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这位匠人环顾周围得到其他匠人点头表示肯定之后道:“雕个花儿刻个字对咱们造办处的人来说小菜一碟,您不会,奴才们手把手教您,还有一个月的时长,肯定能赶在太皇太后万寿之前完工。”
有了这番保证,湛湛很开心,“那么就辛苦大家伙儿了,改天请谙达们吃我做的槽子糕。”
匠人们都被她逗乐了,这位福晋是直筒子脾性儿,别看年龄不大,跟人打交道确是单纯直爽的做派,善于听从建议,对待事情认真,没什么虚伪拿架子的心眼儿。
说到吃,湛湛问现下什么时辰了,章莱取了怀表一看,忙回话说,“回福晋,申时三刻了。王爷应该已经下值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答应王爷给他做饽饽儿吃的……”湛湛望着窗外小声念叨了一句,回过身来又对匠人们说:“那今天先到这儿吧,谙达们也该准备下值了,我明儿再过来。”
交代完来不及跟他们细做告别,便从造办处出来,匆忙赶到膳房,灶上的师傅们正在准备晚膳,湛湛让他们接着忙,自个儿净了手,在一旁和面、醒面、调馅儿一通忙活。
烧水打下手的婆子们忙完手头的活儿都上前帮她包饽饽儿,一个大厨颠着勺,隔着烟火缭绕,茶油酱醋冲湛湛吆喝,“王爷说您吃不得水产花生,福晋好哪口儿给奴才们说,下顿给您做上。”
一个饽饽儿裂着肚子,封不上口了,湛湛的手顿了下来,突然间鼻子里就酸酸的,那老毛病又犯了,别人对越好,她眼睛就越潮。他在意她不单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付诸行动,从细节之处见真章。
“谙达瞧着办,你们先紧着王爷的口味儿来。”回答完她吸了吸鼻子,接上刚才的动作,把香菇大肉馅儿包在了面皮里,心里无比自责的叹了口气,他专程给膳房吩咐要顾忌她的口味跟习惯,她却没来得及问一句,他想吃什么馅儿的饽饽儿。
章莱抱着拂尘问,“福晋在娘家的时候也这样?”
茯苓手里捧着湛湛卸下来的金甲套,看向那抹倩影,摇摇头道:“除了绣花缝靴,以往太太是不舍得让姑……福晋做其他活计的,所以谙达您看,福晋这会儿多自由,捻捻转儿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主子有趣儿,奴才跟着也有意思,捻捻转儿?亏得能想出这么新鲜的比喻,不过别说,仔细观察还真是像,这人啊但凡心里上足了劲儿,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对比昨天晚上的表现,章莱发现了湛湛的另外一面,这位福晋是座透明碑,闹脾气的时候不马虎,正经做事之时也毫不含糊。
从王府总管到造办处再到厨房,她跟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不是刻意去笼络对方的好感,她言谈举止之间的真诚,潜移默化的就争取了人心,这点或许连她自个儿都没意识到。
膳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常禄把福晋交托给茯苓照应,自己上外院接他们家王爷下值去了,过了影壁,正撞见诚亲王跟大总管在花厅里议事。
魏彦对湛湛的评价很高:“……福晋聪慧,又乐意努劲儿,王爷您是高眼人,有福晋在内持家,咱们王府的家道一定会日益兴旺的。”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奴才说的都是心里话,绝无半句虚言。”
诚亲王整理衣袖的手垂了下来,中指屈起来在黄花梨的桌面上轻扣着,“做手串这事儿,你们都别拦着,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照管好,别让她伤着自己就行。”魏彦忙应了,这边看见常禄走近,便又问:“福晋呢?”
常禄一边行礼一边道:“回王爷,福晋在膳房呢,说要给王爷包热饽饽吃。”话落诚亲王的手在他的视线里顿住了,没听见叫起儿,小心抬眼往上觑,主子爷眼睛低垂,唇角载着浅意的笑,仿佛沉浸在蜜罐里。
这位爷冰冷的脾性,如果面儿上能被人瞧见高兴,心里头一定是个百花齐放的场面了。魏彦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的憋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