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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真相 (12)(2 / 2)

她越想越不明白,本来是打算方其瑞中了媚药,与自己欢好,从而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他不认账的。怎么才靠近了,他居然动手打自己,实在是打得疼,她受不了,想着当时顺便买了蒙汗药的,就又下在茶水里给他喝了,才免除了自己被打成猪头的命运。


这个男人,说句实在话她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了,居然会打女人?真是令人鄙视。


只是若是不嫁给她,她也没地方去,张家如今已经被她搞得声名狼藉,自然再不会有人给她说婆家了。若是嫁到穷门小户,她过不了穷日子。


方其瑞再混账,再不是东西,她再是低贱的小妾,到底陈氏是她姨妈,左右会护着她。锦衣玉食少不了,加上何家贤还没有生育,若是她赶在前头生个儿子……


想到这里,又柔柔弱弱的跪拜下去:“表哥不记得了,我却是记得的,请姨父给我做主。”


大陈氏见方其瑞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笑着说道:“果真是靠着媳妇的提携考过了童生,长了本事了哈。连父亲的话都敢忤逆!”她转过头对着陈氏道:“我那个儿子也是个混世魔王,成天惹得你姐夫生气,可比起你们家的老二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她如此一说,方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从开始的严肃变得铁青:“孽子,还不承认你做下的腌臜事!”


“我没做,如何承认。”方其瑞冷笑着看大陈氏挑拨离间,怼她一句:“我是混账东西,姨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表哥呢,一口气给您纳了三个媳妇,这点儿我还真是汗颜,比不上呀。”说着窃笑:“看来我还要努力赶超才是,不然也不能枉担了这个名声。”


“你……”方老爷气得直哆嗦,听不出方其瑞的讥讽之意,只觉得他败坏家风,怒道:“还敢说别人,你自己的屁股先擦干净再说。”说着也不管方其瑞说什么了,直接冲着陈氏和何家贤下命令:“跟这个孽子说不明白。夫人,家贤,你们二人张罗一下……”


“……”何家贤难以置信的瞧着方老爷,忍不住为方其瑞鸣不平:“父亲不问缘由不调查真相,如此就轻易下了论断,不怕伤了二爷的心吗?”


她还以为方其瑞考过了童生,方老爷对他有所改观,却不料还是这样成见极深。


“我身为妻子,相信二爷的为人,他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既然没做过,何必要对表小姐负责,我不张罗……”何家贤怒对:“说我嫉妒也好,说我不贤惠也罢,我相信二爷!”说完就直挺挺的杵在那里,跟方其瑞肩并肩。


“瞧你们方家的好家风。”大陈氏冷眼瞧着何家贤,恨不能把她抽骨拨筋,眼里恨意浓烈:“我倒是不知道,一个穷门小户的丫头,有什么底气在此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她瞪了何家贤半天,发觉对方并不怕她,也不和她对视,像是纯粹无视她一般,越发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长辈在,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氏便出来打圆场:“姐姐莫气,老二维护她维护惯了,她自然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单凭意气用事,早辜负了她贤德淑女的名声。好在她做不得主,说了也不算,这事儿有我跟老爷为你们做主便是。”


方其瑞突然插进一句:“媳妇儿,你说说什么叫三从?”


何家贤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么一句,下意识就回道:“自然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是啊,这个道理是个女人大概都懂吧。”方其瑞眼睛转到张玉环身上,又转到大陈氏身上,笑着道:“既然是这三从,我竟不懂,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丈夫还没有死,也没有被休,竟然就由着别人做主想私自改嫁,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张玉环立时就低着头不抬起,大陈氏对他怒目而视,片刻后对着面沉如水的方老爷道:“妹夫,你别误会,咱们玉环是订过亲,可也是堂堂正正退了婚的,并没有什么夫家。”


“是吗?”方其瑞反将了一军占了上风,瞧着张玉环的不解和大陈氏的惊慌,悠闲的反问道:“那要不要把人叫过来问问?我听说住得不远,就在绿口巷子那边,不费事儿。”


大陈氏顿时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我可不敢。”方其瑞冷笑着道:“就是怕娶了后患无穷。”他瞧着方老爷:“儿子虽然行为不端,平素放浪形骸,却也知道有些女人碰不得,纵容不得的道理。此番我已经问清楚了,爹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人呢,只要您想知道,我立刻就能给您带过来!”


方老爷听到这里,听得出方其瑞对他的讥讽,不由得有些内疚。此时再看看大陈氏的表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色对着大陈氏:“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大陈氏咬咬牙,苦笑着道:“哪里有什么隐情,不过是玉环受了委屈,我替女儿做主心切,冤枉了老二而已。”她顿一顿:“哎,说起来还是我家玉环不对,既然爱慕表哥,光明正大的便是,下什么蒙汗药,如今即便是你吃了亏,也没人证明,没人相信了。你自己做的糊涂事,自然该你自己担着。”


冤枉?刚才逼着方其瑞娶张玉环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冤枉,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何家贤心里腹诽着,早已经瞧不起大陈氏等人。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我这边还有生意要谈,就先走了。”方老爷被耍弄了这一阵,早已经怒火中烧,不过碍着对方是长姐,不好发作,不等她们说话就走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瞧了瞧何家贤和方其瑞,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他二人并不知晓,只听大陈氏服了软,方其瑞便朗声道:“既然是误会,还请表妹给我夫妇二人道个歉,不然,我这冤枉亏可不吃。”


何家贤见他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由得很是内疚,想着昨天打他的时候,可是真的气急下了狠手的,满脸歉意的瞧他一眼,暗道回去要好好补偿他。


张玉环能屈能伸,倒是很干脆的走过去施施然行了个礼:“玉环一心爱慕表哥,作出这种糊涂事……”


“不用解释了。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的,以后别爱慕了,二爷受不起你的爱慕。”何家贤老早就等着她,也不听她去编那些漏洞百出的理由,也不用她绞尽脑汁自圆其说,干脆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省得老花心思跟这种人打交道。


待他二人走后,陈氏一脸疑惑:“怎么回事?”大陈氏的转变她可是看在眼里,不想姐姐为难,因此没有说话,这会儿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发问。


就连张玉环也是一头雾水,她还等着大陈氏为她做主的,怎么风向说变就变了,不过相比于陈氏,她隐约有些眉目:“是不是那家人纠缠?纠缠什么呀他们,咱们又不理亏。母亲,您是不是怕他们把嫁妆的事情说出去?咱们不是给过他们银子了吗,说好的……”


“环儿,是母亲对不住你。”大陈氏重重叹一口气,颇为无奈:“那家人是吃不饱的狗,自打你要求退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咱们的事情,狮子大开口就要一千两保密费,否则坚决不同意退婚,说是咱们家欺瞒他们,真的闹起来,只能对簿公堂。”


“母亲怕你为难,便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尝到了甜头,又要三千两。我也不想再让你为母亲的事受委屈,便答应了他们。可是母亲本来手头就紧,哪里去筹措三千两,只得拖着,谁知道竟然方其瑞那个混球知道了他们的住处,瞧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守信誉的,自然是见钱眼开,有什么说什么的。”


☆、138、偷鸡不成功


怎么会这样,张玉环颓然。她跌坐在冰冷的地垫上,瞧着大陈氏:“母亲,当初是您说,只要随意把我许了人家,从父亲那里支了置办嫁妆的银子,等您手上转圜过来,就能填补上,再退婚,保管办得干干净净的……”


“是,谁知道我看走了眼,那家人那样不识抬举!”大陈氏也很是苦恼,劝道:“为今之计,只能先给了那边银子,堵住他们的嘴,这边再想办法。”


“……”张玉环很想说什么,碍于陈氏在场,也不好说,只低了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大陈氏也觉得很对她不起,抬眼看了一下陈氏,陈氏便苦笑着道:“姐姐别看我,我这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都贴补了玉荷了。加上其业最近在做一桩大买卖,他爹那里要不出银子,也是我这边垫着,只怕手头比你还紧呢。”


大陈氏便喏喏的不作声,片刻后才起身道:“已经闹成这样,玉环你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张玉环气道:“回去后父亲又成日里唠叨,觉得我退婚后跌了身价,非逼我下嫁给那些三教九流不入眼的东西们……”


大陈氏何尝不知。自从她们二人合谋闹了这么一出订婚退婚的事情,张老爷十分不喜张玉环,觉得她年纪大了该尽快嫁出去才是,媒婆相中的都是一些低三下四的人家……


哎,想到当初差点可以做方其瑞的正妻,再看看如今他对何家贤的维护与宠爱,张玉环真是嫉妒红了眼。


“我宁愿给表哥当妾,也不愿意按照父亲的意思去随便下嫁。”张玉环苦苦哀求:“母亲,你就再容我待一段时间吧。”


大陈氏瞧瞧陈氏,见她并没有说话,心下了然,假意劝了几句,见张玉环心意已决,便转了画风:“你如此痴心一片,母亲不成全你实在心下不忍。可是现在事情闹得这样难堪,你再待着难免对人说三道四,莫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梳洗换衣服,咱们今日先回去,过几日你姨妈下帖子请你时,你再过来小住,如何?”


这倒是个下台的好办法,张玉环爽快同意,方玉露便陪着去了。


待她走后,大陈氏有些失望的瞧着陈氏:“你瞧你出的主意,如今把玉环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姐姐可别怪我,当初是姐姐出尔反尔的。难不成姐姐是怪我,没有订婚骗嫁妆后,再退婚退到方家头上来?”陈氏见大陈氏矛头指向她,冷笑着道:“咱们家可不是那么小门小户,由着人欺骗,玩在手心里。”


大陈氏知道陈氏是气当初她主动提起要把张玉环议给方其瑞,后来遭遇经济危机,又撤消提议的事情,便赔笑道:“若非是亏欠着你,玉环好端端的正房不做,非跑到你们家要给老二做妾?咱们姐妹心照不宣,就不说这些了。”


陈氏见姐姐先服了软,这才释怀些:“当初我由着你要议亲就议亲,说不议就不议,不过也是心疼你在夫家过的艰难。不是我说你,别纵着老大了,再这样你有多少银子也不够补他的窟窿。”


大陈氏就不说话了,只要提到儿子,她就有些无可辩驳的灰败。半响找了个由头:“我去瞧瞧玉环,见她收拾的如何了。”


张玉环正在跟方玉露说话:“……好妹妹,我知道你手里头有银子,你先借我应急……”


“昨个儿不是都给二哥了吗?”


“他哪里能这么快带出去,定然还在屋里呢,你去要……”


“表姐,你是在搞笑吗?昨儿个我冒险帮你,指不定他心里已经知道我跟你是一伙儿的,现在还要去要银子,我可是没脸!”


“你……就不能救救你表姐的急吗?”大陈氏刚好在屋外听到,忙走进来插话:“你表姐知恩图报,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万一她还不起,我还还不行吗?你还信不过姨妈?”


“……”见姨妈突然进来开口,方玉露急了,却又不好明摆着拒绝长辈,忙找了个托词:“那些银子都是母亲给的,我要问过母亲,姨妈既然急着要,我也不能拒绝,我过去请示了再来回复你们。”说完不等大陈氏说出反对意见,急忙裙摆一提就走了。


走出门回头瞟了一眼那对母女:“切,什么东西,也敢打我银子的主意!”


待到了鹤寿堂,陈氏在跟金娘子说话:“那老二媳妇,好的不学,跟老二学的倒是挺快!”


金娘子笑着道:“无非也就是小事情上面强硬些,大事还是您说了算的。”


“那是自然。”陈氏冷笑:“看来要给她一点亏吃,她才知道日后别这么强硬,尤其是在我跟前。过刚易折她不懂吗?”


“奴婢瞧着,她大概是太在乎二爷的缘故,亦或者,她娘家被春娇闹得不得安宁,只怕对妾室恨之入骨。您想想,以前那些事她并没有忤逆您,唯独对张家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金娘子分析着,倒是说到陈氏的心坎里。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瞧着也是。一提纳妾她就炸毛,别的事情倒还是温吞吞地反应迟钝。”陈氏笑着:“那就看她乖不乖了。不乖就给她添堵,乖的话就给她省点儿心。”


“那还不是夫人一个念头的事。”金娘子见陈氏不再恼怒,自己也轻松许多,抬眼瞧着方玉露进门:“四小姐来啦。”


“你来的正好,我叫你跟张玉环别走太近,你怎么就是不听……”陈氏气急,冲着方玉露肩膀打了几下:“她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你非不听,要气死我呀。”


“没事,母亲,我有分寸的。”方玉露笑嘻嘻的:“她刚才还想找我借银子呢,被我几句话搪塞过去了。”她笑着告诉陈氏:“她事情没办成,大概是心疼她压箱底的六百两了。”


“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就不能改改这爱钱的毛病,家里又不短你的银两……你又没地方花……”陈氏更生气。


方玉露没有说话。她以前并不爱财,陈氏疼她,对她一向很大方。


可是渐渐的,母亲的银子,补贴大姐,补贴小弟,已经捉襟见肘了,到时候若是她遇到什么事情,母亲即便有心,却无力,难不成还能变出银子帮她?


她若是不为自己打算,到时候可怎么办?方玉露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以前补贴方玉荷,她发觉陈氏还有些分寸。可是对于方其业要银子时,陈氏就没了分寸,几乎是不问缘由,不惜掏干的给。


是啊,她没有用银子的地方,母亲就没有给她留。可是有朝一日她有用银子的地方了,母亲又去哪里给她弄。


当然,这些她并不会告诉陈氏,只仍旧笑眯眯的:“攒着不好吗?积少成多。”


“守财奴。以后可别为了那点儿银子帮着外人对付家里人了。”陈氏叮嘱:“到底是你二哥,他跟别人打架咱们可以不管,但是自己家里人,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知道了。”方玉露捏了一枚点心吃:“三姐怎么样了,有她的消息没?”


“不知道王妃把她藏在哪里去了,倒是没听说。”


“也不知道孩子到底落胎了没,她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方玉露提起还是忿忿不平:“当初母亲说要给我报夺夫之仇的,结果还是下不去手。”


“不是我下不去手……”陈氏有些唏嘘:“你父亲本意就是要让她落胎后出家的,他既然要做这件事,我肯定不会拦着,顺便就替你出这口恶气,省得脏自己的手。谁知道你父亲还请了好大夫,只开那种温和的堕胎药,要分开吃几次的……怕伤了方玉烟的身体,她运气又好,才吃了一次王妃就过来了……”


“说起来,还是母亲动作太慢,说要我等等……”方玉露很是郁闷。


“母亲是为你好。虽说方玉烟抢了你的夫婿,可是这也是一件好事。”陈氏怅然嗟叹:“你只瞧瞧你大姐,高门权势,却没有一点儿地位。母亲想着,若是那文磊少爷知冷知热疼你也好,谁知道竟然也是个不成器的,倒是方玉烟替你挡住了这孽缘。”陈氏握住方玉露的手:“母亲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有一门美满的姻缘,不要为生计所累,也不要寄人篱下看人眼色,钱财权势什么的,咱们都不在乎……”


“我知道。”方玉露是个聪明的姑娘:“所以后来我想想,到底是没那么恨方玉烟了。不过她要是孩子没掉,平安生下来的话,却是一步登天了,只怕比我和大姐都好,我气不过而已。”


“那些都是命。”陈氏笑笑:“再说了,若真是那样,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日后对咱们也是大有裨益。”


“说的是。到底是母亲找了王妃,解了她的困。”方玉露深信不疑陈氏说的:“还是母亲想的长远。”


当初王妃到方家救下方玉烟,陈氏见来的蹊跷,率先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倒是没人怀疑不说,还获得交口称赞,赞她对待庶女视如己出,深明大义。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张玉环和大陈氏来辞行,两姐妹说了许多亲热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何家贤听说张玉环终于离开了方家,扑上去吊在方其瑞身上欢呼:“你是怎么想到去调查她的底细的。”


“什么底细?”方其瑞装傻,趁机在她颊上偷香一口。


“切,小气吧啦的,不说算了。”何家贤也主动啄啄他的唇角:“反正你瞒着我的事情也不止一件两件,我就大度不和你计较了。”


他瞒着她的,都是对她有益的,关键时刻能拿出来保护她,她已经拥有了这个男人给予的安全感,那些细节,不用考证了。


“多谢娘子宽宏大宥。”方其瑞无奈的笑笑,摸摸她乌黑的头发:“想不想出去走走?”


“……”何家贤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你带我出去吗?”


“是。难得清闲。”方其瑞愈发宠溺的瞧着她喜出望外,他超喜欢她这样一惊一乍的表现。


“那太好了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何家贤凑近了方其瑞的耳朵,惹得他耳垂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韩大夫说,我身体调养的差不多,能怀宝宝了。”


“那为夫要更卖力的干活了才是。”方其瑞也乐呵呵的笑:“那明日咱们就去看韩大夫。他住在山郊,顺便。”


“还要去看看我妹妹。”何家贤想起何家慧,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何儒年不许她回家,徐氏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了。


翌日一早,方其瑞便带着何家贤出发,何家贤发觉他不需要像自己那样,出门还要知会长辈,羡慕的不得了。方其瑞笑笑:“要你像我这样声名狼藉,去换取这种出门的自由,你可愿意。”


“那……还是算了。”何家贤耸耸肩。这个年代,要是名声坏了,女人啊,真的就不用活了。


两人先在郊区玩了半天,去看韩大夫时,他去山里采药了,并没有遇见。去黄缺家里,他在城里打工,屋里照例只有何家慧和富贵两个人。


何家慧见何家贤过来,喜出望外,往日的凌厉和戒备全然不见,身上展示出从未见过的和谐温婉。


虽说少了少女的调皮伶俐,却多了成熟的稳妥,而这样的变化,让何家贤感到很安心。


“姐,娘还好吗?”何家慧张口就问徐氏。何家贤转述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才上下打量她,发觉还是梳着少女的发髻:“你还好吗?”


“好。”聪明如何家慧,怎么不明白何家贤的担忧:“黄公子恪守礼仪,说爹爹一日不同意,他一日不娶我。我呢,也愿意就这么耗着,毕竟年纪还小,耗得起。黄公子说得对,没有爹娘祝福允诺的婚姻,到哪里都是抬不起头的。”


何家慧笑眯眯的,说话三两句不离黄公子,看来受教育颇深。何家贤瞧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初初穿越过来时,那个时时刻刻尽量模仿原主痕迹,显得呆板刻薄的自己。


☆、139、家慧懂事了


“你看看你现在,岂不是也像个女夫子?还忘了以前老取笑我吗?”何家贤点点她的额头:“看来受黄公子的影响很大啊。”


“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受他影响,都是他听我的。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像是蓦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从屋里拿出来两件衣裳,用包袱装着:“我这边离城里太远,出门不太方便,你帮我把这两件衣裳带到城里去,一件给娘,是新做的夹袄。一件带给黄公子,给他换洗的。”说着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姐你别多想。哦,对了,他在方香铺里算账。”


居然在自家店里,不过这没有什么稀奇。想来燕州城大部分产业都是方家的,这概率很大。何家贤只戏谑得看着她不说话,何家慧越发羞红了脸躲到屋里去,半响才出来拿着二个荷包出来:“这是给你和大姐的。”


何家贤见针法娴熟,绣的花草活灵活现,知道何家慧在这边郊无事可做,大概是下足了功夫在针线上。徐氏的针线那样好,自己学不会,想必何家慧是得了真传了:“真是能的你……”姐妹两调笑一阵子,何家慧又留他们吃饭,何家贤便道:“时日已经不早,本来是有空吃饭的,无奈受你之托,还要跑回何家一趟,只怕没这个功夫了。”


走到屋外,发觉方其瑞正坐在一边的小矮凳上,认真听小富贵背书,一字一句,跟着摇头晃脑。忽觉得岁月静好,如此永不要变。


晃神了一会儿,方其瑞见她忙起身:“走了!”又回头对着何家慧点头辞行。


“要回娘家一趟。”何家贤在马车上道:“家慧越来越成熟了。”


“她比你聪明,日子过的比你轻松。”方其瑞言简意赅,却又意有所指。


何家贤想了想方其瑞的话,暗中赞同,却清楚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只怕很难调整,日后还会受它所累。只能慢慢进步,有所裨益。


天色渐晚,徐氏得了衣裳,眼眶都红了,想要哭,却又当着姑爷的面不好意思,只背过身去偷偷擦擦眼泪。听何家贤提起何家淑,便笑着道:“可巧你今日就来了,你那个法子倒是好,你姐姐有身孕了,前日才请人过来报喜了。你爹高兴的什么似的……”


何家贤听闻也是心里一定,她还怕一次中不了,让何家淑再不信任自己,没想到居然就中了。她那天回来生怕自己说错了,又去翻找了《素问》《黄帝内经》等医术,发觉上面的确都写的事,女子经期刚完的那几天,是最容易受孕的。这的确是个大大的误区!


徐氏又拿出一荷包银子:“现下你姐夫洗心革面,说要好好做人,也不赌了,这银子是你姐姐还给你的,托人带来了便一直在我这里放着,叫我有机会拿给你。她的本意,是要亲自去方家找你道谢的,只是她刚怀上,身子不大好,这会儿躺在床上安胎呢。再来,她总不好意思去你家,说是瞧着你家门口的那两只大石狮子就犯怵……”徐氏高兴的絮絮叨叨,何家贤忙道:“什么谢不谢的,我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凑巧罢了,是该姐姐否极泰来呢。都是亲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娘你把我们都说生分了。”


徐氏见何家贤这样识大体顾情面,愈发高兴:“娘还求什么呢,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娘的福气了。家慧那边我给你爹说情,你爹松动了许多,大概等明年春闱下场,若是黄公子能一举高中,只怕就**不离十了。”


乍一闻这样多的喜讯,何家贤真的便有些高兴的失态了,回家的路上不住的抿嘴偷笑,方其瑞在一旁瞧着直摇头。他这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要求太少心思浅薄,一点儿事情瞧把她乐的。说实话,事情都还没有板上钉钉,就高兴成这样子,万一出了岔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只是这样煞风景的话他不敢跟她说,毕竟,对她来说,嫁入方家感觉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的事情也是鸡飞狗跳一出接一出的,现在暂时能这样,已经是极大的好现象了。


待到了方香铺,何家贤想到她当初戴着帷帽来找方其瑞单挑的情形,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那黄公子在账台上,何家贤只瞧了一眼他熟悉的笑容,就觉得尴尬。


若是她没记错……“掌柜的,那黄公子来这里多少时日了?”何家贤问。


“回二奶奶的话,大概一年有余了。”掌柜的听说二爷二奶奶过来,很是热情。


“……”那当初看她落荒而逃的书生,岂不就是黄缺?


何家贤一头黑线,悄悄将黄缺叫到一边,把衣裳给了他,才道:“黄公子,你可记得七八个月前,有一个姑娘,到店里来,当时店里没别人,只有你,那姑娘急着走……”


“……”黄缺瞧着她一头雾水:“二奶奶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捡到一把剪刀?”何家贤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剪刀?”黄缺想了半天,才狐疑的瞧了她一眼,带着些狡黠的笑容:“哦哦哦,是啊,那么大胆的姑娘,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印象深刻。至于那把剪刀,是二爷捡到了……”


……轰隆隆!何家贤简直是五雷轰顶。方其瑞会怎么想那把剪刀?小二会不会认出她来,她可是跟那个小二说话的。


何家贤的目光就在店里逡巡,好在没看见那小二的身影。好险好险,她拍着胸脯,就怕那小二还记得她的声音,那就太难堪了。


回到方府,晚饭时间都过了,何家贤草草吃过饭,又梳洗干净了,本来要睡觉的,瞧了一眼何家慧送的荷包,想着何家慧精湛的针线,心里不想服输,找过针线篮子就做了起来。


方其瑞洗干净后发觉她还在做,眼睛瞪得老大,便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一脸寒霜。


何家贤没发觉,还在跟手中的丝线较劲:“二爷,过来帮我理一下……搅在一起了……”


方其瑞板着脸屁股挪过去,用手腕帮她撑开一坨五彩丝线,让她理顺。


雪梨走到门口,瞧见此情形捂着嘴笑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将托盘上的燕窝端了下去。


这一幕要多突兀又多突兀——一向凌厉冷面的二爷居然帮二奶奶缠丝线,乖乖顺顺的,像是一个二十四孝丈夫。


可是,她又觉得这一幕要多和谐有多和谐——跳跃的烛火下,夫妻对坐,郎情妾意,彼此配合,一对佳偶。


好久,方其瑞手都酸了,见何家贤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由小脾气改为愠怒:“你还睡得不?”


“呵……”何家贤哈欠连天,却又强撑着:“搞完这点再睡,家慧这个配色是怎么配的?怎么这样鲜艳,这颜色我没有啊?”


“何——家——贤——”方其瑞怒喝,将手中的丝线往篮子里面一扔,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爷要生——宝宝——”


“啊,我的丝线……”理了半天呢,现在一扔岂不是功亏一篑!何家贤想起身救急,却被压得动弹不得,方其瑞已经在怒火边上,蓄势待发,何家贤一介小女子只得屈从于他的yín 威之下。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奴家好可怜!


心情好,日子就过得飞快,冬日里太冷,何家贤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屋里或与吉祥她们做针线,或与方其瑞看看话本聊聊天,或与何家慧写写信;很快便到了小年。


这年的冬天除了开始下了一两场大雪,后面都是干冷的大风,她陪嫁的田庄管事来报说,收成不好,原先种的粮食收完还不如去年的七成,撒点新作物吧,地又干裂了,再不下雨,只怕没办法开垦春耕。


何家贤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瞧着送上来的五十几两银子叹了口气:“你拿二十两去吧,明年开春了再看看情况。”之前徐氏说这田庄每年怎么也有一百多两的进账,怎么今年这么惨。


腊月二十二过小年,陈氏特意张罗了一大桌,家里大大小小的都聚齐了,就连方其宗也从房间里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狐皮大氅,头上戴着风雪帽,说是纯兔毛的。桌子底下放着炭火炉子,他手上还捧着一个小暖手炉,周氏尽心尽力的扶着他,小心伺候。


方其业给方老爷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父亲,上次米粮的生意谈好了吗?”


“对方不肯让价,我也不愿意再加价,所以没谈成。”方老爷言简意赅,不大爱提这事。


“多好的机会啊,我估摸着过完年该大旱,到时候庄稼没有收成,米粮还不是紧俏货,谁有粮谁说了算,价格还不是蹭蹭往上涨。”方其业笑着看了陈氏一眼。


“理是这么个理,你对形势的判断没有错……不过这事不能做。你再动心,也不许做,听见没!”方老爷叮嘱了几句,对着方其宗:“老大,尝尝这水晶肘子,炖的烂,你多吃点,也长点力气。”说完夹了一块递过去,周氏忙端起方其宗的碗来接。


方其业笑眯眯的不再提这茬,热情周到的给大家伙儿布菜,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可是瞧着少年老成,很是稳重,说起生意来也是头头是道。据说外面不少人都夸赞,说他“虎父无犬子”,在生意场上很有方老爷杀伐决断的风范。


瞧着方其业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再瞧瞧方其瑞一味隐忍,低调内敛;旁边还有一位方其凯嚣张霸道,不讲道理;再有头也不抬,脸色苍白,身躯羸弱的方其宗,何家贤只觉得这家子的男人真是各有特色。可要说瞧得上,还当属她男人。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完饭,再过几日就是新年,陈氏将各房的衣裳都拿来一同分了,何家贤的那份儿料子尤其名贵:“老二媳妇,前段时间是我不察,急着为方家开枝散叶,给你添堵了。”她有些委屈:“你大哥身子这个样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方家的长孙还寄托在你身上,你可要加把劲儿。”


方老爷也笑呵呵的:“夫人明理,说的极是。”


何家贤接过那锦衣,便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子嗣的事情,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她本以为上次韩大夫说过她的身体可以受孕,她又与方其瑞琴瑟和谐,马上就能有的,谁知道这个月葵水照日子来了。悄悄去问了大夫,才知道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年纪不够大,身子骨又刚调养好,一切也要看缘分。


如今对着方老爷和陈氏的殷殷期盼,何家贤觉得这衣裳烫手的很,想了想,笑着道:“这衣裳别也要从汀兰院的月例里扣吧。”


“那怎么会,都有的。”陈氏笑眯眯的,像是跟她从无芥蒂。


周氏瞧了她手里的新衣裳一眼,眼皮一耷,扭过头不去看,方其宗轻轻握住她的手。


宴席散后,回到汀兰院,立时厨房的管事便过来报,说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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