊道:“真真,真真……”
她一边跳着,一边拼命的挥着手,两人都朝着对方的方向挤去。
秦慕左手拿着两个箱子,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容真真的,右手拉着容真真,从人群里挤过去,好不容易才和梅双会合。
梅双狐疑的打量了秦慕两眼,渐渐露出恍然之色,她看着他们俩拉着的手,冲着容真真眨眨眼,促狭道:“你不老实。”
先前她们一块在昌隆航运上班时,席大少曾追求过容真真,但容真真拒绝了,梅双见她和秦慕天天一起上下班,就猜想他俩是不是好上了,容真真却否认了她的猜测,可现在看来……
容真真耳朵有点发热,她强作镇定的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坐的什么班次?”
“去燕京。至于班次嘛……”梅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车票。
容真真瞅了一眼,感到十分惊讶:“哎呀,这可真是巧了,我们竟然坐的同一班火车。”
“哎呀,真巧。”梅双也睁圆了眼,直说,“真巧,咱们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他们一起上了车,不过虽然在同一节车厢,座位却并不相邻,梅双和一位老先生换了位置,换到了容真真对面,正好方便一起说话。
梅双好奇道:“你们是去燕京参加考试吗?这段时间有许多学生都赶去燕京呢。”
容真真点点头,问道:“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出门?”
“我打算去燕京找工作。”梅双避重就轻的说。
“找工作?你现在不在昌隆航运做事了吗?”
“我早就不在那儿了。”梅双显得有点吃惊,“你不知道吗?昌隆航运早就没了,现在倒有个昌隆商号。”
昌隆航运再家大业大,也有争不过的主儿,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能被几家洋人开办的航运公司挤兑得没法立足呢?
席家眼见得航运公司实在没法子开下去了,就只好转行开了百货公司,当然,也不只是百货公司,还有面粉厂,服装厂之类的,可以直接为百货公司提供货源。
昌隆二字,依然是平京响当当的招牌,可跟从前比起来,就实在差得太远了。
梅双说:“你是不知道,先前席二小姐嫁给了候家的公子,本盼着夫家能摆平日法两家航运公司施加的压力,谁知道她丈夫不仅不中用,还自个儿投靠了洋鬼子,险些把二小姐的娘家给卖了,二小姐一气之下离了婚,把孩子也带回了娘家,现在的昌隆商号,就是 她跟席大少一块儿办起来的。”
“所以说啊……”梅双总结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了,与其盼着他们能顶用,还不如自己立起来。”
秦慕听见她这样说,微笑着不说话,但梅双却自己意识到了不妥,连忙道:“我不是在说你,你可千万别误会,你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自然跟别人不一般。”
她调侃容真真:“先前我就说你和秦助理之间必定有猫腻,你还不承认,说你们是什么朋友,哪有朋友天天一起上下班的,如今可不是露馅儿了?”
容真真有点羞,她很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转而把火烧到梅双身上去,“你先前不是说你娘要给你相亲吗?这都过了两年了,不知是嫁了呢,还是没嫁呢?”
她这么一问,梅双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很明显的心虚之色,她避开容真真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容真真狐疑道,“我难道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梅双的眼珠不安的动了动,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底气不足的说:“我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才逃了出来。”
逃?!
容真真十分震惊,“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梅双点了点头,显得十分苦恼,“我也不想逃的,可我要是不逃,就得被我爹娘按着头嫁人,我才不干呢,嫁了人,就不能再出来工作了,只能待在后院,所有花用都要从丈夫手里拿,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岂不受气?”
“你爹娘知不知道你逃了?”容真真急切道。
“当然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哪里走得掉?我骗他们说是去南城探望姑母,才走出那扇门。”
容真真蹙着眉,“可你这样偷偷走了,他们不知道你的动向,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