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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13)(1 / 2)

为米粮涨价,厨房供给的饭食每个也要涨价了。何家贤想到陈氏人前笑脸,人后算账的嘴脸,切了一声,那两身新衣裳看也不想再看了。


只是面子总是要顾着的,待到大年三十晚上全家吃团年饭这一天,何家贤还是换上了新衣,配着满头珠翠,加上这段时间心旷神怡,养得圆润了些,起色也好,倒是衬的整个人清秀中带着几分娇艳,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含羞露怯,格外漂亮。


方家的团年饭与别家不同,花厅里除了主子们的主桌,还有各屋各院管事的一桌,一等丫鬟妈妈们一桌,二等丫鬟们一桌,依次排开,足足有二十桌。方老爷举起酒杯,招呼大家共同跨年,又在吃饭前每个人派发了利是银子,吩咐从初一到十五,因为家里有客人来,或者奶奶夫人们要出门拜年,没办法休息,每个人都当恪尽职守。


何家贤瞧着二十几桌一百多人同厅共饮的场面,倒是有些感慨。这样热闹而气派,想必除了方家,燕州城再能做出这种排场的,没几家了。


☆、140、天赐好良机


一轮酒席过后,陈氏便起身给方老爷斟酒:“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其业有份大礼要送给老爷呢。”陈氏感慨:“说起来,其业也有两个除夕夜,没有在家里跟咱们一起吃年夜饭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其业之前是学习去了,自然要吃点苦头,否则哪里有今日的成就?”方老爷提起这个儿子还是骄傲的很:“他还是很能吃苦的。”


“那是。”陈氏骄傲而得意:“其业,你父亲夸你呢,还是你自己说吧,免得像是我卖乖似的。”


方老爷便眼含期盼的望着方其业。


方其业笑着道:“父亲上次说那批米粮价格太高谈不拢,儿子却是谈拢了。”方老爷一听脸色就变了,却不打断他,任由他继续喜形于色的道:“他们要价500钱一石,之前想必父亲嫌贵,毕竟除去货运成本,现在一般的大米也就才卖700钱。可是儿子瞧着这天道,开年肯定是大旱,到时候无法春种,肯定米粮短缺,卖到一两银子也是有机会的。现在不囤货,到时候缺货都没处补去……”


“恩,继续说。”方老爷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


“我查了咱们铺子历代的账目,看到平时的进价虽说都是300-400钱之前,可是最高的进价也有500钱的时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方其业眼里泛着精光。


“他们存货十万石大米啊这可是不小的数目……”方其业讲起来唾沫横飞:“咱们要是拿到手,先不卖,等开春了米粮短缺时,再拿出来卖,到时候就翻翻了……”


“你觉得好?”方老爷皱着眉头。


“这么好的生意,有何风险?”方其业疑惑不解,瞧着方老爷并不是很高兴:“加上人工运费及库房费用,儿子算过也不过十万两的本钱,父亲要是觉得拒绝了拉不下脸,儿子可以再去谈谈……”


“我说过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方老爷指着他:“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不听我的话。”


“是是,其业会听得,他就是年纪小,想快点做成大事……”陈氏见方老爷面色不佳,以她的了解,大概是方老爷真的相信方其业小小年纪,能谈成这样大的生意,忙打圆场:“少年心性嘛……”


“那就踏实做事,别总想着一开始就做大生意。谁不是从小事做起的,不说别人,就说我……”方老爷喝了点酒,巴拉巴拉开始说教,方其业皱着眉头,听了一半就借故离席了。


方其瑞本就如坐针毡,要不是何家贤规矩坐在席上,他也早就走了,此刻忙跟着方其业:“三弟可能想不开,我去劝劝他。”急忙也走了,惹得何家贤暗地里笑,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夜里守岁无聊,何家贤想到上次在回廊边上听到的,三少爷不知道指使谁去拿方老爷真正的账本,就戳了戳一旁打着呵欠的方其瑞:“你说,为啥店里要做两本账呢。”


方其瑞一个激灵半梦半醒,呢喃道:“以防万一呗,商场如战场,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底细,趁机压你的价,或者比你就低那么一点儿,你岂不是就吃亏了。”


何家贤想想,倒也是,笑着道:“说起来,三弟还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做十万两的大生意。加上之前谈成的那些,也许是个经商的天才。”


“天才是天才,可惜呀,有些过于自负急于求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栽跟头的。”方其瑞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关心起方其业的事情来了,瞌睡都赶跑了,将她搂在怀里:“别操心别人,多操心自己。”


“操心什么呢?”何家贤掰着指头想了想:“对了,咱们那个小铺子今年怎么样?”田地里没有收成,她所有的指望都在铺子上了。


“还好还好。”方其瑞的手指缠在她的手指上:“冬季衣裳厚重又贵,卖不动,我进的少,等开春了就好了。不然,你瞧我这么闲,整天陪着你。”


“存货多吗?”何家贤捏他的手指头玩:“其实不一定要等到开春才卖春季衣裳的,现在也可以卖。”


“现在卖?这么冷,谁买呀?”方其瑞不以为然。


“现在可以卖库存啊,去年的库存。”她记得商场里面都是这么干。


“去年哪有库存。”方其瑞无奈的笑笑:“你成天坐在屋里,倒是会想当然。咱们铺子小,不被重视,都是从大店铺拿货卖,卖不完的就退给大店铺,他们都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那大店铺也有库存啊,你去拿过来,便宜点儿卖,很多穷人家或者不够富足的人家,都会反季节买衣服的。”何家贤笑笑:“便宜,又是新的,不过是买的时机稍微早了点而已,可是稍微等一等就能穿了,怎会不买?”


“……”方其瑞没有答话,而是陷入思考,片刻后才道:“过完初六,我去问问。那会儿人都开始上街来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吉祥便在外面叫:“二爷,二奶奶,放烟花了。”


那就是到子时跨年了。


两个人披上披风,站在门口,看管事的门开始往空中放烟火,绚丽璀璨,火树银花。


何家贤将头轻轻靠在方其瑞肩上,方其瑞帮她拢一拢披肩:“新的一年了,嫁给我,辛苦你了。”


何家贤鼻头一酸,眼泪就蕴藏在眼眶里,只是努力不让它掉下来:“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辛苦呢。”


方其瑞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何家贤也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说了都不算。就算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只怕方老爷也不会答应,他们就会成为臭名远扬的不肖子孙。只有什么时候分家了,他们才得以解脱。可是也有老人长命百岁,五代同堂,一大家族几百号人,都分不了家的。


况且方老爷如今正值壮年,短时间内怕是想都不用想。


漫天烟霞中,两个人紧紧依靠,何家贤在震天的噼里啪啦声里,依稀听见方其瑞低低在耳边轻诉:“力不能及的,为夫无法预测;力所能及的,为夫一定给你。此生必不相负!”


何家贤眼泪就再也藏不住,直直顺着脸颊落下来。


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她曾经信奉的是“若要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可是方其瑞,让她想义无反顾的试一试。或许,真有深情,可共白头。


这样一个平素吊儿郎当的人,认真说情话时,可真叫人心动。


何家贤悄悄的想着,脸颊上的眼泪就被温暖而粗糙的指腹抹去:“怎么还哭了。”


“谁知道你趁我看烟花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何家贤扭捏娇羞:“我没准备好。”


“可要为夫再说一次?你准备一下。”方其瑞帮她擦掉眼泪,一把打横抱起,转身往屋里去,留下吉祥,雪梨,梦梨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却瞬间又都默契的笑了。


何家贤头埋在他的脖颈里,羞的抬也不敢抬:“那你说吧。”


方其瑞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欺身而上,舔舐着她敏感的耳垂,惹得身下妙人忍不住颤栗,才得意的笑了,唇在她耳边流连,轻声道:“我……方其瑞……此生……”


何家贤的心狂跳不止,在胸膛里如小鹿乱撞,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就等着他重复方才那句“绝不负你!”


“……此生……坚决不纳妾!!!”耳边的温柔呢喃突然变成大嚷宣告,何家贤猝不及防,被他的大嗓门炸了一跳,原本期待的誓言如同搞笑一般从他口中说出,气得将他一推,扭头就起身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屋中间,就清楚听见外面一阵爆发式的哄堂大笑,愈发无地自容,回头冲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羞得半天不起。


大年初一,汀兰院的这个笑话便传遍了方家的大大小小的角落。说二爷除夕夜喝多了跟二奶奶表白,声音大的全府都能听见,“坚决不纳妾!”许多下人私底下活灵活现的学着,眼里对何家贤满是羡慕。


陈氏听了板着脸:“老二越来越不像话了。纳不纳妾,他说了不算!”方老爷在一旁也只是笑笑:“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你气什么。”


陈氏忙换上笑脸:“我这不是怕耽误香火吗?老二媳妇迟迟不见好消息……”


“我昨儿个瞧她气色很好,身体康健,有孕是迟早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方老爷简单叮嘱。


孩子们今日都起得早,按照秩序过来给方老爷和陈氏拜年,和和美美,方老爷瞧着女儿们亭亭玉立,儿子们懂事能干,就连一向纨绔浪荡的老二,连续好多天都待在家里,又对何家贤夸奖了两句。


得了红包,吃了早饭,便各自散去。男子们都要外出给宗族的叔伯兄弟以及朋友们拜年,女子们在家待客。


何家贤没有什么客人,无非就是方其业,方玉露,方其凯等几个小的过来说了吉祥话,领了红包。她又去周氏那里拜年,领了红包。


再就是去了一趟梅姨娘那里。想了想,又去瞧了瞧冯姨娘,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把冯姨娘感动的跟什么似的:“自打玉静犯了错,老爷不许我们出去,连累着你妹妹成天在屋里拘着,哪里还有人会想到我们,来看我们。难为你有心了。”


何家贤递了一个红包给方玉静,笑着道:“再过一段时间父亲气消了就好了。”


“谢谢二嫂。”方玉静接过道谢,并没有多的话,神色平静。


昨儿个除夕吃饭时就没见着方玉静,何家贤那会儿就打定主意要过来看一看了:“妹妹现在很是乖巧,又学字又学刺绣,父亲若是见着她,定会很惊喜的。”


“那也要有机会见得到才行。”冯姨娘无奈的很:“自打五小姐从佛堂回来,夫人便以她不懂事为由,交给我好生管教,又说院子住那么多人太拥挤,梅姨娘休息不好,可原先五小姐的院子也不让住,把我们赶到这偏僻的角落里来,老爷几百年也不会从此经过,怎么可能看得到。”


陈氏的为难,何家贤之前给方玉静打过预防针,因此她们二人逆来顺受,从不说什么。偶尔雪梨从别处得了消息,也会跟何家贤八卦,无非是陈氏又在吃穿用度上刁难她们。因为早有心理预期,并不惊讶,毕竟陈氏也没做更刻薄的事情出来。


“我倒是无妨,可这样成日里关着不见人,五小姐的性子越来越静,整日里不说话,除了写字绣花,就是在角落里坐着发呆,我怕这样下去,她身形消瘦,性子也会孤僻的很,到时候可怎么嫁人?”冯姨娘忧心忡忡。


这倒是。何家贤也发觉,方玉静不爱说话,对她带来的点心也不屑一顾。


“姨娘不觉得五小姐瘦下来更好看么?”


何家贤宽着冯姨娘的心:“再过一年多,给五妹妹说个好婆家,嫁出去就好了。”


“我不嫁。”方玉静闷声不吭的,突然丢出来这么一句。


“是啊,夫人恨死了玉静,只怕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冯姨娘苦笑:“你瞧瞧如今我们吃的穿的住得,哪里还有方家小姐的样子。”


她不说,何家贤也看得见。除了院子里一个婆子做些力气活,再就是一直伺候冯姨娘的大丫鬟跟着。方玉静身边从前照顾的丫鬟柳朵已经被打发出去,下落不明,陈氏再没有派人过来,因此婆子忙不过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就需要冯姨娘亲自动手。


瞧瞧院子里破败不堪,屋里用的是一般的灯油,凑近一会儿脸就被熏黑了,灯台上油腻腻的……吃的她没看到,不过看冯姨娘身上比丫鬟略好一点儿的料子,便知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家贤不好说什么。


“若是老爷再记不起五小姐,只怕我的那点细软都不够典当了。”冯姨娘眉头深锁。


何家贤有些吃惊。她本以为待遇差些,但是至少衣食无忧,可听冯姨娘的意思,竟然是连衣食都短缺了。


☆、141、方玉烟省亲


方玉静却是无所谓:“跟二嫂说这些干什么,她日子也不好过。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清净又偏僻,也不用应酬谁。”


冯姨娘朝着何家贤无奈的笑笑,做出一个“你瞧,她就是这样”的眼神。


何家贤便略坐一会儿,就告辞了。


回院子的路上遇到方玉珠,她跳出来对何家贤伸出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何家贤知道她是说对待张玉环的事情,因此得意洋洋的笑:“说起来,我真的……”她想了一下现代社会的流行语:“我连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你。”


“哈哈。”方玉珠拍她一下:“你服哪个老太太,我怎么不认识?”


何家贤在她面前总是特别放松,笑嘻嘻的戳她一下:“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拉着她去屋里坐坐。


方玉珠摆手:“不坐了。我还有事。”她陡然想起来,上下打量何家贤好一会儿,才道:“你有事没?没事帮我个小忙。”


何家贤自然是义不容辞,在听闻后却又有些打退堂鼓。


“算了,为兄弟两肋插刀。”何家贤思考后,作势往胸膛上作出一个插刀的手势:“答应你了。”


到了下午,方玉珠的丫鬟香儿过来请,何家贤便过去她住得明珠院。这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二夫人和方其扬住在外面两进,她住在最里面一进。


带了礼物拜见了二夫人,何家贤和方玉珠便依照事先说好的,进了屏风里面。


先是一位翩翩书生,在一位夫人的带领下过来与二夫人见礼,木讷傻呆,二夫人问什么,他只会点头,或者摇头,再不然就是:“夫人说的极为有理。”


方玉珠瞧着直摇头,冲何家贤示意,何家贤就从侧门绕出去,然后从大门走进去,硬着头皮道:“给二婶拜年了。”叫丫鬟呈上礼物。


二夫就笑眯眯的瞧着她,何家贤对那书生屈膝一行礼:“既然二婶有客,那我就不打搅了。”说着先行离开。


不多久,那书生伴随那夫人就一同走出大门。


这便是方玉珠没有看中,黄了。


不多时,便另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


“见过方伯母。”年轻人彬彬有礼作揖,声音清朗和煦,只是很小,听不太真切。


方玉珠悄悄往外瞅了一眼,立时缩回了头。何家贤没她那么好奇,只静静站着瞧着方玉珠脸颊上飞起红晕。


“怎么,瞧中了?”何家贤捂着嘴笑出来:“后悔叫我来了吧。”


方玉珠叫她时,说的是二夫人又要给她相亲,不过许了她在屏风后面看。她不想成,叫何家贤与她一块儿看,到时候无论美丑高矮,都要说不行,找茬找缺点,直到二夫人相信这个男的的确不是良婿为止。


方玉珠请她帮忙时的说法是,她已经因为这件事情顶撞二夫人多次了,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再伤她娘的心,怕积累多了气的她娘一口老吐出来。


“我们家玉珠呀,就是挑。她爹呢,又纵着她,不要学识不要钱财,只要她自己喜欢。”二夫人提起女儿还是满心欢喜的:“说起来您别笑,咱们在西北待久了,那边民风开放,他爹也受了影响!”


“为女儿谋得佳婿,该是为人父母的心愿。”那妇人瞧起来也通情达理:“我们家一飞就是挑,挑来挑去,挑遍了燕州城也没个合意的……”


两位母亲就儿女对择偶标准和择偶经历开始吐槽,那位男当事人就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着。


“冯公子,请问如今读书读的如何?我家老爷喜欢饱读诗书之士。”二夫人步入正题。


“这……”那冯公子犹豫一下,突然提高音量:“在下虽寒窗苦读,却无心诗书。冯家的生意想来伯母也知道,家里却只有我一个独自,若是我科考进京为官,岂不是留下父亲母亲独在燕州城?此乃大不孝也!”他顿一顿,又郎朗声道:“再说,我朝历法,做官者不许经商,可家里的生意也是从祖爷爷那一辈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父亲逐渐老去,我若不接手,岂不是任他凋零,此乃不仁也……”


他一席话说的二夫人频频点头,就连身旁的方玉珠也是暗暗赞许。何家贤瞧着她面上露出的含羞带怯的神情,倒是乐见其成,只是,她总觉得这人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思来想去想不起来。


她见过的男人不多,接触过能听到声音的那就更少,何家贤绞尽脑汁,忽听得外面的男子笑着道:“……听说方小姐也是个会作文章的才女啊……虎女无犬女……日后若是有缘成婚,小生倒是可以与小姐切磋一二……”何家贤听到这一句,浑身汗毛立时竖了起来。


“听说新娘子是个会作文章的才女啊……叫爷几个开开眼呗……”这句话是何家贤新婚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绝不会忘记的一句话。


这个声音,这句词……冯公子!


那个挨了方其瑞一个耳光的登徒浪荡哥儿!


方玉珠决不能看上他,决不能!连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学不会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好到哪儿去?


外间聊的热络。何家贤不等方玉珠示意,径自绕了出去,走到堂上,像是第一次过来:“给二婶拜年。”


“好孩子……”二夫人笑眯眯的,也似乎她是大年初一第一次来。


“二婶既然有客,我就不打扰了。”何家贤逐一见过礼数,带着吉祥走掉。


方玉珠留在屏风后面傻了眼。


没多时,冯公子与冯夫人便离了方家二房的大门。


“……还没示意,你怎么就跑了出去?”方玉珠气的直跳脚:“我还没表态呢。”


“此人轻薄虚妄,绝非良人。”何家贤笑着:“你若气我怪我,只管叫人去打听,冯公子的为人,无需我多说……”


何家贤自然不会把新婚之夜受人调戏的事情说出来,丢得不只是她的脸,还有方其瑞的。


方玉珠笑嘻嘻的:“打听就打听,难得有一个入得我眼的,可不能随便听你一句就放过。”


好姑娘,果然有主见。何家贤并不因为她不信任自己而郁闷,反而觉得方玉珠就该是这样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决不偏听偏信。


晚上见着方其瑞,便把今日替方玉珠相亲一事说了,又提到冯一飞,果然方其瑞对他印象极差,却又道:“他并不是本地人,只是这两年他家的生意重心迁移到燕州城,跟着过来的,我也是听人介绍跟他在一起玩乐了一段时间而已,了解得不多。”


何家贤笑着道:“那种不识抬举的人,只怕在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好口碑。玉珠妹妹是个聪明人,自然拎得清。”


大年初二回娘家,顺顺利利得与何儒年等一起吃了饭,席上春娇吃着吃着饭突然泪如雨下,说也不知道娘家人如今还剩的几个,倒是惹得何儒年好一阵心疼,一整个下午都歇在她屋里一同逗儿子玩,完全冷落了难得回家的女儿,气的徐氏心口疼。


何家贤瞧着徐氏已经老得像五旬老妇,与正值壮年风度翩翩的何儒年比起来,不说mǔ_zǐ ,却也是差了辈,不由得嗟叹造化弄人,却也只能劝着徐氏放宽心怀,享受以后的生活,只当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到了正月初五,张玉环又来了,给陈氏拜年,送了她不少好东西。陈氏笑得合不拢嘴,顺势留下她小住几天。何家贤听闻后,只冷笑不止。看来陈氏是不打算放过她了,非要弄个张玉环来恶心死她。


陈氏不明说,她也只能装糊涂,偶尔路上遇见,面对张玉环的挑衅和冷嘲热讽,也只是一味忍耐。


正月初十,传来一个消息,方玉烟启程去京城王府了,临时路过方家,进门来了。


只是方家上下,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听说她先去看了陈氏,送了一尽丰厚的礼物。陈氏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的叫她多顾全自己,去京城花费多,又道嫁妆也会快速命人送到京城去。


当初王妃从方家把方玉烟带走时,方老爷已经快马加鞭备齐了她的嫁妆请示,王妃只说等他们到了京城,会通知的,就搁浅了下来。


方玉烟盛气凌人的到汀兰院时,何家贤听说她回来了,正梳洗装扮好了准备去鹤寿堂,不料路上就已经遇到。


随侍的王府的侍女柳青,长了一张和气的脸,笑着道:“方小姐怀着身孕呢,王妃交代不可劳累,因而时间有些紧。不过虽说是时间再紧,方小姐也记得二奶奶,问候完了方夫人,这就赶紧过来了……”


虽说知道方玉烟是个什么德行,不来找她的麻烦就不错了,但是这侍女惯会说话,何家贤也不由得客气道:“妹妹费心了。”


“若不是你还有点儿良心,这破院子我来都不来。”方玉烟却不知道客气,昂首挺胸就往院子里面走,何家贤只得讪讪的跟在后面,气势立马下去一大截。


到屋里坐定,瞧着本来还算精致的家居摆设,在方玉烟满头珠翠,艳光四射,遍身罗绮中,被衬得像是路边的地摊货,何家贤愈发讪讪,话都不好怎么开头。


倒是方玉烟打量一下,“切”了一声:“咱们方家,无论去哪个屋里,都是奢华名贵的,就是你这里,土不拉几,看着就掉价儿。”


何家贤更是连喝茶吃果子的话都不敢说了。


“行了,我也不与你啰嗦。你昔日待我还算不错,以后我去京城了,山高路远,不想欠你人情。”方玉烟对着柳青一努嘴,柳青便拿出个小金盒,盒身十分精致,打开看时,里面却是一套绿宝石手势,头钗耳环项圈戒指一整对。


何家贤忙摆手:“不敢不敢,这太贵重了。”


“行了,尽是些小家子气,给你你便收着,这样我也不欠你什么,省得想到了心里就堵得慌。”方玉烟嚣张跋扈的脾气还是没改,一面说一面翻白眼:“本来给你我还嫌心疼呢,这一套怎么也要好几百两银子……你还罗里吧嗦……”


何家贤无奈,只得让吉祥先拿着,又送方玉烟到门口,恰好碰到张玉环和方玉露二人。方玉露笑嘻嘻的上来拉方玉烟的手:“三姐,你真的回来了?怎么也不去我那里坐坐……”


方玉烟直截了当的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板着脸道:“我没有时间了。”


张玉环盈盈施了一个礼:“小女子拜见……额……拜见文夫人……”她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只能用夫人来代替。


方玉烟知道自己是要去给人做妾,并不高兴,只冷眼瞧着她,问方玉露:“这是……有些面熟……”


“姨妈家的表姐,差点就给二哥做妾了。”方玉露凑近了方玉烟说,很是热络。


方玉烟回头瞧一眼何家贤,冷笑道:“倒是会找地方。”


“谢文夫人夸奖。”张玉环听出来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却厚着脸皮道:“夫人的亲哥哥,自然也是极好的。”


何家贤瞧见张玉环那逢迎拍马的谄媚模样,跟与自己说话时的高高在上判若两人,忍不住冷笑,伸出手命吉祥把小金盒拿给自己,递给方玉烟:“妹妹方才不是说不想欠我的么?这礼物我不要,请妹妹办一件事。而这件事,肯定比几百两银子划算多了。”


方玉烟扭过头来,微微有些诧异。在她的记忆里,何家贤不过是个微微弱弱,谨小慎微,一脸迂腐气息的小女子,什么时候,也能眯起眼睛带着些算计的意味说话了?


“把这个女人从方家赶出去,叫她永不敢再来。”何家贤认真的说出这几个字,看向方玉烟,一脸真诚。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方玉烟瞧着张玉环难以置信的面庞,捂着嘴格格直笑:“你且说一个我必须帮你理由,我才看看要不要帮你。”


果然还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吃了那么大的亏,却一点儿也没变,何家贤暗地里想。只是已经开了口,倒是不好意思再收回来。


“当初妹妹气势汹汹派人来揍我的爽快,我觉得,妹妹可能还想再体会一下。”何家贤慢慢的开口。


☆、142、收拾张玉环


方玉烟捂着嘴“格格”笑得直不起来腰:“何家贤你倒是真的老实啊。”她摇摇头:“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一个破教书匠的女儿,也敢命文夫人为你做事。”张玉环感觉找到撑腰的,嚣张起来,她早已经与何家贤撕破脸,如今听何家贤让方玉烟打她,气得不得了。听方玉烟拒绝,又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冷笑着道:“看来当初文夫人打你是打对了!”


她笑着朝向方玉烟:“文夫人倒是应该听她的,再出贵手,打她一顿,找找当初的爽快……”


“好呀。”张玉环话音未落,方玉烟已经朗声答应,不等她反应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啪”的一声。


张玉环捂着脸难以置信,方玉烟笑着道:“她不能命我打你,你就敢命我打她?”


“这一巴掌,是教你,既然在别人屋檐下,就要学会低头的道理。”方玉烟正手又是一巴掌:“何家贤再怎么无能,那也是我方家关起门来的事情,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她指手画脚!”


张玉环冷不丁挨了这两下,脸颊顿时红彤彤火辣辣的疼,眼眶里顿时蓄满眼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惜方玉烟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她左右开弓,又连续打了张玉环好几下,才累的对何家贤道:“还不快给我搬个椅子来。”


吉祥早就一溜烟跑进去和雪梨抬了最重的太师椅出来,上面加了软枕做靠垫,让方玉烟坐的舒服些:“以前我能连续扇二十几个耳刮子不喘气,如今怀着孕,身手不如以前灵活了。”她叹叹气,似乎很是遗憾,看也不看张玉环,反而对着方玉露说道:“你既然与我如此亲近,接下来还有十个耳光,你来替我打吧,也算成全你我的姐妹情谊。”


方玉露听这话人都傻了。


她瞧着方玉烟站着并不明显,坐下却微微有些凸出的小腹,不敢说不,却又下不去手,想了一想,才道:“表姐与我,远无仇近无恨得,还是让二嫂来打吧。”


方玉烟瞟了一眼方玉露,又看了一眼何家贤,眼里满是会意的凌厉,冷笑着道:“既然四妹妹这样谦让,何家贤你就辛苦下吧,别畏畏缩缩的,回头又说我不给你机会。”


何家贤愣了一下,让一向嚣张跋扈的方玉烟出手揍张玉环,她除了快感,倒是没别的。可是从没有动手打过人的她亲自出手打人,这就有点为难了。


瞧着张玉环脸颊高高肿起,像是被煮过的猪头,何家贤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着下不去手。


“废物,迟早死在你的心软里面。”方玉烟呵斥一声。


“我求你的事已经办完,其余的不劳你费心!”何家贤听见方玉烟骂她,急了。


“呦,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方玉烟挑挑指甲,笑着说道:“你以为你没动手打她,她就会感激你?别做梦了,我打她也是你唆使的,这个黑锅你背定了。”方玉烟循循善诱:“你不趁机打得她怕了你,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个女人,像毒蛇一样难缠,难道你不是深有体会?”


方玉烟说话难听至极,丝毫不顾忌张玉环本人在场,口无遮拦:“再提你一句,打不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何家贤进退两难。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与非都砸在她手里。


“奴婢来打!奴婢贱命一条,跟这个贱人正好相得益彰,别脏了二奶奶的手。”雪梨在一旁听见,撸起袖子上前,不等何家贤说话,左右开弓就是连续几个耳刮子:“教你勾引二爷,欺负二奶奶,活该!”


“哈哈哈。”方玉烟拍手称快:“何家贤啊何家贤,你连一个奴婢都不如。”


瞧着雪梨倒是眼熟认识的,命柳青赏了她两锭银子,扭过头对张玉环道:“今日我时间赶得很,没空收拾你了。这几巴掌给你涨点儿教训。何家贤家里没钱,但是不代表谁都可以欺负她!”


何家贤听着心里一动,感激之情正要出来,方玉烟画风一转:“向来只有我能欺负她!你动了我的人,小心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嚣张的笑着:“希望今日,是我在方家最后一次看见你。以后若是再敢来,你信不信,我若是知道了,来一次打你一次。就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东西,哪里配得上我哥?别说我不让你进门,就算你进了门,我也有一万种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她捏着张玉环的下巴:“你可听明白了?”


张玉环眼泪汪汪,满脸红肿,扭头支吾着不答应,回头瞧见陈氏急匆匆赶来,倒是凄惨非常:“姨妈……”


不料陈氏压根儿不理她,笑眯眯的对着方玉烟道:“烟儿,门外的护卫在催了,只知道你到我院子里去,派人去找,我这才听说你到汀兰院来了,过来告诉你一声,你怀着身孕,别耽误了的出城门的吉时……”


张玉环知道再无本事跟方玉烟对抗了,浑身一软,如泥般瘫倒在地上。


方玉烟整理衣衫,对着陈氏盈盈行了一个礼,哪里还有刚才霸道的影子,唯有一个乖巧和顺的女儿,泪盈余睫:“母亲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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