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嫂对着午后日光端详玉石。 林景峰:“新闻看了么?西安文物交易会,倒数第五件藏品的一个零件。小贱,给斌嫂说一说,从我们抵达宝鸡开始,无论大小事都说一次。” 展行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于是滔滔不绝地开始汇报行程,从发现盗洞开始,一直到墓内,一应事宜,绘声绘色,无论巨细…… “然后小师父让我跟在他后面,我就顺手捏了捏师父的屁/股……” 林景峰:“你……” 斌嫂:“……” 林景峰:“继续说。” 展行说到标叔时,林景峰看着斌嫂,斌嫂道:“笑面虎黄标,见过。上回拿着俩破罐子来我店里卖,当我睁眼瞎呢。” 展行说:“你买了么?” 斌嫂:“我让他赶紧滚。” 展行笑了起来,全部汇报完,斌嫂朝柜台前一倚,嘲笑道:“可够丢人的,被条子追着跑。” 林景峰喝完茶,无所谓起身:“带了个人,不敢冒险,你帮我把货出了,老规矩。” 斌嫂轻声细语:“不用,自家兄弟……” 林景峰走上前,又与斌嫂说了几句什么,展行依稀听到“找几个人”。 斌嫂不置可否,从柜台下面取了张纸和一块方形铜雕塑交给他,作了个“赶人”的手势。 “去哪?” “买东西,把你这身换了。”林景峰把展行领到一家野外装备店,买了两个背包,原先的弃在荒郊野外,许多东西都要重新购置。 展行换上军外套越野裤,林景峰解释道:“她男人以前带过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展行好奇问:“是叫斌哥么?他是你师父?” 林景峰:“不是,我师父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斌哥是我师哥。” 展行又问:“斌哥后来怎么了?跑了?” 林景峰淡淡道:“死了。” 林景峰掏钱包付账,一番讨价还价,显是与老板甚熟,让展行换上衣服。 全副武装,几乎与林景峰一模一样,像两兄弟,更像情侣装,展扬看着镜子里的俩人,身高相仿,越野外套,军裤,军靴,登山包。 林景峰成功地向老板凹回来两副墨镜当赠品,顺手递给展行一副,自己戴上,像美国影片中的探险搭档——盗墓双子。 展行欲言又止,林景峰埋头取出一张纸,边看边说:“有话就问。” 展行道:“钱包里照片上的人是谁?斌哥?” 林景峰没有回答,把纸收了起来,说:“不是,后天我们去山东胶州,斌嫂手里有一把钥匙……你看这件东西。” 展行好奇心又起来了:“你先回答我,那个男生看上去很小,到底是谁?” 林景峰淡淡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展行没完没了地追问,林景峰终于道:“是斌哥的徒弟,我师侄,名叫小双。” 展行恍然大悟,怀疑地端详林景峰,林景峰略有点恼火:“给你买衣服配备,不是让你白吃白穿的。” 展行接过铜雕,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 “这是一件汉代的东西,叫‘槊’。”展行说:“通常固定在一些密室的门上,用来协助旋转,打开机关,像个门把手,没有它,很多东西就不能用。 林景峰缓缓点头,展行又怀疑地追问:“斌哥的徒弟,为什么和你合照?” 林景峰说:“我把他害死了。” 展行:“我很抱歉。” 林景峰:“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次和斌哥下秦皇陵,他拼着性命不要,让我带他徒弟逃出来,结果我判断失误……” 展行忽然打断了林景峰的话:“哎,那边有炒栗子!”说毕头也不回,大步跑过对街买栗子。 秋天下午,展行站在栗子店前,林景峰隐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复杂,注视着他。 有时候林景峰甚至觉得,展行就是个来讨债的——讨七年前的债。当然,展行无论对谁都是个讨债的,在其家人眼里尤其是。 林景峰站在秋天的阳光下,几乎要相信那小子活着回来了。 三天后,峥嵘岁月。 斌嫂在堂内摆弄一块腕表,展行扒在柜台上好奇地看。 林景峰站在院外抽烟,这一次前往山东并不仅他和展行,先前通过斌嫂的地下渠道,聘来了数人协助行动。 加上他与展行,一共五个人,这尚且是他第一次带队,心内不免有点紧张。 “这家店里的东西都是你先生带回来的?”展行好奇道。 斌嫂用一把镊子朝腕表里填进电池,咔嗒一声轻响,答:“有的是小双带回来的,有的是林三。” 展行:“你就在这里卖古董,能够吃穿么?” 斌嫂漫不经心道:“都是道上朋友给的面子。” 展行:“他们给你货,你帮着卖?” 斌嫂柳眉微蹙:“不,我从不帮人销赃倒货,林三是个特例。” 展行:“那不就……越卖越少了。” 斌嫂笑了笑:“越卖越少,卖完了收拾铺子,走人。” 展行:“去哪?” 斌嫂不回答,把腕表装好:“交给你师父。” 展行:“小双就是你们的徒弟,对么?为什么叫小双?” 斌嫂道:“他给自己起的外号。”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展行瞬间好奇起来,伸手想抱斌嫂粉藕似的胳膊,斌嫂一避嗔道:“没大没小。” “他是个‘双’,既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斌嫂淡淡道:“就这样,你师父没对你说过?” 展行张大了嘴,伸出两指,在脑袋上比了比,作了个兔儿的手势:“景……我师父也是?直的?弯的?要么是双性恋?” 斌嫂啐了口,没有回答,展行马上明白了:“他他他……他喜欢那个小双?” 斌嫂抬手给了展行一耳光,打得不响亮,展行瞠目结舌,墨镜滑到鼻尖。 “滚,师父的事是徒弟议论得的?”斌嫂心不在焉,似乎想起从前的事。 展行走出前院,心潮澎湃,林景峰居然‘也’有同志倾向!掩藏得这么严实,奶奶的……他注意到院里桌前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喏,亲爱的师父,斌嫂给你的。”展行把腕表交给林景峰,林景峰接过戴上,展行又暧昧地朝他挤了挤眼。 林景峰:“?” 展行马上很规矩地站到林景峰身后。 林景峰朝那三人说:“介绍一下,我徒弟展小贱。” 展行把墨镜抠下来点,扮了个夸张的鬼脸。 众人:“……” 林景峰回头看:“?” 展行五官恢复正常:“大家好……大家……道上的朋友多关照,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林景峰:“……” 展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林景峰的性向问题上,脑子飞速运转,他是个弯的?难怪不嫌弃我,他会喜欢我么?这身材其实不错,就是人太正经了,不,是我太二了还是他太正经了? …… 展行各种幻想,林景峰尚未知情,淡淡道:“五个人,所得平分,我不认识你们,不过你们家里长辈,多半听过我林三的名字。” 林景峰每说一句,展行便配合动作,在他身后比划来比划去,最后两只手指在林景峰脑袋上比了个兔耳朵。 众人:“……” 林景峰:“?” 林景峰回头看了一眼,展行马上又一副正经模样。 三名队员开始自我介绍,展行注意到其中一男一女对望一眼,证明他们是认识的。 “我叫丽丽。”那女孩首先开口,她看上去也是十八九岁出头,一头爆炸发型,涂着浓妆黑眼影,嘴唇抹成俗艳的红。 林景峰:“我知道你,听说你对开锁很在行?” 女孩无所谓道:“应该,我也不知道。” 另一名男人开口:“我姓张。” 他起身和林景峰握手:“张帅,听过三爷的名头。” 展行越看林景峰老气横秋的模样就越想整蛊他,又忍不住开始搞怪了,那女生再掩饰不住,笑了起来。 林景峰说:“你……师门是……”他侧过手腕,借着表盘的反光看清背后展行动作,旋即起身,揪着展行的衣领,把他拖到角落里胖揍了一顿。 “哎呀——哎呀——”展行叫唤道。 “请继续说。”林景峰坐回位前。 张帅约摸三十岁年纪,诚恳道:“下过不少斗,但大多是跟着师父,这次头一回自个出来,请三爷多照顾。”说毕一拱手。 林景峰点头说:“有经验就成,我不怎么挑人,你呢?”说着朝最后那名男生一扬下巴。 丽丽磨着指甲,漫不经心说:“你叫他大贱就行了。” 最后那男生茫然说:“我……我,嗯,我和丽丽一起,我叫建伟。丽丽去哪,我就去哪……” 展行:“伟哥好!” 林景峰:“你会什么?” 丽丽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什么,可以让他望风。” 建伟不安地看了丽丽一眼,说:“是的。” 展行一竖拇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太好了!我最喜欢望风的!你是专业人才!” 如此一来,展行就不用呆在地面,可以跟着林景峰下墓了。 林景峰微微蹙眉,对这次的队员十分不满意,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戴上墨镜:“简单收拾一下,午饭自己解决,两点半坐车出发。” 10、chapter10 “大家笑一笑哦。”展行拿着手机,扒在大巴椅背上,朝后座拍照。 随行三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建伟朝丽丽挪了挪,想搂着她,这个举动直接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展行马上抓拍下那精彩瞬间。 林景峰面无表情地坐着,展行把耳机塞了个在他耳里,又顺手拈着他干净的耳垂揉了揉。 林景峰的脸唰一下红了:“你做什么。” 展行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队友不太靠谱。” 林景峰伸出手臂,箍住展行脖颈,换了塞着耳机的一边耳朵,把唇凑到展行的耳畔,低声道:“你也很不靠谱。” 展行伸长嘴,开始调戏林景峰。 林景峰无视了展行的挑逗行为:“我怀疑他连我们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展行:“师父,千万别把他踢了,我可不想留在上面望风……” 林景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添乱,我就留着他。”林景峰难得地笑道。 展行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保证不添乱!” 展行的誓言犹如证监会的通告一般,都是浮云,翌日抵达胶州时正值清晨,林景峰也是第一次来,只能照着地图走,他掏出一张市区地图,与斌嫂交付的地形草图,反复对照,确认后抬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市郊二十五公里的海边,休息一会,还得转车。” 于是五人长途跋涉,抵达海边,只有展行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其他人一致保持沉默。 目标地点是一片乱石滩,此处是胶州与即墨的边界,背山临海,人烟罕至。时近黄昏,众人坐了一整夜车,各个疲惫不堪。 “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留个纪念。”展行说,把手机固定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开了定时拍照功能。 荒山野岭,展行出行兴趣十足,林景峰只想一脚把他踹进海里去。 众人一字排开,展行道:“来说——瘸子——” 瘸子?不是茄子吗?林景峰乏得很了,依稀意识到发音问题貌似有点不对。 展行只听说过拍照有说“茄子”的习惯,然而中文水平不过关,仓促间搞混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是数名队员纷纷拖长了声音道:“瘸子——” 林景峰面无表情跟着发音,手机咔嚓拍照,队员们面部表情各异,口型定格在“瘸”字的形状。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够了!”林景峰炸毛了。 “好的,不拍了,别激动。”展行于坡上俯览大海,只见夕阳西下,海面荡漾金鳞,大有心旷神怡之感。 张帅饶有趣味点评道:“小贱兄弟爱玩。” 展行笑答道:“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景色这么好。” 丽丽嘲笑道:“我看你们够放松的了,收这么个徒弟。” 林景峰掏出手绘地图,循着海滩前行:“待会你们就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了。” 展行朝丽丽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建伟马上警觉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丽丽又失声笑道:“干嘛呢,没看出这俩师徒是兔儿爷么?穷紧张什么?” 林景峰不悦蹙眉,展行心花怒放,扒在林景峰身后,一路远去。 “她说我们是兔子……” “你觉得我们像兔子吗?” “师父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林景峰停脚,展行身子朝前一扑,哇哇大叫,衣领又被一只手揪着。 面前是个黑黝黝的深坑。 “耶?”展行说:“是个盗洞。” 林景峰说:“我数三声就松手……” 展行忙道:“别!” 林景峰:“从现在开始闭嘴。” 展行忙不迭点头。 林景峰揪着展行衣领,把他拖回边上。 数人追了上来,林景峰说:“应该就是这里,再没别的洞了。” 张帅道:“进去要取什么?” 林景峰说:“看上什么取什么,先另挖个洞。” 丽丽终于正经起来,不再一脸不满:“不能从这儿直接下去?” 林景峰缓缓摇头:“这个是绝户坑,我们必须另开一个。” 展行:“唔唔唔——” 林景峰:“?” 展行:“唔?” 林景峰:“……” 林景峰解释道:“绝户坑意指风水学中打通墓穴时,恰好泄了此处脉气的通道,是散贼做的事,在我师门里是大忌讳。通常气脉交汇之处称“穴”,气行于地底,物生于地面。山水交汇之处有其龙脉,你看。” 展行循着林景峰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傍晚山峦起伏,虽是荒郊,却足见龙势绵延。 “依山傍水,又有河流汇入胶州湾。我们站的地方像龙取水,恰好是龙头,阴宅中心点的穴位也在我们脚下,朝下挖出盗洞,一定能垂直打通,进入墓穴中央。” “但这样一来,就会散了墓主的气脉,令他断子绝孙,所以行话说盗墓损阴德,往往就损在绝户穴上。很多人不知道,顾着下手快,打出盗洞直通墓穴中央,但这种坑我们是不能打的,一来难通,二来必遭报应。” 展行:“唔——”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林景峰捋起袖子,吩咐道:“到那边去,男的动手挖土,女人入……女人休息。” 四名男生跟随林景峰,在坡下开始用工兵铲挖掘,张帅说:“既然已经有人进过墓室中间,我们还来这里?” 林景峰说:“他们没有进到底,只打出一个盗洞,你没发现坑底很浅么?上次来的人只用工具取出一件东西,就没有办法再深入了。” “取出了什么东西?”建伟用铲子翻出土,紧张地询问。 林景峰瞥了他一眼,不答。 建伟出工不出力,展行却是笨手笨脚,从未做过翻铲子的重活,没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林景峰:“你上去休息。” 展行爬到坑外,倚着铲子直喘。 建伟把铲子朝地上一插:“我也休息一会。” “你不行。”林景峰冷冷道。 “为什么?”建伟道。 林景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为什么。” 建伟不敢违拗,只得满腹牢骚地继续挖。 “嗨。”展行掏出打火机,在黄昏中给丽丽点着了烟:“那人是你男朋友么?为什么要抽他?” 丽丽懒懒道:“不为什么,老娘喜欢。” 展行笑了起来:“他挺在乎你的。” 丽丽呸了一声:“网上认识的,还不到一年,自己没工作,成天缠着我,关我屁事!” 展行:“他缺钱么?” 丽丽道:“我咋知道,你不问他去?” 展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显是林景峰点着了雷管。 “别过来!”林景峰又跃了进去,几次反复,盗洞两侧夯土甚为结实,炸了五六次才炸塌一小块。 “石膏。”张帅以铲敲击盗洞底部,挖起一小块,征求地望向林景峰。 林景峰道:“快了,上层是石膏夯实,中间埋一层石炭吸水。” 又炸了一次,声音大得连展行都听得到,众人围在盗洞边上,林景峰以工兵铲敲击地底,发出清脆的岩石声。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蹲下用双手抹开沙粉,展行打着手电自上照下,林景峰发现了一条细碎的缝隙,反手从臀包内掏出钢片,细细划入两块平坦岩石嵌合的缝隙中,挖出一条狭缝。 纸片炸弹反复引爆,耗去厚厚的一叠,终于把墓顶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碎洞。 已近午夜,林景峰吩咐道:“休息一会,散一散墓中秽气,以免意外,天亮前补充食物饮水,再入墓。” 海风习习,带着腥味,林景峰背靠树干,侧头看着远处海水,粼波万顷,月上中天,展行去哪都粘着林景峰,枕着他的大腿直直入睡。 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怕议论,也或许是性格使然,毫不知避嫌,这令林景峰大为头疼。 清晨五点未到,林景峰烧了水,展行打着呵欠醒来,队员们围坐到一处,喝了浓咖啡。林景峰分配任务——四人入墓,建伟在盗洞旁望风。 建伟略有点不忿,展行马上说:“你说可以望风的。” “你在那里坐着。”林景峰理也不理建伟的表情,吩咐道:“有人来了就按对讲机。” “哦哦——真的买了两个,信号好吗?要不要测试一下?” “我还没让你说话。”林景峰道。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垂下绳子,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展行,再之后是丽丽,最后才是张帅。 长夜已过,晨曦未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墓中: 林景峰躬身落地,按了腕表,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照亮周围,又取出一根白色的冷光棒,交给展行。 展行把冷光管拍亮,丽丽和张帅也沿着绳子下到石地上,四根冷光管亮起,林景峰反手把光管插在背后,长身而立。 他们的进入点是条阴暗,潮湿的通道。四周黑漆漆的,林景峰探手去摸墙壁,湿气满布。 通道宽敞,尽头一片黑暗,展行把光管挥了挥,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张帅惊呼一声,林景峰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 雕像如真人大小,低着头,手捧一个金盘,足底牢牢连在地面,展行以手去推,纹丝不动。 “它穿的是汉服……”展行说:“这座墓估计很有来头。” “对,是汉代的东西。”林景峰很满意:“你也知道金盘仙人?” 展行点了点头,诚恳道:“亲爱的师父,它叫金铜仙人,不是金盘仙人。” 林景峰:“……” 展行忙道:“好好好,都一样!‘涛山阻绝行路难,汉宫彻夜捧金盘。’说的就是它,但为什么头是低着的?” 张帅兴奋地说:“发了!光是这么一个铜人就能卖不少钱。” 林景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凭我们多半带不出去,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就算运出去了,也很难安全卖掉,目标太大了,先朝里面走,张帅垫后。” 四人开始行走,地底空间非常辽阔,大大出乎林景峰的意料,两个盗洞之间相隔不到百米,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仿佛这曲折的隧道与洞壁,占据了整整一座石山内的空间。 石路两旁每隔大约二十米,便分立两尊手托金盘的汉宫铜像。 “我靠。”张帅不住打望:“这些铜像得值多少钱!” 林景峰道:“小贱,它们有什么来历?” 展行微一沉吟,解释道:“汉武帝刘彻老年享尽荣华富贵,想成仙飞升,方士们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只要取得天上北斗星的露水,加上和田玉的粉末制造成‘仙露玉屑饮’,就能长生不老。” 林景峰扬眉道:“所以?” 他们在一座桥上停下脚步,头顶是巨大的钟乳岩洞,脚下则是湍急而过的水流。 展行取出手机,朝桥栏旁的汉宫金盘像拍照,自言自语: “怎么得到北斗星的露水呢?他就制造了许多金铜仙人,手中托着盘,放在高台上接星露……也就是‘汉宫承露’的由来拉。” 丽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帅:“别乱说话,小兄弟知道得多,长见识了。” 展行微一沉吟:“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好几件这样的铜像,据说每一尊的价值都是百万级的哦!” 数人一起傻眼。 展行又道:“当然,拿这个出去卖,也会马上被抓去坐电椅,太危险了。” 张帅:“……” 林景峰:“嗯,再贵也搬不走,你们在这里等着。” 年代久远,悬桥已腐了近半,林景峰为免人太多引起危险,卸下登山包,独自走上石梁,直至断口处。 石梁末端指向一堵三米高的青铜大门,桥却在半中间断成两截。 青铜大门紧闭,林景峰头也不回,吩咐道:“徒弟,电筒。” 一物打着呼呼风声朝林景峰后脑勺飞来,被他探手捞住,埋头拧亮手电筒,嘴角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你谋杀吗?” 展行笑着说:“师父,你要军刀吗。” 林景峰没搭理他,抬头以手电筒照去,望见对面青铜门上有一个两指并拢大小的锁孔。 展行像只螃蟹般横着抬脚,落地,抬脚,落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脚底是万丈深渊,依稀能听见湍急水流汹涌而过。 “当心点。”林景峰提醒道。 展行好奇道:“脚下有水,是龙脉的意思吗?” 林景峰点头道:“很聪明,地下河穿过山腹而过。风水汇集,看来这座墓不简单,你回去。” 展行道:“你要做什么?” 林景峰掏出铜槊,朝展行晃了晃,展行明白了。 “你要跳过去?”展行情真意切道:“这不太可能,师父我舍不得你。” 林景峰活动手腕,把指节捏得劈啪响:“我跳得过去。” 展行:“不是跳不跳得过去的问题,是这座门……” 林景峰:“?” 展行接过铜槊,朝对面黑漆漆的大门点了点:“它不是朝两边开的,也不是上下活动的,更不是来回chōu_chā 的……” “说重点!” “是!报告小师父,它是朝外翻的!” 林景峰眯起眼,端详对面的大门:“朝外翻?” 张帅等人纷纷赶到,展行煞有介事道:“是滴,当你把门钥匙‘捅’进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成一块……” 展行话音一收,左手高举过头,将手里铜槊突然甩了出去。 “喂!” 变故突生,林景峰尚未反应过来,铜槊已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旋转。 铜槊呼呼打着圈,凌空飞向十余米外的巨大青铜门,最后“登”地一声,准确无比,天衣无缝,牢牢嵌进了面积近十平方米大的铜门中央,那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孔里。 “……肉饼。”展行笑了起来。 大门随着这一句话音落,轰一声巨响,整座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 林景峰满背冷汗,刚才要真是助跑纵跃,徒手插铜槊,现在肯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悬桥断开,虽不至于被拍死,势必也是狼狈万分。 “好样的。”林景峰道:“可以进去了,你们都后退。” 11、chapter11 林景峰退到石梁尽头,开始俯身猛冲,展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林景峰猛地一跃,张开双臂,在半空中如同展翅的灰鹰,扑向十米外的大门。 身在空中,林景峰敏锐地一甩手,抛出三角勾爪,缠在门内的又一具金铜仙人身上,继而揪着绳子顺势一荡,摔了下去。 “啊!”展行忙上前俯视。 林景峰两脚在石台下一蹬,收拢绳子,攀上对面空间。 “怎么样!”张帅喊道。 “过来。”林景峰的声音在石室中形成回声,显是墓穴内有更为辽阔的空间。 他把绳子的一头系着重物抛来,在石梁尽头与大门里形成一道缆桥,展行把他们的背包捆上,四人沿着绳子缓缓爬了过去。 铜门内是一条横向的过道,林景峰再次束上背包,扣好腰带,展行端起过道里的灯台,可以移动。 “没有机关。”林景峰稍一沉吟,沿路点了过道内的油灯,终于不再漆黑一片。 “你的背包不带过来?”林景峰说:“待会说不定要开锁。” 丽丽说:“都在腰包里,你们俩大包里装的什么?” 林景峰漫不经心答:“野外装备。” “他呢?”丽丽朝东张西望的展行一努嘴,展行摸出颗牛肉干,剥开糖纸吃了。 “蛋黄派、方便面、可乐、牛肉干……”林景峰面无表情道。 他给展行发的工钱,展行全买了零食塞进包里,令它看上去鼓鼓的,却又半点不重,正好爬山的时候骗同情心用。 丽丽笑了起来:“你们俩师徒真有意思。” 展行露了一手,丽丽对他大为改观,上下嘴皮碰一碰,远远没有飞镖式十米外取其准头的那一下来得震撼。 “喂,小子,你在哪里学的这手功夫?” 展行痞兮兮地笑了笑,抛出块牛肉粒,掉进丽丽的低胸背心里。 丽丽两眼圆瞪,正要发作,林景峰忙道:“继续前进,需要休息么?” 二人表示不用,林景峰打头,朝内缓慢前行。 打下来的盗洞赫然在整个地底的最边缘处,墓穴外沿的通道绵长,林景峰在经过的地方都点上墓中油灯,沿着外围拐道一路走去,林景峰也开始觉得有点棘手了。 走了很久,他们看到了前面有光,出现一盏被点亮的油灯。 他停下脚步,灯台上有自己亲手作的记号。 “鬼打墙了?”张帅警觉道。 林景峰蹙眉摇头:“应该不是。” “这个地方是圆的。”展行说。 “确切地说,是环形的。”林景峰道:“继续走,重新找一遍,留意靠里的墙壁有没有带花样的雕刻,或者颜色有差别的砖头。我们分头找,找过的地方在两个灯台间留一个记号,发现异常后不要乱碰,互相通知,集合后再行动。” 丽丽和张帅分头,展行仍旧跟着林景峰。 “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林景峰习惯了永远跟着自己的展行,也不赶他去干活,开口问道。 展行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一个个托着铜盘的金铜仙人有点不对劲,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汉宫承露”是站直了的,这里的雕塑却微微埋头,面朝铜盘,仿佛是被抓来的奴隶。 底座又完全固定在地上,莫非是机关? 然而如果是机关,这座古墓也太宏大了些,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见了上百座,哪有这么复杂的机关? 展行反问道:“你说呢?” 林景峰说:“斌嫂接受了一个委托,雇主要求我们找到墓里的一件东西。” 展行:“是什么?” 林景峰小声说:“一枚佛骨,别告诉他们。” 展行紧张起来:“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林景峰面朝墙壁单膝跪下,修长的手指按着砖石缓慢使力摸索,又抽出匕首在墙上敲击。 “怎么,你觉得不该有?”林景峰在探险过程中专注的双眼清澈明亮,仿佛是对某种神秘执着的认真。 展行跟着蹲了下来,说:“会有,毕竟佛教在汉代已经传入中土了,但是……舍利通常意义上不是都用来镇压的么?比方说恶鬼什么的。” 林景峰耳朵贴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展行。 “你怕了?” 展行嘲道:“我不怕鬼。” 林景峰起身:“到时别抱着师父大腿哭。” “你这些本事在哪学来的?” “师父的师父教的。”林景峰漫不经心循着环形通道朝前走。 展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景峰似乎猜到展行要问什么,难得地主动开口道:“我叛出师门,自立门户了。” 展行微张着嘴:“为什么?” 林景峰:“不为什么。” 展行:“那你以前为什么跟着他学?” 林景峰:“为了钱,从我十二岁开始,他就培养我从墓里偷走东西,再给我不少钱,小孩是纯阳之体,他们不敢进的地方,我是全部不怕的。” 展行理解地点头,林景峰梦游一般缓缓走去,展行扒在他背后,环着他的脖颈:“喂,其实赚钱的办法有很多种……” 林景峰冷冷道:“但我只喜欢这种。” 展行被林景峰拖着走,林景峰说:“你不明白的。” 展行确实有点不明白,片刻后又问:“既然他让你盗墓,又给你钱,为什么不索性就跟着他做这行了?” 林景峰停下脚步,翻转匕首,把尖端插入一块砖的缝隙中,把它撬出了些许。 “我不喜欢……帮老头子办事……”林景峰的声音断断续续,右手探出拇指,食指,中指,钳着微微凸出的砖头。 林景峰深吸一口气,手臂力度暴涨:“他太……阴险了,喝!” 林景峰一声爆喝在空旷的密道内回荡,砖石应声而出,被三根手指拔了出来。 很帅,一定很帅——林景峰心想,拖油瓶,快说“师父很帅”。 展行:“师父,你还得再练练,闷油瓶只要两根手指就能拔出一块砖,你要三根呢。” 林景峰:“……” 石砖哐地落地,露出凹槽内的机关圆盘。 展行说:“我能理解,哦不是说三根手指头,是说你叛出师门的事。” 林景峰:“自己想做,和被人挟制不得不做,是两码事,去叫他们过来集合。”他摘下露指手套,略有点疲惫地坐下。 “小师父威武!帅呆了!”展行一手横着比了个大拇指挥了挥,充满崇拜感地去找人了。 展行沿着右手边离开,林景峰的左侧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马上转头起身,横过匕首。 那人在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林景峰道:“谁让你下来的?!” 建伟道:“我看……我……我担心丽丽。” 林景峰收起匕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吩咐道:“回去望风。” 建伟忙摆手道:“上面什么事也没有,我……你们在说什么?” 林景峰冷冷问:“刚才你听到什么了?” 建伟道:“没有啊,我只听到这里有一声响……就过来了。” 展行找到张帅与丽丽回来,女人一见建伟便要上前给他一巴掌,却被展行拉住。 “算了算了。”展行笑嘻嘻道,他按着丽丽的脑袋,推着她朝砖头凹槽里凑:“看这里,看这里,你会喜欢的。”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丽丽拍开展行的手,白皙而短小的手指在嵌于墙上的圆盘锁上拨了拨。 “这玩意叫六合子午岁星盘。”丽丽说:“三爷,你这次找对了人,除了姑奶奶,能开的人还真不多。” 林景峰点头道:“我知道是岁星盘,但我不会开。” 展行好奇道:“为什么叫岁星盘?” 林景峰解释道:“岁星就是木星,古代把木星的运转轨道分为十二区,也就是地支的来源。” 展行:“有什么用?” 丽丽从腰包里取出一根软铁丝,心不在焉地说:“当然是锁门用的。地支分六合,子丑合土,寅亥合化木……午未合。先入午命门……” 她沉吟片刻,把软铁丝朝标注“午”的小篆铜盘位下的小孔塞了进去。 哇!是什么!这是什么本事!展行马上就亢奋了,追问道:“口诀是什么意思?你在开锁吗?这个锁怎么开?” 丽丽小心地把铁丝移到中间处,抽出看了一眼。 铁丝上出现一个弯曲的小弧度,正是锁中机关留下的痕迹。 丽丽难得地放柔了声音,点头说:“奇偶分阴阳,此为第一盘。”说着以手指在“午”位上缓缓转过一个角度,发出咔嚓一声,子午岁星盘再度定位。 展行又问:“这应该是古代的密码锁?铁丝上的缺口代表着什么?” 丽丽不耐烦了,眉毛一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三爷,把你徒弟领走,别在这唧唧歪歪的。” 林景峰笑道:“小贱,过来,她要开很久。” 展行又被嫌弃了,却仍不住好奇张望,又举起手机拍照,丽丽每转一次圆盘都被他拍了下来。 丽丽嘲笑道:“没出息的家伙,想偷师么?密码锁?怎么能用这么肤浅的比方?六合子午岁星盘随天地,星辰,潮汐,地脉而动,你拍个屁!拍你爸!回家照着看一辈子也学不会,磕几个头拜姑奶奶当师父,倒是可以考虑教你。” 林景峰淡淡道:“没那么严重,他只是求知欲旺盛,朝闻道夕死可矣。” 展行嘿嘿笑道:“还是师父了解我。” 丽丽专注地旋转锁盘,自言自语道:“听不懂你们兔子酸溜溜的。” 林景峰起身道:“不要叫我们兔子,现在认真告诉你一次。” 丽丽停下动作:“就叫你兔子,怎么?护短护的哟,这宠的哟……” 林景峰冷冷说:“你再叫一次试试,我虽然不打女人……” 展行附和道:“你别太嚣张啊!虽然我师父是妇女之友,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林景峰踹出去的脚转了个弯,展行哎呀一声倒飞出去。 倏然间,墙上的六合子午岁星盘发出一声轻响,继而开始缓慢转动。 林景峰道:“怎么回事?” 丽丽茫然答:“不关我事……我没有动它啊!” 脚下的石道发出沉闷响声,随着岁星盘开始越转越快,整座庞大的地底墓穴仿佛发生了位移,展行忙扶着墙壁蹲下,岁星盘开始飞速旋转,发出青铜的摩擦声。 丽丽大声尖叫:“我没有碰——!” 她惊恐的后退,三秒后,大地发出一声巨响,轰一声,一切重归于寂。 通道中所有的油灯都熄灭了。 “刚刚……是什么?”展行在黑暗里问。 林景峰再次拍亮光管,他也完全没有概念,片刻后,林景峰说:“建伟、张帅各走一边,找我们刚才进来的入口大门。” 展行看着那具锁,发现岁星盘被转到了另一个位置上,“子”的刻度朝上,对着正中央。 林景峰问:“丽丽开锁的时候,你们碰到了什么?” 展行道:“没……没有啊。” 丽丽镇定下来,说:“任何机关都不会连上锁,那是阴宅里的大忌讳。” 林景峰点头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看了丽丽一眼,丽丽现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展行说:“有人也在里面……转这个锁?!” 丽丽抓狂地尖叫道:“你别说出来!” 展行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不信僵尸什么的要开锁……咕咕咕……”说着比划两臂,学着中国僵尸蹦蹦跳跳,两手对着林景峰戳来戳去。 “好了,别闹了。”林景峰把他拨开,吁了口气,沉默不语。 林景峰:“你刚刚说的,岁星盘的解释,再复述一次。” 丽丽:“啊?岁星盘……奇偶分阴阳……” 林景峰:“不是这句。” 展行说:“六合子午岁星盘随天地,星辰,潮汐,地脉而动,你拍个屁!拍你爸!拍……” 林景峰:“够了,我知道了。” 林景峰看了一眼腕表,建伟与张帅气喘吁吁地绕了一圈跑回来。 “潮汐。”林景峰说:“建伟下来的时候是清早,按八分算潮法,今天是十月廿一,小潮,我们只是暂时被困住,不用担心,外面的门还会再打开的。” 展行与丽丽马上就明白了,展行说:“是用潮汐能驱动的机关?” 林景峰点头沉思,这座环形大墓依山傍海,看样子有一半在地底,正是利用涨潮时的水流驱动,每六个时辰整座环形墓旋转一个角度,天干地支,与月升月落,潮退潮生相楔合,经过一个固有周期,又回到原点,历经千年而如一。 林景峰朝众人解释了自己的推测,又吩咐道:“继续开锁,不用担心。”他又看了建伟一眼。 如今外围石墓一旋转,封住来时通道,建伟便无法再出去,只能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丽丽小心地将六合子午岁星盘拨弄好,吁了口气。 林景峰看表,时间已过去两个半小时,展行倚在墙边打瞌睡。 “三爷。”丽丽道:“你是领队,你发话,进哪个室?子至亥,十二间房。” 林景峰收起展行的手机,张帅插口道:“三爷,这十二间房都是放随葬的耳室?” 林景峰摇头:“我也不清楚,应该不全是,但起码有一个能通向中央墓室。” “室与室多半是互通的,也有可能有机关。”林景峰扬眉道:“这里还有谁是新手?借新手运用用。” 丽丽手臂绞在身前,说:“建伟,上,你第一次下斗,选个地支,看看是机关还是随葬品。” 建伟忙道:“我……我不,别想坑我,我不选。” 展行说:“我算新手么?” 林景峰说:“你应该不算了,那你选个也行。” 展行走上前,手指碰了碰“戌”,林景峰说:“现在是辰时,辰戌相冲;我们站的是东面,少阳壮于卯,衰于辰,相损。” 展行:“什么意思?很不错吗?” 丽丽噗一声笑了起来,林景峰嘴角抑制不住地微翘:“确实很不错。” 丽丽道:“大凶之兆。” 展行:“哦,大胸罩,那我再选个?” 林景峰道:“不用了。” 他把戌位旋到石砖正上,食指按下子午岁星盘中央,令它微一凹陷下去。 环形石廊隆隆巨响不绝,墙壁朝后退开。 林景峰把一截灯管抛进了室内,白色的冷光中,两座金铜仙人分侍左右,捧盘低头。 没有任何异常。 林景峰搭着展行肩膀,走进墓室。 室内有四樽金盘铜人,两旁摆了石架,架上是青铜刻的摆件,密密麻麻。 林景峰手持光管照去,只见摆饰俱是大小不一,神态各异的青铜制品,无一例外,全是猫。 张帅伸出手动了动:“什么意思?”他拿起一樽铜猫,发现两边架子上都是猫。 林景峰说:“把灯点上。” 展行数了数架子上的猫,足有上百个。 张帅问:“现在?” 林景峰说:“可以,但不要带走太多,里面估计还有别的。” 受潮汐机关所限,这座墓穴不像大多数阴宅,能够来回运送赃物,林景峰的直觉告诉他,进来不能太贪心,说不定毕生来过一次,便再没有机会了。 数人解开包,开始收拾东西,丽丽麻利地抖开一个硕大的购物袋,上面印着感谢支持环保,朝袋里开始扔东西。 丽丽拿起一只猫铜像,左看右看,嘀咕道:“这是什么怪猫。”她只觉这墓里的雕刻都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铜猫表情远不似平常所见的家猫般可爱,反而犀毛利眼,表情狰狞,两只青绿石嵌的眼睛更是摄魂般令人心底发毛。 展行在架子上发现了什么,蹲了下来,见到黑暗中的一点绿色。 林景峰站在密室内的墙壁前,仰头审视。 展行与架子最底下,半卧着的一只猫四目相对。 这只远远不像其余摆设,它的双目怒睁,猫瞳中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每根毛都刻得纤毫毕现,唯有颜色是青铜的。 展行掏出手机,朝它拍了个照片。 咔嚓,闪光灯一亮,猫瞳缩成一条缝。 展行:“?” “喵——”那只猫猛地一抖,全身青铜色的灰尘散开,现出棕黄色的毛。 活的! 所有人转头,展行也被吓了一跳,朝后摔倒,架上那只猫蹲着的位置空空如也。 林景峰:“怎么?刚刚是你在学猫叫?” 展行:“不是啊,是一只猫!” 林景峰:“……” 展行:“活的啊!你们没看到吗?架子上有只活的猫!” 丽丽嘲道:“少来,这里怎么可能有活猫?” 展行起身道:“真的!相信我啊!” 建伟嘲笑般地看着他,林景峰问:“什么颜色的?和铜刻一样?” 展行:“屎黄色的!一直蹲在架子最底下看着我们,刚刚跳走了!” 林景峰:“……” 丽丽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骂道:“别吓唬人!” 林景峰躬身,用手电筒照着,看到架子底部积了一层灰,展行指着铺满灰尘的中间,一处干净的地方叫唤道:“就在这里!” 林景峰:“你拍照了?” 展行这才想起来,忙调出手机照片,给队友们看了一眼。 “活……活的?!”张帅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林景峰道:“可能有其他的入口或者出口,把架子搬开。” 数人合力推开石架,在背后发现一处狭小的暗门。 “张帅打头,进去看看。”林景峰又说:“有情况马上一起退出来。” 张帅举着灯管,躬身爬进暗门后的密道。 身后是展行,再之后是林景峰,林景峰进密道时又怀疑地看了架上的灰尘印一眼,心内生出念头: 它在这里蹲了多少年?怎么会积出尘印的? 12、chapter12 “喵——” “我听到了!你们听到了吗?!”展行兴奋地喊道:“喂喂,听,我没有骗你们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林景峰道:“住嘴。” 通道本就狭隘,展行声音一大,便在小空间里造成嗡嗡声,吵得林景峰头晕脑胀,无法判断。 猫既然能通过,也就是说不应该有机关,这里倒是安全的,数人手脚并用,在通道中缓慢攀爬,黑暗中传来猫爪子抓东西的声音。 展行:“它在做什么?在抓棺材?” 那一句话出,除了林景峰以外所有人的汗毛都唰一下竖了起来。 建伟近乎崩溃地讨饶道:“别说了——兄弟!” “唔唔唔。”展行点头,通道转向斜上,展行扛着张帅的屁股,说:“上去!” 张帅最先爬上地面,那是一个更为宽敞的墓室,墓室内空空荡荡,他抛出第一根光管,冷光沿着地面滚向墙角,角落里有不少碎屑粉末。 “安全,可以上来了。”张帅起身道:“这墓里压根就没机关。” 展行的背包卡在通道里,半天才撑起身,林景峰在下面说:“还是小心点的好。” 展行直起身,比了个弓箭步,手持冷光管:“喵——” 逃到这里的猫没有回应,展行依稀见到墓室中央有个长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黑暗里又依稀有两点绿色在闪动。 展行:“那里有个人。” 林景峰上了砖地:“是有具尸,汉代的古尸。”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古尸身上发出银色的反光,穿着盔甲。林景峰又抬头望天花板:“这里还不是墓室的最中央,是靠近内部的,第二层,环形耳室的一间。” 角落里附近有四樽金铜仙人,更为诡异的是,没有灯。 张帅四处检视,诧道:“怎么连灯也没一座?” 林景峰上前勘察古尸,接过展行的光管,从榻的一端开始照明。 “没有棺椁。”林景峰说。 展行:“汉代的一些墓葬是没有棺椁的,有的人喜欢直接躺在床上……哇,这是盔甲?” 张帅说:“三爷,这里有壁画!” 林景峰没有回头,建伟马上跟了过来,站在二人身后,不信任地看着林景峰,林景峰道:“林三从来不摸尸,你大可以放心,不会顺走尸上随葬饰物。” 林景峰所照之处,现出一双精铁打造的长靴。 展行说:“当时很多士兵已经改穿皮靴了,铁靴不方便活动,容易给马增加负重,这个人力气……” 林景峰缓缓道:“力气估计很大。” 张帅与丽丽也凑了过来,林景峰灯管一路上移,移到尸体的小腿,大腿,胯间。 展行吞了下口水。 林景峰:“……” 林景峰看着展行,展行说:“男……男的,估计很壮啊。” 林景峰简单地评价道:“英年早逝。” 那具将领的尸体双手叠在腹前,手里握着一件白色的东西,林景峰说:“谁的门派里教了摸尸的?” “老娘不摸。”丽丽忙道:“要摸你们自己摸。” 林景峰并不动死人衣饰,灯光缓缓移动,那男尸死了近千年,仍然保存完好,穿着的盔甲未有半分锈蚀,护肩与护腕处露出的□胳膊虽显暗黄,却仍旧是正常的肤色。 灯光移过古尸的胸胄,照亮颈部,展行道:“没有佩戴饰品,辨认不出军阶……看看脸?” 展行的目光一直被男尸手里的东西吸引着,心不在焉。 凄冷的白色灯光照上那具男尸的脸。 那是一张狰狞的猫脸,大睁着的双目反射出光芒,被白光照上时,瞳孔收缩成一条线。 “妈呀——!”三人马上吓得疯狂大喊。 饶是林景峰见过无数次古尸,也被这人骇得灯管脱手,退了一步。 丽丽则吓得大声尖叫,几乎要哭了出来,建伟险些爆了裤裆,护着她后退。 “别叫!”林景峰怒道。 张帅一屁股坐在地上,疾喘不停。 林景峰道:“小贱呢?” 展行吓得跑回密道口,身子塞进暗道里,俩手扒着边缘地砖,露出半个脑袋,目光与地面平行,朝外窥探。 展行:“刚刚……发生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一起大叫?” 张帅:“你……你没看到它的脸?那你跑什么?” 展行:“没……没有啊,我没注意,它的脸怎么了?你们都一起叫,我以为他脸上长绿毛……变粽子了……就赶紧跑路。” 林景峰:“……” 林景峰:“是长毛了,但不是粽子,你过来看看。” 展行小心翼翼地上前,林景峰改用手电筒,直直照上那具尸体的头部。 满脸绒绒的黄毛,猫脸,琥珀色的猫瞳,猫的脸狰狞恐怖,微翘起的鼻旁还长了数根白须,更诡异的是,它睁着眼,一眨不眨,仿佛死不瞑目的人。 “怪物!那是什么东西!”建伟带着哭腔喊道。 展行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两点绿莹莹的光,明显就是古尸睁着的双眼。 展行探头探脑,躲在林景峰身后,脑袋从他肩旁伸出来,确认没有危险。 林景峰道:“喂,被吓着了?” 展行道:“没有。” 林景峰说:“你……知道它是什么?” 展行:“我从来没听过,但我猜它有……嗯,应该有……” 林景峰蹙眉道:“有什么?” 展行:“有波斯猫血统。” 林景峰:“……” 张帅:“……” 丽丽骇极反笑,噗哧一声,继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展行:“他手里拿的是啥?” 林景峰:“不知道……别乱动。” “我看看就放回去。”展行伸手去拽,那只怪物双手攥得甚紧。 “噫——给我看看——”展行使力拉扯,林景峰真是彻底服了,说:“它不愿意给你,小心反手抓你一下,中尸毒哦。” 展行马上不拽了,又看它的脸,说:“哎,猫将军?呜喵?喵呜嘎嘎呜呜——” 林景峰:“?” 展行:“猫语,没听过?” 林景峰摇头:“美国学的?” 展行一本正经:“我自创的。” 林景峰:“……” 林景峰:“别胡闹了,你叫它猫将军,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么?” 展行端详片刻:“他既然穿着铁胄,以前应该是名将军,说不定因为这副模样,被当作怪物。” 林景峰略一点头,展行开始脑补并讲述一段完整而凄美的爱情故事了,区别只在于……是同志版的。 猫头人身的怪物,在出生后便被遗弃,某天,一名将军前往某地,路过某个村庄,捡回了尚在襁褓中,“喵呜,喵呜”地哭的婴孩。 将军无后,把这个婴孩抚养成人,难得的是该婴孩生来神力,又勇于浴血奋战,遂成为将军的义子,在将军死后悲痛欲绝,不愿独生,为他守墓,那凄美的人与兽之间的义父子之爱,猫儿与主人之间的基情,猫的唧唧好像比较小…… 林景峰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说:“该闭嘴了。” 展行注意到那具男尸大腿间现出一截毛茸茸的东西,遂探手抚摸之,是截猫尾巴。 猫尾巴被石床与墙壁的边缘夹着,仿佛不太舒服,展行顺手拽出来,把猫将军的尾巴牵到一边,末端放好。 林景峰正要走开,忍不住问:“又做什么?” 展行:“它的尾巴被这么夹着难受。” 林景峰:“死都死了,还有什么难受的。” 展行又探手出去,挠了挠怪物的猫下巴,像在哄猫一样,说: “呜喵?”(呜:第四声,喵:第二声) 展行挠它下巴时甚为用力,猫将军的脑袋被挠得动了动,随着头部朝上晃动,眼睛被挤得眯成一条缝,表情猥琐而又享受。 “呜喵!”展行自问自答,他收回手,怪物的猫头恢复正常位置时,眼睛闭上了。 展行走开一步,人猫古尸的身体仿佛起了什么微小的变化,手指松了些,指间握着的玉石咕咚一声,掉落地上。 展行:“啊?” 所有人站定,看着那一块白玉。 “它给你的。”林景峰说:“你现在可以拿了。” 展行道:“真的?我可以要么?会有什么后果?” 林景峰说:“是福是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在行话里称作鬼礼,但你如果不要,所有人都不能拣。” 那块白玉是完全的方块,就像一个掌上魔方大小,通体晶莹,在手电筒下泛着羊脂的光芒。 展行仍在斟酌,建伟道:“他不要我要。” 林景峰淡淡道:“你要,不用妄想能活着走出这里。” 建伟被吓着了,半晌不吭声,丽丽道:“我听过鬼礼,确实有这事,从前师父在湘西倒斗的时候,进了个旧斗……斗里的女尸被贼翻得扔在一边,师父看上去不忍心,把它请回棺里安置好,女尸就张口吐了一枚夜明珠。”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斟酌再三,终于捡起猫将军送的白玉方石。 林景峰说:“可以刻个印,值不少钱。” 展行问:“你要么?” 林景峰有一点心动,看着展行:“你愿意转送给我?” 展行交出白玉石,林景峰笑了笑:“你收着。” 展行说:“喏,你帮我收着。” 林景峰接过玉石放好,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对了,猫呢?”张帅四处窥探。 所有人才想起这个问题:猫呢? 13、chapter13 “这里一定还有个暗道。”林景峰说:“认真找找。” 猫将军的墓穴内没有任何灯座,他们只得手持灯管,在靠近地面的墙壁上缓慢摸索寻找,最后还是展行想起了抓木床的声音,在墓床的侧边发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 洞里黑黝黝的,尽头有一阵风。 “找到了!”展行朝里张望,洞太狭隘,只进去个脑袋:“是个猫洞,咦,对面好像挺宽敞的。” 林景峰说:“进不去,退出来我看看。” 展行稍稍挣扎,脑袋被卡在里面了。 展行:“……” 林景峰:“……” 展行两手用力按着墙壁,林景峰一手抓着他的脚踝朝外拽,一使力,展行忙大喊:“痛痛痛——脖子要断了!” 林景峰再用力,展行嚎啕道:“别开玩笑啊——脑袋要掉下来了!会死人的!” 队员们:“……” “你在这休息一会。”林景峰说,起身继续查看,没有任何其余的通道:“我们回去原来的墓穴里看看。” 脚步声远去,展行脑袋塞在猫洞里,手在墓穴中的砖地上摸来摸去,摸到包,抖抖索索地打开,又摸出粒糖纸包着的牛肉干,从耳朵旁的缝隙,塞进猫洞里。 展行边吃牛肉干边唱歌,过了一会,看到绿莹莹的两点光。 那只猫又出现了。 “喵喵。”展行忙把糖纸塞进猫洞中,吹了几口气,糖纸在洞里飘来飘去:“嘘,过来。” 棕黄色的猫莫名其妙地看着展行,爪子一伸,开始抓糖纸。 展行舌头把牛肉干抵到唇边,发射子弹一样噗地射了出去,打在那只猫脑袋上。 “吃不吃?”展行看着猫,说:“呜喵?过来。” 他又剥开几粒牛肉干,塞进猫洞里,用嘴巴发射出去,猫躬身嗅了嗅,吃了颗,缓缓走过来。 展行最后一下太用力,牛肉干循着半斜的猫洞坡道咕噜噜地滚下去,那只猫马上转头去追,跑得没影儿了。 “别跑,还有!”展行喊道。 猫跃出密道,在尽头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突然间墓室内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师父救命!师父救我啊——!”展行意识到不对,凄厉且抓狂地大叫,双手撑着墙壁,脑袋一下拔出来了。 林景峰听到展行没命的一声叫,忙再从密道中冲了上来。 林景峰:“拔个脑袋出来,有必要叫这么大声?” 展行:“我看到喵了。” 林景峰冷冷道:“不要装可爱。” “有路通往外界,估计是从前工匠留下来的。”林景峰马上察觉到墓室内的不对劲,蹙眉道:“尸呢?” 展行头晕脑胀地起身,发现原先的木床与猫将军古尸都没了。 丽丽从通道爬上来,包里青铜器叮当乱响,显是把先前的暗室铜像搜刮一空,一见林景峰手电筒所照之处,吓得又要尖叫。 林景峰抬起一只手,示意稍安:“别慌张,一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启动了机关,床被转到地底或者另外一间密室去了。” 他四处打量,看见石室中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暗门。 数人收拾好东西,跟着林景峰朝暗门里走,通道是个岔路,岔路的一头隐约有风吹来,林景峰稍一思索便明白:“那里没有金铜仙人,应该是民夫的逃生路。” 另一头则一片静谧,两旁俱是手捧铜盘的雕塑。这些雕塑无处不在,自他们进入至今,沿路所见已有上百座,墓主实在非常有钱,走到尽头,又是一个六合子午岁星盘。 丽丽低声道:“这里应该是整个环形墓的最中间了,要进去看看么?” 张帅兴奋道:“当然!光看铜人这么多,中央墓里就一定有好货!” 丽丽征求地看了林景峰一眼,林景峰点头,展行打起手电筒照着,丽丽小心地调整岁星盘。 “这次只有一个开口。”丽丽说。 林景峰吩咐道:“打开它。” 丽丽把“午”字旋到正上方,令错乱的十二地支各归本位,发出一声轻响。 门的后面传来轻微的:“喵——”,像在警告他们,不要再继续。 展行蹙眉道:“还是别进去了。” 林景峰不悦道:“怎么能不进去?你忘了刚才说的?” 展行想起林景峰此行是抱着寻找佛骨的目的,只好不吭声。 丽丽按下岁星盘正中央,说时迟那时快,整个锁盘开始飞速转动! 密道隆隆作响,林景峰说:“稳住!” 整座墓穴带着密道中的四人飞速旋转,最后砰然定住,离心力令他们朝后摔去。 林景峰看了一眼手表:“又一次涨潮,我们进来到现在已经十二小时了。” 展行道:“有这么巧?两次都是开锁的时候?” 林景峰回头望去,他们来时的岔路已随着石墓的旋转而被封死。 “怎么办?”建伟紧张问:“来路被封了!” 林景峰说:“一定还有别的通道,我大概明白这里转动的原因了。” 通道尽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石门发出轻响,朝上缓慢移开,中央墓穴里,一双发着绿光的猫眼注视着他们。 林景峰仰头看了门顶,取出简易千斤顶,支在门框上,这样一来,就算众人进入墓室后大门突然落下,也会被千斤顶卡住。 墓室中央是一口棺材,棺盖斜斜开了小半,盖上有铁器抓过的痕迹。 林景峰打头,走进中央墓穴,确认没有危险,第一件事,是以手电筒朝上照。 五米高的天花板顶端,开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裂痕,展行掏出手机看了眼——有信号! “有信号哩,有信号有信号……”展行忙晃手机。 林景峰不耐烦道:“知道了,闭嘴。” 众人:“???” 张帅说:“看到了,上一伙人挖出的盗洞,早就该从顶上下来。” 林景峰说:“很难,这个墓穴厚度接近十米,你看得到那道缝么?就算把所有的炸药都填上,也炸不开十米厚的岩石层,他们是用钻头垂直打通,只开了很小的裂隙,用活动爪勾出了棺材上的东西。” 那件东西很明显了,就是进来的铜槊。 中央墓室中有油灯,张帅点着其中一盏,背后传来猫的愤怒叫声。 “喵——” 那只猫从棺材中跳了出来,跑向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出口。”林景峰说:“不用担心。” 八盏油灯点亮一半,照亮了宽敞的墓室,室内两侧摆着兵器架,上有形形色色的锈铜兵器,以及六口封严实的箱。 四周依旧是静静伫立,一动不动的金铜仙人。 张帅狂呼一声,终于找到宝物了! “都打开看看。”林景峰吩咐道:“丽丽,你开那边的,我负责这三个,别碰棺材。” 丽丽取出铁丝,开始通锁,随着咔嚓数声响,箱子锁大开,林景峰取出一块布,铺在地上,说:“扔上来。” 所有人眼中洋溢着兴奋的光芒,展行纵是不缺钱,然而见到古代的精致艺术品仍忍不住心中赞叹,张帅把一件玩意扔到布匹中央,展行立马捡起来,对着灯光端详。 羊脂玉双龙云纹佩! 展行微张着嘴,林景峰检视室内珍宝,吩咐道:“放回去。” 展行问:“师父,这块可以给我么?” 话一出,所有人停了动作,看着展行。 “三爷,你徒弟该不会是连规矩也不懂。”丽丽不信任地问道。 林景峰手指拨弄着箱里物件,淡淡道:“这里的东西是要出去再分的,你真的想要,可以让一份,换这个玉佩,小贱,放下。” 展行只得把白玉龙纹佩放回殉葬品堆里,林景峰提着箱子哗一声倒了出来,正在沉吟,忽然吼道:“别碰棺材!” 建伟不知何时走到棺材边上,已经把手探了进去,被林景峰一吼,吓得又缩了回来。 同时间,建伟脚下的石砖微一沉。墙壁上隆隆作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