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个上午便过去了,湛湛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吃过晌午饭稍作休息便按照之前跟王府总管的约定去往造办处。
经过魏彦的交待,造办处的师傅们都在作坊内事先等她了,既然是干活的地方,就没有过多的讲究,只有简单几件家具,绕墙一围多宝阁上头摆放着手作的工具,地上也摆放着几样大件器械。
相互寒暄问候过后,便一起动作起来,茯苓帮湛湛把香取了出来,听说是块御赐的迦南香,匠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纷纷上前围观。
征得湛湛的同意之后,一位匠人拿着搓刀小心翼翼的沿着迦南香的纹理片下了一小张薄片,点燃之后用手来回扇着,以便于扩散味道。
湛湛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匠人留神她脸上出现的细微的变化,便跟她讲解道:“引燃后有如此果蜜清甜之味的迦南香,确实是极为难得的上等香料了,既然福晋是选择做手钏,不妨做成时下最流行的十八子,根据奴才的判断,这块香料的大小,完整做出一副手钏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剩余的边料,您可以拿来熏殿用。”
这刚好与湛湛的想法不谋而合,拿定主意之后,众人分工干活。她事先在心里把制作手串的过程捋了个通顺。
十八子指的是佛教中的十八界,其中包含眼、耳、鼻、舌、身、意六界。色、声、香、味、触、法六尘。眼、耳、鼻、舌、身、意六识。这样下来就是十八颗子珠,再加上一个隔离子珠用的节珠,一个母珠,佛塔,记子留等部分下来,还真是项大工程。
匠人们先用小锯把香体均匀的裁割成长条,湛湛跟着他们一起用砂布把长条打磨成圆柱,光是这一步骤就耗费了很长时间的光景。
章莱在一旁侍立着,看着她手法从生疏到娴熟,忙上忙下片刻不歇着,心里肃然起敬,他刚开始以为福晋是心血来潮,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不承想当真亲力亲为了起来,而且还做的有模有样,大概她在动手的活计上很是有些悟性,那些打磨出来的迦南香跟匠人的手艺比起来也别无二致。
中途他打发人准备了茶水点心请她吃,福晋双手都占着也顾不上,还得茯苓用帕子拿了点心送进她嘴里,抿了茶不当心溅到了脸上,一时混着,也分不清哪些是额头鼻尖的汗珠,哪些是茶水了。
这么柔柔弱弱一姑娘干这些粗活儿,谁眼瞧着也心疼啊,章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打个千儿,“福晋您歇会子吧,今儿做不完明儿再接着做,别把您自个儿给累着了。”
外人瞧着她辛苦,湛湛自己是乐在其中,“没关系谙达,我不累的,我在娘家那会儿就经常包饽饽儿,做槽子糕,跟着我额娘绣花缝靴,我喜欢做这些事儿,晌午我吃得饱休息的也好,我有力气的。”
敢情鼓捣这些手作是出于爱好,这一腔热情发作起来,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消停不了,章莱瞧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儿,突然体会到了他们家王爷的心境,漂亮的皮囊倒在其次,关键这位福晋享有一只有趣的灵魂呐!
一众人的做事效率很高,忙完大半个下午,制作佛珠的初步步骤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把打磨好的迦南柱体放在专用的器械上打珠子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匠人贡献了新的想法,“奴才之前跟着宫里造办处的师傅们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见过宫里手串的样式,不管是从装饰还是技艺上,确实都要比普通的手串更加精巧些,既然福晋是要送给太皇太后做寿礼,不妨多花些心思。”
湛湛很感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年轻匠人俯个身,“您跟王爷大婚的时候,给您嫁奁做头抬的金如意是奴才们打造的,那时还余下些金料,若是能用金子打造出饰物装饰在佛珠上,做出来的成品一定即贵重又漂亮。”
“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湛湛问:“你现在有主意么?比如做什么样的花型?”说着说着她自己先想上了,“做寿字纹怎么样?”
匠人续上她的思路,“寿字分圆形跟长行两种,如果把珠子磨成六面,这样串起来,有四个面可以雕刻出槽子,相对的两面用同样的寿字花型点缀,这样一来既不会显得重复,同时又显得有规矩。”
湛湛大概能想象出来那样的手串最终的模样,一定格外匠心别致,她提出了疑问:“这样的珠子做起来一定很耗时吧?如果时间能跟得上的话,我当然愿意尝试。”
匠人们都有一颗匠心,作品在手中发挥出极限,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才算是对的起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