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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1 / 1)

湖人拜堂口时的谒语。 林景峰低声解释道:“天作屋顶地作床,无财无势嘴一张,今日路得宝地过,赐口冥食作存粮。” 方卓深吁了一口气,展行明白了,点头,谢老贼的大意是盗墓者贫困潦倒,借点墓中陪葬花用,又见谢老贼手中那杖,竟是黄澄澄的一把铜拐,拐端刻出一只辟邪貔貅,既辟污秽,又纳财宝。 林景峰小声说:“吴派铁拐门的规矩,入墓叩棺。” 展行:“叩了棺就不会有问题么?” 林景峰:“我向来不太相……” 这是一个傻问题,林景峰险些就说了蠢话,幸好及时收住。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手指戳了戳展行脑袋。 标叔道:“开耳室?” 谢老贼拄着拐,说:“开罢。” 谢老贼拄着拐,倚在石棺边抽烟,标叔上前取出几节铜管,准备炸耳室的石门,林景峰走到墓室的正中央墙前,借着油灯端详墙上壁画。 两侧的油灯或许是机关,点燃后墓穴外的横匝门才会合上,林景峰微一旋转灯座,虽涩却仍能缓缓移动,便知就里。 但他仍然没有告诉标叔这件事。 方卓背靠石棺,仍不住喘气,疑神疑鬼,这是他第一次下斗,免不了有点神经衰弱。 一片静谧中,方卓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上来。 “妈呀——!”方卓一转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登时不顾一切地惨叫。 5、chapter5 标叔插雷管到一半,被方卓一叫,险些把引线扯断。 所有人怒道:“叫什么!” 展行拿着手电筒,放在下巴处,自下朝上照着,阴风阵阵,惨兮兮说:“方兄弟……” 方卓被那一吓,差点尿出来,愤怒地吼道:“别吓人!祖师爷爷说,进斗不能吓人!犯忌讳的!” 谢老贼烟杆敲了敲地面,慢条斯理道:“人吓人,吓死人……” 林景峰朝展行招手:“他不懂,包涵,你过来。” 林景峰护短,谢老贼也不好多说什么,唯余方卓怒目而视。展行抬头审视壁画,林景峰说:“你觉得这是什么?” 壁画上是青、黄、红等彩色原石镶嵌而就,缤纷多彩,组成一个女人的画像。 展行说:“按照当时的绘画艺术标准,这是在表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林景峰说:“就是他的妃子?” 展行看了一眼中央安静的石棺,点头道:“或许是……”话音未落,标叔引爆了雷管,轰一声石粉四迸,一阵冲击波掀来,展行忙躲到林景峰身后。 标叔所选爆破处俱是石门的连接点,一炸毁后整块千斤重的巨石受反冲力作用,轰天动地的倒了下来。 室内是一具大型的铜架,架上以铜线系着大小不一的玉石片,那一阵爆破的威力掀去,令玉石片彼此相碰,叮当乱响。 所有人静了。 谢老贼说了句脏话,起身检查,标叔欣喜若狂:“是古代的乐器!这一回值了!” 那具玉石架足有近一点七米高,从下至上分两排,玉石片由大到小,每排九枚,最左上的小玉片是最小的,不到巴掌大。 标叔难以置信地拨弄架上玉编磬,回头看了林景峰一眼,笑道:“有什么来历,小兄弟给说说?” 展行和林景峰小声对话几句,林景峰走了过来,说: “编磬,一共十八枚,墓中主人是一名王族,天子磬三十六,王族磬十八,侯磬九。” 谢老贼激动道:“应该还有别的值钱东西,再找找?” 标叔迫不及待地望向另一边耳室。 林景峰站在编磬前,埋头拾起磬架一侧的长勺,展行跟了过来,说:“当时很流行的乐器,相传孔子就是制磬的高手。” 林景峰以长勺在一块玉石上敲了敲,发出悦耳的声音。 同时间,他仿佛听到有什么细碎的声音在耳室深处响起,仿佛是一颗圆形的铜珠滑过凹槽时的声响。 耳室内的一侧,标叔未曾看到的死角,又有一具小小的青铜鼎,鼎内摆放数枚石简。 展行上前拣了出来,对着外室灯光检视,上面写满了奇异的符号。 林景峰问:“是什么。” 展行:“演奏的乐谱,试试?” 他接过长勺,那柄击打器非金非玉,敲在编磬上时又引起一阵细微响声。 展行没有听见,林景峰却察觉到了。 “这后面有机关。”林景峰按着展行的手:“是用乐器启动的。” 展行茫然问:“要告诉他们么?” 林景峰拿不定主意,同时间另一侧耳室传来爆破声,他们转头望去,标叔已经把对门成功地炸开了。 第二面石门轰然倒下,现出对室空间。 “怎么回事?”标叔愕然道。 侧室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具被打开的棺材,方卓不住发抖,踉跄退开几步。 棺材大敞,盖子扔在一旁,耳室对墙被土封得严严实实,并无其他出口,纵是谢老贼见多识广,亦不由得毛骨悚然,喃喃说:“跑……跑了?” “不可能。”林景峰接过手电,朝耳室高处照了一轮。 在他们进来之前这里是全封闭的,棺材内的垫布现出完整的人型,明显有尸,然而石门从未开过,棺材盖怎会自己打开?古尸又跑去哪里了? 方卓发着抖说:“粽子……粽……” 林景峰问:“你先前说这里只有两具尸?第三具是怎么来的?” 展行顾着端详石简:“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别的墓?刚好挖通了?” 说者无心,林景峰却豁然开朗,走进耳室内以手指抠了点壁上泥土嗅了嗅,说:“这是另一个盗洞,估计就是民国时党玉琨部下侧着挖通的地方。” “墓里有三个人……”林景峰想了想:“这具多半也是女尸,尸体和殉葬品已经被先前来的运走了,洞被泥石流封上,就成了我们现在看的这样。”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林景峰躬身清了棺底垫布,一无所获。 谢老贼悻悻道:“没办法的事。” 标叔笑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准备把乐器拆了运走。” 林景峰示意稍等:“再看看。”说毕问展行:“乐器怎么演奏你会吗?” 展行比划半天,没有回答,接着捞起长勺,在编磬上敲了敲。 或清脆,或暗哑的声音响起,十分悦耳,典雅庄重,更带着数分悲伤意味,音符渐沉下去,直至归于静谧。 展行每敲一次磬,耳室深处的机关便受到奇异的共振,一颗铜珠沿着壁内轨道滑下,汇向墓穴中央的壁画之后。 活动的五色石画像在铜珠汇集的力道中缓慢变幻,色块移开,壁画缓缓退去。 标叔惊呼一声,壁画还未完全开启,便已侧身从缝隙中冲了进去。 “等等!”林景峰喊道。 谢老贼健步如飞,仿佛发现了全新的宝库,登时跟在标叔身后冲进墓穴深处。 展行放下乐锤,仿佛还在回味那段乐曲。 “最早时哀册的雏形。”他对着灯光检视手内石简:“这可是考古学的大发现,还有刚刚的磬乐,应该是墓穴的主人自己创作的,用来悼念他的妃子,哀册可以给我么?” 林景峰说:“他们会拿去卖的,死心,你想要这个做什么?带回美国去?” 展行一想也是,只得不再坚持。 壁画后是另一个黑暗深邃的通道,林景峰拧亮手电筒,缓缓前行,问道:“标叔?谢兄?” 没有人回答。 暗道不知通向何方,倏然间劲风扑面而来,林景峰侧身一脚踹开展行,继而纵身跃起,堪堪闪过脚下横射而过的铁箭。 “当心!”林景峰喝道:“后退!” 展行吓了一跳,忙朝后退去,短短数秒,林景峰手电筒朝地上一晃,辨出砖石位置,连着数下疾跳,最后隆的一声机关闷响,一切都安静。 展行在黑暗里背靠通道壁喘了片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终于镇定下来后问道:“喂,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展行心内一惊。 他掏出打火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一小块地方。 “林景……小师父!”展行大声道。 满地散落的箭矢,展行不住猛喘,地下隐约传来人声,展行松了口气,趴在地砖上把耳朵贴上去,又一根箭矢擦着他的头顶掠过。 展行:“……” 他试着按了按,其中一块地砖翻转,展行明白了,是个活板机关。 他打开机关,下面刺眼的手电筒光芒斜斜射了上来。 “你怎么样!”展行着急地喊道。 林景峰喊道:“没事!你回去,把绳子拿来!”另一个手电在坑底附近晃了晃,展行看到倚在坑边的谢老贼。 展行辨清楚位置,在角落作了记号,快步回盗洞口去取登山绳。 他经过石棺时,发现墓穴中似乎起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阴森森的墓中,几具尸体躺在墙角,腐烂的五官狰狞,似在注视着他的动作。 展行终于开始怕了,一直有林景峰在身边,现在独自行动,不禁毛骨悚然。 展行开着手机,借屏幕的光迅速奔出墓穴正道,在林景峰的背包里翻出另一根登山绳。 时近午夜,山坡上的树林到处都是阴风,展行被吹得寒碜碜的。 同一时间,暗道坑底: 标叔用手指叩弹四周墙壁,发出金属的暗声。 林景峰摔下来的地方是条光滑的石甫道,它斜斜穿过大半个墓穴地底,通向一个殉葬品坑。坑里铺满白色的人骨,顶上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天窗,恰是月上中天之时,光线从天窗洒了下来,照在森森白骨堆上。 “这些都是掘墓的民夫。”标叔说。 谢老贼倚在坑底内沿喘气。他与标叔,方卓三人第一批摔下来,造成双腿骨折。 “不行了,老了,要不是带徒弟,再做几趟就得收山了。”谢老贼道。 方卓满脸是血,初进机关箭密道时被射伤了左耳,幸好是擦着过去的。 林景峰为谢老贼接上断腿,吩咐道:“拣两根死人的腿骨,给你师父当夹板固定住。” 标叔说:“这里是个金属的房间,铜房?” 林景峰起身,扫视四周,月光明亮,他收了电筒,只见周围是个环形空间,墙壁上刻满上古铭文。 林景峰说:“看不懂,圆的密室?应该是陪葬坑,待会让展行下来看看。” 标叔道:“字是可以活动的,林三,你看这里。” 标叔伸手按在一个奇异的铭文上,把它按得稍稍凹进去点,环形铜墙后传来轻微的机括响声。 林景峰道:“你最好别乱动。” 墓穴另一头: 展行第三次走进中央墓室,四下检视,要把绳子系在一个牢固的地方,那里只有两具石棺。 他把绳子绕过空的那具,躬身打了个死结,忽然间意识到与第一次进入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壁画两旁的油灯在自己走出暗道时便已经灭了。 展行心里涌起强烈的恐怖感觉。 一片静谧里,背后的另一具棺材发出沉闷的响声。 展行:“……” 展行哆嗦着转头,棺盖极其缓慢地滑开。 “妈呀——!”展行吓得抓狂地大叫,朝后摔了一跤。 棺盖滑开到一半,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展行神经质地抓着长柄编磬锤,对着棺材大声说:“别出来!别出来啊!粽子!我警告你!你别出来啊!我也是击球手!” 展行把先前林景峰给他的黑驴蹄子扔了进棺材里。 棺材没动静,展行快哭了,他面朝棺材,缓缓挪动,双手牢牢握着长柄锤,预备有一只手伸出来,就朝那手上猛击,有个脑袋伸出来,就给它来招全垒打。 然而没有反应,棺盖开了一半,既不全开,又不闭合。 展行仿佛产生幻觉,看到有什么正从棺材中钻出来,他彻底崩溃了,发狠地上前,手持长柄勺朝着棺材里使劲戳,抓狂地大喊道:“回去!回去啊——!” 戳了几下,展行哆嗦着捡起绳子,战战兢兢后退,继而没命地朝通道里跑。 “你你你……你还在吗?师父?我亲爱的师父大人……”展行扑到活板机关前,手脚并用地把绳子扔下。 林景峰的声音:“下来,有东西让你看!” 展行求之不得,马上顺着斜坡道滑了下去。 林景峰接住展行,让他站好,一指墙壁:“看这里。” 展行惊魂初定,林景峰蹙眉道:“怎么了?” 展行哆嗦着摆手,标叔问:“小博士,这些字是什么意思?”说毕又在原本的铭文符号上按了按。 墓穴另一头,棺盖完全打开,底板倾斜着托起一具男尸。 周代的古尸缓慢在机关的作用下立起,面朝暗道口的方向。 男尸脸上留了个黑驴蹄子的印痕,鼻子被戳得歪到一边——先前展行的杰作。 “这个是……是……钟鼎文。”展行道:“我不太懂,我看看手机里有没有……” 标叔说:“哪几个机关可以开启通向藏宝室的门?” 林景峰不悦蹙眉,示意标叔不要多追问。 “墙上怎么、怎么会有钟鼎文?”展行喃喃道:“不对啊,不应该刻在这里的……不是应该刻在鼎腹上……的咩?” 展行抬头,看到头顶有一个巴掌大的天窗,依稀洒下朦胧的月光。 手机有信号!一格! 展行瞬间就精神了,打了个手势:“你们等等啊!我打电话问。” 林景峰:“……” 展行拨通家里电话。 大洋彼岸,纽约,午后一点。 陆少容手边一杯咖啡,对着电脑写一份研究报告,手机响了。 陆少容:“亲爱的儿子,你的男朋友,某财团的少爷前几天找上门来了……” 展行:“哎哎,陆少容,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个问题,关于中国周朝文物的。” 陆少容心中一动:“周朝?” 陆少容正在做一个关于中国上古三朝的课题,十分有兴趣,倚在转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说。” 展行:“有一种东西,是金属制造,它在内壁刻满钟鼎文……” 陆少容:“金属制造,又刻满钟鼎文,不就是个鼎么?” 林景峰手指动了动,示意展行把手机拿过来,展行摆手,按了扩音键,数人站在坑底,陆少容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 标叔眉毛动了动,意识到展行父母多半也是古董世家,不可小觑。 展行:“是……是个鼎,看不太清楚,有这么大的鼎?” 陆少容:“多大的鼎?” 展行:“大约有一个房间这么大,五米高。” 陆少容问:“纽约没有相似品,古蜀国倒是有很大的青铜器。你在哪里看到的?” 展行胡诌道:“西安历史文化博物馆。” 陆少容说:“新近出土的?手头没有它的资料,理论上可以有这么大的鼎,你们用梯子进鼎里参观了?” 展行忙道:“没有,它是横放着的,应该是新出土的文物……因为没有任何解说词,很奇怪。鼎腹的钟鼓文呈环形,我认不清从哪里开始,解说告诉我们,挖出来的时候,鼎底铺满了死人的骨头,是殉葬的民夫。” 陆少容:“这应该是一种墓穴内的机关,战国时期也出现过,他们把这种鼎放在某个密道中,也作屠杀殉葬奴隶用……鼎中活动铭文,连通整个墓穴的所有机关,你最好具体描述一下。” 展行:“刚刚拍的照片已经传到你邮箱里了。” 陆少容坐直,鼠标点开邮箱,对着照片端详片刻:“从哪个角度拍的?闪光灯太暗了。” 展行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在鼎腹里拍的,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片刻后,电话里传来陆少容的声音: “那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装置,所有铭文开关的用途都是唯一的,鼎腹里还有其他的棱状尖锐突起么?” 展行欣喜道:“有,有!你怎么知道的?” 标叔和林景峰俯身,在一行行的铭文中看到无数尖锐的金属突出物。 陆少容:“嗯,那就对了。” 展行:“那些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陆少容:“嗯,确实很有趣,当铭文块的任何一个被按到底后,这些棱状物就会射出来。” 展行:“?” 陆少容:“它们是锋利的枪头,奴隶被驱赶到这种大鼎中,机关启动,一千多枝金属长枪会密密麻麻地同时射出,把鼎里存活的生物全部穿在枪上。” 展行:“……” 标叔:“……” 林景峰:“……” 6、chapter6 展行:“这这这……这些机关只杀人用?” 陆少容:“不清楚,或许还有其他的用途,你可以多拍点照片,我对它很有兴趣……” 展行:“那……如果有人掉进了这个鼎里……” 手机嘀嘀嘀,没信号了。 陆少容:“喂?信号太差了,听到了么,小健?” 展行:“喂这种时候不要给我出幺蛾子啊!” 林景峰同情地拍了拍标叔肩膀:“走,没宝藏了。” 标叔似乎不太相信,林景峰沉声道:“先出去再说,老谢打头,我俩垫后。” 方卓嘴里咕哝着什么,拉扯绳子,把谢老贼背在背上,顺着绳子攀爬而上,甫道十分滑溜,稍一不注意双手双脚便要打滑。 标叔仍时不时回头,似乎心有不甘,林景峰让展行先走,自己攀在最后。 方卓背负谢老贼,最先爬上地面,冒出个头,喘息着扶正眼镜,蓦然看到不远处的墓穴正室中棺材盖大开,一具古尸阴风阵阵地站直,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方卓发出极为凄厉的一声狂喊。 “干什么!”标叔喝道:“别慌——!” 老谢大声喝骂,淬不及防从方卓肩上摔了下来,标叔慌忙侧身让过,险些被老谢带得一起摔下去。 变故突生,林景峰大喊道:“抓住绳子!” 斜坡道内实在太滑,走在倒数第二的展行被谢老贼一撞,压在林景峰身上,三人才爬出绳子没多长一段,便被拖得再次摔下去。 展行道:“抓住我的手!” 谢老贼滑过他身旁,探出铜拐,展行牢牢抓住,然后冲力实在太大,谢老贼铜拐脱手,再次摔了下去。 方卓在地道上发疯地大叫,老谢摔进坑底,双手乱抓乱捞,展行死死拖着林景峰,林景峰兀自吼道:“别乱碰!” 老谢手肘猛地一撞,将铭文机关撞得沉到底。 墓穴中央的男尸完全立直,巨鼎内发出杂乱的声音,铿锵声不绝,老谢大吼一声,被倏然刺出的数十柄铁枪插正身上,口中鲜血狂喷。 展行惊得大口喘气,手中剩下一把冰冷的拐杖。 “死……死了?”展行道。 林景峰与展行牢牢撑在斜道尽头,只差一步就进入铁枪的攻击范围中。 过了数息,铁枪再次旋转着抽离,回归原位。 林景峰又等片刻,方走进坑底,手指去探谢老贼的大动脉。 “死了。” 展行扔出块死人骨头,打在老谢的脑袋上,老谢没动静。 展行拿着铜拐,朝谢老贼身上戳了戳。 林景峰道:“走。” 展行:“他他他……这就死了,我们咋办?”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我们杀的。” 展行:“那那那……不用把他的尸体带走?” 林景峰:“铲地皮的人,没了就没了,亡命的行当,在墓里呆着,不正好么。” 展行探出头:“妈啊——!” 林景峰:“别慌!” 方卓已不知跑了去哪,展行爬上地道,第一眼赫然看到的也是那具男尸,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林景峰牢牢抵着展行,把他顶上暗道里,险些也被男尸吓了一跳。 标叔倒是胆大,说:“黑驴蹄子带了么?” 林景峰:“给我徒弟了。” 展行:“我我我……我扔它脸上了,刚丢进棺材里了,你们……看……” 古尸鼻子歪到一旁,脸上还有个凹下去的印。 林景峰抽出匕首,食中二指在锋利边缘轻轻一抹,血液渗出。 哦哦哦!要做法了!展行十分期待林景峰有什么厉害手段,倒不怎么怕了。 林景峰抹完匕首,先从腰包里掏出一张创可贴,把手指包好,以免失血过多。 展行:“……” 林景峰横持匕首,缓缓走上前去,双目无神空洞,似没有焦点,围着古尸绕了一圈,收起匕首:“是墓主自己设的机关。” 标叔回到墓室正间,打量古尸,笑了笑。 “这具尸也值不少钱。”标叔笑道。 “我不碰尸,你自己想办法。”林景峰道:“尸钱也不用分给我。” 标叔取来布带,缚在男尸腰间,古尸历经两千余年仍保持完好,手臂,手指关节仍能活动,面容栩栩如生,唯鼻子歪了个较小的弧度,稍有瑕疵。 标叔把布带穿过肋下,用力一收,古尸登时被牢牢固定在他的背上,展行看得心里发毛,问:“你要……带它出去,然后吃了他?不好。” 标叔难得地肃容道:“林三,你徒弟太多话了。” 林景峰没有回答,他对盗墓尚可接受,对窃尸这等行为却不以为然。 “标哥,你被鬼吹灯了。”林景峰稍一审视四周,冷冷道。 标叔猛地转头,也发现了墓中油灯熄灭的情况,他的目光闪烁,四处游移,仿佛拿不定主意,手定在腰间,几次抬起放下,放下抬起,最后说:“把编磬带出去。” 他背后束了只古尸,古尸的脑袋耷拉在他肩前,露出森森的白牙,上前去拆卸编磬。 从展行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古尸仿佛随时要侧过头,咬断他的喉管。 “我我我,我一分钱也不要,我先上去了。”展行越看越恐怖,转头沿着来时的通道钻出墓穴。 林景峰跟着出了通道,扔下一句话:“我上去找找方卓,还在墓里的话,记得带出来。” 标叔沉默点了点头。 展行离开墓穴时,又回头看了千斤门上的朱色文字一眼,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一男两女合葬。 “想什么?”林景峰钻出石门,问道。 展行:“说不定偏室里的棺材才是他喜欢的那名妃子。” 林景峰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 展行猜测道:“他有正室,有侧妃,正室吃醋太过,就在侧妃死前弄死了这名王族,再自杀入墓,所以合葬的是王与王妃,侧房中的棺内葬着他最宠爱的妃子。真正的女主人很怨恨,于是……附身在铜簪子上,带着几千年的怨气……掐死了盗她殉葬品的……党玉琨?” 林景峰耸了耸肩。 “另一个棺材里的女尸去哪了?”展行仍然搞不太明白。 “当然是被笑面虎黄标卖了。”林景峰面无表情道:“杀了队友,卖过一次尸,见有利可图,于是再带着人手进来。” 展行:“他怎么不害咱们?” 林景峰淡淡道:“他不是我的对手,走。” “小师父威武!”展行完全代入角色,摇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林景峰走了。 刚爬上盗洞,瞬间三束手电筒的射灯一齐照向展行与林景峰。 “不要乱动!把手放在脑后!走到树旁蹲下!”警察的声音。 满脸血的方卓被押在警车旁。 “我们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不要妄想向地底的同伙通风报信!”警察掏出对讲机:“请求大队派出增援,我们已经抓获盗墓团伙!” 大洋彼岸,纽约: “刚刚谁打的电话?”展扬打着呵欠,午睡刚醒,一身睡衣,穿着维尼熊拖鞋出客厅喝咖啡。 陆少容心不在焉道:“展小贱同学在西安逛博物馆。” 展扬立马一蹦三丈高:“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叫我听电话?” 陆少容哄道:“好好,下次一定喊你来听。” 展扬悻悻按开电视,上面播放着美国的新闻。 “中国西安即将开办第十七届文物交易会……” 展扬问:“你去不去看看?” 陆少容说:“不了,会后有很多拍卖的文物都不能带出境。基本只能买点仿造纪念品。” 电视机:“中国西安政府发现盗墓罪犯,在宝鸡……” 展扬:“啧啧啧,都要开文物交易会了还有人盗墓。” 陆少容好奇道:“声音大点?” 展扬喝着咖啡,盯着电视,陆少容评价道:“胆子真够大的。” 音箱内传来中文,屏幕下方配了英语字幕,各国记者纷纷拍照。 “在领导的坐镇指挥下,我们一举抓捕了盗墓团伙,并缴获了……” 展行一手挡着脑袋,被拖上警车,兀自喊道:“不要拍脸,不要拍脸!” “不要拍脸”的父亲——展扬坐在电视前,瞬间一口咖啡天女散花式地喷了出来。 陆少容:“?” 展扬手忙脚乱地找遥控器:“怎么回事!那是小贱?” 陆少容:“怎么可能!你想儿子想傻了。” 镜头一闪而过,展扬莫名其妙地又看了一会,说:“真的是小贱!” 陆少容走到电视机前面。 现场一片混乱,新闻节目切换到女主播: “当地似乎发生了一点骚乱,连线暂时中断……” 陆少容:“不可能,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西安博物馆,你开录像功能了么?” 展扬:“没有。” 陆少容:“想太多了你,要么待会给他打个电话,手机估计开着的。” 展扬半信半疑地点了头。 展扬回房间签文件,越想越不对劲,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中午一点陆少容接到电话……展扬的眼睛差点突出来。 也就是说,展小贱同学打电话的时候是北京时间半夜一点。 半夜一点逛博物馆? 半夜一点逛博物馆?!!! 7、chapter7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清晨六点——中国、西安。 记者比警察还多,闹哄哄地一拥而上。 展行手肘挡着脑袋,大喊道:“不要拍脸不要拍脸!” 另一边盗洞内的警察喊道:“下面还有同伙!犯罪分子试图抵抗!请求支援!” 三四名警察忙抽出警棍,冲向盗洞。 记者们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当地警察只来了几个,几名下墓穴去抓捕剩余的盗墓贼,留下三个在地面上,押着展行、林景峰朝警车上走。 余下的记者逾发热情,警察险些招架不住,闪光灯晃来晃去几乎要瞎了眼。展行看一大堆记者,如同见了爹娘,竭力喊道:“我们是无辜的!有学生证!只是跟着下来看看!” “我们根本不是神马盗墓贼——我们是被冤枉的!他们抓不到盗墓贼,要完成季度任务,就拿我们学生来顶缸……” 警察怕了他,完全不敢上手铐,看展行那模样明显就是养尊处优的学生仔,况且出行前领导再三指示,要注意国际舆论影响,这导致展行简直就像个烫手的热山芋。 展行:“我愿意接受采访!快来问我啊!” 数名记者围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林景峰觑到良机,并着手腕,侧起一腿将警察踹得直飞出去,吼道:“跑!” 展行傻眼了。 “我的手机……”展行喊道。 警察喝道:“全部不许动!” 林景峰袭警得手,又半空中一招潇洒地侧旋身,军靴夹着另一名警察的脖颈,将他扭翻在地,取出展行的手机,抬手抛去。 展行喊道:“当心!” 他的双手仍未受捆缚,冲上前一个打滚,拣起从古墓里带出来的长柄乐锤,当头给了扑上来的警察一锤。 林景峰:“跟我跑!” 展行百忙之中不忘喊道:“还有充电器……” 林景峰:“……” 展行把乐锤舞开,登时风声作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展行:“啊哒——” 林景峰怒道:“走啊!” 林景峰终于夺回展行的包和自己的腰袋,一个闪身,带着他冲下了山坡。 半个小时后: 展行:“呼……呼呼……” 林景峰倚着树直喘。 展行:“安全了吗?我们该朝哪儿跑?” 林景峰四处扫了一眼,时值清晨,天蒙蒙亮。 “幸亏他们没有带警犬。”林景峰低头从腰袋内取出一根铁丝,翻过手指执着,开始给自己解手铐。 展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开手机的gps定位器。 “朝西走有条高速公路。”展行说。 林景峰“唔”了声,解开手铐,把它扔进展行的包里。 远处军用吉普车的马达声传来,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大喊: “前面的人不要再妄想逃跑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展行:“我勒个擦!” 林景峰道:“跑!” 二人再次开始没命狂奔,荒野上野草齐肩高,一路冲去,展行只觉心内跳得如同打鼓,实在是太刺激了!这一次中国之行果然没有白来! 人的奔跑速度无论如何赶不上吉普车,声音越来越近,展行卯足了劲儿狂奔,林景峰边跑边把手探进自己腰袋,摸到一物后,一脚蹬地,瞬间来了个潇洒至极的漂移。 “快走啊!”展行发现林景峰停下脚步。 眼看吉普车越来越近,林景峰不答,手中亮出一把通体银色的手枪。 沙漠之鹰,展行的气息屏住,林景峰眯起眼,一手扣动扳机,砰然枪响! 吉普车前轮被一枪射中,在野地里打横!数秒后车门打开,警察跃下车。 “注意!犯罪分子有枪!” 林景峰猛一侧身消去后座力,收起枪,抓着展行的手:“跑!” 展行艰难喘气,一颗心只觉快要蹦了出来,不辨方向地与林景峰在野地里一通狂奔,野草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 十五分钟后。 展行实在不行了,双手按着膝盖喘气:“我我我……我跑不动了。” 林景峰冷冷道:“跑不动也必须跑,否则会被抓回去。” 展行:“你……你走,我……我可以联系大使馆,应该不会……不会有太大问题。不会判死刑的!” 林景峰:“那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展行抬头,看着林景峰,可怜巴巴道:“嗯,你走,谢谢你救我,虽然没救成……” 林景峰:“……” 林景峰转头走了几步,回过头,见展行蹲在地上。 展行:“你快点跑啊!不要管我!让我被他们抓回去!没有关系的!” 林景峰只觉一口气无论如何转不上来。 展行:“顶多就判个无期徒刑,没关系的……” 林景峰上前抓起展行手腕:“快跑,别啰嗦!” 半小时后。 “你这样会拖慢我们的逃跑速度。”展行得了便宜还卖乖,趴在林景峰背上,一晃一晃道。 林景峰冷冷道:“他们不敢来追。” 展行:“你怎么知道?” 林景峰:“第一:他们不是武警,只是片儿警,也叫地方民警。第二:我手里有枪,民警是要顾着自己性命的,况且已经有人落网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盘问黄标和方卓。” 展行:“他们把你身份证收走了,就不怕查到你家?” 林景峰:“那张是假的。” 展行:“……” 展行:“你真名叫什么?” 林景峰:“就叫这个,身份证有好几张,都是假名,所以吩咐你,不能在他们面前叫我真名。” 展行点了点头。 展行:“你为什么叫林景峰?” 林景峰:“……” 林景峰:“你为什么叫展行?!” 展行:“起名的时候我爷爷给我拈了一卦,是乾卦,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小名是展小健,长大了就叫展行。” 林景峰语塞了,恼火地说:“我的名字不为什么。” “哦——”展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手机响了。 展行一接电话,那头的老爸倒是傻眼了。 “展小贱?!”展扬完全没想到展行会开机,已经作好订机票回中国交涉,捞这闯祸精出局子的打算了。 展行:“干嘛,又是你。” 展扬的思维一片混乱,要找话来骂儿子,片刻后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为什么不开机?!” 展行针锋相对,骑在林景峰背上回吼道:“我哪里有不开机?你疯了吗?我不开机你怎么打过来的?!” 父:“你你你……你半夜三更去什么博物馆?我都知道了!你给我说老实话。” 子:“我不想给你解释!叫陆少容来听,死老头子,你别以为你……” 展扬声音几乎要把做驴做马的林景峰耳膜震爆:“你说谁是老头子——!陆遥!不要在这种时候弹欢乐颂!” 展行回吼:“我白天去的博物馆!晚上睡不着给陆少容打电话,问他宣传彩册上的东西——!”说完一肚子火,把电话挂了。 片刻后,短信息来了,还是展扬的手机号码。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夜里别乱跑。” 展行悻悻收起手机,心想多半是陆少容发的,回了个知道了。林景峰被这父子二人吼得满头金星乱冒,几乎就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间已穿过了大半个旷野,远方高速公路的围栏隐约可见。 旭日初升,朝霞万道,西北的秋季天空如洗过般碧蓝。 林景峰:“先回西安再想办法,这时候车太少。” 展行试着伸手拦车,过了很久方有一辆车呼啸而过,完全不理会二人。 展行:“你去站在路中间拦看看。” 林景峰:“你去,最好是躺着。” 又一辆车飞速驰过,展行大叫:“嗨——!” 车走了,展行竖了个中指。 林景峰说:“沿着路走。” 展行道:“我实在走不动了,等等。” 展行想了想,四处张望,翻过围栏,拣了个玻璃啤酒瓶,在围栏上敲碎。 林景峰也翻了过来,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车少,应该没事。”展行把一块碎玻璃瓶底抛到路中间,再拉着林景峰,躲进草丛里。 一辆车驰过来,砰一声爆胎。 林景峰:“……” 展行:“我们到前面去。” 那是一辆吉普车,车上有两名外国人,一男一女。 吉普车缓缓靠边,男的下来换备胎,女的在路边抽烟。 远方的高速路上,两名少年走过来。 “嗨——!”展行双手交叉摆动,用英文喊道:“能载我们一段路吗?!” 他跑上前,热心地问道:“需要帮忙吗?先生女士!” “嗯哼?”金发女记者举起照相机,拍了张展行与林景峰的合照。 展行问:“爆胎了?” “是的,小帅哥。”女记者道:“你的英文说得很好嘛。” 展行笑道:“我认识你哟,纽约州立博物馆埃及藏品剪彩仪式,你是一家时事报纸的记者。” “啊——”女记者笑着,侧着头端详展行:“你是……” 林景峰道:“我来。”他挽起外套袖子,上前帮男摄影师固定千斤顶,展行和那女记者倚着车前盖随意闲聊。 备胎换好,展行说:“你们去西安?可以顺路带一程吗?” 金发女记者灿烂地笑道:“当然可以,但我们要沿路在一个小镇上停留,非常感谢两位的热心帮助。” 展行得意地摇头晃脑,扒着林景峰上车了。 展行:“高速路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警车?” 女记者:“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文物交易会的原因?” 女记者时不时与展行聊几句,林景峰只听得懂简单的词语,片刻后警觉地说:“小贱,不要说中国政府和警察的事情。” 展行笑道:“没有说,我知道。” 林景峰点了点头,侧躺在座位上打瞌睡。 一夜未睡,展行也困得狠了,随便枕在林景峰脚上就睡着了。 半路女记者在某个小镇停车吃午饭,展行稀里糊涂地下了车,林景峰主动掏钱请吃午饭,吃完展行睡眼惺忪地上车,继续睡。 女记者笑着说:“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林景峰礼貌地说:“谢谢。” 天色渐暗下来,林景峰没有再睡,时刻保持着警惕心以防车把他们载到派出所门口。 司机和记者的交谈他听不懂,然而她时而回头看一眼枕在林景峰腿上的展行,又笑着与同伴说几句什么。 林景峰始终不太敢挪位置,展行枕得他的脚发麻,十分不舒服。 林景峰看着窗外闪过的橙黄路灯发呆,又看看展行。 展行的出现打破了一直以来他作为独行侠的原则,林景峰嫌他呱噪得很,然而展行足足睡了一整天,林景峰忽然又有点不习惯了。 似乎吵吵闹闹的盗墓生活也是件不错的事。 展行对林景峰的依赖感令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林景峰取出钱包,里面有两个男人的合照,一个是颇为清秀的,个头不太高的年轻男人,另一个则是林景峰自己。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把它收好。 确实应该收个徒弟?林景峰如是想。 自己已经出师了……确切地说,是叛出师门,自立门户了,不过这个徒弟实在太吵。 黄色灯光从车窗外投进来,在展行乱糟糟的头发上掠过,钻了一天地洞,回西安后得找个舒服的地方吃饭,洗澡。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在高速收费口排队。 过了收费口,吉普车正要开走,却有人挥起旗子,示意它停到一旁。 林景峰躬身张望,远处有jūn_rén 走近这辆车,马上摇醒展行。 “醒醒!”林景峰紧张地说:“趴下来。” 武警大声道:“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 展行睁眼的瞬间,被林景峰抱着滚下座位,牢牢趴着,林景峰顺手扯过吉普车后窗上的一块灰布,披在二人身上。 展行面朝上,林景峰俯身,抱在一起。 展行马上明白过来,这辆车被盘查了,老天保佑,女记者千万要雄起啊! 8、chapter8 林景峰和展行的鼻梁抵在一处,温热的唇只隔了不到一公分,彼此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展行凝视林景峰的眼睛,林景峰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片刻后,林景峰侧过头,展行自觉地搂着他的脖颈,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之所以叫林景峰。”林景峰小声在展行耳边说:“是因为我外婆和村里人,希望家乡不缺水,山上的树有很多。” 三秒后,女记者惫懒地答了几句,继而一挑眉,摄影师叽里呱啦地开始发脾气了。 武警听不懂,只说:“请配合调查,谢谢!” 女记者操着生硬的中文说:“我是来这里采访的,怎么可能偷你们的文物?请你们的长官来见我!” 武警:“我没有说您……那个,过往车辆都要接受抽查,这是规矩,很抱歉,请……” 女记者:“……” 武警:“……” 女记者瞬间把整个胸托到车窗沿上搁着,武警额上三条黑线,吓得退开一步,女记者不依不挠,尖叫道:“很明显你们怀疑我是贼!叫负责人来——!” 武警吓得够呛,转身去找负责人,远处交谈了片刻,女记者探出头,朝外喊道:“嘿——!帅哥!拜!” 摄影师猛一踩油门,吉普车启动,闪了,武警无可奈何,负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算了算了,闹大了不好。这些外国人不礼貌的事情常有发生,上头吩咐,特殊时期须得注意影响。 女记者慵懒说:“可以起来了。” 林景峰抱着展行爬起身,展行嘿嘿一声,正要编点谎话来圆,女记者一笑道:“小绅士,算上纽约博物馆那次,我们见过两面了。” 展行:“啊?” 女记者:“清早在山上,你们钻出洞的时候,我本来想过去采访你的。可惜你们会功夫,相当精彩哟。” 展行:“啊哈哈!其实我们只是想出来冒险,被一伙盗墓贼劫持了……我和我……同学,嗯……” 女记者:“嗯哼?” 她把收音机拧大声了些许,沿路播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一路风驰电掣下了高速,进入西安市。 展行不放心地回头看:“这样没问题吗?” 女记者说:“没关系,车也是借来的,让联合办事处那帮家伙倒霉去。” 展行哈哈大笑,女记者补好妆,手指拈着一张名片递来:“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联系我。” 展行与她交换了电话号码,车子停在近市区的街旁,二人风尘仆仆地下了车。 “拜拜——!”展行笑着挥手。 吉普车开走了。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展行高兴地说。 林景峰无所谓道:“什么时候被卖了,你就不这么想了。” “别这样咩。”展行两手去捏林景峰的脸,让他作个笑的表情。 他们沿着长街缓缓走过,西安市华灯初上,酒店、食店霓虹灯闪烁,到处都悬挂着文物交易会的横幅与短旗。 展行:“又白跑一趟。” 林景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展行说:“别吃太贵的。” 林景峰没有答话,片刻后带他进一家店,点了份大盘鸡,少年人本就食量大,又半饿半饱,担惊受怕地过了一整天,展行连话也懒得说了,与林景峰抢菜般搞定了一份大盘鸡,林景峰又点了四份拌面,和在盘里拌好,稀里呼噜吃了个精光。 展行意犹未尽,仿佛还想舔盘子,林景峰道:“把发票开过来。” 一人两张,刮完发票,展行还中了五块钱,识相地上缴给林景峰,二人都很满意,走了。 林景峰破天荒地找了间招待所,标间两百一夜。 展行洗完澡躺床上,林景峰按手机,记账算开支,问:“你们美国人不是习惯都早上洗澡的么?” 展行:“我是中国人啊,只有国籍是美国的。”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那你们还移什么民。” 展行说:“同性结婚。” 林景峰点了点头,算了很久,想起什么,从腰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展行:“唔,你的工钱。” 展行道:“不用了,你也没赚到钱。” 林景峰:“赚得回本。” 展行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诧道:“怎么赚回本?墓里的东西不是都没了吗?被警察发现了啊。” 林景峰说:“给你你就收着,要不要?不要没了。” 展行挠了挠头,林景峰把钱收了回去,片刻后斜眼瞥展行,看他仿佛不像缺钱的模样,心里嘀咕从没见过这种人。 “到底要不要?”林景峰再三强调。 展行收下钱随手一塞,他家境富裕,这点打赏不够出去玩一次的,当然他没有提,好奇问道:“标哥提前给了你钱么?” 林景峰敷衍地回答:“算是。” 展行:“我们明天会被警察抓走么?会被通缉不?” 林景峰懒懒道:“不会,明天你还可以大摇大摆去派出所。因为他们一定会先对外宣称,我们已经被抓到了。” 展行莫名其妙,林景峰顺手关了灯,吩咐道:“睡觉。” 林景峰上午只睡了一会,入夜正困,展行却睡了一天,开始精神了。 “你为什么……” 林景峰翻身,用枕头捂着耳朵。 展行在床上翻来翻去,像个睡不着的煎饼,开始唱歌,唱了一会,翻过身趴着,大声唧唧呱呱,像个录音磁带,唱完a面唱b面。 林景峰忍无可忍,起身道:“只许问一个问题,问完不能再吭声!” 展行歌声一收,余韵绕梁三日:“哪来的钱?” 林景峰从腰包里摸出巴掌大的一件东西,朝床上一抛。 展行:“?” 他借着手机的光看清楚了,那是编磬架上的一块悬磬——通体晶莹,最小的,音调也是最高的末尾磬。 展行眼睛发直:“你……” 林景峰问:“你觉得能卖多少?” 展行瞠目结舌,片刻后说:“你太狠了,把十八块编磬拆下最小的一块……作为藏品,它就永远缺了一部分,难说得很啊。” 林景峰:“你应该把乐勺也带着走的。” 展行:“我忘拉,跑的时候随手就扔了。” 这样一来,编磬的缺失部位确实能卖出天价,然而却只能在黑市上转手,而且要非常小心。 展行又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直到清晨时分才睡着。 刚睡着不到两个小时,电话响了。 “你妈的……”展行满肚子火,正要挂电话。 “展小贱!”热情洋溢的声音骂道:“没大没小,擦!” 展行瞬间清醒了,笑道:“嘿嘿,二舅。” 孙亮说:“少容说你在西安?我今儿飞机过来,来看看交易会,顺便带你回北京玩几天?” 展行看了躺在床上,仿佛还在熟睡的林景峰一眼:“你也来古董交易会吗?” 孙亮:“是呐,你在哪家酒店?给个名儿,二舅来找你……” 展行爬过去摇熟睡中的某人:“景峰,我家……” 林景峰闭着眼:“中午坐火车,去山东。” 展行:“哎,我要去……山东,马上就得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擦!”孙亮道:“你跟谁一起呢!玩得挺高兴的么?” 展行嘿嘿嘿地笑,又沉默了,孙亮在电话那头问缺钱不,展行忙道不缺,又说“我给你看点好玩的,短信发过去。” 孙亮答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展行微笑着把墓室里拍的照片发了不少过去,一抬头,发现林景峰怀疑地看着自己。 林景峰:“你马子?凯子?” 展行:“没有的事,我二舅。” 孙亮回了短信:【擦,谁看这些玩意,你长高了么?照片看看!】 展行头发乱糟糟地躺在床上,自拍了张,发给孙亮,后者又回【多吃点,太瘦了。】便不再来短消息了。 展行叹了口气,眉目间有股淡淡的惆怅,又睡了会,直到中午方打着呵欠起身。 林景峰:“走。” 展行洗漱完毕,咂嘴,一脸不乐意地跟着林景峰。 早饭的kfc马路对面就是西安历史文化博物馆,广场口挂着巨大的电视墙,博览会开幕式已经结束,正在举行文物拍卖会。 恰好是礼拜天,周围足足加强了一个连的警备,守得水泄不通,街上的市民驻足观望电视墙,墙上播放古董文物的旋转图,下面附有解说以及出土地点。 展行踮起脚尖:“看一会,我就看一会……” 林景峰也仰头看着电视墙,大部分文物他也叫不出名字,这些藏品拍卖者都不能匿名参拍,最后流传到谁的手中,一一登记在案。 倒数第五件出场的,恰好就是他们前天半夜挖到的编磬,唯独缺了一个。 残缺品卖出了五百万的高价。 展行说:“可惜了,少了一块。” 林景峰低声警觉地说:“怎么这么快就拿出来拍卖了?” 展行也发现了点不对劲:“对啊,按道理说,出土后起码得好几个月……” 藏品拍卖全部结束,林景峰便道:“马上离开这里,不去流金堂了。” “再等等。”展行仍在张望:“你要是能得到一件压轴参拍的文物,估计就一辈子不用再……那啥了。” 林景峰眉毛动了动。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古董行业就是这样的。”林景峰淡淡道:“不过几百万只能撑一时……你还看什么?” “也是,几百万也没多少,不够买辆车的。”展行喃喃道。 林景峰很有种把展行的脑袋按着去撞电视墙的冲动。 第一期拍卖会结束,侧门打开,参加拍卖的客人离场,展行不住张望,林景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穿黑色西服,围白围巾,戴墨镜的男人,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中走了出来。 男人不算太高,目测只有一米八,戴着枚锃亮的钻石耳环,痞兮兮地笑了笑。 保镖拉开车门,把他让进了一辆林肯。 展行:“啊——” 林景峰:“那是谁?” 展行摇了摇头。 另一群人离场,一名穿唐装的老头儿拄着木拐,身后跟随一男一女。 林景峰略有点不安,仿佛甚为忌惮那名老头,催促道:“走。” 展行与林景峰离开了博物馆外的广场,走时林景峰又回头看了一眼。 西安火车站派出所。 年轻警察:“哟,又是你?” 展行:“我的护照呢?” 警员不客气说:“说话悠着点啊,你护照没在我手里,上回和你来那小伙子呢?” 展行:“我不管了,都几天了,还没消息,今天要没找到我就赖在这里了,我就趴你办公桌上,别想赶我走。” 展行取出四盒泡面,四瓶矿泉水,两包夹心饼干,一瓶可乐,端正放好。 警员:“……” 警员一看展行明显有备而来,登时就紧张了,最近西安市举办全国文物博览会,领导频繁指示、巡查,可不能让上头看到办公室内有刁民赖着。 警员咳了一声:“小伙子,你听我说,丢个钱包是小事,人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盲目地浪费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党和人民……” 展行看见办公室外走来一名中年人,于是朝面前小警员诚恳道:“叔叔,我今年才十七,时间多得很。” 警察阴森森地威胁道:“我今年二十一,你叫谁叔叔?” 展行小声道:“叫你叔叔还被你占便宜了,呸。” 警员大声怒道:“谁打算占你便宜来着?!唉小伙子,最近很忙,没空处理你的事!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 领导来了。 领导的脸绿了。 警员满头大汗,认真登记了展行的电话号码。 “小伙子。”领导和蔼可亲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在这里坐着,也是于事无补的嘛!” 展行笑道:“是是是,我想开了,绝不自暴自弃!” 警员:“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展行与领导亲切握手,提着火车上吃的泡面与饮料走了。 林景峰排完队,在入站处等。 “找到了?” “没有。”展行道:“他说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林景峰嗤道:“不用想了,去补办。” 站外有其他的渠道,只需花五元,便能由赚外快的工作人员家属带进站台,正好免了站检。 火车进站,展行看了一眼手里火车票,诧道:“又回上海?” 林景峰:“先去倒腾东西,装备还得再买。” 展行点了点头,这次林景峰买的是硬座。 对面坐着一个大妈,一个老人,林景峰面无表情地靠在椅上抻手指头,展行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玩一会,夜七点,手机响了。 展行转过头,发现林景峰坐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陆少容的声音有点疲倦,似乎刚起床,打了个呵欠:“宝贝,你二舅说你今天去山东?” 展行笑道:“对,但还得先去上海一趟。” 陆少容:“我听到火车的声音。” 展行:“正在火车上呢。” 陆少容:“好的,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有空,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展行:“……” “等……等等啊。”展行拿着手机起身,穿过过道,走到两节车厢间的吸烟位,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林景峰不在,去了哪呢? “好了,说。”展行背靠吸烟处墙壁:“谈什么?老头子在你旁边么?” 陆少容:“他不在,谈关于前几天你的一个朋友,找上门来的事情。” 纽约: 陆少容趴在沙发上,展扬正襟危坐,电话开了扩音,夫夫二人都能听到。 电话里传来展行警觉的声音:“谁找上门?男的女的?” 火车上: 陆少容的声音:“是个金发的漂亮男孩,和你差不多高,叫约翰逊,自称是你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展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男朋友,也不认识什么约翰逊!” 陆少容:“嗯哼?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展行:“我告诉你,陆少容,那家伙是个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钱再多也没有用,下次他再找上门来,你就让陆遥朝下扔仙人掌……” 陆少容:“你爸把他打发走了,那么……你喜欢男生?或者说,他认为你喜欢男生?” 展行:“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纽约: 陆少容和展扬都松了口气。 下一刻,扩音器里传来展行的声音: “实话告诉你们,我喜欢的人是二舅!” 展扬:“……” 陆少容:“……” 火车上: 电话里的咆哮简直要把吸烟室掀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展行:“我喜欢的是二舅!二舅二舅二舅!孙亮二舅!陆少容!你又说老头子不在旁边!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扬:“你……你……” 陆少容:“你别激动!扬扬!” 展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谢谢你了!他是男的!而且已经快四十岁了,你要气死老子吗?!” 电话里传来女生的声音:“而且他是我的老公!是我先喜欢他的!你太过分了哥哥!” 展扬与陆少容一齐叫道:“陆遥你别添乱!” 展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破罐子破摔道:“男的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同性恋!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遗传给我的!” 电话那头一团乱,展扬险些脑溢血,展行在吸烟室蹦蹦跳跳:“老头子,太激动了不好哦!要小心喔!”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儿子,你是说真的?” 展行正色道:“是的,我是同性恋啊!我是死基佬哦!怎么样啊!一家仨基佬啊!让老头子咬我啊!” 展扬:“你……你……” 展行把电话挂掉,决定没事不开机了。 展行掏出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靠在玻璃窗前,隔壁洗手间的门打开,林景峰走了出来。 展行马上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掸了掸烟灰,笑嘻嘻道:“我来抽烟。” 林景峰:“你在打电话?” 展行给林景峰点了烟,尴尬得很,呵呵笑了笑,彼此都没有吭声。 火车驰过黑暗中的平原,展行看着玻璃窗倒影中林景峰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嗯,我刚刚在给家里打电话,说得很大声吗?” 林景峰答:“不算太大声,应该只有两三节车厢能听到。” 展行:“……” 9、chapter9 林景峰对此不予置评,边抽烟边看着他。 展行被林景峰看得颇不自在,说:“那个……” 林景峰抽完烟,始终没有说话,按灭烟头走了。 展行跟着林景峰回车厢,趴在小桌子上睡觉,时不时从手肘下偷瞥林景峰一眼。 他在想什么?下车会丢下我自己走了吗?展行胡思乱想,火车轰隆声伴随着他的思绪有节奏地起伏。 林景峰看完报纸,环着手臂打瞌睡。 十六个小时睡一觉便过,展行醒时,身旁座位又空了。 展行五雷轰顶,转头四顾,居然睡得连到站都不知道!列车大妈在清扫车厢,展行按着椅背站起,茫然看了一会。 果然走了。 展行呆呆站着,眼睛发红,林景峰从车厢另一头走过来。 “啊。” “啊你妹。”林景峰抹了把水,躬身坐下。 原来只是去洗脸,他沉默片刻,抬眼看着展行:“下车了。” 展行如释重负,跟着林景峰下车,有林景峰在,连城市地图都不需要了,只要跟着走就行。 林景峰:“怎么不说话了?” 展行:“……” 林景峰:“你家几口人?” 展行如实道:“我爸,二爸,我妹,我。”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反问道:“你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个吗?” 林景峰:“没有爸,只有妈,生我下来就去世了,小时候是外婆抚养的我,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告诉她我在广州打工。” 展行理解点头:“我是在美国出生的,等你赚够钱了,来我家玩。” 林景峰说:“可以,我家在甘肃民勤,以后有空,带你去那里玩。” 展行来了兴头:“你去过敦煌吗?我一直想进莫高窟看看,听说……” 林景峰开始头疼了,他注意到展行的胳膊几次不自然地抬起来,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讪讪放下。 他想搭我肩膀,又怕我嫌弃——林景峰心里好笑,主动勾上展行肩膀。 “我打算收个徒弟。”林景峰说:“以后衣钵才有人继承。” 那话说得老气横秋,展行不禁心里好笑,正要说点什么,林景峰道:“你考虑一下,道上人叫我林三,门派里择徒很严……” “为什么叫三爷?” “那不是重点!” 展行笑着说:“没问题,我……” 林景峰手指头摇了摇,认真说:“看你不像小混混,你家境一定很好,嘴上叫叫师父也就算了,真要倒斗摸金,家里人能接受?” 展行瞬间想到老爸盘踞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一把火将外滩喷成白地的场景。 林景峰道:“先想清楚,这行当是卖命的。” 展行讪讪闭嘴。 林景峰淡淡一笑,似乎什么也没说过,七拐八绕,下车后进了梅花街两百四十七弄。 弄里传来玫瑰人生的歌剧,那一瞬间展行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他抬头看,一块黑木匾,上面刻着四个金字:峥嵘岁月。 店里老板娘穿着靛蓝旗袍,头上插了一朵珍珠花簪,倚在红木椅上,擦拭手里的瓷壶。 “林三?”老板娘抬头,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哟。”展行诧道:“总算见到件真货了。” 老板娘将起未起,拎着瓷壶一避,展行摸了个空。 “唐的?还是武则天时期的。”展行讶道,他转头环顾这家店,只见店里真货不少,忙掏出手机拍照。 林景峰就像进了自己家,解开腰包朝柜台上一扔,老板娘起身翻检林景峰的腰包,掏出铁丝,炸药片,又有一小串开锁,切石的工具,头也不抬道:“怎么着?” 展行隐约猜到,当时林景峰从上海出发前往西安,多半来过这家古董店。 店里装潢雅致,却处于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料想一整天也没半个人,能赚到钱么?展行四处打量,发现一副吴道子的真迹,瞬间震惊了,忙取出手机拍照。 “哎。”斌嫂眉毛一挑,便要发作。 “小徒弟,不懂规矩。”林景峰解释道。 斌嫂道:“瞧你那护短模样。”便没再说什么。 林景峰斟茶,顺手又给展行倒了盏,说:“过来,别乱动店里东西。” “师父给徒弟斟茶?还有没有道理了?”斌嫂蹙眉道。 林景峰难得地笑了笑,斌嫂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腰包里掏出来的东西上。 “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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