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真露出一点忧色,测验之后,就该放假了。
若是在上学期间,她还能在图书馆里做工,每月还能有收入,等放了假,又去哪里找活做呢?
与容真真不同,秦慕有一份翻译的工作,放了假,时间多一些,才好把债还了。
还债又是怎么个说法?
这就不得不提到秦慕的母亲,秦太太,她在外头欠了许多钱,全要靠秦慕这个儿子来还。
这位秦太太凡事爱讲究个排场,她要住洋楼,穿华服,享美食,听戏打牌也样样不落,家里头境况都那样了,她还学着人家去包戏子,大把大把的银钱丢进水里,连个响儿都没有。
不光如此,她还要赌钱,偏她天生手气又不好,输倒输了无数,却没见赢过。
也正因她这么花钱不当数,秦慕才不得不在上学时就去找活干。
他年纪轻,刚出来找工作那会儿,人家怕他办事不妥当,还不肯要,昌隆航运的翻译助理这份工作,都是他好不容易才应聘上的,因薪资丰厚,也能勉勉强强填补秦太太造下的窟窿。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那毕竟是他的母亲,既然生了他,他就得养着她。
秦太太在外头欠下的钱,人家也只会来找他这个儿子。
细细论起来,秦慕和容真真都说不好谁比谁难过,容真真呢,虽然日子难,却有个一心一意为女儿打算的娘,潘二娘甚至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肉喂给她呢。
而秦慕,年幼时虽锦衣玉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却有个只顾自己快活的母亲。
然而不管怎么说,从前受过的教育,给秦慕带来了享用不尽的益处,至少也让他有了谋生的本事。
容真真与他做了邻居后,渐渐知道,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同学,不光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个烧钱的母亲,她心里既钦佩,又惭愧。
人家已经能养家了,而自己还在吸母亲的血。
可他们又怎么能一样?
她一个寡母带大的女孩子,家境可以说是贫寒,眼界只有那么大,见识只有那么多,年纪又那样小,能读好书,养活自己就已很不易了。
大概是秉着同病相怜的心思,各自心里又对对方有些钦佩,因此他们交际虽不算多,可平日里遇到事,也肯相互搭把手。
就在容真真一心一意复习,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测验时,她突然发现,就在某一天,周秀忽然消失在了课堂上。
刚开始,她还以为周秀只是身体不适,或者家里出了什么状况,才请了几天假,然而,一连好几天,周秀都没再出现。
容真真心里担忧,就去问先生,先生说:“她不来上学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容真真问道,“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先生摇了摇头。
在先生那儿打听不出消息,容真真又跑去找相熟的女同学。
王婧是真的不知道,但孔芸却明显知道些什么消息。
“孔芸,你知道周秀为什么不来上学吗?”
孔芸为难道:“她的事儿你就别问了,也别去找她。”
容真真再三请求:“还请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孔芸实在被她缠磨不过,只好说道:“你附耳过来。”
容真真将耳朵凑过去,孔芸低声道:“她去了……那种地方。”
“什么?”容真真不解。
“就是那种脏地方……”孔芸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我听我表嫂她们谈天时是这么说的。”
容真真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孔芸撅着嘴,不满道:“我又没骗你,我表嫂她们就是这么说的。”
容真真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孔芸在身后冲她喊了一句:“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