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开启,南宫弦拿着一只沉香木锦盒走了进来,他来到密室中间,把盒子放在夜明珠旁,取出里面的一串南珠项链,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汐儿。”
夏浅汐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盘算着出来时该如何解释,却听南宫弦又道:“汐儿,这是我的全部家当,等所有的事情结束,我们离开京城,到一个很远很美的地方,做一对神仙眷侣,富贵闲人。你若是放不下做生意,我们找一个安静平凡的小镇安定下来,买上一两间店铺,你做掌柜,我给你当伙计,随你使唤。你说,好不好?”
他这是在自言自语?好好的离开京城作甚?还要给她当伙计使唤,不怕跌份。
神仙眷侣,富贵闲人,他与她。
一时之间被他的言语触动,心在不安分地跳动着。夏浅汐捂住心口,生怕被他发觉。
南宫弦眼中忽而闪过一丝警觉,想往里看看,却听见外面响起几声暗语,那是他的影卫发来的,意思是,五皇子宋承启过来了。
南宫弦放下锦盒,走到墙上按下一块巴掌大的凸起,启动机关,出了密室。
直等到外间一点声响也听不见,夏浅汐从箱子后面出来,在墙上摸索一阵,寻到机关,从密室走了出来。
她未跟任何人打招呼,寻着偏僻无人的小径,独自走出侯府,乘轿回家。
南宫弦与宋承启在前厅聊了几句,回到庭院时,没见到夏浅汐,问过影卫,知她已经离去,心里有些落空。
晚上,纯白的月光照在窗台,芷汐院的闺阁中,夏浅汐早早歇下,却难以安眠,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张脸,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好像漏掉了什么。夏浅汐猛地从床上坐起,他行动自如,是不是身子早就好了?
次日一早,夏浅汐来到靖南侯府,还未走到南宫弦住的那座庭院,一个丫鬟过来,向她行礼:“奴婢奉夫人之命,请夏小姐到主院一趟。”
夏浅汐跟着丫鬟来到主院的厅堂,顾氏在上首坐着,目带威严。
夏浅汐福身行礼:“民女见过夫人,夫人万安。”
“放肆!”立在顾氏身旁的张嬷嬷突然厉声呵斥,“夫人乃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尔等草民不知礼数,面见夫人,理当下跪。”
夏浅汐正要下跪,顾氏道:“罢了罢了,夏小姐乃府上贵客,又悉心照料阿弦这么多时日,我是感谢也来不及呢。”
“感谢”二字咬得极重,顾氏明显话里有话。张嬷嬷是她身边最得脸的人,她让她下跪,无非是顾氏授意的。
这是要立威呢。
夏浅汐曲着身子站得腿都酸了,顾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放下,抬手道:“夏小姐别站着啊,坐吧。”说罢又转向张嬷嬷,“我有事要跟夏小姐说,你先出去吧。”
张嬷嬷应声,带着一众丫鬟退了下去。
夏浅汐直起身,没有落座,顾氏也不提,看了她半天,冒出一句:“夏小姐果然姿容出众,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不知可说好人家?”
夏浅汐福身道:“回禀夫人,民女未曾定亲。”
顾氏点点头,瞥见她腰间系着的白玉玉牌,目光突然变得阴鸷,“夏小姐心思通透,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阿弦是重伤在身迷了心智,才会一时糊涂失了判断,希望夏小姐看清自个儿的身份,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夫人多虑了。”夏浅汐神色坦然,“民女从未在世子爷身上动过心思,还请夫人日后看牢自己的儿子,别让他又磕了伤了,民女在家是父母疼爱的明珠,这照顾病患的下等事,还真的不太乐意做。”
“你……”顾氏气得脸色煞白,攥着帕子的手抖动不已。
阿弦为何如此不争气,偏就着了这个狐媚子的道了。
“夫人若是没有旁的吩咐,民女这就告辞,世子爷那边该喂汤药了。”夏浅汐又福一礼,转身离开主院。
她挑帘走到内室,南宫弦在软榻上趴地好好的,见她来了,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夏浅汐不说话,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喂他喝了,又为他上药擦身,服侍他穿好衣衫,夏浅汐拿着布巾往外走,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哎呀一声往地上歪去。
南宫弦迅速闪到跟前接住了她,夏浅汐却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冷眼看向他。
南宫弦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世子爷既然已经康复,民女日后就不必再来。”
“汐儿,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后背上的伤还是很痛。”南宫弦拧眉道,心里很清楚,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夏浅汐解下腰上的那块玉牌,交给他,“这个玉牌本不该属于我,今日送还世子爷,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其实她的心早在军营的时候就已动摇,若不是掉进温泉中忆起前世那些痛苦的经历,说不定会接受他的情意,答应赐婚。今日顾氏的一番话点醒了她,就算不被前尘往事束缚,她嫁给他,一辈子陷在侯府后院方寸之地,自在不得,上头有侯爷和顾氏压着,亦难得安生。
这种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就且做个了断。
“我不要。”南宫弦固执道,“汐儿,我喜欢你,我要一辈子呆在你的身边,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夏浅汐抬头,秋水般明澈的眸光迎向他那双深情的眼,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早跟前世不一样了,答应他。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上一世被他伤得难道还不够?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夏浅汐,你醒醒吧。
片刻,夏浅汐把玉牌扔向他,砸中他的胸膛,“啪”一声掉在地上。
她转身就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请世子爷放过我,民女感激不尽。”
珠帘轻轻晃动,房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和她畅快说笑的身影,南宫弦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世子的愿望也是我跟我老公的愿望,以后等孩子上了大学能独立了,我们俩就去云南丽江开一家客栈,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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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
夏浅汐从侯府回来后, 歇上几日静了静心,便若无其事地操持起了生意。
依照前世的记忆,今年秋季会有一场大旱,北方的数个郡县粮食歉收, 朝廷赈灾安抚不力,以致饿殍载道, 大批流民涌入京城乞食, 后来被有心人利用,组发数千人跑到皇宫门口滋事。皇上龙颜大怒, 命禁军镇压,砍了几个带头闹事者的脑袋,又发放衣食补给, 才平息下来。
不过皇上的名声倒是被抹上一道黑。
那时夏家商号极力赈灾,出资广设简易客所收留难民, 施粥赠药,尽了很大一份力。皇上听说之后大为赞赏,特恩准爹爹一个心愿。
商贾一向被人轻看,原本爹爹想求个官职傍身, 好在外人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她那时心慕南宫弦,一直碍于身份有别,未敢作非分之想。得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便央求爹爹为她请旨,没想到几日后,一道圣旨赐下, 她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今生与南宫弦的结果如何姑且不论,眼下最重要的是屯粮屯药,以备不时之需。她拿出所有的私房钱,暗里托李西玉为她变卖首饰,换成米粮布匹和药材,存放在私下租赁的一个库房中。
三月十六,是夏浅汐十六岁的生辰,也是夏家商号底下一家脂粉铺开张的日子。
去岁夏浅汐在宫宴上向贵女们赠送香粉面膏,她们拿去试用过后,觉得不错,结伴前来铺中选购,一来二往,成了店里常客。
正所谓货好不断客,在这些贵女的心口相传之下,胭脂铺里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夏浅汐与爹娘商量之后,在西市买下一间临街店铺作为分店,专卖胭脂水粉、熏香、眉黛等物。
夏浅汐为其取名为“点妆记”。
巳时三刻吉时已到,匾额上的红布揭下,四周鼓掌声热烈,门口/爆竹点燃,与乐声连成一片,十分喜庆。
夏立德站在店门口笑着左右拱手:“今日是敝店开张之日,多谢各位前来捧场,凡来店中买脂粉的客人,都送上一盒子桃花面膏,聊表谢意。”
夏浅汐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往下看着一群群贵妇小姐们进店,笑着吩咐子姝:“看这情形楼下的伙计该有的忙了,你去李叔那里知应一声,让他调几个机灵的人过来帮忙。”
子姝应声下去安排了,夏浅汐从子栗手中接过茶杯,刚呷了一口,眼角瞥见一顶八人抬舆轿停在店门口,一身玉色锦袍的三皇子宋承卿怀抱一只雪狮狸猫,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夏立德忙迎上去,赔笑道:“草民恭迎殿下千岁,殿下驾临,真是令敝店生辉啊。”
宋承卿免了礼,挥手让人抬上礼物,“本宫今日略备薄礼,在此祝贺夏员外开张大吉。”他抬头看一眼店铺名字,狭长的凤眸微眯,“原来是家胭脂铺,倒是没有本宫合用的。”
一尊半人高的金佛在两人面前打开,夏立德惊得大张嘴巴,愣了一下忙拱手:“草民身份卑微,如此大礼草民怎敢领受,还请殿下收回。”
宋承卿推却道:“夏员外家财聚万,只怕本宫送的这个还入不了员外的眼。员外莫要推辞,姑且赏脸收下,算是本宫的一份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立德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便客气道:“多谢殿下厚意,此处吵嚷,还请殿下移驾天香阁喝茶歇息。”
宋承卿摸了摸怀里的猫,微笑道:“不知夏小姐可在天香阁内,今日是她的生辰,本宫想道一声恭喜。”
“这……”夏立德神色犹豫,“小女就在点妆记二楼,草民这就叫她下来。”
宋承卿看看店里喧闹的人群,道:“罢了,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殿下慢走。”夏立德弯着身子恭送宋承卿离去,转身上了店铺二楼。
“汐儿,殿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爹不想让你进宫做什么侧妃,皇宫里头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咱们的身份摆在这,进宫只能任人欺凌,爹不能眼睁睁把你往火坑里推。”夏立德叹气道。
夏浅汐安慰道:“爹爹无须担心,女儿以后多在家里陪伴母亲,尽量避着殿下。”
“为免夜长梦多,为今之计,只有赶紧为你招赘夫婿,才能免生枝节。”
夏浅汐无奈应下:“但由爹爹做主。”
从随风口中得知,宋承卿近日一有空闲就跑到夏浅汐跟前晃悠,还借自己的猫与她接近,南宫弦知晓后,去西山猎了一只白狐让人送到夏府。
那白狐未经驯服,性子极烈,刚送去第一天就抓伤两个下人,还咬死了放养在后园的兔子,让夏浅汐伤心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让人把白狐送了回来。
这日下朝后,南宫弦堵住了宋承卿的去路。
“宋承卿,你究竟是何居心?”南宫弦冷眸相向,面色不善地道。
宋承卿瞥他一眼,看向别处,神色一贯地淡然:“世子似乎记性不太好,本宫早说过,要纳夏小姐为侧妃。”
“你敢!”南宫弦心头怒意翻涌,拳头攥得青筋暴出,“本世子警告你,少打她的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本宫有何不敢!哦,本宫倒是差点忘了,世子前阵子向父皇请旨赐婚,被夏小姐当面拒绝,实在丢脸。”宋承卿嗤笑道,“不如这样,本宫跟世子踢上几局,本宫若输了,保证日后不再去找夏小姐,若是世子输了,就把夏小姐让与本宫。”
宋承卿虽然武功不如他,蹴鞠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国中很难寻到敌手。与他比试,实在没有几成胜算。南宫弦有些犹豫。
“怎么?世子不敢吗?”宋承卿语带挑衅,“还是说世子前些日子受了五十军棍,眼下还未好全,怕输给本宫么?”
“本世子身体康健,不劳殿下操心盘问。既如此,本世子就决意与殿下比试。”南宫弦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咱们鞠场上见真招。”
三月二十三这日,阳光明媚,宫苑的鞠场上,宋承卿与南宫弦各领了一队人进入,宋承卿这队着红衣,南宫弦那队着白衣,在艳阳底下相对而立,列队严整。
太后、皇上、皇后和一众嫔妃前来观看,高台上花团锦簇,笑语声声。
太监呈上签筒让两人抽签分出左右军,宋承卿那队有幸抽中左军,可以先开球。
宋承卿身穿一袭红色蹴鞠服,发髻高束,利落英俊。他颠球数次,传给手下,再依次踢开。
球高高飞起,两队人员交争竞逐,如流星赶月。
南宫弦白衣黑靴,身法敏捷,他凌空一个腾跃,眼看就要截住那球,宋承卿使了个障眼法,用双膝顶球数次,再跃起后勾突围出去,把球往南宫弦那队的风流眼踢去。
南宫弦这边的守门是宋承启,他利索一个鱼跃接住了宋承卿踢来的飞球。
鞠场上喝彩声此起彼伏,南宫弦唇角一勾,向宋承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一局打平,宋承卿要求换守门,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习武蹴鞠,夏浅汐穿着宋承卿那队的红色蹴鞠服,梳着男子发髻,走到风流眼处守门。
宋承卿以帮助陆明和杜若姑娘出宫为由,请她帮个忙,却没想到是来当守门。她对蹴鞠一窍不通,宋承卿只说让她站在那里,什么事也不用做。
南宫弦目光狠狠剜向一旁,宋承卿装作未见,神情坦然。
第二局南宫弦这队抽中左军,他先开球,颠球数次传给手下,两队人马左奔右突,鞠场上挥汗如雨,战况激烈。
直踢到对方守门前面,南宫弦单足停鞠,却半晌不动作,只因心里犯难。
这一脚踢去,力道不轻,她不接还好,万一接了,被球伤着碰着该如何是好?
夏浅汐屈身准备接球,等了半天都没见南宫弦动弹。正想着这也许是南宫弦耍的计谋,却见他突然掉转方向,把球踢了回去。
夏浅汐不由惊讶,南宫弦他这是在搞什么鬼?
“你让她来守门,就是为了对付我,宋承卿,你卑鄙!”南宫弦边抢球边骂道。
宋承卿用下截解数边守边回他:“兵不厌诈,攻心为上,世子读的兵书难道都忘了不成?”
南宫弦压下心头怒火,紧追不舍,想着把他拖死算数。
他不能进球,只要宋承卿也进不了球,他就不会输。
那边的高台上,皇后捏着帕子疑惑道:“球都快进了,怎么又给踢回去了?蹴鞠从未见过这么个踢法,臣妾怎么看两人跟有仇似的,不太对劲啊。”
这两人平日明里暗里相斗,不合的传言良久,估计今日又得闹一回。皇上捻须笑道:“年轻人嘛,谁还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咱们就当个好戏看着。”
“皇上说得对。”太后揉揉额角,懒懒道,“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劳累,哀家先回宫歇着了。”
皇上亦起身,扶着她的胳膊,“儿子送您。”
皇后也赶紧尽孝道:“臣妾伺候母后歇息。”
这几尊大神都走了,其他嫔妃也都找着理由各自散了。
两个时辰后,鞠场上的人逐渐体力不支,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南宫弦和宋承卿依然较着劲。
“宋承卿,今日不比个你死我活,别出鞠场。”南宫弦沉稳踢球,毫不松懈。
“你看那边。”宋承卿抬手一指。
南宫弦来回一看,两边的守门都不见了,高台边上不知何时搭了一个凉棚,宋承启和夏浅汐正坐在棚子里喝茶呢。
“夏小姐,这是西域进贡的甜瓜,尝尝。”宋承启笑得一脸谄媚。
“多谢殿下。”夏浅汐看向鞠场上的两人,神色担忧,“殿下与民女身为两队守门,跑来这里喝茶,不太合适吧?”
“那两人八字不合,一见面不互踩几下鞋印子不会罢休,甭理他们。”宋承启笑呵呵,转开话锋,“本宫有一事想问夏小姐,不知那位索索姑娘近日好么?”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夏浅汐了然笑笑,“小妹素来很好,劳殿下挂念。”
宋承启笑了笑,搓搓手道:“不知那位索索姑娘平日里喜欢些什么,上次之事本宫也有不对,让索索姑娘误会了,本宫想送些礼物赔罪,夏小姐可否做个和事佬,帮忙传个话?”
夏浅汐含笑道:“这可不巧,绸庄近日赶货,小妹忙碌得很,应是抽不开身。不过民女斗胆,有一言告与殿下,但凡女子,都喜欢专情刚正之人,对风流男子难生好感。”
宋承启花名在外,自然听得懂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只好讪笑道:“多谢夏小姐坦言。”
日头偏西,两人直累得瘫在地上,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还气喘吁吁斗着嘴。
“宋承卿,你,有种再起来跟本世子踢一局。”南宫弦胸膛起伏,话有些接不顺。
宋承卿懒得理他,喘着气道:“你先起来再说。”
“宋承卿,今日这事没完,本世子迟早把你打趴下。”
宋承启送走夏浅汐,挥手叫来几名太监,把两人抬上辇轿,一个送到长宁宫,一个送回靖南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对踢球蹴鞠一窍不通,只能看出球进没进,若是有什么大bug,还请指正。
☆、误会
夏浅汐这日在天香阁盘账, 下楼时听到几位客官在兴致勃勃谈论着什么,细听之下,竟是靖南侯世子将要迎娶兵部陆尚书之女陆杏蝉。
“听说那位陆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很合侯爷和侯夫人的意,已命人合过八字, 欲问吉纳彩, 择黄道吉日让两人成婚。”
这个消息一字不落传入耳中,夏浅汐心里倏而缺失了一块地方, 步子虚浮差点踩空,幸好有子栗在旁边搀扶着,才未失态。
“小姐, 您没事吧?”子栗看她额头沁出冷汗,忙解下胸前的帕子为她擦着。
夏浅汐深吸一口气, 定了定心,摇头道:“我没事,子栗,今日看账有些累, 咱们回家吧。”
子栗看向大堂铜壶内的滴漏,狐疑心道,小姐每回不把几个铺子转悠个遍, 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今日这才刚来一个时辰就喊累,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听到世子爷要成亲, 心里头难过吧。
当然她只是想想,没敢说出来。她乖巧应了声“是”,叫来轿子,从后门送小姐回了夏府。
夏浅汐回去之后就上楼躺在床上,也不叫人伺候,直睡到傍晚时分才起身。子栗与子姝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头,而后神色如常去饭厅与爹娘一起用膳,饭后在周氏那里闲话一会,回来又是倒头就睡。
子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忙完了差事,下楼跑到后园无人处,手握在唇边轻声喊道:“随风,你在吗?”
头顶簌簌一声响,随风迫不及待跳了下来,抓住她的手一阵揉捏,嘿嘿笑道:“子栗,你总算愿意理我了。”
子栗甩开手,朝前走了几步,故意板着脸,“我找你是有事相问,你再这样,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随风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柔声哄着,“我记下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子栗不屑地哼一声,仰起脸道:“我问你,你们家世子爷是不是要成亲了?”
“听谁说的?”随风挠挠头,仔细回想,“我怎么没听爷说起过。”
“你每日跟个贼一样盯着我和小姐,就算有这事你也未必知道。”子栗撇撇嘴,不再多问,快步往芷汐院走去。
翌日,夏浅汐醒来,揉揉酸胀的眼睛,脑中又蹦出昨日听来的那件事。
她掀被下床,走到梳妆镜前一瞧,两只眼睛给哭肿了。只好打开抽屉,翻出妆粉自己上了妆,遮住些黑影和浮肿,才唤来丫鬟端水洗手。
用过早膳,夏浅汐乘轿去了如意斋。今日有一桩大买卖约了客人看货,让旁人过去她不放心,只好打着精神亲自过去。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不是。
好在客人是位女眷,又是个识货且厚道的,这桩买卖做的很顺利,夏浅汐送走客人,收起银票记了帐,心情愉快地朝当铺后院走去。
走在廊芜下的时候,远远瞧见那头南宫弦负手而立,目光灼灼看向她。
夏浅汐侧目吩咐:“子栗,你先下去吧。”
子栗应声退下,夏浅汐往前走,在他跟前停下,也不行礼,只凉凉看他一眼,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汐儿。”南宫弦叫住她,微垂的双眸幽沉,深不可测,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要成亲了。”
夏浅汐顿住脚步,葱白的指甲嵌入掌心又松开,侧身向他施了一礼,唇角微笑自若:“真是喜事,民女在此恭喜世子爷,祝世子爷和世子妃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南宫弦转身抓住她的手腕,俊脸逼近,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艰涩开口:“你此言当真?就一点不生气吗?”
夏浅汐噙着一抹尚算真心的笑意,清灵的双目直视着他,“世子爷都要成亲了,还跑到民女这里纠缠不清,传扬出去,可要让您未来的世子妃伤心了。”
说着用力挣开他的手,往里面走。
南宫弦眸子一沉,闪到她眼前,一把扣住她的双肩,急着道:“汐儿,其实我并未……”
“放开她!”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耳畔,卧松云腋下夹着几本账册,快步朝这边赶来。
南宫弦冷眸投向他,带着一抹复杂的审视。
夏浅汐退后两步,站到卧松云身边。
一个淡粉烟衫亭亭玉立,一个竹青长袍丰神俊秀,两厢对峙,竟让南宫弦生出一种多余的错觉。
一个怪异的念头浮现脑中,南宫弦面色微愠,冷声质问道:“你当初御前拒婚,说是早有意中人,是不是他?”
夏浅汐骤然抬头,樱唇翕动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卧松云也愣了下神,看看南宫弦,又侧目看着她,忽而笑得温和,“是在下心怡小姐在先,只因碍于身无功名,恐委屈了小姐,故未敢表露心迹。”
夏浅汐脸上逐渐晕起一片洇红,两手无措揪着帕子,低声道:“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有幸遇见先生,是妾的福气。”
她那小女儿娇羞的姿态足以说明一切,南宫弦只觉脑壳嗡地一声响,心口似被刀剜般抽疼,后面的话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走出游廊,从院墙翻下,落荒而逃。
“多谢先生为我解围。”南宫弦走远后,夏浅汐终于忍不住心中酸涩,向隅擦着眼泪。
卧松云看着她抽泣的身影,手抬起来,想上前安慰,犹豫一刻,又放下手,声音里透着关切:“小姐无需挂怀,无法强求之事,淡忘就好。”
夏浅汐止住眼泪,哽咽道:“多谢先生开解,我无事。”
她将银票和契据交给他,未作逗留,领着子栗离开了如意斋。
翌日,卧松云从账房上工回来,在去往住所的路上,碰到了一早候在那里的南宫弦。
“小生见过世子爷。”卧松云礼数周全,话音却是淡淡。
南宫弦蔑然冷哼一声,“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本世子实不敢当。”
卧松云目光转向别处,“世子爷何意?请恕小生愚笨,听不明白。”
“什么万卷书院京城故友,什么账房先生,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南宫弦咬牙切齿,泛着寒光的双眸显出几分森然来,“那日的刺客分明是冲你来的,若不是本世子及时赶到,汐儿和她的父亲都会受你牵连。为了她好,你就应该离开,魏国太子殿下。”
他说完话就阔步离去,卧松云背脊涔凉,朝后退了几步,按在账册上的手微颤。
两日后,夏浅汐再到如意斋时,恰好碰见卧松云坐在廊下抚琴,琴音从修长的指间流泻,不促不慢,萧瑟低回,与自己的心境切合。
不觉间听得入迷,她仰头望向远处碧蓝的天,驻足想着心事。
庭院春红大半已谢,一株晚开的桃花树下,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她就站在那树下,翠碧烟衫上绣着全开和将开未开的桃花朵儿,轻裾随风,娴静端庄,与院中景致融在一处,竟是那样美。
她的面庞消瘦了些,杏目含光,盈满粉泪,口中缓缓吟着:“雨打花落,满地闲愁。相似故地,芝兰榭后,剩几许风流。”
这几句唱词还是天香阁请庆喜班唱戏那次,寻不到夕姀姑娘,他与她在戏台上唱的。
“为了她好,你就应该离开……”
琴音戛然而止,卧松云起身向夏浅汐揖了一礼,将琴用青布卷起,抱入怀中,往账房去了。
次日,夏浅汐便听到卧松云辞工的消息。
“先生在这里做的好好的,为何突然决定离开?是不是我与爹爹哪里有亏待的地方,怠慢了先生?”夏浅汐好言挽留,“如果是的话,还请先生提出,我……”
“东家与小姐待我十分好,只因故友归来,小生在京城的事情已了,如今也该离开了。”卧松云无奈笑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生心意已决,只好辜负东家和小姐厚爱。”
夏浅汐沉默一会,叹气道:“既如此,妾也不再强留。不知先生的盘缠可够用,谍文可备好么?”
“多谢小姐关心,小生的工钱丰厚,积攒数月,足够路上之用。”卧松云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清隽的笑容一如往昔,“小姐保重,小生告辞。”
夏浅汐微笑福身:“先生保重,夏家商号账房的位置会一直为先生留着,哪日先生想回来,妾与家父不胜欢迎。”
“多谢小姐。”卧松云抬袖一揖,背起包袱离开了如意斋。
他在门口牵了马,踩着马镫正要上去,忽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先生,你要走吗?”夏子衿在他身后道。
卧松云走过来,拱手道:“三小姐,小生已经结了工钱,今日便要离开京城。”
“是因为堂姐吗?”夏子衿咬着唇角,突然哭得很凶。
她昨日去账房给卧松云送茶叶,管事说他不在,她把茶叶放在他的书案上,却偶然在一本账册下发现一只手帕,上面绣着一个“汐”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为了我,先生能留下来吗?”夏子衿望着他,目带期盼。
卧松云沉默不言,许久才道:“小生告辞,三小姐请留步。”
一人一骑茕茕远去,夏子衿掩面哭着,泪水迷蒙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卧松云大大杀青领盒饭,撒花。
☆、赈灾
卧松云离开京城后一段时日, 并未有南宫弦成亲的消息传来。
夏立德提拔了两个得力的人手,填补账房管事的空缺。这两人单就能力来说,与前任相比不止差了一大截,让人不由念起先生的好来。
今年夏季尤其炎热, 天久不雨,田地龟裂, 掐脖旱已见势头, 北方一连闹过几场蝗灾,庄家颗粒无收, 刚至立秋,就听说许多郡县闹起灾荒,比前世那次大旱更为严重。
皇上率领群臣到天台祭天祈雨, 并颁下旨意,轻徭薄赋, 拨款拨粮,按乡里每户人口,平分赈济。
上头倾力赈灾是一回事,底下如何实施又是一回事。每逢水旱, 难免有贪官污吏欺上瞒下,私吞灾款,以致灾情严重, 死徒甚多,等朝廷查办治理之时,已经太晚。
万千流民涌入京城, 售卖米粮布匹的店铺一家家关门,不良商贩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斗米售以金价,商会名誉岌岌可危。
夏家商号带头出资赈灾,广设粥场客所,阖府上下,节衣缩食,除了周氏,都到街前施粥。
夏浅汐将自己私藏的粮库清空,悉数捐给饥民。
“小姐,听老爷说,咱们库房里的粮食也不多了,粥越熬越稀,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候。这几日难民好像又多了起来,往后该怎么办呀?”
夏府门口的粥案前排起长龙,一眼望不到头,粥棚下,子栗舀了一碗薄粥,递给前面站着的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这位老大爷,您拿好,不够再来。”
老头佝偻着身子,捧着碗连声道谢:“多谢姑娘。”
夏浅汐用轻纱遮住半张脸,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听言宽慰道:“皇上仁厚,勤俭爱民,不会不管百姓的死活的。咱们虽然出力绵薄,能多帮几个无家可归的饥民,也是好的。”
子栗点头,继续执起勺子给前面的人盛粥。
没一会儿,之前的那个老头跑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童,在粥案前一跪,“姑娘,老叟刚才的那碗粥给病重的老伴喝了,这孩子三天没吃饭,求您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再给一碗粥吧。”
夏浅汐心里一阵难过,从身后装着午膳的漆盒中取出一块面饼,吩咐子栗,“再给他盛一碗吧,这块饼也给他们拿去。”
“姑娘真是好人,会有福报的。”老头千恩万谢正要去接粥饼,却被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推搡在地上。
“想吃粥怎么不排队?我们也是拖家带口/饥饿/难耐的,你个老不死的,凭什么抢到我们前面!”那男子面目不善,砰砰拍着粥案,大声吵嚷,“我们怎么没有饼,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