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不可能的!
王常林亲自动的手,他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可就在此时,萧潇也从塔内走了出来,道:“刚刚出来的结果,蒋斜体内确实有王氏特有的元力印记。”
如果说金满的话还只是让人怀疑,那么萧潇的话便是更有力的佐证。偏生鬼罗罗也从塔里晃了一圈出来,睁着眼瞎说道:“是啊,这话没错。”
三人成虎,而圣君满含嘲讽的话更像压倒王常林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缓缓摇头,半唏嘘半讥讽地说道:“想不到堂堂琅琊王氏,竟如此藏污纳垢,真是令本君……大开眼界啊。”
圣君的奚落,恰似一道大耳刮子扇在所有人脸上。此刻无人再去细想她为何还没有走,他们只感受到极为真切的羞愧与愤怒。
若此时从圣君的口中宣扬出去,那他们日后还有何脸面再自诩正道?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王常林,更是千古罪人。
“王常林,你为何害我师兄!”北斗门的几位弟子更是悲愤交加,恨自己为何到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再加上蒋斜惨死、于尧失踪,他们本就濒临奔溃边缘,此时一股脑儿地把情绪宣泄在王常林身上。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王子谦欲回护父亲,王氏众人亦齐齐辩驳,可此时再多的辩解都是狡辩。
王子谦的脸刷的白了。他是知道的,蒋斜就是他爹杀的,他可没有王常林那般的自信认为绝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在他看来,金满与萧潇如此笃定,更有旁人作证,这件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他看着周围人张合的嘴,恍若受着凌迟处死的刑。
与此同时孟七七后退一步蹲在无厌面前,拿掉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把一个沾了血的长命锁放进他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王常林杀了你儿子,现在又杀了蒋斜,你说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你呢?”
孟七七的话带着轻笑与惬意,似阎罗低语,残忍又无情。他还在笑,笑得可恶又恶毒,恶毒得让无厌都忍不住颤抖。
刹那间他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从这个男人手上逃脱了,王常林也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他不光会杀了自己,他还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杀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无厌愈想,愈疯魔。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如一个好不容易抓住浮木却又被下一个浪头拍打得无法呼吸的溺水者,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王常林。
啪嗒。
孟七七仿佛听到了心弦崩断的声音,那般悦耳。
“王常林,你不得好死!”无厌被抓走的这些日子,锐气早被磨平,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只不过是一缕生的希望。现在这缕希望断绝,他却也不想死得孤单,“王常林,今日我逃不过去,你也别想好过,当初我躲进王家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芒自无厌背后闪现,直刺无厌后心!
孟七七眼疾手快,一脚将无厌踹开,同时秀剑出鞘,挡下一击。
无厌狼狈地趴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嗽,急忙抬头去看,还未来得及看清孟七七挡下的是谁,左右两侧便又有两道剑光袭来。
无厌大骇,往右躲不行,往左也不行,往后却已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萧潇与青姑忽然从人群中蹿出,挡在无厌身前。
“铛!”金石交击之声接连响起,四下哗然。
空明大师等人立刻出手,预备拦下王敬。然而王敬此时犹如亡命之徒,竟是不管不顾地朝无厌杀去。
无厌瞳孔皱缩,王敬这是铁了心要杀他,当下再不犹豫,一边狼狈地闪躲着,一边高喊道:“王敬老匹夫,当初就是你接纳我进入王家的,还许我三长老之位,你可别忘了!”
闻言,王敬目眦尽裂,竟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强行震开空明大师与孟七七等人的拦截,长剑几乎要刺进无厌眉心。
“小玉儿!”孟七七断喝。
话音落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叮”的一声击打在王敬的剑刃上。但王敬此剑乃是孤注一掷之剑,小玉儿的箭只能稍稍打偏一些,却不能完全解除无厌的危险。
另一边,王常林也出手了。这是生死局,容不得谁再有片刻迟疑。
孟七七放弃王敬转而拦住王常林,而无厌面前,无妄剑擦着他的额头过去,在最后的一霎那,挡住了王敬的全力一剑。
瞬息万变的厮杀吊起了众人的心,还不等他们有片刻喘息,金满缠绕于十指间的丝线甩出,从各个刁钻的角度甩向王常林。
一切发生得太快,戴小山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提剑加入。
鬼罗罗抱臂观战,看着孟七七,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他多少能猜出一点孟七七的布置,因为他在来时,碰巧遇到了赵绝一行人。
当时他们正由一群人护送着赶往湖心,毫无意外地与王家的守卫打了起来。鬼罗罗恰好看王家不顺眼,于是便帮了一把。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是圣君的手下,所使招数都是苍庭的路子。
王敬出现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伤。他之前并不在湖心比武场,估计是赶过来的时候,也与那些人打过了。
那么,现在就看孟七七如何收场了。思及此,鬼罗罗微微眯起眼,兴致盎然。
孟七七已然从乱局中脱身。
陈伯衍挡住了王敬,金满挡住了王常林,剩余的王家人也被空明大师等人拦住。无厌狼狈地跪在地上,一句又一句不停歇地往王敬身上泼脏水。
局已定,该杀人了。
孟七七收起秀剑抽出了环首刀,这是他专门用来砍脑袋的刀。
他走到无厌身边,无厌的眼里却只有王敬,甚至连王常林都不能引起他的丝毫注意——这十年种种,富贵荣华,全是王敬许给他的。甚至当初就是王敬派人大老远把他从平城救出来,带回王家的。
他无厌是罪该万死,可王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该死!他居然还想当众把自己杀了,哪儿那么容易!
孟七七读懂了他眸中的歇斯底里,无奈地摇摇头。四周刀光剑影从未停歇,而他身处乱局中央,却从容镇静。
“王大长老。”孟七七倏然转身,笑吟吟地看向王敬,“你不是要杀了无厌堵住他的嘴吗?”
王敬被陈伯衍步步紧逼,回话的机会都没有,只一双眼睛瞪着孟七七。他怕一口气泄了,陈伯衍便能一剑捅进他的身体。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无厌大放厥词,眼睁睁看着孟七七扬起手中的刀,用力砍下。
手起刀落。
一个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而那颗头颅上的眼睛,兀自死死地瞪着王敬,永不瞑目。
死寂,整个湖心比武场一片死寂,刀剑骤停。
谁也没有想到孟七七竟然说杀就杀,如此干净利落。人群中有人惊呼,赵绝等人却恨不得击掌狂欢。
无厌死了,他终于死了。
孟七七甩了甩刀上的血,脚步不停地走向王敬。
徐梦吟白着脸紧盯着他,喉咙发紧,“他要干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猜到答案的,却不敢说、不敢动。此时的孟七七好似无人能阻,神鬼难挡。
“不要!”人群中,王子安心急如焚地冲过来,企图挡住孟七七。
空明大师与蓑笠翁等人亦惊骇不已,欲出手阻拦,可他们很快便发现——剑阁的弟子们已经筑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将孟七七牢牢地护在壁垒之内。
壁垒之内,除了孟七七,还有被陈伯衍一剑逼退的王敬。
徒有穷不知道小师叔究竟要干什么,但他仍是本能地站到了孟七七身后。师父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等困境,剑阁弟子一定同生死共患难。
这样的教诲,深深刻在每一个剑阁弟子的心上。
于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孟七七抬手召出本命剑,一剑捣入王敬丹田。凄厉的惨叫响彻湖心,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子安飞奔过来的身影倏然停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流一滴血,却迅速如老树般枯萎的王敬,跪倒在地。
王敬没有死,但是他废了。
孟七七抬眼,道:“无厌恶贯满盈,其罪当诛。王敬善恶不分,同流合污,今废其丹田,以儆效尤。诸位可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