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娇在何处?纵在何处?”秋颜宁一脸求解。
秋嫣愣了一下,反应倒是快,扯起歪理来更义正言辞:“自然是在她怠慢了!我已告知是奶奶命我来此,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这不是……”
说着,她顿了顿,缓和的语调骤然一变,义愤填膺道:“这不是将奶奶不放在眼里么?”
好个不放眼里!不知情的人听见,怕是要信以为真了。
白棠心下腹诽道。
她瞄了一眼兰心,以她家小姐软弱的性子,再加老夫人做挡板,怕又是支支吾吾,不知所措,乖乖听秋嫣安排了。
见秋颜宁一时未答复,秋嫣得意,笑容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秋颜宁下阁楼,睨了眼兰心,语气不冷不淡:“你顶撞嫣小姐了?”
白棠登时愕然,眨巴了下圆溜溜的杏眼,竟搞不清她家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兰心闻言猛地摇头,抽噎道:“兰心没有…只是说小姐您在洗漱…就…就………”
说罢又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真是闻者心痛,见者心酸,令白棠不由咋舌。
秋嫣的侍女上前一步,高声指责道:“嫣小姐不过是在教你为人处事,你这般委屈做甚?”
“好个为人处事!”
秋颜宁厉喝一声,丫头们吓得皆是身躯一颤,头皮发麻。
“本小姐还没开口,你倒也敢教人做人,兰心在秋府比你早几年,你何德何能教她?”秋颜宁哂笑,盯着那说话的婢女,周身的气场越发沉重,话语如极冬最寒的冰锥,直直刺入侍女心房。
那侍女脑子一空,顿时天旋地转,只听“噗通”一下便跪在地上,颤声道:“大小姐息怒!”
不成气候的东西!
秋嫣见跪在地上的丫头,脸色变了变,心中好一阵痛骂,娇俏的脸随之扭曲。但随即她神色恢复倨傲,迎上前皮笑肉不笑,言道:“姐姐,今日嫣儿来可不是论丫头德行的。”
“是了,妹妹是来禀报要事的,你们还不退下?”秋颜宁语调一改,嘴中念念有词。
众丫鬟只觉得大小姐语气不善,顿时寒意战战,面面相觑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秋嫣见自家丫头上不了台面,笑颜彻底僵住,质问道:“大姐,你这是何意?”
“何意?”
秋颜宁敛了笑,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只觉香风拂过。
举手间,那纤细素白的手已掐住秋嫣的脖子,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不过眨眼的功夫,秋嫣便已成了手中任其宰割的“家禽”。
秋颜宁淡声道:“如此无礼,我自然要教妹妹你为人处事!”
秋嫣被掐的眼睛一白,面色涨红,胡乱挣扎下,发髻散落,华服凌乱皱巴。
秋颜宁冷哼一声,将其抵在凤梧桐树上,那梧桐树竟被撞的树身一震。
“不好了,大小姐打人啦!”
见习情景,也不知哪个丫鬟喊了一句。
这一喊倒好,秋嫣手下的几名丫头本就忌惮秋颜宁,闻言顿时如家养的走禽纷飞逃散,竟无一人顾及秋嫣。
想来,定然是跑回去找靠山,搬救兵了。
白棠回过神来,反应更快,当即朝院里姐妹呼道:“快!拦住她们!”
坏我好事!
秋嫣暗骂,心下怒意中烧,一双美目圆瞪,满是血丝。
她哼道:“秋颜宁!若让知道奶奶,你猜她老人家会如何?”
秋颜宁丹唇微抿,眸中看不出什么怒意,下手之快狠令人生畏。
“妹妹你不是不知,姐姐向来不讨人喜欢。”她松开掐秋嫣,声音依旧,眼神清明。
微微一笑,却比平日的秋嫣更瘆人。
说罢,随手拾起秋嫣扔落的藤条。那藤条抽人尤其疼,但伤皮不伤肉。只听那藤条携着“呼呼”风声,狠狠落在秋嫣的身上。
秋嫣蜷在地,嗷嗷惨叫。
小丫头们见了个个瑟瑟发寒,两股战战,心里哪晓得大小姐发起火来竟然这般心狠。
众人畏惧,白棠却想直呼大快人心。
她心底拍手叫好,就差激动到落泪活像是自家没出息的孩子,一下竟出息了!
这义女秋嫣在秋府素来横行霸道,而她家小姐作为嫡长女,则过得憋屈巴巴,哪里像现在这么痛快过。
“秋颜宁!”
秋嫣又气又辱,当即满口谵语,破骂道:“呸!我平日不过就是占了你些便宜,挤兑了几回,你竟敢这般对我!呵呵,我晓得你在学秋落鸾,可惜啊……你根本不及她分毫!你以为你是何等货色?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试问,咱们这姐妹里,谁不比你强?”
此话一出,院内噤了声。
于此事,秋家上下从来是看穿不说穿。
秋落鸾乃是胆魄不输男子的才女,秋锦眠仪态大方温柔可人,也算小有名声。
还有庶幺的秋茹清,出身不彩,却极讨人喜欢,哪像大小姐……
“是比不上。”
秋颜宁反应淡漠,只是话语一转,又道:“却也轮不上你来评说我。”
秋嫣早已撕破脸,更是失了智,闻言啐骂道:“既然你不要脸,想来也不怕我到老夫人面前告你的罪!”
“哦?”秋颜宁连表情也欠奉,面容上毫无表情,她附身凑到秋嫣耳畔道:“倘若,你走不出去呢?”
白棠骇然,凑上前欲要提醒:“小姐……”
秋颜宁淡淡一笑,暗朝她递了一记眼神,不理会她。
白棠似懂非懂,抿着嘴,只得退身到一旁。
秋嫣最爱不动声色挤兑她家小姐,现在倒反过来了。感慨之际,她想当初,若不是她踢自己到小姐院里,想来今天也看不到这场好戏。
此情此景,她笑得开心,心下却尤为茫然,这源于一种未知的恐惧。
眼前这气势凛然的大小姐,真是她那哭包软弱,但又有些温柔的大小姐么?
白棠不知。
她思绪却飘回到入府那日……
去年
一年前,春日。
平京刚下了一场淅沥的小雨,热气蒸腾着雨水,白雾升腾笼罩着整个江南之地,宛若仙境飘渺。
随风一吹,绿柳随风摇曳,耳畔荡起低沉古朴的铜铃声,隐隐可见不远处攀着玄色瑞兽的房檐。
视线随下,一眼就见匾额上两个磅礴洒脱的大字:秋府。
“你日后便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事。”娇甜的女声道。
朱漆垂铃水榭中,细近一看,原是位秋府小姐与几名侍女。
那小姐身着桃粉色散花裙,外罩淡色对襟绣纹外衫,可爱的双髻中点缀着颗颗饱满的珍珠珠花,模样生得也极为俏气。
拨弄着腰间的银制莲纹香囊,小姐又问道:“如何?”
“嫣小姐问你话呢!”一旁侍女提醒道。
“多嘴!”
秋嫣非耐性之人,剜了一眼侍女,颇为不满道:“此番安排最好不过,难不成——你还有不满?”
“没,没有——”白棠这才猛地摇头,心底激动万分。
白棠本名金银,山野村夫之女,亲娘在两岁时便撒手人寰了。
剩下是不争气的老子,与年迈的奶奶,大姐也早早就进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至于继母,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棠幼年时过得极为艰苦,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还得干最累的活。
后来,离了家亦是如此,最快活也不过才一年,平日风餐露宿,以拾荒挖草药为生,辛苦却也自在。
至此长到十三的年龄,也全然不像个少女,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