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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弯弯的这种反应让陆淼觉得, 自己不知道谁是张皓, 好像是件挺说不过去的事儿。
但只说张hao这个名字,他是真的联想不到人。
他小心地问:“张皓……哪个皓呀?”
“白、告, 皓月的皓!”
看陆淼还迷糊着,诸弯弯两只手都比划着写起来:“皓月当空的皓!记起来了吗?”
说着她又急匆匆地转身,想找张纸把字写下来。
“哎不用不用!”陆淼拦住她, “我知道,白告嘛。”
他舔舔嘴唇, 虚心请教:“那是谁?”
知道叫张皓……他也对不上号啊。
诸弯弯眯着眼睛盯着他:“就是那个拆了陈不周那辆破吉普的刹车、害得他摔断了胳膊的张、皓。……你不会把这件事也忘了吧?”
“操, 那个兔崽子?!”
陆淼瞪眼撸袖子,极力表明态度,“张皓现在在哪儿呢?赶紧把他拎出来!”一副拎着砍刀就要上的样子。
诸弯弯默默地转身, 滚动轮椅。
——
由于对陈不周的车做了手脚导致车祸,张皓现在还被关着。和治安组联系后, 诸弯弯很快就顺利地与拘留所铁窗后面的张皓见了面。
听诸弯弯提到了卖药, 张皓承认得得毫不含糊。
“诸顾问, ”他对诸弯弯的态度非常恭敬,两米的大个子,站在诸弯弯面前像头熊一样, 为了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可怕, 他还尽量点头哈腰, “这事儿啊,我就是给杜老板跑腿的。”
“杜允?”
“对,卖药的是我, 跟买家联系的也是我,但那些药都是他给我的。”
“那你卖过的药,你自己都记得吗?”
诸弯弯拿出麻醉剂的化验单,“你都给什么人卖过这种药,他们的长相、联系方式,你手里有没有备份?”
“注射的麻醉剂?”张皓看清了化验单上的字,很茫然,“诸顾问,我没卖过麻醉剂,我卖的都是药,药片、药丸、药粉都有,但从来没经手过液体的东西!”
……
诸弯弯问了很久,但张皓承认了一大堆的罪行,却始终不承认他卖过麻醉剂。
按理说,他都承认他在非法售药了,实在没有必要单单隐瞒一份他并不知道用途的麻醉剂。诸弯弯觉得,他恐怕是真的没卖过。
既然他这里不清楚,就只能往他的上家找了。如果张皓在撒谎,她也一定能从两人的供词里找到漏洞。
看诸弯弯离开,张皓赶紧和她道别:“诸顾问,你这腿是叫谁给弄断了?”
他殷勤劲儿十足,吆喝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等我出去以后,第一个帮你报仇!”
……
诸弯弯木着脸走出门。
门外,等候着的陆淼不解地问:“你新收了小弟?”
——
和张皓的见面还算顺利,但是等轮到杜允,就不那么顺利了。
他根本就不在拘留所。
工作人员查完后,告诉诸弯弯:“杜允在2017年7月28日就获得取保候审了。”
陆淼急了:“取保候审?谁准他取保候审了?他犯的可是……”
诸弯弯拍拍他:“算了,取保候审期间他又跑不了。”
她问工作人员:“能通过你们确认一下他的位置吗?他跟一起谋杀案有着重要关联。”
“请稍等,我们马上和他本人进行联络。”
……
工作人员说得信誓旦旦,但他们并没有联系到杜允。虽然紧接着联络到了保证人,但保证人却以为杜允正老实地呆在家里。
而事实上,无论是杜允的家还是杜允的公司,所有杜允在取保候审期间可以去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哪一个地方都没有发现杜允的踪迹。
这种时候,比起等着见杜允的诸弯弯,同意杜允取保候审的一系列相关人员更加着急,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的匆忙。
邻近傍晚,还是没有杜允的消息,诸弯弯向陆淼商量先回局里。
陆淼不想放弃,诸弯弯只能劝他:“反正~法律规定,取保候审期间住址、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发生变动的,要在24小时以内向执行机关报告,就算他真的去了其他地方,总归也会在24小时内回到指定地点,不然事情变得严重,就算他有钱,也承担不了后果,杜允不会傻到那个地步。”
“那他要是跑了呢?要是于牧生和朴理的事儿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肯定不会留在这儿等我们抓啊。”
“如果他就是因为于牧生和朴理的案子潜逃了,那我们在这里干等,就更等不到了。”
“但……唉,也对,先回去吧。”
本以为今天就能顺藤摸瓜抓住凶手的尾巴,没想到卡在这儿了,陆淼的情绪明显十分低落,回程一直闷着头不吭声。
但很快,他的情绪就又有了好转。
“于牧生案和朴理案的并案决定下了。”
他和诸弯弯一进办公室,陈程就走了过来:“陆淼,你还记得你在于牧生失踪小巷的石墙上发现的那块血迹吗?dna和徐日在朴理失踪公园采集到的其中一个dna对应上了。”
“……”
“yes!”
陆淼明白过来,兴奋地握了拳。
这绝对是突破性发现!重大的突破性发现!有一个人在于牧生失踪前后、朴理失踪前后都出现在了他们被带离的现场。而小巷在穷人区,公园在富人区,dna所有者只是意外出现的可能性极低。换句话说,这个dna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
“这事我忘了跟你说,”陆淼美滋滋地告诉诸弯弯,“我前几天不是一直呆在于牧生失踪的那个小巷子里吗?我一遍一遍的转啊,突然!我的眼睛就被一块指甲大小的暗红色吸引住了……”
陆淼边说边推着诸弯弯往里走,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诸弯弯也特别捧场,一个劲儿地在前面小声地鼓掌,还随时提问:“凶手受伤了?”
“嗯,有可能是在挟持于牧生的过程中靠到了石墙上,被石墙上石头的锋尖给蹭伤了。又因为天黑没看到上面的血迹,就这么把罪证留了下来……”
可惜,没等陆淼得意完,陈程就泼了他几滴冷水。
“但是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应的dna信息,说明这个凶手以往的记录是干净的,他的亲属中也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
他招手让所有人听好,“既然并案,我们的调查方向也要随之转变。”
“凶手的头脑相当清醒,在于牧生的那个小巷子里,有遇到人的可能,于是他用匕首逼迫于牧生配合他走路,而在朴理的那个公园,有大量的树木遮挡、让他可以不被发现,但道路曲折多变,用匕首胁迫可能会导致朴理逃脱,所以他直接用电击昏朴理,以防万一。包括于牧生每周五晚下班后去小酒馆、朴理每晚9点去公园遛狗,这些信息都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发现。因此这两场绝对不是凶手盲目选择对象进行的激情谋杀,而是有计划、有预谋、有选择的谋杀。”
“但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人?”
他做了决定:“于牧生从商、朴理从法,目前发现的两人交集只有一个,我们也只能从这个交集着手去查!”
于是,接下来的重点就放在了朴理以及朴理的大悟律师事务所为于牧生打过的经济官司上。
pa电子和大悟律师事务所的合作,至今已经有10年整。大大小小的案子,从辞退员工的赔偿问题,到企业上市的法律咨询,打印出的资料塞满了三个大到能让诸弯弯钻进去的纸箱子。
坐着轮椅不舒服,诸弯弯干脆溜到角落、取出气垫床,吭哧吭哧把三个箱子都拖过去,然后坐到气垫床上,用箱子把自己围起来。
通宵日常!
……
一夜过后,诸弯弯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扒拉开一个箱子,从一堆资料里翘着脚爬出来。
让她憔悴得两眼无神的不是熬夜太累,而是因为她这一个晚上的辛苦几乎是白费的。根据朴理为于牧生处理过的案子而整理出的嫌疑人名单,和于舒和提供的可疑人员名单基本重叠。而那份名单,他们已经完整地调查过一遍,没有发现。
看来于舒和虽然常年在国外,但对父亲也好、pa也好,真的都相当了解……
陈程听完她的汇报,问:“朴理经手案子的资料全部看过了吗?”
“……还没有,只看了和pa电子有关的。”
诸弯弯的回答有些心虚。朴理的资料,她本该在前天就着手看完,但她只看了几页就跟陈不周去睡觉了,后面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完全没有再重新捡起资料看的时间。
为了弥补,诸弯弯赶紧重新拖了五大箱资料,踩着昨晚看过的那些废纸,再次钻进了她的地盘。从早到晚,周围的人跑老跑去,她却完全不受影响,趴进箱子里一页一页地看。
坐着看、趴着看、仰躺着看、侧躺着看……
终于,在陆淼拎着晚饭外卖回到办公室时,诸弯弯再次露出了她的脑袋。
“这些就是全部的资料吗?”
她单脚蹦着从满地的纸里出来,“我看完了,有点不对。”
陈程和徐日都不在,只有陆淼已经开始掰外卖的筷子。看诸弯弯出来,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另一副筷子,伸手递给她:“管他对不对,先吃饭,你这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吧?”
诸弯弯看着陆淼把半份土豆咖喱拌饭倒进她的饭盒,胃顿时咕噜一声,赶紧去冲了杯咖啡,回来就开始大快朵颐。
陆淼看她吃得太可怜,没忍心动自己的半份,也倒进了她的饭盒里。
“哎呦慢慢吃,这得饿成什么样啊?”
他又看了两眼,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嘱咐,“别噎着了啊,我再去叫份外卖。”
……
两分钟后,直到把饭盒底都刮干净,诸弯弯才舍得放下筷子。
咕嘟咕嘟把咖啡喝完,她倒向椅背,摸着肚子想案子。
作为知名律师,朴理除了拥有过硬的专业水平外,他还有一个很出名的称呼,“律师界的慈善家”。
从1987年开始,每一个季度他都会接一件公益性质的法律援助案,直到现在还在坚持。
几十年间,他帮助了非常多求助无门的原告人,这种努力也是他能有如今成就的重要基石。
但在1989年的最后一个季度,他却一个案子都没有接。
诸弯弯可以确保,1987年到2017年,整整30年、120个季度,只有1989年的第四季度,他的记录上是空白的。
不只是没有接手援助案,记录中的他没有接手任何一个案子,就像那整整四个月被生生抹去了一样!
1989年第四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