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走了。”何家贤也不再理会陈氏,却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母亲若再有安排,媳妇自当再来听从差遣,如今,还是先安抚下表小姐吧,她受的委屈深着呢。”第一次不顾礼仪和长辈的威严,头也不回离开鹤寿堂。
陈氏气得一脚就将张玉环的丫鬟踢倒在地上:“都怪你,说什么亲热,说什么名节……好好说话不会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丫鬟战战兢兢,扑地不起,嘴角边带着一丝血迹,闷着嘴疼的不敢呻吟,只强忍着。
张玉环见陈氏这样暴戾,也不敢再哭,只擦了眼泪:“姨妈,那以后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回家去吧。老爷也嫌你了,断不会让你进门的。”陈氏颓然:“你也是,怎么一点儿脑子都没有,想都不想就贴上去,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即便是你占理,老爷只怕也以为你不干不净,对你不待见的。”
“求姨妈垂怜,姨妈你也知道我命苦。当初本来是我要嫁给表哥的,若非为了母亲……”张玉环眼里露出一抹精明的光:“姨妈若是不肯怜悯,我便只有回去求母亲了……”
“知道了。”陈氏说的极度厌烦:“可如今我又能怎么办?老的小的都不喜欢你,那个何家贤又如此强硬,真是小看了她!”陈氏心有不甘:“反倒叫我惹恼了老爷,我自己都还要想办法摆平呢,一时半会儿哪里顾得上你?”
“我知道姨妈的难处。姨妈只要不管我,让我在这府里继续住下去,我自有办法收服表哥的心,只要表哥愿意了,我想姨父也不会阻拦的。”张玉环信心满满:“当初表哥对我还是有些情义的。”
“随你吧。我乏了,你去吧。”陈氏叮嘱:“你要做什么自己做,别拉着你表妹,她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
“知道姨妈疼爱小表妹,放心吧。”张玉环破涕为笑,搂着陈氏:“姨妈这样疼我,我必不会辜负你的。”
回汀兰院的路上,何家贤低着头,跟在方其瑞身后走着。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便硬生生撞上去,鼻子生疼。
“你怎么……”何家贤话没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打横抱起,快速走向院子,进屋,用脚“砰砰”的关门,将跟在身后的人全都拒之门外,抱着何家贤径直放在床上,立时就欺生上来,毫不留情的去扒她的衣服。
何家贤没有反抗,任凭方其瑞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耳朵上,软软的痒痒的。亲着亲着,她感觉到方其瑞很是卖力,开始是粗暴简单,疾风骤雨,甚至连呼吸都能听到非常急促。渐渐的,却到底有些照顾她,抓住她胳膊的手劲儿松开,吻落下去蜻蜓点水,温柔和煦。
何家贤感觉到方其瑞在全力克制他的冲动,突然心里一动,全部都软了,化作一弯春水,笑了出来,在方其瑞耳边呢喃:“人家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今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小妖精。”方其瑞正咬她的耳垂,还觉得她身体僵硬得在拒绝自己,无比懊恼呢。耳边突然痒痒的被佳人吐露这么一句话,顿时浑身汗毛都痒了起来,一把狠狠将她抱进怀中,顿时觉得软若无骨,恨不能揉进身体里才好。他的唇急切的在她脸上往下,直落到胸口,手也松开禁锢,直起上半身脱自己的衣裳,何家贤一头如瀑的长发垂在一边,媚眼如丝的等着:“相公,不急。”
方其瑞感觉自己似乎是反过来被她调戏了?紧绷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一来,气氛松快许多。又欺身上来,只是不同于刚才的生硬强迫,而是彻底像以前那样,开始温柔的触摸她,何家贤也主动将唇靠近他的,二人缠绵起来,颠鸾倒凤;一室风光旖旎,汗透枕被。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激情的时刻,待两个人大汗淋漓的结束战斗,何家贤倚靠在方其瑞怀里,一段时间以来的心力交瘁统统散去,只留下疲惫不堪,沉沉睡着。方其瑞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想了想,悄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正是何家贤当初丢在方香铺的那一把。
他端详许久,才伸手剪下何家贤一缕发丝,又把自己披散的头发中剪下一小丛,找了一根红丝线紧紧扎在一起,放进随身携带的荷包,对着睡梦中的何家贤喃喃自语:“这是定情信物……”他举一下剪刀。
“这是结发之情。”他举一下绑在一起的头发。
“你说过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的。”他起身将荷包和剪刀都收好,又悄悄上床搂住何家贤,将食指轻轻按在何家贤唇边:“可不许食言!”
“唔。”陡然的异物感让睡的正香的何家贤略感不适,发出声音将脸换了个方向,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梦里,她又见到了何然然。
何然然低垂着头站在墙角边,在一间装修的很是富丽堂皇的包间内,包房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王总,算了吧。”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有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率先开口:“她不过是……还是个学生妹而已……”
“……坏了老子的气氛。老子唱歌最讨厌有人打扰,唱的那么陶醉那么美,偏她不知死活要打断……害老子高音都没唱上去……”说话的男子声音粗犷,麦克风还拿在手上:“我也不是要为难学生妹,不是说了么,只要让老子搂着唱一首情歌对唱,这事儿就算完了,小费再加倍。不然,就别在这里上班了。”
“您别……”何然然局促不安,兼职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只占用晚上几个小时,并不耽误学习,况且这里收入也比别处高。若是没了这份工作,重新再找麻烦不说,收入也不见得比这里高。
只是这男人满脸横肉,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何然然心有戚戚,想了半天,才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雅兴,我向您赔罪,不然,我喝一杯酒?”
“一杯?要喝就一瓶。”男子将酒瓶起开,往她面前一放:“干了它,小费照样翻番。”
“这我不行……”
“不行吗?不行就别**,赶紧走,以后都别让老子在这家ktv看到你。”
“对不起,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还等着发了工资交学费呢。”何然然哀求道:“您原谅我吧。”
“行了行了,不就是个笑了一下嘛。”三十来岁的男人继续劝:“王总,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老子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嘛?老子是教她做人做事。做事呢,不可以马虎,做服务员就别在客人面前笑客人唱歌,尤其是老子面前。”那男子嘿嘿笑着,喝了酒的脸黑红黑红的,像是纵欲过度:“做人呢,就要识时务,给机会就抓住。”他突然伸出手往何然然面前虚抓一把,见她吓得惊慌失措,得意的哈哈大笑:“快点,老子的耐心有限,等一下就不是一瓶了,而是一箱。”说完又把酒瓶递到何然然面前。
何然然瞧着那瓶酒,左右为难。何书礼给她交了一年的学费之后,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联系不上,生活费一下子没有了着落。她上门去问,被黄珊珊打了出来,辱骂得极为难听。
她上大学以后,何书礼给她们按揭了一小套五十几平的房子,出了首付二十万,剩下的贷款是陈丽自己在还,基本上要花掉陈丽所有的工资,生活上捉襟见肘。
无奈,何然然只好做兼职来挣点钱充当生活费,如果有剩余,就留作下学期的学费。
干了一个月都还算顺利,今日听见这人鬼哭狼嚎般唱歌,身后的人还不住的叫好喝彩,就忍不住悄悄笑了,然后被那男人狠狠一瞪,凶神恶煞,她害怕手一抖,那男人的歌声戛然而止,非要说是因为她笑他的缘故,叫她赔他的雅兴。
这是什么鬼逻辑!
“对不起……”何然然只好一再道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滚出去。”被称为王总的男人冷笑,颇为不耐烦的冲她吼叫。
这人这样不讲道理,自己估计只能被辞退了。
何然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王总,他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带着朋友过来唱歌喝酒,有时候还会带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
☆、131、然然有艳遇
开始她看都不敢看,后来慢慢的发觉只是个别女人会这样,大部分女人还是穿着正常的,又听同学们八卦,才知道这是一种特殊职业,跟古代的沦落风尘的那些姑娘们都一样,渐渐才放开。
听见王总下了结论,何然然虽然无力反抗,却到底心有不甘,觉得满腹委屈,自己根本没犯什么错,却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低着头,一面往外面走,一面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
一拉开包厢的门,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背影,何然然翁着鼻子,甩出一句“对不起”就继续抹着眼泪往前走。
身后传来王总诧异而惊喜的声音:“沈总!这里都能撞见,真是太有缘分了。来来来,到我的包厢来喝两杯。”
他的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雀跃,这种反差极大的表现引起何然然的好奇,她忍不住回头,发觉方才撞的那个人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侧脸瞧着轮廓分明,看不清楚正面,便又低着头往前走去。
王总冲她背影吆喝:“你别走,就说你哪,赶紧给我把最好的酒端上来。”
何然然骨气很足,回头就道:“对不起,您叫别人罢,我大概干不了了。”
“你真是……”碍于沈总在场,王总没像刚才一样爆粗口,反而斟酌着用词:“叫你去就去,刚才的事一笔勾销,小费我会再给你的。”说完就把沈总往包间里面拉:“沈总赏个脸,杨总也在。”
“……哪个杨总?就是那个做轮胎发家的,四明集团的杨总啊。真是没想到沈总也会来这里,我只听说沈总喜欢喝茶,谈业务都在茶楼呢。”王总像一条哈巴狗似的跟着,拽拉着沈总。奈何沈总只在门口瞧了一眼里面的人,并没有进去,王总还在喋喋不休,沈总冷漠的道:“我还有事……”
“有事也不耽误喝杯酒嘛。”王总冲着几乎一路小跑的何然然怒喝:“还不快点……”
何然然低着头,刚刚擦干的泪痕还看得清楚,却来不及再清理,赶紧将酒打开,用玻璃杯倒了两杯,端给杵在门口的两人。
“这小丫头,手脚不麻利,看着怪烦。刚才得罪了我,差点把她开了,不过瞧着她要挣学费,心里一软,答应资助她了……”王总盯着沈总,见他的目光流连在何然然的脸上,忙解释:“沈总做的都是大慈善,我这不过是小慈善,日后若有做慈善的机会,沈总也别忘了我。”
“……”自始至终,被称为沈总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何然然吃了一惊,王总要资助她?什么时候说的?她可不敢接受,便急忙摆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兼职能挣钱的,不用您资助……”
“……”王总听见她拆自己的台,忍不住怒喝一声,却又立刻意识到,将未出口的“滚”字收回口中,用手将何然然一拨,拨到边上,谄媚着讨好沈总:“沈总,酒都开了,您看……”
“哎呦,你在这里。”另外一个穿着夹克的男生跑过来,笑眼眯眯:“我说抽根烟抽那么久,快点,爸爸和姑妈都等急了,我表姐还在等你回去跟她对唱相思风雨中呢。”
“对唱什么,乱了辈分!”沈总突然大喝一声,拂袖继续往外走去。
王总一个人留在原地,却只瞧着已经开了的那瓶酒,有些心疼,更觉得面子下不来,根本不在意男生说的话,只冲何然然吼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找晦气吗?老子告诉你,你被开除了!胡乱说话,坏老子好事……”
何然然早已经习惯他的出尔反尔,根本不屑与之争辩,将酒盘往他手里一放,抬头走了。
“哎呦我的天,还发脾气了。还冲一个小女生发脾气了。”那男生一笑,堵在门口瞧着王总戏谑的微笑。
王总瞧他两眼,这才发现似的道:“原来大沈总也在,失敬失敬……”
男生冷哼一声,并不客气,却也不走,只瞧着王总,摇摇头:“欺负服务生,王总脾气火爆呀。”
王总冷汗淋漓。
何然然到了吧台,经理见她回来了,疑惑道:“怎么不在包间?”
何然然将经过讲了一遍,嘟哝道:“我又没犯什么大错,他唱的实在难听,偏又很是陶醉,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也无法,王总是老板的朋友,别说你得罪了他,就算没得罪,他看你不顺眼,叫你走人也是有的。哎。”经理对何然然倒是挺好:“不过你也别急,他到底只是气话,还没消息传过来,若是等一下说了,那我再通知你过来领工资。若是没说……我就当不知道,你明天晚上再来上班……”
“谢谢经理,谢谢经理,要是能继续工作下去,我的学费就有着落了。”何然然感激涕零,忙着鞠躬。
“哎。”送走何然然,经理很是颓然,一旁的领班笑着道:“那个王老板瑕疵必报,人又抠门的很,你又何必骗然然,她工作肯定保不住了,只怕连工资能不能拿到还是个问题。”
“这个学生挺乖巧,让她先开心一天吧,要是老板不给她工资,明天我给她一些吧,就说扣了一些,好歹先把这个月熬过去。”经理觉得何然然有些可惜:“那么有气质的姑娘,不找富二代,不找男朋友养,来打工挣学费,光是这份洁身自好,就值得我对她好点儿,更何况人家还是能拿奖学金的主儿。”经理笑着对领班说:“咱们干这个行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见过的那些漂亮的女学生还不少吗?”
领班想了想才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相比那些女学生,然然吃苦耐劳,又勤快乖巧,委实难得,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心疼了,这样吧,我也出五百,你一起给她。”
陷在大厅沙发里面抽烟的男人听到,将烟头掐灭,起身踱步过来:“一年的学费是多少?”
“啊?”经理瞧见眼前之人,忙点头哈腰:“沈总。”
沈总敲着大理石台面,挑了挑眉,掏出钱包从包里拿出所有的现金拍在桌上:“给那个小姑娘!”
“啊?”经理和领班都傻掉了,片刻后忙接过钱道:“多谢沈总,多谢沈总,我会告诉然然的。”话没说完,沈总已经走远了。
经理和领班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开始数钱,一共一万七千:“加上奖学金,大概够用一两年了罢。”他们二人算完,想了想,又补齐了三千凑足两万,才小心翼翼的找了了一个信封装上。
领班想了想,在信封上写明:“然然,这是沈总资助你上学用的,你可得记着别人的恩情。记住,是兴百集团的沈总。”又在下面补充道:“他们有两位沈总,资助你的是小沈总,别搞错了。”
何家贤正在为何然然高兴,至少暂时不用为金钱发愁的时候,还想继续看下去,就觉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再接着,就有灼热的气息扑在唇上,她十分烦躁的睁开眼,对上方其瑞压在她身上,亲吻她的面颊。
瞧见她的怒火,方其瑞很是无辜:“娘子做美梦笑的很开心,我一时忍不住……别怪我,怪就怪你笑起来太美了……”
……
何家贤无言以对,瞧着外面还是大白天,忙推了方其瑞起来:“什么时辰了?”
“要传午饭了。”方其瑞面不改色,又凑上去亲亲:“急什么,再睡一觉就晚上了,今儿个就过去了。”
“睡你妹。”何家贤刚在梦里受到现代文化的感染,感觉自己也有了些在现代生活的错觉,张口就来一句“流行词”,瞧着方其瑞错愕的面容,赶紧穿衣服:“额,我是说……玉烟怎么样了?”
吃过午饭,何家贤面对着吉祥和雪梨甚觉得不好意思,只低着头坐在矮榻上不住的绣花,倒是比以往都要勤快。
如此混了几天,方其瑞愈发殷勤,每日傍晚早早便洗漱了上床,羞得何家贤的女红突飞猛进,才两三天就绣了一副帕子,搁在以往,没有十天的功夫可完不成。
只是时间长了难免腰酸背痛,起身在院子里走走,待走到厢房,春杏凑过来笑着道:“二奶奶,您别老是不出门,外面的人不理解你,可是依奴婢看,二奶奶别怕,您那才叫真威风。”
“啊?”何家贤纳闷:“什么?”
“大家都说,您因为顶撞了老爷夫人,又不让二爷纳妾,如今不敢出门了,成天躲在屋里头。”春杏好心好意的鼓励何家贤,“二奶奶大可不必管他们说三道四,他们都是闲的,若为这帮人不出门,闷出病了可怎么是好?”
“他们说什么了?”何家贤这几日闷在屋里,是因为与方其瑞如胶似漆不好意思,吉祥和雪梨不说,她什么也听不见。谁知道在春杏与外人的眼里,却是这么想的。果然,以讹传讹太可怕。
“有的说二奶奶善妒,一点儿都不贤惠;有的说二奶奶专情,二爷那样…那样风流……您还一心一意,有的说二奶奶厉害,果然是读书人家出身,有骨气……”春杏年纪小,又不善察言观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奴婢早就想跟二奶奶说了,只可惜二奶奶成天都闷在屋里不出来。您可不知道,咱们都服气了您呢。”
何家贤扭过头,瞧着小丫头一脸认真的神色:“哦。”
“您这般强硬,红果姐姐跟我说,二奶奶能够护得住汀兰院的人,教我好好做事,不要听人议论您的那些话。”春杏笑眼眯眯:“奴婢也觉得是这样。”
“那你还跟我说?”何家贤笑着,春杏比她小不了几岁,却是家境贫穷见识阅历均少,为人处世上还是率性很多:“我觉得这是好话,该跟二奶奶说。”春杏笑着:“从您叫我把鸡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了。”
何家贤听着心里还是大为受用的,却也没料到自己能够一战成名。看来做人还是要强硬些,别人才能敬你三分。便赏了春杏二两碎银子,春杏更加高兴。
她本意只是劝慰一下,没想到二奶奶能听得进去她一个小奴婢说的话,倒是让她了些许自豪感。
如此浑浑噩噩混完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待到立冬那日,方玉荷和方玉婷都回来,据说是陈氏请的,名目是给方其业庆祝十五岁生辰。
本来一个未婚男青年的生辰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一来方玉荷与他一母同胞,自然格外亲近些。二来,方其业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转手倒卖便给方家挣了三万多两银子,喜得方老爷合不拢嘴。
陈氏便趁机提出家里人都聚一聚,说恰好赶上立冬,两节并过。方老爷自然应允。
到了中午,方玉荷和方玉婷便穿戴齐整,一同从侯府过来,自然是备足了重礼。
除了几位姨娘,连方其凯都在列,拿出沈姨娘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三哥。
方其业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光是头上的束发金冠就很贵重,何家贤只觉得金光耀眼。
一家人就坐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席间上对方其业赞不绝口,他也不客气,一一收了,末了拍着胸脯道:“父亲放心,方家的产业若是在我手里,必然能够发扬光大,等我到父亲这个年纪,定让它番上一番。”
方老爷喝了几杯酒,红光满面,开心不已,抚掌大笑道:“若是如此,为父老怀安慰。”陈氏也在一边微笑着给二人夹菜斟酒,一派和谐。
方其凯就借着话题道:“儿子长大也要学做生意,为父亲分忧。”
“好,好。等你长到跟你哥哥一般大,父亲也给你一个铺子。”方老爷心情爽朗,格外宽和:“你也要争气。”
“多谢父亲。”方其凯顺利完成沈姨娘的叮嘱的话,低下头笑了。陈氏看了他一眼。
又喝了几巡,方老爷便问起方其瑞的功课,不用说,又捱了一顿好骂。以往何家贤总是担忧,跟着一起难堪。如今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读书,心下淡然了许多,像是事不关己,神色如常的吃菜喝汤。
“父亲莫生气,二哥不成器,儿子一定会努力。”方其业又给方老爷劝了一杯酒,笑着道:“儿子已经打听好了,再过几日,便有从云南回来的商队,带回来的米粮价格极好,大约需要十万两银子。”
☆、132、方玉婷流产
“这事儿数额太大,你不用管,我已经派人去谈了。”方老爷听他提起这事,很是开心:“你能留心这些,说明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是。”方其业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悻悻,陈氏忙劝着:“一笔生意而已,日后你爹给你的机会多的是,你先学着,别贸然出手那么大的生意。”
方玉婷便趁机又眯眼笑着:“今日真是好事连连,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她说的是“你们”,眼里却只瞧着方老爷:“我有喜了。父亲要当外公了。”
“你父亲早就是外公了。”陈氏笑眯眯的看不出喜怒,说话的语气却很刻薄:“是不是,玉荷?”
方玉荷低着头没作声。陈氏看不出不妥,只得草草恭喜方玉婷几句,便岔开话题,反倒是一向不与方玉婷凑近乎的方玉静一直缠着问“几个月了,怎么发现的呀……”之类。
方玉婷第一次做母亲,整个人和善不少,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即便以前跟方玉静没什么交集,此刻也是蛮享受这种被关注被恭喜的感觉,很有耐性的回答她的问题。
碍着方老爷在场,没人说不合时宜的话,席散后,方玉婷跟方玉静去她屋里坐。
方玉荷与陈氏去鹤寿堂交心。
何家贤自然是回了汀兰院,方其瑞被方老爷借着酒兴骂的极端郁闷,出门散心去了。
“她有喜了你怎么也不知道?”陈氏一回鹤寿堂就冲方玉荷发火:“真是没用,叫你看着她,却什么也看不住。”
“母亲,我身体不好,成日里都在床上躺着,现下还是身体好了才过来。”方玉荷也满腹委屈:“我怎么看得住?我婆婆依仗她能干,侯府许多事务都交给她去办,说起来,府里我的人只怕还没有她的人多。”方玉荷说起来也是愤愤不平:“若非当初生孩子伤了根本,怎么会由一个庶出的欺凌到我的头上……”
“哎。”陈氏一听女儿提起病,心里立刻就软了下来:“大夫可说有进展?”
“只是在慢慢调理。入冬还好些。”方玉荷道:“夏日里一热就出汗,一出汗就浑身凉飕飕的,冬日里只要多穿点,捂紧了就没事。”
“人各有命。”陈氏也不忍不住哀叹道:“我就算是命好的了,生了你们兄弟姐妹四个,虽然也有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到底不要紧。就是你大哥……”她眼里泛起泪花:“我对他不起。”
“母亲。”方玉荷也很是委屈,眼泪流下来:“这些是身为女儿家必须遭受的,谁也不怪,怪就怪我与大哥命不好。”
“不是你们命不好。”陈氏咬牙切齿:“母亲怀你大哥时,你父亲在外被那个狐媚子迷的神魂颠倒,气得我日日睡不好觉,到我生产之日还缠着不让你父亲回来,我生的没了力气,你大哥难产,生下来就小的像只老鼠,不住的吃药……待到怀你的时候,那个狐媚子进门……大夫说我心思郁结,气滞不顺,连累你也身体不好……后来母亲想开了,只专心照顾你的身体,由着那狐媚子霸占着你父亲,让她接连生下方其瑞和方玉烟……因此你的身体才比你大哥略好些,说起来,也怪母亲不够坚强,对你们不起……”
“不怪母亲,任谁怀着孩子,被做出这些事情来,都会气的。”方玉荷有些心疼陈氏,也庆幸自己:“好在世子好些,从不纳妾……也爱惜我,说是我身体不好,不强迫我,都是自己憋着……”
“世子好是好,难免性子木讷些,不像他弟弟,看着就狡猾,又娶了方玉婷那个有城府有心计的……为娘也有些为你们担忧。”陈氏忧心忡忡:“你们两人,到底不如他二人讨侯夫人欢心。”
“世子之位已经在相公手上,母亲何必杞人忧天。”方玉荷破涕为笑,安慰陈氏:“方玉婷如今得婆婆器重,一是她身体比我好,难免多操劳些,二是她手上有嫁妆,婆婆还没有悉数得手,怎么不哄着捧着,当初我才嫁进侯府,不也是这样,时间长了,她也逃不了……”方玉荷冷哼:“且容她先嚣张一阵子,日后有她的苦处……”
“自然容不了她。”陈氏气得冷哼:“我怀你时,方玉婷的姨娘进门,也没少出力气我。好在她死得早,这笔账就算在她女儿头上好了。”
“母亲消消气。”这些过往方玉荷不知道听陈氏提过多少次,以前方玉婷不在跟前,碍不着她什么事。除了嫁妆银子老是被侯夫人哄着拿出来,有些不顺心。此外,相公疼爱儿子可爱,婆婆也还过得去,她算是过得很幸福,因此看什么都很包容,人也很和善。即便陈氏老是说,她不在府里,不以为意。
若非她自己急功近利,一直觉得高攀了侯府,怕日后地位不稳固,怀孕时悄悄去吃那“女转男”的药材,也不会搞垮了身体。
好在真的生了个儿子,才算放了心。自己的身体,养一日算一日,受些苦也就罢了。这个秘密,连陈氏也不知道,她也将终身隐瞒,谁也不会说。
如今方玉婷也嫁过来,侯夫人的重心一下子就变了,成日里去讨好她,方玉荷这才发觉,方玉婷果真是挡道的狗,饶不得。
母女二人正在“互诉衷肠”,外间新来的芍药过来报,说是抓到方玉静的丫头柳朵在角门那里,跟后面弄巷里卖杂货的西婆子鬼鬼祟祟。那婆子倒是乖觉,说是找她弄泻药。
问是不是自己吃,偏又不说。
陈氏一愣,立时便问:“买个泻药也鬼鬼祟祟,五丫头调教的什么鬼样子……”话未说完,方玉荷已经冷笑着对芍药道:“柳朵一个小丫头,这会子才跑出来买药,定然有鬼。你去探探她的口风,看是要给谁吃?我瞧着五妹妹不像是拉不出来的样子么。”
陈氏嘟哝:“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柳朵那丫头跑腿,而且还不光明正大的去外面买,偏找个婆子偷偷摸摸……”
两个人说着突然想到在方玉静院子作客的方玉婷,相视抿嘴笑起来。
“她要就给她吧。”陈氏稍一转弯,就想到了,笑眯眯的:“把那丫头放回去,就说我在跟姑奶奶说话,没见你。还有,给西婆子十两银子,把我柜子底下那名贵的麝香拿一些,加在泻药里面。”
方玉荷听了道:“母亲还有这东西?听说不容易得呢。”
“是啊,活血化瘀是极好的,就是怀了身子时不能用,有落胎之效。”陈氏冲她点点头:“若是我们想岔了,那就舍一点儿药材罢了,没有身孕的人吃吃无妨。若是猜对了,那可就是渔翁得利的好事。”
芍药得了旨意,走出去跟那西婆子嘱咐一番,才命腊梅送出去,又将关押在厢房的柳朵放出来,呵斥道:“夫人没空理你们这些腌臜事,此刻便饶了你。”
那婆子就扑上去,拉着柳朵便走,一面挤眉弄眼。待出去后,才道:“姑娘在这里等着,婆子去去就来。”
瞧着柳朵狐疑的目光,婆子跟她咬耳朵道:“刚才芍药姑娘问我,我咬牙说啥都没有,只是跟你闲聊。她自然不信,说要禀告夫人。可惜夫人忙着跟姑奶奶说话,却不见她,她又不好没凭没据总关着你我。”
“是了。关久了我们小姐自然会派人来问,只要咱们咬死了不认,无凭无据的,她也没办法。”柳朵倒是明白为何芍药这么快就放过了她们,又小心的道:“那妈妈快去快回,我这边瞧瞧她还有没有盯着咱们。”
“是了。”那西婆子答应一声,赶紧去了。柳朵又在后面小声道:“要温和一点的药,别伤害了身子。”
“省得,放心吧。”那西婆子回头小声说:“我只给你一半的量便是,又省了银子,只拉屎,不伤身。”
何家贤听到方玉婷小产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红果急匆匆来报,说方玉婷在方玉静院中喝茶,突然腹痛如绞,随后下身就见红了。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保不住了,不过还在努力救治。陈氏已经查明,药是方玉静下的,她供认不讳,柳朵被绑了,咬死了只说给方玉婷吃的泻药,并不会伤害胎儿。
何家贤愕然,急忙起身去鹤寿堂。家里出了这种大事,装聋作哑就太虚伪了。
冯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直哀求:“夫人,五小姐哪里会做这种事情,不要冤枉了她呀。”
方玉静跪在鹤寿堂门口,一声不吭,任凭冯姨娘在背后哭嚎,见何家贤进来,才将头抬一抬,随后抿着嘴,并不说话。
陈氏无法,只能捏捏额头,头疼的很:“既然你已经招认了,且看大夫怎么说。”话音未落,内堂传来方玉婷痛苦哀嚎的声音,不住的叫唤。金娘子出来道:“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已经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