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前行,在城门口停留一刻,守城的将官查验过谍文后,恭敬放行。
南宫弦派来送行的人返回城去,马车一路出了城郊,将要驶入官道之时,突然从斜刺里跑来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还蒙着面,跪在车前,不停向马车里的人叩首,高声道:“小姐,妾有一事找您帮忙,请您下车,听妾一言。”
“何人在外吵嚷?”顾念生正哭着,烦心不已,“赶紧打发走。”
莹儿掀开车帘,命令府上带来的护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敢拦在车前,要你们这些护卫何用?打扰小姐清静,当心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快将这个疯妇赶走!”
“是!”几名护卫领命,架起那女子的两只胳膊,拖往一旁,那女子挣扎不过,高声叫道:“我要杀了夏浅汐,我要杀了夏浅汐!”
“慢着!”顾念生秀眉一动,亲自挑帘吩咐:“把人给本小姐带上来。”
不一会儿,那女子被护卫领上来。顾念生撇嘴打量她一眼,询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认识夏浅汐?”
“妾名叫夏青青,是夏浅汐的堂姐。”夏青青揭下脸上的面纱,枯黄的脸上布满一道道歪歪扭扭的血丝,看得顾念生与莹儿胃中一阵翻涌。
“快把你那丑脸遮住!”莹儿忍着恶心喝道。
“是。”夏青青抬手覆上面纱,慢慢道,“妾的这张脸是被夏浅汐害的,妾的家人也是遭受夏浅汐陷害,妾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妾今日拦下小姐马车,是想请小姐帮我一个忙。”
自那日被田三强辱,被夏浅汐设计毁容之后,她离家出走,流落到与乞丐为伍,居无定所,三餐不保,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正因如此,官府找不到她,才躲过跟家人一起流放边塞的命运。
算是因祸得福。
锥心蚀骨的仇恨支撑着她活了下来,她要留着一条命,找夏浅汐报仇。
她以前在闺中时,曾听几个交情匪浅的密友说过,宣平侯府嫡女顾念生心慕世子爷,因此对顾念生这个人印象颇深。两家既是表亲,又是世交,而世子爷一向对夏浅汐那个贱人用情至专,便想着从顾念生的身上下手。
她用变卖首饰衣裳得来的钱托人去靖南侯府打听,有心留意顾念生的出行,今日拦住她的马车,当她说出那句她要杀了夏浅汐的话,顾念生不但没有赶她走,反而叫她过来问话,她的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她知道,她赌对了。
“你与夏浅汐有仇,与我何干,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帮你?”顾念生恶嫌道,“本小姐可不想跟你这朝廷钦犯扯上干系。”
夏浅汐家里的情况她早就了如指掌,眼前这个丑婆娘居然是跟她有宿仇的堂姐,真是有趣。
夏青青不急不缓,“因为妾与小姐心里都恨不得让夏浅汐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过让一个人死容易,有法子让她生不如死,才是最解恨的。”
“哦?”顾念生摆手让护卫走远些,靠近夏青青,将声音压低,“你有何妙计?本小姐又能帮你什么?”
“妾有办法毁了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东西。”夏青青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妾的这张脸无法见人,想请小姐帮忙,为我找来神医灵药,改变容貌。”
“本小姐可以帮你,不过有一点,你不能伤害我的表哥。”顾念生提出条件。
“那是自然。”夏青青成竹在胸,掩在黑纱下面的神色狰狞可怖,“小姐请听我说……”
顾念生听后心中大动,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用重金封住今日在场所有护卫的口,这个女人,咱们都没见过。另外,莹儿,你留下来,帮她达成心愿,事成之后,本小姐给你一千两银子当做赏钱。”
一千两银子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家人吃穿不愁过后半辈子的了。莹儿双目微睁,笑着应下,“是,奴婢谨遵小姐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有亲们想看到的内容,嗯,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啥啥啥。。。。。
☆、恩爱
傍晚时分, 夏浅汐依依不舍拜别父母,随南宫弦上了来时的马车,离开夏府。
走了一阵,外面的喧嚣逐渐沉寂下来, 夏浅汐掀开车帘,往外张望一眼, 疑声道:“阿弦, 这好像不是回侯府的路。”
南宫弦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 声音沉沉,“不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平稳行驶, 天色落黑之前在城南的一座气势显赫的宅邸门前停下。南宫弦扶着夏浅汐下了马车,立刻有管家小厮模样的人上前向他们拱手作揖, 笑迎问安。
夏浅汐抬头望去,只见正红朱漆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色楠木匾额,上书“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
子栗子姝跟在身后,随他们跨过门槛, 绕过刻满浮雕的一字影壁,沿着理石铺就的甬路,徐徐往里走去。
将军府极为宽阔华丽, 完全不输京城里的任何一座皇室宫苑。楼台阁宇玲珑精致,重檐廊芜金碧辉煌,小桥流水错落有致, 草木扶疏,花园锦簇,美不胜收。横卧在湖面上的一道雕栏玉砌的石拱桥通往后院,举目望去,天边霞光灿烂,似浓烈嫣红的胭脂,将湖水渲染得五光十色,好一片旖旎景致。
南宫弦带夏浅汐来到主院的内室,屏退丫鬟。
夏浅汐打量内室的摆设,梨花木桌梳妆台,轻纱卧榻拔步床,竟与夏府芷汐院的闺房大为相似。
隔间的并排几个紫檀木衣柜里,绫罗绸缎裁制的衣衫琳琅满目,华贵精美,都是些时兴样式,饶是夏浅汐这样家里开绸庄的富家小姐看了,也不免为之动容。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座府邸?”夏浅汐扭头问他。
“皇上赏的。”南宫弦轻描淡写道。
将军府,倒也是。夏浅汐点点头,突然想起他密室中的那个小金库来。
他们侯府的婚房设在北苑,与他先前住的庭院不在一处,便没再去过。
“你等一下。”南宫弦笑着说了一句,朝里走,从隔扇碧纱橱里找出一个檀木盒子,拿着回来,在她面前打开。
盒子里面是她曾经见过的那颗皎洁圆明的夜明珠,晶莹剔透,清光温润,被南宫弦捧在手心,似从天上摘下来的一颗璀璨星子。
他的双眸明亮,眼角带着好看的微笑,比这颗夜明珠更加光彩夺目。见她脸上没有太多欣喜之色,有些失落道:“皇上之前赏下不少珠宝金玉,大都被我在秋季赈灾时捐出,唯独留下这颗夜明珠舍不得当掉,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它。”
夏浅汐心头微动,接过盒子,朝他真挚一笑:“我很喜欢。”
南宫弦果然笑逐颜开,似小童做了讨好大人的事受到赞扬一般,唇边笑意愈加浓深。
“我们到这里来,母亲那边知晓么?”夏浅汐问道。归宁之后没回侯府,跑到这座私宅住下,多少有些不像话。
“无事,母亲那边已经让人知会过了,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再回去,权当散散心。”南宫弦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浅啄,“放心,一切有我。”
夏浅汐知道他是怕她心情不好,心头漫上暖意,说了声:“也好。”
未几,府里的管事姑姑过来福礼,请他们二人到前厅用膳。
晚膳十分美味丰盛,子栗子姝在一旁布菜,南宫弦虽然话少,但夏浅汐心里舒畅,不时说些逗趣的话,他也乐意搭了几句,一顿饭吃得惬意温馨。
饭后,南宫弦牵着她的手,带她四处散步消食。
遥远的天际玉兔东升,晚风微凉拂面,道旁竹影婆娑,花香暗涌,洁白的月光照着地上的一对恩爱的璧人,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夏浅汐低头看着握着她的那双大手,感受到他指尖略带薄茧的粗糙,手心的热度传遍全身,温暖又安心。
走了一会儿,南宫弦停下,为她拢拢狐毛滚边绣喜鹊登梅的披风领子,抬手将她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拂在耳后,关切道:“冷不冷?不然咱们回去吧。”
“不冷。”夏浅汐摇头,“还想再走一会儿。”
“听你的。”南宫弦跟她并排朝前走,却没有牵她的手。
夏浅汐犹豫一瞬,伸手攥住他的小拇指,慢慢攀上去,与他掌心相贴。
手心被她蹭得痒痒,南宫弦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怀中一带,低头注视着她秀美的脸庞。
温如秋水般的明眸正情意绵绵看着他,似要将他望到眼底最深处,让他心动不已。
“阿弦,跟你在一起,真好。”夏浅汐感叹道。
南宫弦忍不住低笑出声。
是啊,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两厢厮守,真的很好。
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忽而明白过来,原来战胜心魔的方法不是一味逃避,而是勇于面对。
心如拨云见日般明朗,南宫弦唇边的笑意又柔和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睛道:“汐儿,我们圆房吧。”
夏浅汐耳根倏然一热,脸颊腾地烧得滚烫,低头轻笑了一下,喃喃道:“嗯。”
她这含羞带怯的样子惹人怜惜,他真是喜欢极了,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一路回了主院。
屋里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净室早已备好香汤布巾,南宫弦挥退丫鬟,拉她朝里面走,“我们一起洗,怎样?”
说这话时,他的脸也有些热,毕竟这一世,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未真正开过荤。这么别有深意的话,当面毫不含蓄地对她说,不禁面红耳赤。
夏浅汐停住脚步,羞得不敢看他,“还是不要了,你先洗吧。”
南宫弦没再多言语,大步走进净室,急不可耐跳进浴桶,细细洗净了身子,拿巾布胡乱擦了几下,披了件寝衣出来,边走边打结带,冲她扬扬下巴,“该你了。”
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特意停下脚步,伸手捏捏她的耳垂,把玩上面挂着的一枚珍珠坠子,凑近道:“我在床上等你。”
耳朵这里最是敏感,夏浅汐含嗔带笑睨他一眼,躲开他作乱的手,不让他碰触那处。
丫鬟换好热水,服侍夏浅汐沐浴,为她换上一件月白绣合欢花羽缎寝衣,快速收拾一番,识趣退下。
闻着脚步声渐近,南宫弦半歪在床头,朝她伸出手,“世子妃,过来。”
夏浅汐走过去,手刚触上他的,突然腰上一重,一阵天旋地转,被他带上床榻,压在了身下。
吻,如密雨般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在那樱唇上辗转流连,感觉到她呼吸急促,便移至耳边脖颈,等她缓过来又再度吻上去,滚烫的气息透过衣衫的缝隙,笼罩她的全身。
南宫弦覆在她腰侧的手想要去扯那碍事的结带,却被她攥住阻拦下来。
夏浅汐偏过白皙红润的脸,羞涩道:“夫君,熄灯。”
“不,汐儿,让我要好好看看你。”南宫弦目光灼灼,说话时手上动作未停,夏浅汐捧住他的俊脸,眨眨眼道:“人家不好意思嘛。”
这柔柔软软的一句撒娇,听得他骨头一酥,心肝都要化了。
南宫弦竭力压制体内那团俞烧俞旺的火,翻身下床,走到案前吹熄了油灯,却捧了那只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过来。
他把夜明珠安置在床头,朦胧的光晕倾洒在大床上,将帐内照得暧昧迷离。
肌若美瓷,泽若白玉,雪山红梅,楚腰纤软,芳草葱郁,春泉掩映,凝珠嫩蕊,娇艳欲滴 。
南宫弦喉头发紧,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急着扯开寝衣,倾下身子,与她肌肤相贴。
“汐儿,我爱你。”他的声音清越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听地让人心悸。
他的唇他的手似温柔的风,每到一处便引起一阵难言的战栗,惹来媚骨娇吟,勾出溪水潺潺。
吻她吃她。
夏浅汐两手紧紧抓着床单,贝齿咬在唇上 ,微微弓起身,忍不住从轻颤的唇齿间殷殷唤出一声:“不要。”
他是身份尊贵的世子爷,皇上亲封的镇戎大将军,竟然做小伏低为她做这样的事情,夏浅汐实难为情。
直到再也撑不住,她重重跌到床上,微微张开喘息的红唇,迷蒙的双眼泛着水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吃了最后一口,南宫弦拿起一旁的绢帕擦干脸上的水迹,拥住她因热潮而颤抖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语:“让你先舒服一下,等下会少痛一些。”
等她平复些,便难以遏制地纵身驰骋,任她在他身下瘫成一汪春水儿……
风停雨歇,夏浅汐累到手指也抬不起来,南宫弦下床到净室沐浴一遍,回来时端着一个木盆,拧了巾帕,上床轻柔为她擦洗了身子,在她旁边躺下。
夜深人静,芙蓉帐内,南宫弦抱着她,油然而生一种圆满的幸福。
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也挺好的。
前尘往事,就统统封存在心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遁走。。。。。。
☆、甜蜜
翌日, 温和的阳光透过鲛绡纱窗照进室内,夏浅汐纤如莲蕊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
“醒了?”南宫弦低头看她,唇边的笑容温柔溺人。
“嗯, 什么时辰了?”夏浅汐看看纱帐外面的天光,估摸着不会早了, “怎么不叫醒我?”
她还窝在他的怀里, 衾被下的两人皆身无寸缕,肌肤的温热毫无阻隔地相互纠缠, 心里不由萌生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
昨晚的他温柔又有耐心,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她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些轻微的疼痛, 后来渐渐……夏浅汐想着想着,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巳时了。”南宫弦亲亲她的额头, 放在她后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唇角坏坏勾起,“你昨晚累着了,多睡会儿无妨。”
“讨厌。”夏浅汐受不了痒, 拥着薄软衾被半坐起身,嗔他一眼,“该起了, 世子爷。”
南宫弦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如藕玉臂,身子又有些发热,但念及她身子娇弱难耐堪折, 便忍下欲望,强自移开视线,披衣下榻。
夏浅汐摸到昨晚被他揉皱的那件羽缎寝衣,匆匆穿上,下床的时候两腿打颤,轻呼一声就往地上栽去。
“小心。”南宫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一双好看的俊眸微微眯起,低声道:“都是我不好,下次轻些。”
昨晚他体贴地只要了一次,她就腿软站不稳了,夏浅汐羞得没处躲,脸埋在他怀里,握起拳头狠狠捶了他胸膛两下,“别再说了,人家羞死了。”
这么轻软的力气落在他身上,跟小猫抓痒似的,南宫弦心头荡漾,真想再把她按翻到床上。
他抱着夏浅汐去了隔间,唤来丫鬟过来伺候她穿衣梳洗,自己踱到净室洗漱去了。
站在院中候了大半日的张嬷嬷带人进来,铺了下床就回侯府复命去了。
夏浅汐坐在梳妆台前,手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右脸,看着映在镜中的皎皎玉颜,白皙红润,容光焕发,眉间隐含一抹初为人妇的妩媚,想起昨晚被他怜惜的滋味,不禁抿唇笑得羞涩。
子栗子姝不露痕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从衣柜中挑了件玫瑰红流彩暗花云锦长衣穿上,发髻梳成,简单画过妆容,夏浅汐走到外厅,南宫弦已经坐在饭桌前等她。
他挥退丫鬟,起身带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么久没进食,肚子该饿了,吃完饭,我带你在府里四处走走。”
身下的椅子上垫着柔软的鹅羽软垫,坐着很是舒适,他倒是细心。
刚抓起筷子,南宫弦吹了一勺燕窝粥,送到她唇边,笑着道:“汐儿,来,我喂你。”
夏浅汐在他灼人的目光注视下,张口吃了这勺热粥,而后伸手接过碗,放在身前的桌案上,细声道:“我自己来。”
好好的殷勤被世子妃拒绝了,南宫弦有些讪讪,两眼扫过满桌的美味佳肴,捡起筷子夹了一块她素日喜欢吃的荔枝虾球,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吃这个。”
夏浅汐看看白瓷蓝釉碟子里那只油光发亮的虾球,轻蹙眉头,把碟子往他那边推推,“早上吃这个太油腻了,我吃不下。”
“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记得。”南宫弦笑笑,自己吃了荔枝虾球,从桌上挑些清淡菜蔬果珍给她,又为她盛了半碗红枣雪蛤汤,自己进了些河鲜烩肉,并一盅鹿脯莼菜羹。
美美吃完早膳,南宫弦给子栗子姝放了半日假,自己带着夏浅汐逛园子。
两人来到一处月门边上,夏浅汐往里瞅一眼,是一片桃树林,因值冬季,叶子早落了,枝干光秃秃的。
“这里荒荒凉凉的,有什么好看?”夏浅汐扭头道。
“等到来年开春,桃树抽芽开花,我们再来。”
南宫弦牵着她的手,踏上拱桥,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夏天时湖里长出碧荷,也是一景,我带你来泛舟采莲。”
夏浅汐听着他的话,仿佛看到万千翠玉碧叶铺满湖面,娇艳的荷花亭亭盛放,一篷一篷,婀娜多姿,这么美的画卷中还有他们两个泛舟的身影,不觉间甜蜜溢满心口。
夏浅汐轻笑,“你是不是还让人种了一园子菊花,一园子梅树,这样四时景致都能欣赏了。”
“你怎么知道?”南宫弦佯作诧异,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走下拱桥,来到后院前面的一处园子。
这里倒是还有数十盆耐寒的冬菊破霜开放,黄灿灿白生生坠在枝头。再往里走,忽然一阵浓郁的香风袭来,放眼望去,竟是一望无际姹紫嫣红的月季花,红黄粉白紫橙,品种繁多,娇娆可爱,比夏府和侯府里的月季园还要美上百倍。
他一定是看到家里栽了好多月季,以为她喜欢这花儿呢。
夏浅汐蹲下身子,信手掐了一朵重瓣紫月季花,放在鼻间闻了闻,会心笑道:“这儿真美。”
南宫弦取过她手里的月季,给她簪在发间,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你喜欢就好。”
夏浅汐心情自是大好,拉着他的手在园中转了转,赏玩一会儿,道:“走,带我去梅园。”
“不急。”南宫弦看看天色,“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
早膳吃得晚,到现在还不十分饿,两人在后院的房里歇了会儿脚,夏浅汐突然想吃饺子,南宫弦吩咐下去,不多时,后院的小厨房做了各式各样的饺子,上了一大桌子,有三鲜饺子,香芹虾肉饺,海参鸭丝饺,蟹黄上汤小饺儿,羊肉胡萝卜饺,鲜蘑菜心饺子,蛋黄鲜肉饺子,鱼肉韭黄饺,豆腐素馅饺子,牛肉灌汤饺,水晶冬瓜饺,韭菜豆丝鲜蛋煎饺,还有一道翡翠白菜蒸饺。
子栗拿巾帕拧起盖子,打开最中间的汤锅子,里头是冬笋竹荪鸡汤,用新鲜冬笋切片填在鸡肚子里文火慢煨的,从前院的厨房里送过来,还是滚烫的。里头冬笋幼嫩,鸡肉软烂,汤头鲜美浓郁,清甜可口。
子栗听厨子报饺子名目,嘴快道:“螃蟹与香芹不能同食,这点子道理都不知晓,世子爷与世子妃若是吃出个好歹来,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当得起?”
厨子忙不迭磕头认错,额头冷汗直冒。他们只顾尽其所能做出多种花样来,讨主子欢心,谁没想竟漏忘了这个,真是该死。
夏浅汐笑着说算了,便让人撤下了那道蟹黄上汤小饺儿。
夏浅汐把剩下的每道饺子各吃了一只,冬笋竹荪鸡汤喝下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
南宫弦倒是吃了不少,汤也喝了一大碗,剩下的赏给子栗子姝了。
梅园建在后院的后面,将军府最北的角落位置。夏浅汐还未走到地方,脚有些酸,扯着南宫弦的袖子道:“阿弦,还有多远?不然咱们先回去吧,反正现在梅花还没开,改日再过来看好了。”
南宫弦回头看她,明白过来,“梅园那边养了几头鹿,想带你过去看看,晚上我们不回来了,在那边住下。”说着弯下身子,唤她,“我来背你。”
夏浅汐听到“鹿”这个字,立刻来了兴致。她往两旁看看,没见有下人经过,便趴在南宫弦的背上,任由他背着朝前走。
梅园里的梅花没到时令,有些已经含苞簇拥在枝头,将开未开,空气中浮起一丝淡淡清幽的冷香。
夏浅汐的心思不在梅花上,两只眼睛四下寻找南宫弦口中所说的那几头鹿。
“在那里。”南宫弦指着一处木栅栏道。
夏浅汐顺着他的指示的方向看到几头黄毛白斑的小鹿,摇着短尾,在栅栏里走动。
一时间脚酸也忘记了,夏浅汐忙惦着帕子小跑过去。
南宫弦笑了笑,跟着过去,让养鹿的下人打开栅栏的门。
夏浅汐惊喜着走进去,摸摸小鹿头上树杈一样的角,扭头问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可爱好玩的小鹿,它们吃什么?”
“这是我从皇宫的鹿苑里捉来的,给你养着玩。”南宫弦从下人手里接过一把干草,递给她,“用这个喂它们。放心,这几头鹿性子温顺,不会咬人的。”
夏浅汐笑着接过,低头就见几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顽心大动,便欢喜着攥着干草喂它们。
直玩到天快落黑,南宫弦才把夏浅汐从鹿园里拽走,来到梅园深处的一处竹篱茅舍前。
门头上方的石砖上刻着“柔汐苑”三个大字。
南宫弦推开门,对她道,“今晚我们在这里歇息。”
夏浅汐走进去,打量里面的摆设。别看茅舍外头是由石砖砌墙,茅草覆顶,跟寻常农家居所无异,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锦缎铺地,檀木作梁,范金莲瓣柱础,整套花梨木家具,案几上摆着一个斗大的官窑花瓶,插着几支薄如蝉翼的宫缎绢花,花蕊叶脉分毫毕现足以乱真。里间是悬着杏色绣梅花纱帐的沉香木拔步床,梳妆台里首饰繁多,想必是一早儿备下的。
晚膳时夏浅汐没多大胃口,只吃了一块桂花糖藕,喝了半碗杏仁牛乳羹,南宫弦说她太瘦了些,非劝着她吃了几块樱桃肉山药。
晚上洗漱过后歇下时,南宫弦抱着她躺在拔步床上,忽然在她耳边道:“今晚不要。”
“什么?”话一出口,夏浅汐才觉出不对,明白他的意思后,已经太迟收不回了,只好往下躺低些,不让他看到她羞红的脸。
南宫弦笑笑,把她捞起来,捏住她的下巴,压上去亲了会儿,气息不稳道:“那里……还痛吗?”
夏浅汐翻个身,背朝他,细声呐呐:“还好。”
南宫弦侧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叹了口气,“今晚我且忍着,等你好了再说。”
“嗯。”夏浅汐点点头,枕着他的手臂闭了会儿目,突然想起一事,便侧过身幽幽问道,“我问你,在我之前,你有过几个女人?”
“问这个做什么,早些睡吧。”南宫弦显然不想回答,又低头亲过去。
夏浅汐捧住他的脸,硬是将他埋在她颈窝里的头掰过来,正色道:“别想糊弄过去,说,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很多女人?”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南宫弦不再敷衍,沉声回道:“你是第一个。”
“骗人。”夏浅汐轻哼一声,眼眶酸涩偏过脸去,不想理他。
以他昨晚的表现,对床笫之事如此熟稔,技巧又恁地老道,哪像是从未沾染过女子的人。
更何况她还曾在倚翠阁见过他。
青楼都去过了,还说她是第一个。
她倒也不是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他这样骗她,比亲口承认跟别的女子欢好过还要难受。
“真的,真是第一次。”南宫弦抱着她急着解释,“难道要我发誓你才肯信?”
姑且不论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这种事情,完全是出于本能,他爱惨了她,想了她那么多年,自然是一碰到她就什么都会了。
看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不像在扯谎,但是又有些说不通啊,夏浅汐心里犯嘀咕,不确信道:“那你为何……”
南宫弦沉默一瞬,红了脸道:“我看了春画,五皇子殿下给我的。”
春画?夏浅汐撇撇嘴,呸了一声:“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肯玩笑骂他,表示这个事儿总算揭过去了。南宫弦也睡不着,问她:“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夏浅汐认真想了想,回道:“也许,嗯,是从上辈子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南宫弦但笑不语。
没听到他说话,以为他是不信,夏浅汐反问道:“那你呢?”
南宫弦笑了笑,“巧了,我也是从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瞎说。”夏浅汐努努嘴转过身,他又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南宫弦将她捞回来抱在怀里,“其实,我对你算是一见钟情。”
夏浅汐趴在他的胸膛上,抬头看他:“我记得第一回见你是在我十五岁生辰宴会上,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在那之前。”南宫弦看着头顶悬着的鎏金镂空香球,黑沉的眼眸深邃迷人,“有一次,你与岳母大人去莲华寺上香,那时你年方十四,带着月白帷帽,转身时皂纱被风吹起一角,我在塔楼上见到你的样貌,动起了色心,就差人打听到你家。”
怪不得,他堂堂靖南侯府世子爷,怎会纡尊降贵去她这商贾之家参加宴会的,原来,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还喜欢上了她。
是以,他那日在宫门口的马车里,只是因为早早看上了她,担忧三皇子殿下对她上心,才给她那块白玉玉牌的。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前世的事情。
夏浅汐背对着他,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臀。
她转过身来,摸着他滚烫的脸,故意问道:“你怎么了?”
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又才得了那样的快活,如果很想要的话,也是没关系的。
南宫弦皱皱眉头,极力隐忍着,“没什么。”
夏浅汐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轻颤,靠近些,在他唇角亲啄一下,“你我已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而且昨晚我……已经看见过了。”
借着纱帐外透进来的朦胧光亮,她的眼睛莹润明亮,蕴藏着丝丝柔情,南宫弦再也忍不住,拉过她的手,探入他的衣底……
“汐儿。”不知过了多久,他吻吻她的唇,喘息着央求,“再重些。”
夏浅汐依言照做,南宫弦的呼吸愈来愈重,最后沉闷地低吼一声,紧紧抱住了她。
平息之后,南宫弦起身下榻,走到屏风外头,没一会儿,她听到隔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生意忙,宝宝又感冒咳嗽,我从龟速变成的蜗牛爬,很对不住。十一那几天不出去玩,在家努力码字努力完结。
对了,在这里能不能厚颜拜托各位亲,帮忙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因为我的作收实在是......少得可怜。万分感谢,嘻嘻。
☆、缱绻
南宫弦沐浴后, 换了件干爽衣衫,轻手轻脚回到内室,见夏浅汐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走过去扶着她, 温声问起:“怎么了,还不睡?”
夏浅汐看看他, “我口渴了, 想喝水来着。”
“你好好呆着别动,我去取来。”南宫弦将她扶上床榻, 拉过被子盖上,就朝外走。
他出去叫了守夜的丫鬟,很快端了一碗香杏凝露蜜水回来, 喂夏浅汐喝了,将空碗搁在一旁的案上, 掀被躺下,拥着她沉沉睡去。
翌日,两人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在被窝里耳鬓厮磨一阵, 方起身梳洗。
早膳就在柔汐苑的侧厅用了,饭菜从是后院的小厨房里送来的。
南宫弦亲自为她盛了一碗玉田香米粥,放在她眼前的桌案上。
夏浅汐接过子栗递过来的汤匙, 舀起一勺香米粥正要吃,右手手腕突然失力,汤匙从手中脱落, “咣当”一声掉在桌上,再一路滑到地上,瞬时四分五裂。
南宫弦夹菜的手顿住,子栗子姝都傻眼了,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