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船停在了重庆朝天门码头。
这里人来人往, 没到新年, 却已在码头两旁的栈道上, 挂满了喜庆红彤彤的大红灯笼,热闹的仿若新年的集市。
江边百级阶梯往上去,房屋和街道都换着角度交错往上修建着,此时的码头,各色船只沿着码头密密层层的排停着,栈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穿插过这些密集的人群,从而安全到家。
可即使如此, 池槿秋还是眼巴巴的盯着岸边, 寻找大哥,母亲他们的踪影。因为二哥早在上船之前, 就给他们拍了电报, 想来他们应该是全家出动在码头候着。
很快她就发现了以池太太为首的池家人站在人群中向她张望,她的心情一下激动起来,几乎船一停, 就朝她们奔去。
弄得跟在她身后的池二少和余从濂两个人担心她的伤口裂开, 一路拼命的挤开人群,给她开出一条小路,总算到达了池大太太的面前。
“秋儿?”池大太太起先没认出她,待回过神后,颤抖着双手伸过来, 先摸了摸她的脸蛋,确定她是真人不是幻想,然后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儿啊!你还知道回来啊啊啊啊!你个没良心的孽子!你还记得你娘?”
“娘!”看到池大太太明显瘦了一大圈,且身形憔悴,池槿秋也哭了起来,“娘,对不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旁边的大嫂李姨娘几个人都看得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纷纷开口劝池大太太,“先别哭了,这里人多,咱们先回家再说。”
“对对对,先回家。”想到自家女儿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这才风尘仆仆的归来。池大太太忍住眼泪,紧紧拉着池槿秋的手,生怕她再次跑了似的,毫不顾及富家太太的形象,勇猛的挤开人群往前走。
剩余的池家人赶紧跟在后头,池大少又找来几个山城棒棒军,帮着他们的行李送到码头上的大路,那里有他们家的车。
一到大路,池家人都想和池槿秋坐一个车,其中以池大少池二少两个更甚,直接占据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前者是兴师问罪,后者是躲避吴、田两个小姨娘。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池大少的训斥声,夹杂着池大太太的哭声,池槿秋一路耸搭着脑袋,一副知错的表情,熬了大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栋小小的三层小洋楼里。
自打从鹿儿庄搬迁开始,全家的生活水平与房子大小成正比下降,从最初的豪华祖宅到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独栋的小别墅,占地面积不过一百五十多个平方。
虽然有三层楼高,但因为是半旧老房子,青砖瓦房,格局十分局限,家里女眷家当众多,进门第一层除了客厅,就是杂货间、小厨房,卫生间,和一间供方妈、秀秀、小翠三个佣人住的房间,楼梯底下也塞满了各色杂物,看起来十分逼仄狭窄。
然后二楼则有四个小卧房和一个小客厅,一个功能齐全的洗浴室加卫生间。池大太太、李姨娘、大哥两口子、还有二哥的两个姨娘把这四个卧室占了。
李姨娘本来想把二哥安排进两个姨娘的屋子来个三p,早点开花结果抱孙子……
二哥被自个娘如此开放又猴急的举动吓倒,誓死不从,脑门全是汗的跑去三楼客房里住,池槿秋的房间在他旁边,另外还有两间空着的客房。
整栋房子半新不旧的,踩在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有种怀疑木质楼梯有种会踩碎了的感觉。
虽然住的是拮据了,环境却着实不错,池槿秋搞不清自己住哪,却也知道是在繁华市区旁边的一座山脚下,背靠青山面朝嘉陵江,还能隐约看到山下熙熙攘攘的市集,在全国各地,大部分难民都逃难在这里,人口已经爆表的陪都重庆来说,买到这样一处房子,想来极不容易,且价格不菲。
等池槿秋把行李放到屋里,下楼吃饭。不用多说,又是一副眼泪横飞的哭骂场面,池槿秋挨个哄完家人,实在精疲力尽,二哥以她伤口还没复原的借口,替她挡了众人的询问,让她洗涑一下,回房歇息。而可怜的二哥和一路相随的余从濂,成为新的询问对象。
池槿秋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来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洗浴室里,这里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但有马桶,浴缸,还有淋浴!
方妈给她放了满满一缸热气腾腾的热水,旁边放了个小马扎,让她坐在马扎上,拿帕子避开她身上的伤口,把其他部位擦洗干净。
因为一直处于奔波状态,又浑身是伤,平时除了刷牙,池槿秋很少有机会洗澡,于是刚才在回来的车上,密闭的环境中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