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伞被拿在手上, 像是被忘记了一样。
头发湿湿的结成一缕缕, 肩上的衣服也微微看出了一点湿透的痕迹。
黑色的雨鞋上全溅满了泥泞的黄泥,陈芬玉也不怎么在乎。
回到宿舍陈芬玉就在那里跺脚发脾气,白皙的脸上全是怒意。
她认为自己受到了背叛。
别的尚且不说,就凭陆医生随随便便对自己发了一顿脾气,陈芬玉就觉得他以前对自己的特殊都是装出来的。
旁边的室友疑惑问:“你怎么了?”
陈芬玉摇摇头,然后说了声没事。
她不可能对别人说自己被骂了。
陈芬玉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今天刚好是休息日,加上晚上的大暴雨, 泥泞的地上全是脚印。
陈芬玉她们今天都没事做。
她抿着嘴在上铺躺了半天, 翻来覆去。
她的室友也是脾气好, 没说她。
最后陈芬玉还是忍不住,掀开蚊帐,趴在床的栏杆上,伸出头和室友说话。
“哎, 福儿, 你觉得陆医生家的苏槐怎么样?”
这个名叫福儿的人“啊”了一声,抬头和陈芬玉对视,“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她人怎么样?”陈芬玉压低声音埋怨,“她怎么能在后面说人坏话呢?”
陈芬玉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陆时辉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她平时也开过玩笑,但没哪次像现在一样。
陈芬玉不知道, 她私底下对苏槐开的玩笑,苏槐都没怎么跟陆时辉说过。
因为有一次苏槐鼓起勇气跟陆时辉说过,而陆时辉是这么跟苏槐说的。
陈老师没什么坏心,你多想了吧。
之后苏槐就再也没有说过这种事。
苏槐的性格就是这样,身体原因加上生长环境,她比很多人都要软弱得多。
在察言观色方面,她也胜于普通人。
她敏感的察觉到陈芬玉有些看不起她……甚至可能还有些鄙夷。
但如果把陈芬玉的话单独放出来,又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话,常人都不会放在眼里。
渐渐的,苏槐觉得是她自己性格的问题了。
而陆时辉也已经那样说了,苏槐心中也就再次确定,这大概只是她本人的问题
苏槐就学会了闭紧嘴巴,把事情都堵在心里。
即使她每一次和陈芬玉对话都有那种感觉。
陈芬玉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又躺下。
福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芬玉的手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这孩子的父亲,是她回国后遇见的人。
偷吃禁果不久她就来到了这里,人还在城里等着她回去,她过几天就回去。
可陈芬玉还是感觉心里不痛快,眼睛甚至十分酸涩。
她真的忍不了陆时辉因为苏槐骂她。
如果是别的小事,陈芬玉或许还没这么气。
因为人总是会闹矛盾的。
但原因是苏槐,她就真的很憋不过去气了。
大概是平时看苏槐被陆时辉说看多了,觉得唯诺胆小的样子实在难看,陈芬玉十分不喜。
而苏槐几乎每一次都这样。
憋屈得快要哭的样子也就陆时辉觉得心疼,说了一句就不敢再对她说重话。
陈芬玉站在一旁时,她的心里总会有些难以察觉的高高在上。
她觉得自己和陆时辉是一起的。
他们都是高阶级的道德人,而苏槐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村妇人。
陈芬玉在床上躺了很久。
她认真想了想,排除了很多东西,最后只想到一个原因。
如果她没说错话,那应该就是苏槐在私底下说她坏话了。
否则以陆时辉温善的性格,怎么就突然变了个样。
陈芬玉心里又是一气,陡然觉得苏槐整个人都有些面目可憎了。
她继续对福儿说道:“我最讨厌这种人。”
福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说你什么了?想多了吧,苏槐那唯唯诺诺的性格?”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芬玉抿着嘴,“我们怎么知道她不是装的。”
福儿手头上还有事,不想理她。
“在一个村里生活了这么久,她装不了那么久,别多想了你,还不如花点时间备课,到时余姐回来了,又得骂我们一顿。”
“待会就下去。”陈芬玉皱了皱眉,小声嘟囔道:“我又没骗你,你以后和她来往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她坑了。”
“知道了知道了。”福儿扭过头不看她,“等我妈要过来,你自己把床收拾一下,她最看不惯别人不干净了。”
“我这就起来行了吧。”陈芬玉没好气。
她明明在好心给人意见,结果人理都没理她。
陈芬玉起身慢慢下床,她攀着床的一边,往下爬。
头突然一阵眩晕,她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见。
脚底猛地踩空,从床上摔了下去。
正在忙福儿听见她的痛呼声,连忙转头。
她看见捂着肚子呻‖吟的陈芬玉,福儿吓了一大跳。
“芬玉!”她赶忙起身扶起人,“怎么了?!”
外面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是福儿的妈妈过来了。
一见这场景,福儿妈妈被吓了一跳,她小跑上前。
福儿妈妈以前也是个医生。
可惜在医院时被闹起来的病患砍了半只手,然后就再也没回去上过班。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转眼之间,第二天就到了。
阳光大照,看得出今天是个好天气。
陆时辉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在旁边收拾东西,把熬药的砂锅放好。
在小灶台上生起小火,然后坐在一旁。
这几天他都不打算出去外面治人了。
苏槐的病况他不敢跟苏槐说。
他又不敢让现在的苏槐单独一个人呆在家里。
陆时辉只能在家里先陪着她。
苏槐脸蛋微红,站在一旁,纤细的手指攥着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苏槐小声问:“今天真的不出去吗?”
坐在小板凳上熬药的陆时辉抬头,“不出去,我陪你。”
苏槐的心如同炸开了烟花一样,向四周撒开五彩的光亮。
她眸中的光彩亮人,看起来开心极了。
陆时辉眼睛微闪,不敢与她对视。
苏槐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
手攥紧着蒲扇,慢慢控制火的大小。
而苏槐没注意道他这点小动作,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时辉说陪她。
“要是你真的有事,就去做吧。”苏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收回外露的情绪,声音嗫嚅:“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时辉扇了扇砂锅底下的柴火,让它微微大了一点。
苏槐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陆时辉又不说话了。
陆时辉把蒲扇放在地上,站起来。
苏槐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时辉?”
“苏槐。”陆时辉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昨天应该都说清楚了,你还想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苏槐的脸涨得通红,就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心跳的声音大得她都要怕了。
“我希望你好好的,苏槐。”陆时辉昨天对她说,“除了你,我不想要别人。”
苏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低头应了声不用,然后红着脸转身跑回了房间。
她觉得好高兴,她的时辉喜欢的人是自己。
不是陈老师,是她自己。
苏槐鞋都来不及脱,趴在被子里傻笑。
她抬手摸摸自己已经被烫熟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太傻了,时辉会笑话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槐脸上的红润下去了不少,变回了正常的样子,而陆时辉也端着药推门而进。
苏槐看见药,还是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不想喝,但看见陆时辉熬药熬得汗都湿了衣服,她也只好接过这碗苦涩的药。
“已经温了。”陆时辉说,“别怕苦,良药苦口,到时你的病治好了,我就带你去城里玩,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了,知道吗?陈老师口无遮拦,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你别太听她。”
他很少在苏槐面前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昨天把事情都挑明了,反而像把他的话匣子都打开了一样。
苏槐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陈芬玉让他们离婚的事。
即使陆时辉对陈芬玉没有男女之情,但朋友间的友谊一定有,苏槐不想成为挑拨离间的人。
反正他对陈老师没感情,她说不说,应该也……没事吧?
苏槐一口气把药都喝完了。
嘴里的苦味实在让她受不了,苏槐干呕起来,陆时辉连忙剥了几颗糖给她。
“是不是很苦?”
苏槐含着糖,皱巴着脸:“是好苦啊,发烧已经好了,为什么不换回以前的药?”
陆时辉回她:“所以你以后记得养好身体,要不然还有更苦的药。”
“我又不是故意的。”苏槐小声狡辩。
“知道了。”陆时辉无可奈何的笑一笑,“待会我还得出去一趟,家里的东西没了,我去备点。”
苏槐试探的问:“我陪你去,行吗?”
“不行。”陆时辉很干脆地拒绝,“我上山采点草药,你是想又得病,再喝更苦的药?”
苏槐想了想,然后摇头。
陆时辉噗嗤一笑,他揉揉苏槐的头,轻声说道:“我会找去味的东西,以后就不会那么苦了。”
苏槐信任的点点头。
……
陆时辉端着喝光了的药碗走出房间,和刚才与苏槐谈笑的轻松相反,他的嘴角紧紧抿着,手背因为用力而爆出了青筋。
苏槐已经睡下了,陆时辉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真的束手无策了。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他绝对会把自己在苏槐面前的面子都丢掉。
何苦让她因为一个小事而伤到这种程度。
他应该先去把草药采回来。
至于病,陆时辉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陈芬玉家里有钱,大不了,他道歉跟她先借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赶不上一点发,本章留言发红包
☆、第 47 章
当苏槐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
陆时辉刚背着东西出去不久。
山上离他们家不远, 但也不算近。
至少半个小时的脚程, 加上他要给苏槐找的药不少, 苏槐不用担心他突然就回来。
……
陆时辉昨晚又悄悄地诊断苏槐的身体了。
那时苏槐正睡得香, 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当陆时辉的手从纤细的手腕上离开后,他沉默的拿起自己的医书。
就着煤油灯,在大厅外面翻看了许久。
确定真的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后,陆时辉几乎在床边坐了半宿,直到深夜才开始上床睡觉。
苏槐身上的病根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痼疾。
要想治好,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不是陆时辉手里缺少烟,可能苏槐第二天醒来, 就会发现地上的一堆烟灰。
说得也不对, 为了苏槐的身体, 陆时辉不喝酒也不吸烟,就怕身上的味道呛到她。
陆时辉怕啊,怕得要死。
他真怕苏槐一觉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陆时辉半搂着苏槐, 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把自己内心的不安压下。
陈芬玉家有钱,陆时辉抿着嘴唇。
他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入睡。
……
陆时辉已经走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整洁的房子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陆时辉是怎么回事?”苏槐问眼前的系统。
她是在问陆时辉昨天怎么会听到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尾巴上摇下摆,小身体慵懒的趴在一旁, 大有要一辈子瘫着的感觉。
“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系统打了个哈欠,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不算高的衣架双杆上。
苏槐不得不佩服它的各种奇葩姿势,也没忘记嘲笑与昨天的志气凌云完全相反的系统。
怂人本怂,系统是脱不了这个锅了。
系统昨天想了很久,觉得在两边夹着都不是人,还不如干脆地看他们自己斗。
它这个纯粹辅助类型的玩意,最好还是安静地呆在一旁看他们自己闹腾。
打死它也不要掺和这种乌七八糟的事。
都怪苏槐,系统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女人,然后又悠悠移开视线。
要不是她一直乐衷于以各种奇葩的方式虐渣,又怎么惹出这么多奇葩事?
听听它以前的意见多好,至少不会闹得这么怪。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苏槐无奈地摇摇头,“不愿跟我说,是想要自暴自弃了?你知道的,我那弟弟可不是好惹的。”
不是好惹的也比你强,系统的眼神里透出了强烈的指责。
苏槐也不跟它废话,直接把系统拎了过来。
“你干什么!?”系统四肢乱舞,吱吱乱叫,“我可没打扰你完成任务!”
苏槐脸色突然一变,“陆时辉回来了。”
系统连忙闭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能任苏槐把它拎下来。
过来许久门外都没动静,系统反应过来,怒道:“苏槐!”
苏槐也不嫌手酸,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积分想要吗?”
以系统视积分如命的性格,苏槐猜它不会隐瞒太多。
可惜她猜错了。
系统大概遇上了比积分还要重要的事,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不说。
苏槐向它微笑。
可能是看苏槐的笑太可怕了,怂系统有些不安。
纠结了半天后,最后还是诺诺说了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苏槐不出意外地挑挑眉,还真是?
那这柳易闻……还真够幼稚的。
见苏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系统赶忙扭头就回到了系统空间。
惹不起惹不起,它是怕了。
苏槐一脸无奈,她又不是吃人猛虎,跑这么快做什么?
还没等苏槐再次把系统从空间里拉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陆医生在家吗?!”
苏槐一愣,微微转头。
……
李福儿跑得满头大汗,陆时辉他们家不是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子靠近外面点的地方。
旁边住的人不多,也就零星几户,比不上村子里的人满。
而陈芬玉住的宿舍则跟他们的屋子一南一北,正好处于两个对立的位置。
这里毕竟是穷得叮当响的偏僻地区,能有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已经不错了。
谁还会介意住哪?
李福儿从那边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
“陆医生?!”李福儿的声音实在焦急,“你在家吗?苏槐?苏槐在吗?”
见没人回她,她又叫了几声苏槐的名字。
苏槐缓缓打开门走出来,眸中有些的水汽,面上也带着一些红色的浅印,看得出是刚睡醒。
“李老师?”苏槐疑惑地叫了一声,“时辉出去了,找他有事吗?”
李福儿眼睛都快急出眼泪了,陈芬玉是她好朋友,要是出了小事她可能不管。
可陈芬玉,这是摊上大事了!
“李老师你别急。”苏槐不知道李福儿怎么突然就要哭了,连忙安慰道:“是有人病了吗?时辉去山上采草药了,可能还要点时间才能回来,赶得及吗?”
“芬玉她怀孕了!”
苏槐一脸懵,她下意识地问:“什么?”
陈老师她还没结婚吧?
苏槐有些听不懂李福儿在说什么。
怀孕了?怎么可能?陈老师不像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你是不是弄错了?”苏槐迟疑问,“李老师,这句话在我们这里,是不能随便说的。”
“我骗你做什么?”李福儿是真把陈芬玉当好朋友,“陆医生什么时候走的?今天晚上之前赶得回来吗?”
苏槐心中莫名有些慌,她不明白李福儿为什么坚持要找陆时辉,但她还是点点头。
这个村子里的恶习,苏槐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不是应该去救人吗?
“苏槐我跟你说。”李福儿缓下一口气,“芬玉怀孕差不多两个月那样,应该是在村里有的,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陆医生……”
李福儿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陆医生和苏槐是夫妻,但陈芬玉却怀了陆医生的孩子,说出来苏槐肯定受不了。
“对不起,苏槐,我那是猜的。”李福儿匆匆忙忙道歉说。
苏槐脸色惨白,她听得出李福儿想说什么。
“陆医生不会做那种事的,我实在是太急了,我想说的是陆医生在村里很受尊重,我希望他能去找一下村长!”
苏槐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她强装镇定,“李老师,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但很抱歉,我家时辉的确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李福儿也知道自己来苏槐面前说这些话不对,但人命关天,更何况出事的还是自己的好友。
“我听见村子里的人说今天晚上要烧死她,”李福儿说,“因为芬玉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村长不想得罪人,所以想把事情弄成意外,我想陆医生他……”
“够了!”苏槐嘴唇哆嗦,“如果你想找时辉,那你自己等他回来,不用跟我多说没用的东西!”
李福儿有些气了,“不是苏槐,芬玉这可是条人命!”
苏槐不想跟她争,直接回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李福儿自知没理,可她又不能走。
必须要等到陆时辉,因为陈芬玉哭着嘱咐过她。
她站在草棚下,眼睛盯着外面,没敢往屋子里瞥一瞥。
这种事情谁遇上了都不好受。
要不是陈芬玉是她朋友,李福儿是真的不想给她跑腿。
……
苏槐身上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样,她的身体靠在门上。
早上所有的好心情全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虽然她嘴上说着陆时辉不是那种人,可她心里却已经信了九分。
李福儿说得没错。
陈芬玉来村里这么久,确实没跟别人有过什么太深的交情。
……除了陆时辉。
而陈芬玉怀孕的时间又那么的凑巧,如果孩子不是陆时辉的,那还会是谁的?
苏槐紧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里滑落。
她真傻,竟然会相信他昨天说的话。
陆时辉和陈芬玉两人一起时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难怪他们两个人总是那么合得来。
在她眼前言笑晏晏,就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从来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苏槐大口大口的呼吸,嫩白的脸蛋全是死一般的哀切。
因为他们觉得她什么用的没有吗?还是因为即使她看出了也不敢说吗?
难怪……难怪。
苏槐抬起头,闭着双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万一不是呢?
她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两个月”
这个时间从苏槐的脑海里浮上来,压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十分难受。
为什么?
苏槐紧攥着拳头,心脏如同被巨石砸击,淋漓的鲜血夹杂着碎肉。
大脑在刹那间一片空白,如同荒芜的沙漠田园,窒息一般的感觉扼住喉咙,腥甜的味道堵在那里。
她抬手捂住眼睛,一直往下落的眼泪却仍旧没有停下来,苏槐的身体微微颤抖。
李福儿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陆时辉一直早出晚归。
那一段时间,他和陈芬玉,完全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很抱歉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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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在苏槐的世界
☆、第 48 章
陈芬玉被绑着双手双脚,一个人靠在杂乱的草垛上。
她的手臂上有些淤青, 眼角都是哭过的痕迹。
清晨的余晖从破了洞的屋顶里撒下来, 给这间阴暗的屋子一些温暖。
但陈芬玉却没有感受到半点暖意, 心中的害怕让她恍若身在地狱, 动弹一下便会有无数的恶鬼把她撕裂。
除了头顶上那个破洞外,这其实算是一间不差的屋子。
墙壁修得厚实,地板也十分完好。
唯有窗户被木条死死封上。
虽然看着像年久失修,但只要随便拾掇一下,住人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可惜,据说在这里面住的人,无一例外, 要么暴毙, 要么病死, 没一个有好下场,渐渐地也就成了凶房。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寂静的感觉让人手脚发冷。
陈芬玉知道外面守着两个人。
他们在外面说了半天话,可能是觉得嘴皮子乏了, 现在又打起了牌。
陈芬玉试图悄悄自己把绳子解掉, 但是一圈圈的麻绳让她完全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她的力气太小,又没有巧劲,只能看着这东西干着急。
可即使她解掉了,也没有任何用,除了大门,其他地方她都出不去。
陈芬玉把内心的焦躁压下。
她现在在等陆时辉。
虽然她前几天跟陆时辉吵过一架, 但陈芬玉相信陆时辉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村里的人她已经不敢相信,她只能寄希望于陆时辉。
……
陈芬玉摔下床的时候,福儿妈妈过来了,恰好余姐跟在她后面。
福儿妈妈觉得她这种样子莫名熟悉,在医院的时候她见得不少。
她说了一句怀孕,让福儿和余姐皆是一惊。
陈芬玉苍白的脸上直冒冷汗,肚子带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她知道自己瞒不下去,艰难地点点头。
例假两个月没来,即使她想说服自己只是感冒也不行。
在场的几个人更是吓了一跳。
福儿妈妈刚好是个妇产科医生,当陈芬玉说要保孩子后,福儿妈妈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句尽量,然后按她的想法做了。
陈芬玉虽然看起来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但其实只是摔了不重一跤。
不过是她不注意身体,跑出去淋雨吹风,还自己生了场气,所以搞得有点严重。
在场的只有这几个人,陈芬玉求她们不要说出去,因为她真的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陈芬玉大概是真的喜欢城里面那个人,为了他,竟然还想保住这个孩子。
她们互相望了几眼。
余姐迟疑地插了一句,她问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陆医生的?
陈芬玉的话突然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竟诡异般的不想说话。
她想反正她们也只是猜猜,又不说出去,她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
大家一看陈芬玉这默认似的反应,心中五味杂陈。
陆医生是人好啊,可苏槐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乖巧漂亮的小姑娘讨人喜欢。
他们对视一眼,对陆时辉的好感通通降了几分,然后又微微皱眉,心中对陈芬玉的行为看不起。
要陆医生是个没结婚的小伙子也就算了,你情我愿地,她们说也不说了什么。
但人家结婚可不止一两年了!
两人私底下来往也就算了,还搞出怀孕这种事,太荒唐了!
以苏槐那弱得什么都做不了的身体……这不是明摆着上去要人命吗?
陈芬玉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她们的想法。
她微微后悔,然后转念一想,自己过不了几天就会远离这里小山村,别人怎么想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们在背后嚼舌根,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别人又能拿她怎么办?
陈芬玉再次求她们不要说出去,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她们又能怎样,村里这吃人的习俗,光是听起来就怕。
那帮男人就是这么看不起女人,孩子的父亲不会有任何影响,倒是遭罪的人却要被恨得牙痒痒。
陈芬玉松口气,只要村里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不知道,那就没事。
她的头微微撇向一边,也没有注意到眼神闪躲的余姐。
到了半夜的时候,几个村里的人突然闯进了这里,气势汹汹地要把她带走。
陈芬玉在床上被吓得说不出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福儿也吓得半死。
直到表情不对的余姐出现,然后和蔼的村长一脸冷漠的说要烧死她后,陈芬玉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原因。
余姐向村长告密了。
陈芬玉气得快要被晕倒。
她挣扎了一番,又被别人死死按住,最后被关在这个牢固的小屋里。
陆时辉会过来救她的信念支撑她到现在,但随着阳光愈来愈大,陈芬玉又开始害怕了。
她家里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照常理来说,即使她出了事也不应该落到这种程度。
可陈芬玉知道,这个落后的地区跟外面接触得太少了,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跟他们说钱说权,还不如跟他们说田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有用。
他们最多只会把事情做得圆滑些。
……
陆时辉刚把自行车锁好,就和前面过来的一老人相遇。
陆时辉笑着跟他打个招呼,然后边背上背篓边说话,“王根叔,最近的药吃了吗?”
这位王根叔也看见了陆时辉,他说了句吃了,语气听起来正常,可他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陆时辉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又出什么事了,不过他现在赶着时间,就没细问。
苏槐还在家里睡觉,他放心不下。
王根以前得过大病,这条命还是陆时辉帮他捡回来的。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叫住了要朝山上走的陆时辉。
“陆医生。”王根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就是那个陈老师吧,她怀孕了。”
陆时辉脚步一顿,脸上一惊,“怎么可能?”
陈芬玉看起来不像乱搞的人。
王根悄声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骗你干什么,你们唉怎么就……唉,你知道村里人最不能忍受这种,村长今天晚上就要烧死她,你要是想要那孩子,就赶紧去救人吧。”
“什么意思。”陆时辉觉得他的话停在耳朵里十分奇怪,“什么叫我想要那孩子?”
王根也不再往后说,他认为陆医生这种读过书的人,都特别要面子。
“你赶紧回去一趟吧,要不然村长要是行动早了,可能就一尸两命了!”
陆时辉拿在手上的东西掉在草丛里,脸色大变。
要是陈芬玉死了,那他以后跟谁借钱治病?
王根见他这一动作,以为陆时辉是真想要这孩子,他说道:“陆医生,要孩子也没什么错,至少以后可以给自己留根养老,那地方以前是我家,房子底下有条道,以前为了躲袭击建的,我先跟你说说……”
陆时辉终于听出了不对劲,锐利的双眸盯住王根,“叔,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那孩子是我的吗?!”
王根下意识地回答:“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陆时辉抿紧嘴唇,“王根叔,我跟陈老师还没那么深入的交流!是谁在那里乱说话?”
他和陈芬玉?雷劈了也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有两个考试,所以下一周应该都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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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
作天作撩娱乐圈小花vs人狠话也少金融大鳄
两个人门当户对,结了一场以离婚为目的的婚,季小花天然撩,一句普通的话也能被说出情话的感觉,梁先生性子冷,但脸皮薄,每次都会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季小花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别人面前都会克制自己,但看梁先生不在意,就可劲的在他面前撒欢,放飞自我,以为梁先生只是把她的话当笑话,对他特别放心
后来他们真结婚了。
晚上,梁先生看着哭了的季小花,舔掉她的泪水,轻笑说,你一对我说话,我就想对你用力
作者的脑子果然很氢气
☆、第 49 章
王根看他这表情,心里疑惑。
他捶了捶半佝偻的腰, 老实说道:“村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了,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趟吧, 可别让声音传到苏槐耳朵里。”
陆时辉弯腰捡起地上的锄头,只说一句“陈老师那孩子不是我的”后,就拿着东西往回走。
他是被这没有依据的话气到了。
尽管手被气得有些发抖,但陆时辉还是立即把东西都稳稳当当都架好,骑着破烂的自行车就往家的方向赶。
老王根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读书人呐,就是好面子。
不过这种东西承认了也是不光彩, 陆医生肯定不想被人知道, 生气了也在所难免。
……
素来平静的风在今日十分喧嚣, 就像长了会说话的嘴一样,叽叽喳喳十分烦人。
陆时辉觉得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