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问过几次,相公他说他做自己的事情,叫我少管。”何家贤实话实说,并不隐瞒:“媳妇与外面与人应酬的事情一窍不通,也不敢管。”
“为人妻者,就该如你识大体,知进退。”陈氏见何家贤嘴上不说,但是话里话外满心抱怨,倒是夸奖她几句。
“不过,你学富五车,也别荒废了。瑞儿虽然浑,但是前程不可耽搁,你还是要多督促她读书才是。”陈氏叮嘱。
“媳妇儿尽力。”何家贤越发委屈:“相公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劝他读书就发脾气,还望母亲有机会也说说他。”何家贤顺着陈氏的话,低着头一一应下,又陪着陈氏插科打诨的闲聊几句,才告退出来。
待回房后,几天见不到一回的方其瑞却回来了,疲惫的栽倒在床铺上,连清洗都不曾,就合衣而睡,和气正在一旁耐心的跟雪梨解释:“不是不想见面,实在是二爷忙得很,别说回来打个盹儿,就是在外面也没有打盹儿的时候……”
见何家贤回来,急忙住了口:“二奶奶安好。二爷累着了,千万别吵着了他。”
何家贤便自己用热水浸了帕子,往方其瑞胡子拉碴的脸上轻轻擦拭,又擦至脖颈,胸口,想着洗干净了睡觉总是舒服松快些。
不留神,就被一只坚定有力的胳膊往怀里一使劲,连人同帕子一起栽倒在某人胸前,脸上就落下细密的吻。
“你……你别……有人呢。”何家贤脸涨得通红。
方其瑞睡眼惺忪瞧了一眼,撇嘴道:“我就想咱们院子里没有那么没眼力见儿的人啊。你尽诳爷,看爷怎么罚你!”
何家贤顿时连辩白的话都没有了,唇瞬时被堵住,滚烫的手掌也欺上来,伸进她的衣襟里。
最近这一段时间有一面没一面的,何家贤若说是完全不想,那是假的。只是到底不好大白天的落人话柄,忙拿话支开他:“听和气说,你们这阵子算是忙过了?”
“嗯。”话在说,手也没歇着,何家贤一次又一次把他手从胸口拨出来,然后某人歪在榻上,再从下面伸进去,逮住机会就是好一阵揉搓。
何家贤差点要闷哼出声,急急忍住了,按住他的手:“我说了别,晚上……父亲问你功课呢?还问我有没有督促你,教你赶紧写文章拿给老师看,别人家写的勤的,每七日便是一篇,写了请老师指点呢。”
“那有什么,我娘子饱读诗书,帮我写一篇还是手到擒拿的事情。”方其瑞又将嘴凑到她脸颊上去吻:“到底我书念得不好,指望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憋出一篇来……”
“你写一篇,写的差点,父亲那里能交差,为夫也能省出时间来伺候小娘子,岂不是一举多得?”方其瑞在她耳垂上舔舐:“娘子又能发挥专长……”
到底是大白天,顾忌礼义廉耻,方其瑞没有真的下手,逗弄了何家贤一会儿,待她浑身酥软,连话都说不利索时,才“哈哈”笑着:“晚上咱们两好好讨论作文章的事情,争取作出一篇好文章……”
何家贤羞得满面通红,推开他坐到矮榻上,一面偷偷用眼瞧他,一面假意看起书来。
想必方其瑞实在累得很,不一会儿就呼吸绵长的睡沉了。
方玉烟走后,方玉静也沉寂很多,不再像往常一样不是到处蹭吃蹭喝,就是大嗓门跑着玩耍,而是在冯姨娘的调教下,慢慢学习女红以及弹筝。只是到底自由散漫惯了,学不来,总日里便心情不好,时常沉闷地坐在一处发呆。
何家贤见此情形,便去找了她几日,没想到方玉静闭门不见,用上好的糕饼相诱,她却不为所动,用伺候的丫鬟们的话说,就是性格越来越古怪。
待安顿好汀兰院事宜后,闲时何家贤便去书房,为方其瑞作文章。
对待这种事情,她虽不齿,却也能理解。
逼一个不爱读书的人去科考,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些。既然方其瑞只是为了在方老爷面前交差,日后还是立志于方家的生意,那她也只能支持他发挥所长,将主要精力放在感兴趣的地方。
书房一段时间没人来,梦梨也调到汀兰院干活,因此有些灰尘。何家贤命人打扫了后,为了不露出代写痕迹,找了不少方其瑞以前作的官样文章,意图模仿出他的风格,不至于暴露。
待翻开一本旧书籍时,发觉其中夹着二张灰旧的纸张,上面洋洋洒洒几百字,字迹已经淡了许多,仔细辨认后,发觉读起来朗朗上口,分析得有理有据,倒是一篇上好的策论。何家贤兀自觉得好笑:笔迹是方其瑞的笔迹,也不知道哪里抄的,为何不誊抄一边拿去交差,反而让她来白费这个力气。
只是细看时,第二张最低端落款还有一行细细的小字“丁卯年中秋留笔”。
丁卯年不就是去年?
既然是留笔,说明不是抄的,一般自己写才是留笔二字。这篇文章很显然没有给别人看过,写得这样好,若是有人看过,方其瑞就不会有读书文章都很烂的名声。
何家贤笑容僵在脸上,心里一种设想越来越大胆,她又急忙翻阅其他旧的方其瑞读过的书籍,再无所获。
想了想,悄悄将文章誊抄了一遍,藏在袖子里.这才状若无事般,又起草起替写的文章来。
☆、补字数……二更
只是到底心中有事,沉不下心来,写了潦草的几个字,便心烦意乱,将笔重重扔在一边,坐下来休息。
闭上眼睛,心里却越来越寒凉。她本以为和方其瑞从开始的客气生疏,随着时间的积累,慢慢冲淡,到如今将身心都托付于他。她是从戒备到卸下心防,一心一意。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表面看起来一心一意,实际上才是最戒备的那个。
想到他终于过了童生考试,人人都称赞是她这个贤妻调教有方时,她面上露出的得意笑容,肯定被他尽收眼底,他心里,是不是在笑话她?
若这篇文章真是他作的,那他考过童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何家贤觉得自己可笑之极。枕边之人雄才大略,满腹经纶,她得多蠢,才能认为她是他的救世主,拯救他于水深火热。又得有多自欺欺人,以为理解他不想读书的苦楚,自以为是的善解人意,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家贤心寒意冷,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良久,直到天色擦黑了,才起身,中间吉祥过来伺候茶水,见她神色不佳,问候过几句,被她搪塞过去。
等到天黑定了,何家贤才起身,发觉一下午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又全无胃口。
这几日方其瑞也不忙,便又同往日一样出去吃喝玩乐去了,晚间都会回来睡。
何家贤回屋时,他已经命人布好的晚饭,忙叫她一同吃。
何家贤瞧着他,只觉得比陌生人还不如,让她有些惧怕。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却隐藏的滴水不漏,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的形象,让别人都深信不疑。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坐在对面,瞧着方其瑞殷勤往她碗里夹菜,何家贤不敢抬头看他,心思千回百转,不知道该如何厘清。
他对她的好,是明白看得见的。可是对她的隐瞒与欺骗,也让她不能忍受。
前一世经历了父母破碎失败的婚姻,她一直坚定的认为,两个人要长久,必须开诚布公,互相坦诚,真诚以待,最可怕的就是欺骗与背叛。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偏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识方面。她以为他不会,费尽心思教他,可结果却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这种感觉像是被脱光了游街示众,太难受。方其瑞,犯了她的忌讳。
可随即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或者是自卑,也许并不是方其瑞写的呢。
看着对面一脸关怀与体贴的男人,他会不会也是跟自己假装恩爱?因为可以利用自己掩盖他装笨装蠢的真实意图?越想越心烦。
何家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到一旁的矮榻上躺下来。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陡然想到一个点,如获大赦。
高考时,不少很优秀的作文,因为不切合命题者的思路,被打很低的分,甚至是零分。
那篇文章虽然辞藻华丽,逻辑严谨,可若是不符合当权者的心思,很有可能并不被世人所看好。因此方其瑞虽然写了出来,可是却雪藏了,日后也再不愿意写类似文章?可是若是要求他一味按照出题者意图去写,他又不会?
像是密闭的喘不过气的空间突然被撕破了一小个口子,何家贤心里舒服许多。
只是是不是如她所想,还需要经过鉴定。何家贤思来想去,事情还是要弄明白。
夜里草草敷衍了方其瑞的求欢,只推说身体不舒服,方其瑞倒是很怜香惜玉,将她搂在怀中,并未轻举妄动。
☆、124、男主有秘密
翌日一早,何家贤便去请陈氏安,瞧着她心情不错,便开口道:“前些日子父亲命二爷写几篇文章,请老师瞧瞧。可是您瞧二爷成日里不见踪影,即便是不情不愿写了,也是匆匆促成,实在没有用心。可到底不好让父亲失望,便想着拿这几篇文章回去请我爹指点一二,也好回来督促二爷进学……”
自方其瑞很早之前直白的告诉她,陈氏并不喜欢他时,何家贤也学乖了,只要对陈氏有所求,必然是要说方其瑞差的那一面的。
果然,陈氏听方其瑞不好好读书时,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老二得你这位贤妻,可真是他的福气。既然是老爷要求的,那你自去便是。”
何家贤忙道谢。
就听陈氏语重心长:“你也是,怎么能如此惯着他。该逼他认真进学才是。”
何家贤为难的苦笑:“二爷是个什么脾气,母亲又不是不知道?”
陈氏叹口气,似乎很是认同:“也是,连老爷都拿他没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毫无用处,反而更加顽劣。如此下去,该怎么是好。哎,可能性子就是天生的,你瞧业儿,年纪小,却很是懂事。前些日子老爷很是夸奖了一番,说他眼光好,挑选回来的货物都卖的紧俏,账上面也算的清楚……”
夸起儿子,陈氏滔滔不绝,像是中了头彩一般,何家贤耐着性子听着,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周氏过来了,带着那个新姨娘。
何家贤忙借机告退,经过时倒是瞧了一眼新姨娘,瞧着神情憔悴,萎靡不振,像是病了。
周氏也不避讳,笑着道:“她是外乡人,燕州城干燥,她水土不服,故而生病了。我与母亲来请示,想送去她江南的庄子上休养。那里原也是我的陪嫁,放在那边也安心。”
何家贤点点头:“大嫂真是菩萨心肠。”
这位新姨娘的事情,何家贤闲时也没听雪梨嚼舌根,说是嘴甜的很,与方府不少下人都交好。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病了。
这不是她管的事情,因此也没在意,寒暄几句就开始收拾。
吉祥过来帮着将银子和带回去的礼品一一打包好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奴婢听说,那新姨娘第一天伺候大爷,晚了还不让歇息,去大奶奶房间里站了一宿立规矩呢!”
何家贤一愣:“你是说,大奶奶故意为难她?”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她们都在传。大奶奶吃饭,经常茶水菜品热汤滚粥的烫到她。晚上睡觉也让她值夜,等她一睡着就尖叫把她惊醒……时日一长,再水灵的人也枯了,真真可怜。”
“这样隐秘的事情,怎么人人都传说?”何家贤纳闷。
“不是沁心院的人,就是新姨娘自己呗。她瞧着本就不是甘心受委屈的人。”吉祥颇有些同命相连的苦楚:“大爷又病着,顾不了她,可怜的很。”
只是到了下午,舆论就转向了。据说已经有丫鬟开始议论起,说新姨娘是偷了大奶奶的名贵首饰,大奶奶给她留着体面才那样说的呢。
何家贤越发云里雾里,晚上方其瑞听说了,冷笑着道:“大嫂只怕为这事花了不少银子了。”
何家贤总觉得周氏虽圆滑,但是不至于这样坏,又想到方其瑞会写文章,却瞒着自己的事,心里有气,故意忍不住替她辩解了两句。
方其瑞笑着摸她的头,何家贤一缩。方其瑞手落空,只能缩回来:“你当为什么她几年无所出,但是大哥却没有妾室?”
是啊。何家贤一想,方其宗虽然身体不好,可是方家有银子。穷苦人家愿意当妾的好姑娘多的是。
“大嫂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是两个,如今只剩下合景一个人,你猜还有一个哪里去了?”见何家贤对自己态度不好,一向不怎么说八卦的方其瑞也卖起关子,故意引她好奇。
果然何家贤上当,忙问“怎么回事?”
方其瑞不动声色将她拉近一点,搂紧了才慢吞吞说:“本来两个都是给了大哥当通房的,为的就是早日能有一儿半女,传宗接代。谁知道,先前的那个,见大嫂忍气吞声,自己颇受大哥喜欢,便牝鸡司晨,不知所谓起来。大嫂也纵容着她。若是有人问,大嫂便说,这是娘家人,是跟亲姐妹一般的感情,让让也就过去了。”
“大嫂是个好性子的。”何家贤没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靠近,感慨道,之前周氏帮了她不少,这份恩情她还记得的。
“某一天,那丫鬟居然穿了大红色的丽装,在沁心院跟大嫂大吵大闹,大嫂忍不了了,命人将她当众扒光羞辱。”
何家贤愣住:这比皮肉之苦可厉害多了。
“晚上那个丫头就上吊自尽了。”方其瑞怅然,:“她死了之后,大嫂还是极尽所能安排她的后事,说起来也是相当风光的。只是之后,剩下的合景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沁心院其余人再也不敢造次。夫人提了几次要为大哥纳妾的事情,大嫂哭哭啼啼说之前那个丫鬟欺负她的事,又说奴大欺主,夫人明知道她可怜也不管管,如今又害她背上一条人命,寝食难安,再进新人,她只怕活不了了。”
“夫人自知理亏,当初闹成那样,大嫂是跟她提过几次的,夫人都让大嫂自己解决。后来人死了,大嫂自己去老爷那里认罪,把经过都说了。老爷很是生气,怒斥了夫人的不作为,也骂了大嫂,说以后沁心院不许再出这样的事情。”
方其瑞见何家贤只是想听故事,并不想与她亲近,有心悻悻:“后来就没人敢了。还有人说,那丫鬟死的时候一身红衣,就是要化厉鬼,找大嫂索命呢。你瞧窗户外面……”方其瑞一说一指,何家贤果然吓得缩进他怀里,到底得逞了。
第二天,由着想跟徐氏多待待,何家贤吃过午饭就启程,不大一会儿到了院子门口,只见门虚掩着。
吉祥正要出声,何家贤挥挥手,自己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进去。
院子里珊瑚正在提水准备烧火,深秋的寒冷节气里累得额上都有些汗珠。厢房的门口,春娇抱着儿子在轻声逗弄她,时不时与珊瑚说话:“中午咱们吃糯米圆子吧。”
“那个太复杂,我随意做两样小菜吃吃便算了。”珊瑚头也不抬:“你又不帮忙,就别挑三拣四。”
“你……”春娇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抬眼瞧见何家贤过了小走廊进了院子,便故意笑着道:“我不帮忙,是因为吃闲饭的太多,为何我要纡尊降贵伺候这些旁的不相干的人!”说着抱着孩子一扭身进房间去了。
珊瑚见何家贤来了,忙往身上擦擦手过来行礼,何家贤一把扶住:“这里不是方家,不必按方家的礼数。”
瞧着珊瑚好像黑瘦了许多,关切的问道:“还好吗?”
“好。”珊瑚笑着露出两排银牙:“奴婢是自由身,除了每日洗这四五个人的衣裳,便是做三顿饭,活儿是累了些。不过夫人和善,姨娘也……”她想了想,笑了笑没再说:“老爷又不挑剔,日子好过许多。虽然体力上辛苦,可心里上轻松……”
何家贤见她语速松快,精神抖擞,毫不怀疑她会说假话。
徐氏那个人,对待下人是没话说的。珊瑚又是聪明人,伶俐能干不在话下,徐氏想必就更满意,对她也就更好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何家贤让到屋里:“二奶奶别听春娇说的那些话,又难听又恶心。什么不相干的人,是大姑奶奶回来了。”
大姐?何家贤许久没有见到她。上次见她还是私底下悄悄找自己借银子。因此加快步伐朝屋里走去。
徐氏瞧见何家贤喜出望外,忙问道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何家贤将来意所明,徐氏笑着道:“离你父亲下学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先坐,可吃过饭?”
“我吃过了,你们怎么还没吃?”何家贤坐下,瞧着何家淑拘谨的坐在内里,也不出来跟她说话,忙叫一声:“大姐?”
何加淑神情恍惚的朝她望了一眼,却把何家贤吓了一跳。只见她满脸青紫,还是涂过药水消了肿之后的,都能看出来当初受伤有多重。一只胳膊挂在胸前,像是骨折了接上的……
“正好你来了,你劝劝你姐姐,气消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啊。老是在娘家呆着,那婆家只怕会越来越不高兴……”徐氏很是无奈:“我去帮珊瑚搭把手,早些吃饭。”
何家贤一把拉住要走的徐氏:“大姐这是怎么了?”
“还怎么?还不是那天杀的干的好事!”徐氏有些不忍再说,冲何家淑努努嘴:“你妹妹读的书多,你钻牛角尖想不通的问题,让你妹妹开解开解你……这几天我说了这么多,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何家贤往前一步拉起何家淑的手:“是姐夫打的?他为何打你?”
何家淑瞧一眼吉祥,吉祥便笑着:“我也出去给珊瑚帮帮手。”
待房间只剩下姐妹二人,何家淑刚刚干掉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扑簌簌跟下雨一般:“二妹……二妹……我……我……”
她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方家家大业大,可还缺烧火打杂的下人?大姐什么都能做,烧火做饭劈柴担水洗衣服,什么都能做……对了对了”她神情激动:“我还欠你的银子,你拉我去抵债!”
何家贤见她语气过于激动,安抚猜测道:“姐姐是不想跟姐夫过了?”
“不是……不是……”何家淑哭个没停:“不是……我想……”她捶打着自己的肚皮:“可惜我肚子不争气……你姐夫他……他也是郁闷烦恼……”
“可我真的不想忍受了,我好害怕,好害怕,生怕他会打死我。他真的会的……我想回去……可我不敢,不敢……他打我,拽我头发,扇我耳光,将我按在泥地里用脚踩……我害怕……”何家淑说着又难过起来,不愿意再说。
何家贤搞不清楚事情原委,只得起身去厨房问徐氏。
徐氏叹口气:“你大姐也是命苦,嫁人这几年,一直没有怀孕。大夫不知道请了多少,喝了多少调理的中药,谁知道越急越没有……开始你姐夫还好,后来婆婆指桑骂槐,成日里没有个好脸色。渐渐的你姐夫就开始吃喝嫖赌,输了没钱了就拿你姐姐出气,最近这一年多,更是变本加厉,拳脚越来越重。先前你姐姐还忍着,想着有了身孕就会好些,谁知道还是杳无音讯……”
“是不是姐夫不能生?”何家贤立时想到这个可能性。多少女人不能怀孕,亦或者生不出儿子,其实男人都是始作俑者,却将黑锅都背在女人身上。
“谁知道呢。这次打了狠了,你姐姐实在无法,才趁全家睡着了跑回娘家来。”徐氏很是心痛:“谁知道回来三天了,你姐夫却也不来接。我只能劝你姐姐回去。不然这样僵持着,可如何是好?”
“回去干什么?再送上门去给别人打吗?”何家贤瞧见徐氏一脸忧心忡忡,还以为是心疼女儿受罪,没想到是焦急女婿不来接。
“不回去那也不好呀,时间一长,要是他们家说淑儿不守妇道,自己跑了,那淑儿的名声……”徐氏眉头紧锁:“我想着,若是今日还不来,明日一早,就让你爹告个假,亲自送她回去,就说咱们何家教女不严……”。
“够了!大姐是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何家贤暴怒:“娘,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帮忙不说,居然还要将她送回那火坑里去!”
“您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大姐连跑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人家只通知咱们去给大姐收尸!”何家贤越说越激动:“且不说大姐是您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在家里谁舍得打骂?凭什么咱们捧若至宝的姑娘,嫁了人就不是人了?就得让别人打骂欺侮?”
徐氏沉默。
半响后抬起头:“贤儿,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是到底落人话柄……她若是不回去,你姐夫要是给她送来一纸休书,那跟逼她去死没有什么两样。若是因她不能生育而被休,那咱们家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125、大姐被家暴
“哼。”何家贤冷笑,见跟徐氏讲不清楚“以人为本”的道理,只能换一个思路:“要顾全名声,又能保全性命的法子,又不是没有。”
“怎么说?”
“让大姐自请下堂,就说无法生育,怕断了他家的香火。”何家贤生气得很:“这样人家只会夸咱们何家的女儿识大体……”
“可她若是认了无法生育,就再也没办法嫁人了呀,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徐氏马上否定。
“怎么过?自己过,跟咱们家一起过。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何家贤最恨这种“女人只有结婚生子才能活”的破理论,当初陈丽离婚后纠缠,与如今的徐氏如出一辙。
“可……”徐氏还想再说,门吱呀一声开了:“娘,二妹,你们别吵了,我明日自己回去便是……”
“大姐!”何家贤无奈的叫一声,恨铁不成钢:“你回去他们还会打你的……再说那样的一个男人,不说挣银子养活全家,光会吃喝嫖赌,有什么用?那不是男人,那是累赘,是包袱,是拖累……”
“不是。”何家淑小声道:“该回去了,我月事刚才来了……”
徐氏喜不自胜:“真的?”
何家贤仍旧很愤怒:“月事来了凭什么就要回去。”又不能行房。
“你傻呀。”徐氏瞧着何家贤根本一脸懵懂,突然明白了:“贤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哎呀我的天,娘怎么偏把这事情忘记了。”徐氏一拍手,凑近何家贤:“月事刚完的那几天,最容易怀孕了。”
何家淑也羞的低下头:“许这个月试一下,就有了呢。他以前对我很好的,是我不能生,才……他心里也憋屈……”
我擦,这是什么理论?那不是安全期,是最不容易受孕的几天吗?
何家贤摇摇头,把前世听那些早熟的女同学的理论全都想了一遍,又把有限的生理课知识细细复习了一遍,突然道:“大姐,你不会是跟姐夫都在这几日行房吧。”
“以前不是,新婚燕尔……”何家淑没有明说,但是羞红的脸蛋也让何家贤看清楚了:“后来2个月了还没怀上,我婆婆就着急了,平素里都让你姐夫憋着,等到这几日再……”
我靠,原来如此。
何家贤喜得一拍手掌,却又不好对她们明言现代生理学只是。想了想,才想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方式:“我觉得,大姐这几日先不回去,等身上干净了,那几日大姐夫习惯了要与你……且让他急上一急……”
“那不行,若是错过了好时候……”何家淑不同意。
徐氏也娓娓劝说:“也许这一次就苦尽甘来了。”又对何家贤道:“你也是,算着些日子……难怪这许多长时间,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何家贤因先前吃陈氏的阿胶固元膏大补后伤了身体,一直在调养中,根本没想过子嗣的事情,见话头转到自己身上,忙撇开去,只含糊着道:“我不急,我这不是身子骨还没长开嘛。据说生产会有危险。”
她借着这个话题,才靠近二人,小声道:“你们可知道,给方大爷看病的那位韩大夫?”
见二人均是纳闷的摇摇头,她故作神秘:“那可是一位神医,轻易不给人看病,若非方家重金聘请,也不能拖着大少爷到现在,只怕早就……”
“医术这样高明?”徐氏疑惑。
何家贤很想告诉她自己被人下毒差点死掉,是韩大夫救回来的这件事情,却又怕说了徐氏日后更是战战兢兢夜不安寝,只得话到嘴边生生忍住:“那还有假。有一次他给大爷看完病,给方大奶奶诊脉时,我正好在旁边,听见他说,大爷这样体虚的人,跟寻常人不同,须得在月事干净后的第十天,前后三四天的样子,最容易受孕!”
“那是为何?”何家淑也被吊起了兴趣。
“我怎么知道,这是别人行医一世的经验。”何家贤神神叨叨:“所以我想,姐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熬夜不睡定然也是属于体虚的……”
“是有些。”何家淑恍然大悟。
“再说了,试试呗,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有机会我让韩大夫再给你开些药,调理调理。”何家贤见何家淑上道,循循善诱。
徐氏在一旁道:“我时常听接生的婆子说,着急也不容易有孕。既然那韩大夫医术这样高明,又这么说,总不至于诓骗方大奶奶。你听你妹妹的试试看,一两个月也不耽误大事儿。”
她听说大女儿愿意回去了,高兴地不得了。
何家淑也有了些希望:“那韩大夫要是真的这么神,就算暂时怀不上,也可以请他给我看看……”
珊瑚传饭时,一家人解决了暂时的难题,心情都轻松许多。
春娇抱着孩子过来,见何家淑也难得展开笑容,斜眼一瞟:“大姑奶奶怎么?大姑爷还没上门来接就这样高兴?”
何家贤听她说话阴阳怪气,很是烦心,只是还未开口,就听见珊瑚冷笑着道:“姨娘要是嫌这饭烫口,可以不吃,何必说些让人堵心的话。”
春娇似乎很是忌惮她,嘴巴咧了咧居然没说话,只先盛了米汤喂孩子。
那何长谨快五个月了,长得白白嫩嫩很是可爱。徐氏瞧着挺喜欢的,忙逗一下孩子打岔道:“大家都吃饭吧,现在天气冷,凉起来也快。”又对春娇道:“你先吃,我来喂孩子。”
吃完饭收拾后,又玩笑了一会儿,何儒年回来。因午饭吃得迟,晚饭也就迟些吃,何家贤忙将那文章拿出来给他先瞧。
何儒年瞄她一眼:“这是你作的?不像是你的文风啊。”
何家贤愿意是想假托自己作的,见何儒年一眼识破,忙改口:“是一位闺中密友,因和女儿一样喜好读书,又苦于无人指点……”
何儒年点点头:“你交的朋友不错,这篇文章若是拿去考秀才,只怕是榜首。”说着叹口气:“哎,如今许多男儿郎终日苦读,文笔以及见底都还不如你这位朋友呢。而且就这文章看来,你这位朋友虽是女儿身,但胸襟开阔不输男儿,能够不被眼前格局所限,放眼天下,实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