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借用了福海公公一段时间。”
承元帝:“下蛊的人不是已经抓到了?”
魏苏慎颔首:“您迟迟未提让他回去,福海公公也不好擅自做决定。”
承元帝不免有一分心虚,他是彻底把一直跟在身边的太监总管给忘了。
“贵人多忘事,何况您是天子,”魏苏慎敷衍地安慰:“福海公公会谅解的。”
对于忠心耿耿伺候自己的老奴,承元帝愧疚更甚:“如果他不原谅呢?”
魏苏慎淡淡道:“那就憋着。”
“……”
魏苏慎招来一个宫人,打听前方女子的身份。
“回殿下,是新来的宫女,名唤芙蓉。”
旁听的方杉中肯评价:“的确是芙蓉色。”
正在树下打扫的宫女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几人,惊慌失措下险些绊倒,勉强站稳后连忙跪下行礼。
美人有万般姿色,眼前这个,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极致,然而——
魏苏慎无动于衷,承元帝倒是盯着这张白玉般的小脸看了许久,突然喃喃:“不知道燕燕会是什么模样?”
方杉不咸不淡应声:“内在也很重要。”
“不错,”承元帝豁然开朗:“朕的燕燕是个才女,长相反而是其次。”
想通了这点,再看地上跪着的女子眼神就变了,说话声音又娇又嗔,哪里比的上他的燕燕。
芙蓉垂着头,却是不时悄悄抬眼看一下承元帝,后者神情变化莫测,唯独没有色|欲熏心,心下略微不安。
她乃是越秀国训练出的药人,安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排了一个身份,将她送进宫。
芙蓉对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认为只要和承元帝见上面,对方一定会宠信自己。
她的想法没错,若是方杉和魏苏慎没有折腾出匿名交流的事情,承元帝确实有惊为天人之感。
可自从有了燕燕这个笔友,承元帝认为再被美色所迷是对心中女神的一种亵渎。此刻他甚至把芙蓉看作老天对他的一次考验,只有战胜了这次磨炼,才有资格去见燕燕。承元帝收敛起心思,目不斜视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芙蓉。
来不及细想答案,很快再次把握机会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魏苏慎,可惜后者更加绝情。承元帝好歹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魏苏慎自始至终就没有把注意力分散到她身上过。
“如此美人,我见犹怜。”开口的却是太子妃,方杉一脸动容地扶她起来:“地上冰凉,难为你跪了这么久,万一跪坏了美人膝,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芙蓉一脸惊骇地望着他,虽说自小学的就是勾引人的手段,可她还没奔放到勾引同性。
“多谢太子妃。”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搀扶。
本来已经向前走的魏苏慎闻言回头打量着的芙蓉:“不过如此。”
芙蓉:“……”
抱着侥幸心理等了一天,直到夜晚过去一半,也没等到承元帝的临幸。
枯等一夜,翌日打水时,被人撞了一下,站稳后手上多了一个纸条,芙蓉打开扫了眼,毫无意外是在询问她的任务进度。
芙蓉不敢说承元帝对她不感兴趣,回到房间苦思冥想,试图找出一点成就,思索良久,回信道:目前已经成功引起了太子妃的注意。
写完后长松一口气,如此也不算一无所获。
方杉对芙蓉确实有几分留意,吃东西时还特意提及:“她的身上有药香。”
魏苏慎:“蛊师?”
方杉摇头:“这个有点意思。宿主可听说过药人?”
魏苏慎心头浮现诸多猜测,摇了摇头。
方杉边剥荔枝边道:“我曾经带过的一个宿主便是险些死在药人手上。”
前车之鉴,他特意多说了几句关于药人的事情。
魏苏慎听后并无特别的感受,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方杉对他的沉着点头认同,母胎solo在美色上无所畏惧:“药人想必是专门用来对付承元帝的。”
魏苏慎失笑:“如今皇帝心心念念那个燕燕,不会轻易配合假意宠幸一个人。”
倘若越秀国公主选择直接下毒,事情还容易一些。
方杉打了个呵欠:“承元帝很快就会死心,说不准都不用装,真的会病上一场。”
“为何?”
方杉:“听说他已经在小册子中留言约人见面,我有预感,承元帝这次奔现会受不小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意识到一天码六千字有点困难,但每日四千,很快就能还清之前欠的,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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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苏慎回忆穿来之后的种种, 得出结论:承元帝待自己不薄。
眼睁睁看他跳入火坑不妥, 特意去御书房做了提醒:“百闻不如一见,见了不如不见。”
彼时承元帝正在畅想关于未来的美好画卷, 闻言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有防人之心很好,但朕的燕燕必定不会让朕失望。”
他连最糟糕的情况都有所准备,就算燕燕貌丑无盐, 亦是不会嫌弃。宫中从不缺乏貌美女子,然而没有一个能触碰到他灵魂的边缘。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魏苏慎:“到朕这个年纪,有燕燕足矣。”
魏苏慎自认仁至义尽:“父皇开心就好。”
说罢也不再劝, 就要告退。
“等等。”承元帝叫住他:“朕三日后要去和燕燕见面, 你来帮着处理政务。”
魏苏慎皱眉:“为何选在三日后?”
听他言辞间分明流露着迫不及待。
承元帝微微一笑:“朕问过钦天监,三日后可能有雨,细雨绵绵的日子,最适合邂逅。”
魏苏慎抿了一下嘴,继续给出官方回答:“您开心就好。”
三日后, 小雨如约而至。秋天的雨水是缠绵的, 惆怅的。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承元帝的心情。
同绝大多数第一次陷入网恋的人一样, 承元帝满心期待,连衣服都再三挑剔。
因为这件事一耽搁,好不容易被承元帝记起的太监总管再次被遗忘到记忆的犄角旮旯。
魏苏慎尚且算是有良心,承元帝出宫后,他便招了个太医跟在后面。李太医在宫中呆了几十年,还是头回碰见这样的状况,背着小药箱走在魏苏慎身边, 疑惑道:“殿下是不是多虑了?”
如果没有被方杉的乌鸦嘴开过光,魏苏慎认为有一丝可能,但系统说过有不好的预感,那现实只会更加残酷。
酒楼一二层喧嚣,越往上走,环境越是清幽。
承元帝久等不至,不由翻开小册子打发时间,意外发现上面多了留言,是个字谜。心下一动,暗忖燕燕果然是个奇女子。
几个字谜自然是难不倒他,承元帝很快看出答案:望乡桥边。待匆匆赶去,桥边一个卖伞的老人递来一把伞,上面是首藏头诗,承元帝找到诗中暗示的树下,挖出一张地图,顺着路线最后竟然重新来到酒楼。
一个小厮正在门口等候,深深鞠躬道:“我家主人正在二楼包厢等候。”
承元帝打开纸条: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时间,他的眼中闪过万般思绪。
这一切全然暴露在坐在角落喝茶的几人眼中,方杉读着唇语:燕燕,此生朕必不负你。
李太医是个脸皮薄的人,当场一口茶喷了出来。
方杉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跟上去。”
魏苏慎沉吟:“说不定真的是段好姻缘。”
那燕燕若是无意,也不必这般吊人心思。
方杉感受风吹来的萧索,在清醒中冷笑:“望乡桥是最近才改的名字,原是叫做思过桥,这位燕燕姑娘目的是想让陛下反省自己。”
魏苏慎看向他:“看来你猜到了对方是谁。”
方杉一言不发,朝着楼上走去。
李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跟上。
承元帝站在包厢外,深吸一口气,认真检查衣服得不得体,这才推门而入。
“快!”方杉偏过头对魏苏慎道。
后者了然,快步走过去,在承元帝向后倒之前把人接住。
承元帝甚至顾不上去看扶住自己的人是谁,瞳仁因为震惊而颤动了一下:“怎么会是你?!”
包厢内陈严平静研究着一张地图,这是他的业余爱好,方杉借住在将军府的时候曾见过陈严连续几个晚上看地图。
“为了给陛下一个警醒,假使和您交谈的是一个刺客,今日陛下恐有性命之忧。”陈严放下地图:“保护陛下,提高陛下的防范意识,这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责任。”
承元帝手指都在颤抖:“朕是匿名笔谈,你……”
话还没问完,陈严已经给出回答:“字迹。”
顿了顿又道:“臣能认出来,就代表其他人也有可能认出,陛下的警惕心太弱。”
承元帝胸口剧烈的起伏,末了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太医应对这个场面很有经验,第一时间扑过来掐人中。
承元帝身体一颤,腰板猛得挺直,清醒了过来。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朦胧的单相思恋情就这么硬生生被掐灭了,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承元帝最后颇有些无奈道:“陈爱卿,你欠朕一个妹妹。”
曾几何时,陈严也听过类似的话,而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然以将军妹妹的身份的自居。想到这里,指了指他后面:“臣有妹妹。”
承元帝一回头,就看见咧着嘴对自己笑的方杉,当下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掐人中也不管用,魏苏慎只得下楼去叫了一辆马车,强行把承元帝传送回宫。
昏迷中,承元帝还不时念叨着‘燕燕’,方杉叹了口气:“将军这次有些过火了。”
陈严的声音依旧是相当从容:“陛下太过率性,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有必要纠正一下错误的观念。”
此时恰逢承元帝悠悠转醒,颤着声线道:“朕要治你的罪。”
陈严淡淡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承元帝第三次晕了过去。在这悲凉的秋天,承元帝是真的病了。连太医都说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于心病。魏苏慎来看他的时候,承元帝目中带着一种看透人生的虚妄:“你来了。”
魏苏慎点头。
承元帝自嘲地笑了笑:“朕就是累了,想休息两天。”
魏苏慎:“多休息几天,两个月如何?”
耐心等着儿子安慰自己的承元帝一怔。
魏苏慎重新谈及之前的计划:“父皇现在的状态反而省事。”
承元帝就算是垂死病中也因为这句话回光返照,当晚病就好了,整个人完全能用龙马精神一词形容。
病好后重新恢复成威严帝王的形象,快速处理完积攒的奏折,重复从前的日子。期间他抽空去了一趟东宫,不曾想陈严也在,不愿意再提及悲伤的往事,刻意道:“朕已经反思过,野花再香,还是家里的安全。”
魏苏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父皇看上去气色不错。”
承元帝神情和缓不少:“那个芙蓉确实是朵解语花。”
人在经历过一段感情挫伤的时期,最容易接受另外一个人。只要对方给足他关怀和安慰。
经历了‘燕燕’的挫折,承元帝现在的审美观完全变了,就喜欢娇娇柔柔的,最好不要有太多自己的主见。芙蓉几乎是满足了以上所有条件,温柔,善解人意,又有一副完美的容颜。
“芙蓉?”魏苏慎皱着眉:“她只适合远观。”
承元帝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朕不喜欢一再被人泼冷水。”
魏苏慎:“芙蓉是个药人。”
承元帝动作一僵:“什么是药人?”
魏苏慎淡定道:“据张太医说,凡是和药人交合的人,都会吸收对方体内的毒素,相当于慢性自杀。”
刚刚迎来人生第二春的承元帝:“……”
闻言就连陈严都朝承元帝投去异样的目光,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短时间之内在坑里栽倒两次。
整个东宫唯一有点人情味的就是太监总管,他搀扶着承元帝坐稳:“只是个宫女罢了,陛下天纵英才,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被打击到。”
承元帝怒极反笑:“这叫小事?”
太监总管认真点点头:“奴才伺候了陛下几十年,一朝就被忘得渣都不剩,照样挺过来了。”
“……”
魏苏慎给足了缓冲时间,在对方的腰板重新挺直后,才缓缓开口:“父皇不妨再考虑一下儿臣的建议。”
方杉配合着道:“只有早日铲除安王和越秀国,您才可以高枕无忧。”
承元帝嘴唇动了几下,看向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的陈严:“你还有什么意见,一并说了。”
“臣附议。”
承元帝有一种自己在被逼良为娼的错觉,幽幽叹了口气,终是向恶势力低头:“想让朕如何配合?”
魏苏慎:“父皇既然已经对芙蓉表露喜爱之情,那便容易很多。”
说白了不外乎将计就计。
承元帝:“宠幸一个药人,实在是令人恶心。”
“这点您大可放心,”魏苏慎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只虫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闪闪被养的又肥又嫩。
“这是蛊王,父王只要事前吞服,行房时也不会受到药人影响。”
陈严对所谓的蛊王很感兴趣:“它能寄居在人体内?”
魏苏慎颔首:“事后只要在手上割了一个小伤口,用药物把它引出来即可。”
承元帝胃里一阵翻涌……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忍住反胃的冲动:“这只蛊王是哪里来的?”
魏苏慎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张太医研究的。上次宫宴他便是凭借蛊虫赢下一局。”
承元帝神情复杂:“张太医还真是一个能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张太医似乎只存在于别人的口头描述中,至少自打宫宴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魏苏慎端起茶,摊开掌心:“来,张嘴。”
承元帝忍住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着牙:“朕、不、吃。”
魏苏慎没有强求,把闪闪收了回去,搬出第二套方案:“那便只能用麻烦一点的法子。”
承元帝神色冰冷:“朕不怕麻烦。”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不去猜测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控制住药人,让她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个法子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安王在宫中有不少眼线,想要做到万无一失,并不容易。
承元帝敲了敲石桌,福海立马报出一串可疑的名字,旁观的方杉不由对太监总管高看一眼。
太监总管配的上他的称赞,很快掏出一本小册子,承元帝条件反射别过头,如今看到任何册子他的心中都会一个激灵。
太监总管没注意到主子的异常,随便翻开几页,上面甚至清楚记录了夜间宫人们如厕的次数,有好几人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这都是行为可疑或是私下和别的宫里人频繁接触过的。”
承元帝适时给魏苏慎上了一堂课:“灭不如养,很多时候野草是除不尽的。”
魏苏慎若有所思。
承元帝:“朕会尽快把芙蓉控制住。”
计划得逞,魏苏慎无意留人,开口道:“天色已晚,父皇是不是该回寝宫休息?”
承元帝摇头,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为被爱情骗子欺骗过两回的帝王,莫名觉得只要自己一转身离开,这几人就会聚在一起嘲笑他的漫漫情路。
魏苏慎自然不可能主动开口赶人离开,不露痕迹地瞥了陈严一眼,后者一脸平静地开口:“臣突然记起,陛下说臣欠你一个妹妹。”
话音刚落,承元帝面色一变,毫无风度地负手离去。
身后,太监总管站在风吹来的方向,一张脸沧桑了不少:“陛下,您又把奴才落下了。”
可惜前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徒留地上的落叶随着风打转。
承元帝走了,方杉保持缄默的情况下,四周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出乎意料,最先主动开口的是魏苏慎,他看了一眼陈严:“燕燕是谁?”
陈严挑了挑眉,稍顷勾了勾嘴角:“是一个团伙。”
知道承元帝沉迷这种虚拟的恋爱,他便在暗处注意保护对方的安危,见面的当日陈严提早来了,看到在约定地点等候着的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不远处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瞬间猜到可能是想玩仙人跳。
未免承元帝打击过大,他才把人弄晕了冒名顶替。
“难怪,”魏苏慎摇了摇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陈严都不像是能取出燕燕这样匿名的人。
“妙啊!”才保持安静不久的方杉击掌赞叹:“将军可真会心疼人。”
前因后果一串联,承元帝反而该感谢他。
陈严喝了口茶:“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和他们合作。”
好给人到中年想要放飞自我的皇帝上一堂深刻的人生哲理课。
方杉试探问道:“后来呢?”
陈严放下杯子:“价格没谈妥。”
后半句没可信度,只能归结于良心未泯。
三人同时弯了弯嘴角,没有一个笑意到达眼底。一杯茶见底,陈严撩了下衣袍,起身准备离去,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方杉的肚子,碍于太监总管也在,要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十月怀胎,如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张太医真的准备‘瓜熟蒂落’。
陈严想不通太子为何要纵容这种作死的行为,然而当他看过去时,魏苏慎侧过脸,拒绝与之对视。
“天凉了。”魏苏慎扶着方杉进殿,一副好丈夫的人设。
陈严眯了眯眼……他就静静看着这对假夫妇作死。
一直到进殿前,方杉都是柔弱地靠在魏苏慎肩头,一步迈入,立马变了一张脸,用看好戏的语气道:“药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洗脑培训,想要完全控制住可不容易。”
“会办妥的。”
言语间似乎充满了信心。
方杉笑道:“宿主就这么看好他?”
魏苏慎点了点头。在一条失败了就有可能要吞虫子临幸药人为后路的前提下,承元帝绝对不会轻易将此事搞砸。
方杉盯着花瓶中今天新插入的花枝,目光悠然而专注:“那就看看吧。”
承元帝被一个宫女迷得神魂颠倒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散开,又过不久,承元帝因为风寒缺席了一次早朝。方杉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能让药人配合着。
大概是需要有人帮忙化妆出憔悴的病态感,太监总管终于被记起重新调回去伺候。
暗潮涌动中,朝臣不以为意。不论陛下宠幸谁,或者伤寒,都只是朝下的谈资罢了,直至承元帝昏倒在早朝上,众人心里才终于有些紧张。
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透露出的口讯一致,陛下只是发热,休息几天即可。
又过几日,承元帝依旧没有早朝,反而秘密把太子叫过去。
这一切都被安王宫中的眼线如实汇报了出去。
寝殿里,承元帝‘虚弱’地躺在龙床上,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本以为装病的日子会很难受,吃然饱了睡,睡饱了吃,闲来无事读书散步,一天天过去,颇有些乐不思蜀。
魏苏慎到来时,承元帝掩饰住情绪,用一种饱经沧桑的口吻道:“这段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无视他的惺惺作态,魏苏慎直言道:“安王已经在秘密集结人马。”
闻言承元帝目中的慵懒不见,冷笑道:“父皇果然是疼爱他,还给留了不少人手。不过不要紧,朕很快就会送安王去尽孝道。”
魏苏慎并未就先皇的行事发表意见:“陈将军已经秘密派人盯着。”
承元帝颔首,当晚又召了陈严入宫。
一天先后见了太子和重臣,不免引人遐想。
宫内外人心不稳,陈严面圣时点出此事:“陛下‘病’的时间有些久了。”
承元帝取出一道诏书:“朕会假意传位于太子,太子登基当日,安王必定会有所动作。”
陈严郑重道:“宫中已经布置妥当。”
承元帝点点头,看着诏书,联想到这几日生活的滋润,忍不住开口:“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似乎假戏真做,直接把皇位丢给太子,自己从此逍遥自在不是不可以。
陈严望着床头悬挂着的宝剑:“臣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承元帝喉头一动,果断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臣妾做到了,连续几日的粗长下,臣妾终于把欠你们的家庭作业补完了!
这个世界快完了,你们的守护天使魏爸爸,还有小胖子即将登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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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莫愁前路无知己
承元帝一刻都没有耽误, 陈严还在寝殿的时候, 便让福海去召集王公大臣, 一时间, 寝宫外跪了一地人。
太子携太子妃到来时, 群臣恍若梦中, 通常这样的场景只发生在皇帝快要驾崩时。
可陛下不是简单的伤寒,为何转眼间就要不行了?
有大臣想要开口询问, 魏苏慎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直接迈步走入殿中。
寝殿的大门再次合上, 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夜色越来越沉,天空中飘起密密麻麻的小雨。
跪久了难免身体不适,一些老臣根本顾不得这些,目光如火,死死盯着大门, 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好窥见里面的情况。
‘吱呀’一声, 这次迈步走出的是太监总管。
他的目光沧桑了许多, 这点不用伪装,在被承元帝数次遗忘后, 心灵早就受到了重创。
所有的变化在大臣看来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不约而同内心一沉……陛下, 或许是真的不好了。
太监总管视线在跪着的群臣身上一扫而过,慢慢打开圣旨,吸了一口气开始宣读:“奉天承运 , 皇帝诏日:朕自登基以来 ,勤勉于政,然天有不测风云……今力不从心,朕之子德行贵重……”
诏书很长,后面的话大臣几乎没有细听,光听开头就已经判断出这是一封传位诏书。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离得近的臣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臣请面见陛下。”
站起来的正是李元,在场无一人觉得奇怪,甚至是意料之中。陛下正值盛年,太子又在殿中不出,不得不让人怀疑有逼宫的嫌疑。李元对承元帝忠心耿耿,自是要确定诏书真假。
太监总管冲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陛下吩咐过,如果李大人要求,可以随时面圣。”
李元捋顺官袍上因为跪拜留下的痕迹,跟在太监总管身后进了大殿。
殿内并没有冷清萧索的气氛,烛火燃得正旺,承元帝躺在龙榻上,额头有汗,脸色也不大好,瞧着真像是病重了。
对于李元的作为,承元帝内心满意,对方能在这个时候提议面圣,可见忠心。
“陛下。”李元叫了声。
承元帝并未回应,好似疲倦得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李元并未顾及太子也在场,开门见山道:“陛下,您要是被绑架了,就伸出舌头。”
承元帝嘴角抽搐了一下。
方杉善解人意道:“这个动作难度太大,可以改为眨眼睛。”
承元帝咳嗽一声,终究是开了口:“李爱卿,朕身子不爽,这次是真的伤了元气。”吸了口气道:“所以朕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话间,李元竟是走到了龙床边,抬起头有意无意地望向悬挂的宝剑:“臣也有。”
“……”
似曾相识的对话,直接给承元帝会心一击。
历史上其他皇帝的臣子都是以帝王为天,就算是皇帝病重,临终托孤,也会跪在地上流泪表示,一定会辅佐好太子,永固万里河山。
他的臣子倒好,一开口不是怼人就是威胁。
掩饰住心酸,承元帝坐起身,一边剥橘子吃一边点明:“安王。”
李元不愧为皇帝的心腹,立时就猜测出承元帝是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想逼安王造反?”
话说的太过直白,以至于显得一点都不客气。
承元帝倒也没计较,只是纠正道:“‘逼’这个字用的不雅。”
安王包藏祸心,他顶多算是引蛇出洞。
“臣全明白了。”李元也不废话,当下表明态度,会配合着承元帝把这场戏演下去。
承元帝吩咐道:“速战速决,去暗示礼部一切从简。”
李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承元帝望向殿门的方向,眉头一挑:“让臣子们都散了吧,安王想必有的忙活。”
夜雨淋透了皇城,安王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火花,出了皇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偷偷去见了越秀国公主。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越秀国公主望着烛火,目光忽明忽暗:“万一被人发现了,得不偿失。”
安王笑容中带着自信:“我找了个差不多身材的做替身,在外人看来,本王已经回府。”
越秀国公主也是到此刻目光才染上了一丝笑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承元帝也不例外。”
安王一脸惋惜,当然这惋惜不是为承元帝:“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想当初他在客栈找到此女时,险些心神不稳,若不是顾念着对方浑身上下都是毒,早忍不住先亵玩一番。
越秀国公主看了他一眼:“听闻使者还没有被处决,王爷成为九五之尊那天,希望能放使者归乡。”
“这是自然。”安王不以为意地许诺。
越秀国公主笑了笑,起身亲自去取了一壶酒:“祝王爷大业得成。”
安王接过来一饮而尽:“借公主吉言。”
越秀国公主低头饮酒,目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安王无论从胆识还是格局,比之承元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也好,这样一个人做了皇帝,国家的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王爷的人马都布置好了么?”
安王点头:“已经在城外候着,就等太子登基那日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为何,越秀国公主心中有些不安:“陈严也是个麻烦。”
安王嗤笑一声:“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这次进京,大部分兵马都留在边塞,防止蛮子有异动。大典当日,太子和陈严是必杀之人。”
将军一死,他会立马扶持自己的人手上位。
越秀国公主这才松了口气:“王爷今日来,想必不单是为了同我夜话饮酒?”
安王神情肃穆:“公主手下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您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我的人不都已经被抓去了大理寺。”
安王笑眯眯道:“那个药人不就被留在了客栈?本王以为,公主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
真正有用的人恐怕一开始就没有随着住进使馆。
越秀国公主内心冷笑,看来这安王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至少在阴暗小事上,他算得上是深思熟虑。
气氛短暂的沉默下来,安王继续道:“本王明白公主的顾虑,只是我们接下来要谋大事,非生即死。我若失败了,公主的下场也不会好。”
越秀国公主依旧沉默,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去,许久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我手下能用的不过百人,但个个以一敌十。”
安王从她的语气中听出迟疑,提议道:“这一百人不用直接参与逼宫,他们只需要把东宫包围住。”
太子妃有孕在身,必要时候可以挟持当人质。
越秀国公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陈柳柳那张可恶的笑脸,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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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承元帝正式传位于太子,十八日,登基大典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