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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19)(1 / 2)

更安全点。


“他是方家的子孙,是我肚子里孩子的叔叔。”何家贤笑着:“我不是圣母,但是,我们确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本想着,父亲百年之后,我们分家了带着梅姨娘另过,平淡安稳就是。可是你上次说,这个家业,你要一力承担起来……”


何家贤握住他的手:“我希望以后的方家,兄弟能齐心协力,家族能守望相助,而我的孩子,就降生在这样的人家里。”


方其瑞沉默了半响,才道:“你比我想的深远。”


“主要是我这理想有些远大。”何家贤自嘲的“呵呵”:“你现在一门心思全在生意上,能顾好眼前都不错了,哪里有长远的计划。我也是看了从家,才想到父亲一味逼你读书的期望。”


“所以,我也是有私心的。”何家贤将头靠在方其瑞肩膀上:“若是四弟能够调教过来,好好进学,那走仕途的路子就归他了,你就解放了,再也不用人前伪装人后受罪。”


“原来我的小娘子是心疼为夫啊。”方其瑞用鼻尖蹭蹭她的脸:“为夫有机会一定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只是我生个女儿,你不许嫌弃她……”何家贤见此刻氛围很好,趁机说道。


她作为女儿,被嫌弃了两世,她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受这样的罪。


“自然,她是我的孩子……我会护着她,庇佑她……”方其瑞点着她的肚子:“何况她的母亲,是我的……”


“娘子。”何家贤顺利的自觉接上,只听着无比受用,瞌睡虫上来,睡了。


“是我的今生挚爱。”方其瑞抚弄着她的头发,接上最后一句,搂着她不再纤细的腰身,也睡了。


方其凯叫了大半夜,也终于累了,往地板上打好的地铺上一滚,睡了。


方府,万籁俱静。


翌日一早,吉祥砰砰砰敲门,把方其凯吵醒:“四少爷,起床吃早饭了。奴婢数到三,不吃的话奴婢就端走了,银子记在沈姨娘的账上,从昨儿个到这会子,你已经给沈姨娘添加了五十两的账目。”吉祥说完就在门外数着:“一,二,三……”


没有动静。


方其凯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吉祥又是砰砰砰敲门:“四少爷,吃午饭了。奴婢数到三,不吃的话奴婢就端走了,银子记在沈姨娘的账上,从昨儿个到这会子,你已经给沈姨娘添加了五十五两的账目。”吉祥说完就在门外数着:“一,二,三……”


“滚,小爷不吃,放小爷出去。再不放,小爷烧了你的房子……”方其凯饥肠辘辘,还在骂着。


吉祥有些沉不住气,望向一边视察的何家贤,见她摇摇头:“两顿不吃饿不死。”


吉祥把饭端走了。


到了晚上:“四少爷,吃晚饭了……”话没说完,里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给爷吃饭……”


吉祥忍不住扑哧一笑,开锁,还没打开门,方其凯从里面大力把她一推,挤过门缝跑了,无头苍蝇似的跑到院子里,愣住了。


何家贤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的:“四弟,去哪儿呢。”


“我不要你管,你这个臭女人,我才不是你弟弟……你家那么穷,还敢到我家里来耀武扬威……”方其凯气呼呼的乱骂一通。


☆、169、整垮熊孩子


“继续说,继续骂,什么时候不骂了,什么时候就开始吃饭。”何家贤吃一口肉包子,故意吧唧吧唧嘴巴引诱方其凯,反正怀孕了不怕长胖,她现在食欲好的很。


方其凯一面骂,她一面又吃了一个卤鸡腿,一包松仁,一碗燕窝羹——听说吃燕窝孩子会长得白些。


方其凯终于不骂了,眼神直勾勾的瞧着何家贤满嘴是油的大块朵颖:“放小爷回去,我要姨娘给我做好吃的。”


“你姨娘没有银子了,都被你败光了。”何家贤认真的拿过一页纸:“哦,对了,你不识字,我念给你听。”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什么钱的概念,只听见沈姨娘一个月月例才二十两,却已经欠了何家贤三个月的月例钱,到底沉不住气,哇一声哭了:“你欺负人,我要告诉母亲,告诉父亲,告诉二哥,叫他们收拾你……”


“收拾谁?”方老爷受了何家贤的嘱托,回家来吃晚饭,顺道看看方其凯,听见他正提到自己,不怒自威,吓得毫无防备的方其凯浑身一哆嗦。


“四弟说笑呢。”何家贤起身,急忙擦了满嘴的油——她还以为方老爷要吃过晚饭才过来呢,看来是刚回家就过来了,他对儿子还是很上心的。


“父亲。”何家贤行了个礼:“四弟想吃晚饭。是不是啊。”何家贤回头,冲他一眨眼。


方其凯傻了,却又不傻,立刻点头附和,他以为是演戏:“是啊,我跟……跟二嫂说,我想吃饭。”


“那就好好吃饭,你瞧你瘦的。”方老爷松开了脸:“吃完饭听你二嫂的话。”


“嗯。”方其凯受宠若惊,方老爷从没有这样好声色对他说过话,每次都是骂起,要么就直接动手。要不是姨娘护着,他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明儿个我再来看你。”方老爷说完这一句,就走了。


方其凯品味着这一句话,半响不作声。


吉祥又重新端了饭菜来,方其凯一声不吭的吃掉了,看也不看何家贤一眼,自觉回到房间里,谁也不理。


沈姨娘来看她,被何家贤拒之门外。沈姨娘要哭闹,何家贤指指她的肚子:“每天一碗绿豆汤,有没有坚持喝?”


沈姨娘只能恨恨瞪她一眼,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吉祥端来饭菜,在门口:“四少爷,吃饭了。从今天起,有人来给你讲故事,要是你能在午饭前知道故事讲的是什么,午饭钱就免了,还免除沈姨娘五两银子的债务。要是你听懂得多,还能倒挣咱们的银子。”


没有动静。


吉祥有些焦急,何家贤示意她打开门看,却见方其凯满脸泪痕,眼睛红肿的还在酣睡中。


“你晌午再来说一遍。”何家贤叮嘱。


没等到晌午,方其凯已经将门敲得咚咚响:“小爷要吃饭。”


吉祥忙到门口,把早上的话说了一遍,方其凯听到最后一句“倒挣银子”,眼前一亮,不言不语走了出来,随吉祥到正屋的小桌子上吃了饭,然后,何家贤开始讲故事。


第一个,讲鹿乳奉亲。说春秋时期的一个人,为了给母亲治病,需要鹿乳。他因此穿着鹿皮混在深山老林,差点被猎人射杀。


方其凯听了一遍,又问了一遍,才道:“没意思。”


“没意思也要记住,今天就讲这一个,记清楚了吃午饭。”何家贤不理她,叮嘱胳膊还没完全复原的红梅:“他能复述了就来告诉我。”


方其凯饿得晕头转向,而红梅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于是大眼瞪小眼,瞪到傍晚。方其凯最终妥协,吃上了晚饭。


方老爷来了。


方其凯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不再说话。


何家贤笑着:“四弟今天听了故事,要给父亲讲呢。”


方其凯低着头不说话。


“今天学的是鹿乳很好吃……就是说有个人想吃鹿乳,于是花银子去买……”何家贤胡说八道。


“不是不是,是鹿乳奉亲,讲的一个人孝顺母亲的故事……”方其凯由不得何家贤胡言乱语,急忙反驳,哼,臭女人,你也有犯错的时候。


“很好。”方老爷笑眯眯的走过来,摸一摸方其凯的后脑勺,“明天我再来,瞧瞧你又学了什么。”


何家贤的眼睛完成了月牙。


躲在一边看的沈姨娘,悄悄摸了把眼泪。


第三日没有前两日的剑拔弩张,方其凯按时间起来吃了饭,听了故事,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等待何家贤首肯了吃午饭。


一日下来,学了两个故事。


方老爷过来看时,方其凯像是一个爱显摆的阔人,有些得意的把《陆绩怀橘》和《黄香温席》的故事讲了,身上带着孩童的天真。


何家贤笑着道:“下午听黄香温席的故事时,四弟说,要是父亲觉得冷,他也愿意给父亲温席。”这是一句她自己编的马屁。


方老爷却信了,孩童吗,都是天真烂漫的。他有些激动的瞧着方其凯,拉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身边:“好孩子。”


人大多是疼爱幼子的,方老爷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年,方其凯的顽劣混账,让他太失望。


“你就继续跟着你二嫂学习吧。且莫胡闹。”方老爷叮嘱,对何家贤点点头。


“我学好了,父亲会天天来看我吗?”方其凯终于胆子大起来。


“……”这几日是答应了何家贤,以后怕是没这么多时间。


“父亲,请过来说话。”何家贤将方老爷请到一边,把自己的打算给他讲了,却并没有说方其瑞不打算读书了,只说家里出仕的人越多越好,方其凯很聪明,能够举一反三,可大力培养,请方老爷配合。


方老爷沉吟半响,才对着方其凯点点头:“那你好好学,我每七日检查你的功课。”


方其凯笑了,露出两个缺了的大门牙。


“她真的把四少爷调教好了?”陈氏生气地问。


芍药不敢说话,怕陈氏的怒气牵连于她。


陈氏便知道这是真的了:“反了天了。”


金娘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出主意道:“要不,把四少爷要到您身边亲自教养?”


“若是我教养的不如她,你觉得老爷会高兴?”陈氏觉得金娘子提不出什么有用的主意,气得瞪着她:“一个两个的,都不顶用。”


“奴婢倒是觉得,这事儿不需要着急。”金娘子说出心里话,刚才那个主意其实是随便出的,并没有放在心上:“把一个顽童教育成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爱抓这棘手的事情,就扎得她满手流血便是。”


陈氏瞪她的眼神温和些了:“接着说。”


“她在前面教,咱们背地里教,不就成了?”金娘子笑眯眯的:“夫人不过是在乎老爷的意思,那就让老爷对她失望,一切都结了。”


陈氏陷入思考,半响才道:“总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了,手伸得这么长,我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那奴婢就给她一个教训。”金娘子咬咬牙:“夫人不用担心,一切有奴婢呢。”


红梅胳膊伤了之后,愈合的七七八八,只是还不能干重活,在院子里干些分派活计的事情。


“春杏,你把衣裳收一收……”红梅正在说话,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红梅姐姐。”


却是鹤寿堂里的冬梅:“金娘子叫你呢……”


“哦,稍等。”红梅笑笑,暗道还是有这么一天,掏了二两银子给冬梅:“妹妹知道是什么事?”


“不知道,金娘子气冲冲的。”冬梅收了银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道:“从夫人屋里出来就让我来这儿了。”


“知道了。”红梅想着,轻易不叫她,叫她就没好事。


“你等一下,我给二奶奶上壶茶了再去,二奶奶现在不放心别的人伺候。”红梅一拍脑门。


冬梅自然无法干涉:“那你快些。”


片刻后,只听见屋里红梅“啊”的一声惨叫,再出来时,手上红彤彤的一片,撕心裂肺的痛,何家贤急道:“快去抹些香油。”


原是何家贤接茶杯时,手一歪把红梅的手背烫了。


抹了香油也不管用,红梅的手背起了好几个大燎泡,何家贤让她休息了。


“这丫头心野了,迟早有她好看。”金娘子听了,怒得拍桌子:“离了鹤寿堂,就以为是汀兰院的人了?一个两个都起了异心了,偏赶得这样巧。”


芍药探头进来给金娘子添茶:“妈妈息怒,不知道是什么事?”


金娘子瞧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芍药从袖子里递出一个金戒指:“妈妈,这戒指我手指头细了,戴着老爱掉,不如妈妈试一下?”


金娘子戴着自然刚好。


“那就送给妈妈了。还望妈妈笑纳。”芍药笑嘻嘻的。


“有什么屁快放。”金娘子心情好了一些。


“奴婢的哥哥在乡下种田,想给咱们厨房供应一些菜和鸡鸭。”芍药苦着脸:“我说了不归我管,我也没那个能力。大嫂是个小心眼的人,成日里跟我娘说我不帮他们,如今我娘瞧着我回家就哭天喊地,不得安宁。”


“说到底,我也是在夫人院子里当差的,实在不好掉了脸面。”芍药凑近了瞧着那戒指,一阵头疼:“还是妈妈带着好看。”


“不是什么大事。”金娘子伸出五个指头:“别的不多要,每个月这么多。”


方家那么多人,每日光青菜和肉类的采买就是大几十两银子,中间的利润不用说,金娘子的五两抽成,算是良心价。


“不多不多,我这就去我哥说。”芍药正要跑出去,被金娘子叫住:“还有一件事情。”


这可是玩命的买卖,得找个愿意上钩的人,可巧就来了。


吉祥提着饭盒从厨房回来,花园子里遇到许久不见的腊梅。


“吉祥,你能不能借我二两银子,我急用。”腊梅看起来很是伤心难过。


“你等下,我把饭送回去。”吉祥笑眯眯的,指着食盒:“二奶奶等着吃呢。”


“你现在就给我,要是身上带着的话。”腊梅急得直冒汗:“我要赶紧拿回家,我娘等着救命呢。”


吉祥一听也急了,将食盒放下,低头给腊梅拿银子,去没瞧见她旁边的灌木丛里伸出一只手,在吉祥低头找银子的功夫,将食盒打开,只悄悄换了一双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筷子。


吉祥将荷包掏出来,数了数,总共不过一两多的碎银子:“只有这么多……”


“你先等着,我送完饭回去,再拿给你,你在这里等着。”吉祥笑着,提起食盒。


腊梅瞧着她,内心煎熬:“我跟你一起去。”


“别,让金娘子瞧见,又得骂你不是?”吉祥笑笑:“你等一会儿,我快去快回。”


“哎……”腊梅想了想,告诉吉祥:“那我晚上来取。”


吉祥脆生生答应一声,提着食盒走了。


腊梅站在原地,忐忑不安,许久之后又跟了上去,不敢靠近,在汀兰院附近徘徊。


吉祥到了何家贤屋里,将食盒打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自从又入了公中的开支,这饭菜有有点奢侈了。


不过,奢侈的真爽啊。


何家贤笑笑,等着吉祥端过来,吉祥却小心翼翼:“路上遇到腊梅了。”


“那就去抓一只青蛙来吧。”何家贤也笑笑。


盛夏的池塘里都是青蛙,成天呱呱呱乱叫,吵得心烦。


不多时,一个外院的护院将青蛙交给春杏。


腊梅在汀兰院外刚得了吉祥借的银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奶奶午饭吃得可好?”


“恩,还可以。”吉祥笑笑,不愿意多说,瞧着她掩盖不住的惊慌,还有话语里的试探,对她多少有些失望。


腊梅接过银子走了,路上碰见拿着一个布包,里面传来“呱呱”叫声的春杏:“这是什么?”


“青蛙,二奶奶要的。”春杏笑眯眯的,毫无防备。


“青蛙啊。青蛙吃虫子,可不吃筷子。”腊梅小声感慨一句:“快去吧。”


春杏在口中念念的:“说的什么呀,怪里怪气的。”


将那些饭食都喂了一口给青蛙,青蛙仍旧活蹦乱跳的“呱呱”叫得让人心烦。


何家贤心懒意灰:“许是我们多心了。”


叫了春杏来把青蛙放回去。


☆、170、终于下毒了


吉祥道:“没道理啊,腊梅那小模样慌里慌张的,明摆着就是干了亏心事。”她一拍脑袋,自圆其说:“是不是觉得借银子丢人?”


“不管怎么说,这饭菜二奶奶别吃了,委屈二奶奶吃奴婢的饭食吧。”吉祥笑着道:“但凡路上奴婢遇到过别的人和事,保险起见还是不吃的好。”


“旁的人也就罢了,怎么偏是腊梅?”何家贤痛心疾首。腊梅一直是怀着感恩的心,给她们提醒一下鹤寿堂的动静,避免碰上陈氏的怒火,遭一些无妄之灾。


若是腊梅,说明陈氏又要对付她了,只是不知道,是要钱还是要命。


春杏恰好走到门口,听见“腊梅”,笑着说道:“二奶奶说腊梅姐姐啊,您也觉得她怪里怪气的罢。”


便将路上遇到腊梅的事情说了,又把那意味深长的话学了一遍。


吉祥笑眯眯的:“果然有问题。”将那筷子放进青蛙嘴里含了一会儿,果见青蛙翻着白肚皮死掉了。


何家贤更头疼了。


这就是想要她的命了,人家在暗,她在明,防不胜防啊。


想了想,才道:“今天先别声张,我下午哪里也不去,明日一早,去请安时再说吧。”


吉祥打了个寒颤,倒是想到一件事情,嗫喏着问:“那腊梅会不会有事?”


被陈氏选中做这样伤天害理人命关天的勾当,若是成了,自然是预备拿来顶罪的;若是不成,也只怕不会留下活口。


何家贤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给方其瑞说,讨讨主意;可是方其瑞如今跟着方老爷学做生意,忙得焦头烂额,说了只会让他跟着白白担心。


而且以他的脾气,定然会闹得人尽皆知。若不能水落石出,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上次纹桃做出的事情,何家贤越发焦灼。


想了一夜,肚子压迫的人也很不舒服,根本睡不着。


今日梦梨值夜,听她翻来覆去,起身道:“二奶奶若是热得睡不着,奴婢起来给您打扇吧。”


何家贤索性起身与她说话:“若是我叫你去害人性命,你去不去?”


梦梨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低着头,脸色发白:“二奶奶……奴婢家里,爹不在了,娘靠着绣活度日,眼睛都要熬瞎了,还指着婢子养活呢。”


“多少银子你愿意去呢?”何家贤又问:“或者许你做汀兰院管事?”


梦梨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婢子求二奶奶垂怜……”


“离了奴婢,婢子的娘也活不了了。”梦梨被吓得梨花带雨一阵痛哭。


若是没记错,腊梅也是有家人的,断不会为了银子和职位去干这种事。


利诱不成,只怕是威逼了。


何家贤定定心神,复又躺下,留下梦梨战战兢兢,小声求着回应:“二奶奶?”


“有人要害我性命。”何家贤嘟哝一句,翻来覆,深深叹口气,很是为腊梅可怜。


“……”梦梨站在底下听了,神色昏暗不定,半响才咬牙跪了下来:“婢子愿意去,求二奶奶照顾好我娘。”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头:“二奶奶吩咐!”


何家贤本是无意识的叹息,骤然听见梦梨这般坚决的话语反而受了惊吓,急忙一咕噜翻身起来:“你说什么?”


“婢子愿意去为二奶奶报仇!”梦梨几乎是哭着说完了这句话,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二奶奶不是那害人的人,可是若是别人欺负了您,奴婢,奴婢一定要去跟那人拼命的。”


何家贤大为震撼。


“奴婢曾经想岔了,差一点就走错了路,若非是二奶奶心存良善,放过了奴婢,奴婢……”梦梨说着泣不成声:“二奶奶却不计前嫌……其实二奶奶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还怕伤了奴婢的心,还用着奴婢,好生相待,婢子的一等丫鬟份例也还在……”


“婢子的娘听说了,非要来给您磕头,被婢子拦住了。婢子那时候就决心好好报答二奶奶……只求二奶奶能善待婢子的娘亲。”梦梨哭的泣不成声,终究还是害怕的。


“我说笑而已。”何家贤宽慰她:“我再怎么受委屈,也不至于拿你们的性命去做这种事,赶紧起来吧。”


梦梨还是跪在地上,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难道还要我大着肚子扶你?”何家贤板着脸。


梦梨急忙起来:“奴婢不敢,二奶奶坐好。”


“这些都是吉祥跟你说的?”何家贤想来想去,那时候提拔梦梨时,她还一门心思想搭上方其瑞。加上她一向胆小怕事,怯懦柔弱,不该会这样聪明注意到这些。


“是红梅。”梦梨低头:“奴婢性格怯懦,又容易受人挑唆,给二奶奶添了不少麻烦,若非二奶奶心胸宽广,待人宽厚,奴婢早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红梅说,她见过夫人和大奶奶的手段,奴婢该庆幸还能留在汀兰院。”


何家贤愈发觉得红梅比她想象的还要能干,只记在心里,吩咐梦梨去睡觉,又叮嘱道:“今晚我说的话,不要对人提起。”


梦梨忙不迭的点头:“奴婢定然是打死也不说的。”


翌日一早,穿戴整齐,何家贤来到陈氏的鹤寿堂。


陈氏没有什么异常,照例吩咐她坐下,也如同往常一样客气地叫她吃早饭。


周氏先一步像往常一样推脱了。


何家贤却一反常态坐了下来:“如此多谢母亲。”


在场的人莫不惊诧。


何家贤却像是没瞧见他们难看至极的面容一般,挺着大肚子坐了下来,吉祥受了叮嘱,也径直拿碗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并不去拿餐具,径直从荷包里拿出一双筷子和一把汤匙:“二奶奶请用。”


“老二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终于沉不住气,惊怒交加:“吃饭就吃饭,拿乔作势给谁看呢?你父亲可教过你对长辈这样大不敬?”


这个“不敬”的罪名压下来,足以让何家贤被休弃。


周氏也笑着道:“弟妹,你这是干什么?”


何家贤笑笑的道:“大嫂若是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我这边会伺候母亲吃饭的。”


陈氏脸色难看到极致。


周氏见来者不善,大概也不想沾惹战火,因此悄悄避到门口,见陈氏没说什么,赶紧行个礼自觉地溜走了。


自打合景流产后,她一门心思想着生孩子,外间的事情一概不理会,再不像以前那样成日里打听八卦嚼舌根。


周氏还没离开院子,就听见里面陈氏砸了一个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的“噼里啪啦。”


何家贤既然撞着胆子来了,就断没有被吓回去的道理,冷眼瞧着陈氏摔了碗筷,只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毫无尊卑的东西!”陈氏怒骂。


何家贤喝着粥。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陈氏几乎要掀翻了桌子。


何家贤喝着粥。


陈氏一肚子气没处撒,又不能对何家贤动手——她怀着身孕,不能打。


而且,是她叫何家贤坐下来吃早饭的。


只是,平素的客套话,某人却毫不客套了。


这才是让她难安焦灼的地方。


陈氏越发怒,何家贤反而越淡定,刚开始惴惴不安的感觉逐渐淡去。


她发觉,以往她对陈氏的恐惧,一方面来自于出身的自卑,另外一方面,来自于对她的不了解,因此下意识将她放得高高在上,自己卑躬屈膝避之不及。


当陈氏将她逼上绝路,不得已而反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她,不过如此。


一碗粥喝完,陈氏的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她终于懒得发火,也冷静下来。


“老二媳妇可是嫌汀兰院膳食不好,想搬去庄子上休养?”陈氏出声,敢惹她,那就让她知道厉害。


把她挪到庄子上,再趁机给方其瑞塞几个美妾,等她生下女儿,回来还得跪在她面前求她。


否则,她就等着在庄子上孤独终老吧,方家再也没有这位二奶奶了。


“母亲误会了。”何家贤终于从金娘子汗如雨下的面容上,瞧出几分端倪。


吉祥刚拿出专门准备的筷子时,陈氏除了奇怪和惊讶,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不像是故作姿态。


而她刚才的怒不可遏,说明她很可能不知情。


何家贤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媳妇今日过来,就是想提醒母亲一句,赶紧将公中的银子还上吧,媳妇不知道哪日就说溜了嘴。”


“你敢!”陈氏冷笑:“别以为抓着我一个把柄,就总是肆无忌惮的要挟我。那公中的银子你大嫂已经填补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说,是何用意。”


“既然大嫂已经填补了,母亲又何惧我总是拿出来说呢。”何家贤笑笑:“那各院管事从公中领的银子,大概都还是周氏的票号吧。”


这也是陈氏不敢说破的原因。


她虽然强逼周氏暂时替她补上了亏空,但是只能在银钱上不被人察觉。若是真的过问,不需细查,就能发觉那银子是周氏的陪嫁钱,自然是周氏娘家钱庄的票号。


而公中的银子,用得都是方家的票号。


方老太夫人当初分家时,偏心把所有的产业都分给了方老爷,这才经商世家是为人诟病的。


一般来说长房嫡子虽然分得大头,可是几个兄弟也要分出铺子各自经营才对。只是方家剩下的几位老爷,跟陈氏养方其凯、方其瑞的手法如出一辙,被方老太夫人养废了,均是扶不起的阿斗。


因此为了堵几个庶子的嘴,那时候就说好亏哪里也不亏公中的银子,保证他们丰衣足食,生活优渥。而公中必须专款专用,这是方家的底线。


一直传承至今,已有二十多年。


陈氏瞧着她笃定的面容,心里不由得有些虚。


“你想怎样?”陈氏缓和了神色。


“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窝在汀兰院过我的小日子。”何家贤开门见山,直言不讳:“所以,还请母亲,多管教管教鹤寿堂的人,别到汀兰院来插手。”


陈氏见何家贤这样来闹,本就起了疑心,此刻见金娘子很是紧张,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母亲不说话,媳妇就当是您是答应了。”何家贤笑眯眯的行了个大礼:“那媳妇替这还没出世的孩子,谢谢她的祖母了。”


陈氏受礼受得满脸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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