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来看,上面刻着“迦南香样”四个字,打开匣子的第二层,里头是一整块香。
迦南香是沉香中的极品,她们家老太太也有只迦南制成的佛珠手钏,湛湛想了想道,“迦南香贵重,我戴着压身,四月太皇太后万寿,我想打成佛珠送给她老人家把玩。”
一个人的格局,其实有时候通过短暂的接触交谈便能略知一二,戴彦觉得这位福晋的心界格外开阔,没有得了名贵物品,就一味侵吞霸占的嘴脸。
“这个好说,”他提议道,“回头奴才把这活儿仔细交待给造办处去做。”
湛湛整理着宫里长辈赠送的红包,“回头您把我介绍给造办处的谙达们认识一下吧,我跟他们学学做手钏这门手艺,送人礼物嘛,还是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听她的口气不像是说笑,不过稳妥起见,魏彦还是试探着问,“这活儿糙,福晋有什么想法,让他们照着做就行了,您不必真刀真枪的亲自上阵的。”
“不耕地不浇水坐等着收庄稼我哪儿好意思呢,还是亲自劳动有意思,多门手艺也多门傍身的本领……”她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长辈们出手阔绰,包的都是大份儿,她拿着手里的银票推了推算盘,合在一处差不多得有五千两银子,又算了遍没出错。
见她顿住,戴彦猜出了□□成,这位福晋出身于一般的官宦人家,做姑娘那时候接触的钱资也更有限,应该是被宫里包份儿的惊天数字给噎住了,便道:“这些银两福晋不妨留一些日常随身用,剩下的存到钱庄里,还能收取部分利息。”
湛湛点头听取了他的建议,说回到迦南香上,戴彦道:“您若真是想自己动手,奴才等下就让派人给造办处言语一声,让他们提前预备下。”
等他说完,湛湛跟他言谢,魏彦忙躬身说不敢当,心里对这位福晋更加恭敬起来,他们家王爷不是一般人,能把家务事放心交给她管理,说明这位福晋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就冲她不倚仗身架,态度谦和这点,他就觉得往后他们主奴之间的相处应该会很愉快。
理好嫁奁,魏彦带她到了前院账房,王府进出收项的账簿还有庄园产业的地契满满铺了一桌。
湛湛在魏彦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地了解王府的收入怎么来,平常的支出怎么去。
“王爷之前在藏区任职,属于王府的门铺自家人没有打点,全部租赁了出去,收入来自年租的租金,庄子有部分是咱们王府旗下的包衣在管理,另外一部分是租给了佃农。”
湛湛随着他手移动的位置,在地产的图册上一一辨认,“那也就是说,包衣管理的那部分土地每年的收成都是王府的收入,支出是给包衣们的工钱?而租给佃农的那部分土地的收入是每年的地租?”
这么一下把魏彦说楞了,他惊讶的点点头,不由赞叹道:“正是如此!您可真是位明白人。”
湛湛大方接受了他的夸奖,还不忘跟他奉承:“哪儿能啊,是大总管教得透彻。”
如此一来魏彦不得不对这位福晋刮目相看了,他兴致愈发高昂起来,再加上湛湛的接受能力也快,不等他过多讲解,她就能领悟那些图册账簿之间的门路了。
一番学习下来,主奴两人相谈甚欢,魏彦感慨道:“不瞒福晋您说,奴才家里有个跟您一样岁数的姑娘,跟您比起来,她就是个榆木疙瘩,她额娘说她吧,她还不服。她要是能够的上您一半本事,眼下也不愁嫁了。”
湛湛笑道:“您可别夸我,我这也是瞎子赶路两眼黑,往后还望您点灯多照应来着。”
之前对王府的产业没有任何清晰明了的概念,如今一本本一册册一张张详实的佐证放在眼前,湛湛不由感叹,皇室宗亲的富贵程度还是远远超脱了她之前的预估。她的手在图册间浏览,散布在昌平,延庆,安肃,清苑,顺义,安定门外都有王府的庄园产业,没想到她嫁了这么有钱一位王爷。
账务上的事情从头到尾了过了一遍之后,湛湛合上手上的一本账簿道:“王府的这些事务我心里大致有了解,我相信大总管的主事能力,当下没必要再去翻之前的旧帐,专注于今后的各项事务便可,往后去您还是大拿,我作为学徒,还是要虚心向您请教,您倒不必事事跟我汇报,在王府当差这么长的年日,您比我懂得多,有些事情您拿主意就好,当真遇到棘手的麻烦,你我二人再细做商量。”
这一席话湛湛是发自肺腑的说,魏彦格外佩服她的心胸肚量,这位主子话里话外透露出对他能力的肯定,对王府事务权利的划分,拿捏得十分有分寸,既给了他极大的运作空间,又保留了自己的知情权。这样年轻的姑娘,能有这般为人处世的尺度,着实不简单。
听着听着他便把腰躬了下去,言自由衷的应声是:“福晋这是抬举奴才,您放心,奴才一定把咱们王府上的事务梳理明白,管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