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那男子嚷嚷地大声,后面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凭什么给他不给我们?我们也在这里等候多时,这不公平。”
“这位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家里的老婆婆又病重,多可怜啊,给张饼怎么了?”子栗脾气冲,把勺子往案上一扔,叉起腰跟那帮人理论,“粥是我们家的,我们爱给谁给谁,你觉得不公平就到别处去啊,姑奶奶可没拦你。”
“子栗,你少说两句。”夏浅汐扯她的胳膊,小声劝着。
子栗的话一下子惹恼许多人,他们一窝蜂地朝她们涌来,端起装着粥食的木桶一阵哄抢,就连她们的午膳盒子也未幸免于难,没一会儿功夫,好好的粥棚被他们砸了个稀烂。
她们两个被吓得退到角落,几个闹事的男人围过来,贼笑着想要上前欺负,随风从院墙上跳下,狠狠给那几人一通拳脚。
夏浅汐惊混未定,只觉胳膊上一重,被人往后轻轻一扯,带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对上南宫弦关心的脸庞,心咚咚直跳。
“你没事吧?”南宫弦从上往下打量她。
“我没事,世子爷,你快想法子阻止他们,别让他们闹了。”夏浅汐红着脸离开他的怀抱,指着混乱的人群道。
南宫弦挥手,一队禁军跑过来,躬身听命。
“处置一下,闹事的送交官府。”
“是。”禁军领命过去维持秩序,未几,夏府门口变得平静。
夏浅汐目光往旁边一扫,惊讶地睁大杏目。
石狮子旁边,子栗正躲在随风怀里哭着呢,随风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什么。
南宫弦笑笑,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一旁的巷弄里。
“皇上已经派人从别国购置大批米粮,很快就要运送回国,今年的饥荒很快就要过去了。”南宫弦温声道。
夏浅汐轻轻点头,心里放松不少。
“我没有跟陆尚书的女儿成亲。”南宫弦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片刻,抬手扯下她脸上的纱巾,放在指间摩挲,又补了一句,“以后也不会跟别人成亲。”
夏浅汐心里乱乱的,雪白的贝齿咬在唇上,樱桃般的唇瓣娇艳欲滴,现出浅浅的印子。
南宫弦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
“这不关我的事,不必跟我说。”夏浅汐半晌才道。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南宫弦唇角挑起,“五皇子殿下说女人最爱说反话,嘴上说不要,其实就是想要,说不在意,心里头肯定是在意的。”
五皇子那个花花公子的话你也信!
“随你怎么说。”巷子口有人经过,夏浅汐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急匆匆走了。
正如南宫弦所言,朝廷从别国调来米粮,按需发放饥民。不久后下了几场大雨,各乡农户播下新种,南方各县秋稻陆续收获,朝廷调拨余缺,至此灾情缓解。
皇帝听说夏家商号的赈灾善举后,下旨召见夏立德,因夏立德操劳病倒,传旨公公回宫复命后,改为其女夏浅汐代为面圣。
“民女夏浅汐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夏浅汐跪在昭阳宫的地上,向皇帝叩首。
皇帝免礼:“朕不是第一次见你了,起来说话。”
“民女身份卑微,不敢逾越。”夏浅汐小心道。
皇帝也不勉强,想了想道:“令尊富而行其德,仗义疏财,值得嘉奖。”
“多谢皇上夸奖。”夏浅汐再一叩首,“民女斗胆,有一言进之。”
皇帝先是一诧,而后笑着抬手:“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夏浅汐斟酌道:“启禀皇上,民女认为,天灾难避,防备为上,太平之年应蓄积仓廪,以防丰年谷贱伤农,荒年民不聊生。”
“这个问题阿弦也跟我说过,你们俩倒是心有灵犀。”皇帝呵呵笑了几声,“朕记下了,以后会留心。对了,朕今日叫你来,本欲嘉奖,说吧,你想求点什么,朕会酌情考量。”
夏浅汐低头恭敬道:“启禀皇上,民女想要一个承诺,至于是什么,民女还未想好。”
前世爹爹为她求来世子妃的位子,这一次,她不能再任性自私。她想着,若是日后前事重现,爹爹被人陷害入狱,她有皇上的承诺在,可请旨为爹爹求情。
“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这斗升小民放肆!”龙案旁边的太监总管捻起兰花指斥声道。
“退下。”皇上挥退近侍,看向夏浅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违圣德之事,朕便答应你。无论何时,都可兑现。”
夏浅汐听言眼眶泛酸,哽咽道:“民女跪谢皇上大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出了昭阳宫,夏浅汐跟随引路公公往宫门口走去,与进宫的南宫弦错身而过。
五皇子的耳报神快,他一早得了信儿,夏浅汐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重生后发生了太多变数,他本不指望她会如前世那样,请旨嫁给他。
只不过让他想通了一件事。
他一直以为对她更多的是愧疚,却不曾想早已情根深种,相思入骨,不然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在婚姻大事上任人摆布,答应赐婚。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两人就快成亲啦。
☆、招惹
夏立德在家休养了几日, 闲得发慌,身体刚好些就赶紧去铺子里忙活了。倒也不是不放心女儿的能力,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
一日不打算盘看账,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转完几家酒楼绸庄当铺, 路过手底下的茶叶铺子,负着手走进去, 唤来伙计泡了壶好茶, 坐下歇歇。
刚抿了几口茶水,外边突然鞭炮声大作, 门口腾起一阵呛鼻的浓烟,眼睁睁看着两个正要进店的客人,举袖捂着口鼻转身走了。
夏立德放下茶盅, 问道:“外边是怎么回事?”
伙计赔笑道:“回禀东家,隔壁新开了家茶叶铺, 名叫染溪堂,今日开张大吉呢,听说老板是荀国的一位茶师,小有名气, 家里世代种茶贩茶,有些底子。”
“哦?”夏立德抚着下巴上的短须,皱了皱眉。
荀国的茶叶一直被各国奉为上品, 这店铺还开在了隔壁,如此一来,那他的这家茶叶铺岂不是要被挤兑的没生意了?
正担忧间, 一个长相清秀斯文的年轻人步入大堂,向门口拿着鸡毛掸子扫灰的伙计拱手道:“请问夏员外可在店中,隔壁染溪堂荀染特来拜会。”
伙计看他一眼,点头,“您请稍后,小的这就告诉东家。”
夏立德就坐在里面隔间的椅子上,透过镂空屏风,将门口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伙计进来请示过后,他就起身出来了。
“夏员外生意兴隆,晚辈荀染这厢有礼。”荀染看到夏立德,就忙拱手。
夏立德亦客气拱手:“荀老板客气了,夏某在此恭贺荀老板开张之喜。”
“夏员外是京城商会行老,德高望重,乐善好施,乃仁商之楷模,晚辈日后还要承蒙您多多关照。”
这句话说的漂亮又不浮夸,听得夏立德心里一阵舒服。两人寒暄几句,便请荀染坐下喝茶,闲谈过后,觉得这个年轻人见识广博,对经商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爹,李叔说您午膳未用,害得女儿找你半天,这都什么时辰了……”夏浅汐提裙步入店内,看到坐在夏立德旁边喝茶的荀染,不由吃惊。
“荀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荀染也是惊讶,起身行了一礼:“夏小姐,在下的店铺开在隔壁,特来拜会夏员外。”
“原来如此。”夏浅汐向他欠身失礼,玩笑道,“那以后我们可是邻居了,你的茶叶好,可不要把我们家的生意都抢跑哦。”
“你们两个以前认识?”这下换夏立德吃惊了。
夏浅汐笑着道:“去岁女儿参加斗茶大会,跟荀公子切磋过茶艺,是在那时候相识的。”
荀染也笑道:“夏小姐茶艺精湛,当初把在下打了个落花流水,真是记忆犹新。”
夏立德捻须颔首,心里却是好笑。
染溪堂,染是他的那个染,溪么?呵呵,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丫鬟子栗提来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放着隔间的桌子上,出来行礼:“老爷,饭菜已备好,您快趁热用吧。”
荀染识趣道:“在下店中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
都是生意人,开张之日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夏浅汐也不挽留,向他行礼:“荀公子慢走,妾改日请您喝茶,顺道斗上几局,看看荀公子这一年之中茶艺有无精进。”
“夏小姐盛情,在下不胜荣幸。”荀染向夏立德施礼,“晚辈告辞。”
荀染走后,夏浅汐将夏立德推进隔间,为他盛饭布菜。
夏立德接过她递来的饭碗,问起来:“依你看,这位荀公子如何?”
夏浅汐想了想,道:“女儿跟他不过斗过两回茶,谈不上什么了解,不过从他的言行来看,应该算个端重守礼之人。爹爹看人一向精准,哪里还用得着我来说。”
夏立德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浅汐过了几日就把这事忙忘了,倒是荀染差人送来请帖,约她到隔壁铺子里喝茶。
夏浅汐想着两家店铺离得近,过去串个门儿喝个茶也无甚大碍,便禀明了爹爹,带着子栗转到隔壁去了。
店铺里只有三五个伙计在招待客人,一个机灵点的见了夏浅汐忙客气道:“我们东家在后院晒茶呢,他说您来了直接去那里找他就行。”说着掀起里间的一道门帘,做个了请的姿势,“小姐,您请。”
夏浅汐与子栗对视一眼,移步入内,到了后院,才觉别有天地。
庭院极为宽阔,数十个竹篾制成的架子上,摆放着满满的散茶和茶饼,旁边的大木架上,是一盆盆的名品秋菊,菊香混着茶香,倒也清新怡人。
夏浅汐一进来就听到潺潺水声,往墙边寻去,那里有个做工精巧的水车,正在吱呀汲水。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机关,竟能自行转动。
水车是南方之物,夏浅汐只在书上看到过,如今看到实物,只觉新奇,与子栗凑过去,弯着身子,用手掬着下面的清水玩。
荀染摊好一簸箩茶叶,走过来,和煦笑道:“此物是在下闲时所造,夏小姐若是喜欢,改日在下新造一座水车送与小姐赏玩。”
“这水车精巧别致,想必做来费时费力。妾只是觉得新鲜,怎好让公子受累。”夏浅汐委婉推却,眼角瞥见庭院中间泥炉上的热茶煮开,忙道,“汤已煮沸,公子还不快快取下,迟些那水可就老了。”
“在下粗心,倒是忘了。”荀染过去将水壶提起,请她和子栗入座,三人泡茶品茗,不知不觉聊了一下午,临走时还让伙计包了几盒自制的好茶让她们带上。
夏浅汐本想推却,没拗过荀染客气劝说,只好收下。
生意人最重礼尚往来,夏浅汐最怕欠人情,隔日就让天香阁烧制几道佳肴,挖了一坛子爹爹藏了二十年的陈酿梨花白,差人给荀染送过去,当做回礼。
随风将此事告诉了南宫弦,南宫弦去找了五皇子宋承启,让他帮忙参详个主意。
他的汐儿,又被人惦记上了。
宋承启不屑地白他一眼,叽歪道:“不过是个颇有颜色的富家小姐,就让你犯了难了,瞧你这点出息。依本宫之见,不若强势些,拿出你那世子爷的威风,直接把人收用了,省却这些烦恼,多好!”
南宫弦眸转犀利,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笑道:“听说殿下近日有事没事就去夏家绸庄找那个叫戚索索的绣娘,据本世子所知,她不过是夏浅汐身边一个容貌平平的乡野丫头,殿下为何不使出风流浪子的手段,将人骗到手呢。”
“你……我的事不用你管。”宋承启话语一噎,叹口气,原地踱了两圈,有了主意,“打蛇打七寸,茶师也好,商人也罢,说到底不过为了一个利字,给他找找难处,让他知难而退便是。”
宋承启这个人平日拈花惹草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总能一语见地,看得分明透彻。
南宫弦头脑豁然开朗,步履轻快地出了门。
翌日,夏浅汐从天香阁带了一盒子桂花糕和海棠酥,来到茶叶铺,让子栗把糕点给隔壁染溪堂送过去。
没一会儿,子栗又拎着盒子回来,急着道:“小姐,荀公子的店子出了事,里头的伙计说,今早上府衙来人把他们老板叫走,好像是在他们店里查出了发霉的茶叶,要给他们涨三成商税,不知道这店还能不能开得下去了。”
三成商税!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就算查出茶叶有问题,府衙也不能如此严惩。
夏浅汐看向门外柔和清长的天光,担忧道:“荀公子初来乍到,或许得罪了什么人了。”
索索下午上完工,背起绣花小布包,刚出了绸庄侧门,就碰到候在那里的宋承启。
他穿着一身普通常服,银灰色暗纹直缀,玉带皂靴,很是潇洒倜傥。
“索索姑娘,今日放工早,这是要回夏府吗?”宋承启灿烂一笑。
索索向他行了礼,仰面看看天色,手揪着胸前的细辫子,“不急着回去,想去逛逛呢。”
宋承启三两步上前,赶紧献殷勤:“不知姑娘想去何处闲逛,本宫知道不少好地方,像西街夜市,东市鼓楼,法华寺,翠湖,都是游玩的好去处。别看京城热闹繁华,坏人也不少,姑娘一个人去本宫可是放心不下。”
那些地方好不好玩不知道,坏人眼前倒是有一个。
索索眼睛转了转,将辫子一甩,朝前走着,“那走吧,晚膳之前回来就行。”
宋承启哎了一声,挥手叫来马车,亲自掀起帘布,索索踩着脚凳钻了进去。
宋承启骑马跟在一旁,带她去了离东林街不远的翠湖边。
他命人包下一条画舫,与索索边游湖边吃蟹。
天边的晚霞如锦似画,湖面碧波荡漾,远处画舫里传来伶人咿呀的唱曲,让人心生惬意。
索索徒手撕下一只肥美的螃蟹腿,伸到碟子里蘸了醋,塞进嘴里砸吧着,忽然抬头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承启正倚在凭几上,自斟自饮。听到这话,刚送进口中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本宫,其实,其实……”宋承启老脸不争气地一热,舌头也开始打结。
“你不想说便不说,喝你的酒吧。”索索呸一声,将碎壳往案上的空盘子里一吐,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吃蟹。
宋承启干干一笑,听话地没再多说什么,老实坐在一旁,酒也忘了喝。
索索把整盘螃蟹吃完,拿巾帕擦擦手,满足地咧嘴笑笑,“吃完了,该回去了。”
“姑娘先别急着走。”宋承启酝酿半晌,说起了正事,“本宫受人之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浅汐姐姐,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翌日绸庄不上工,索索拉着夏浅汐在花园里玩耍。
“听子栗姐姐说,你跟那位荀公子似乎走得近,可有此事?”索索眨眨眼道。
夏浅汐笑睨她一眼,“我与荀公子不过泛泛之交,并无感情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索索点头长长哦了一声。
旁边的假山后面,宋承启得意挑挑眉,南宫弦心头的阴云驱散,松了一口气。
“那世子爷呢,他在你心里是怎样的?”索索又问。
南宫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啊,”夏浅汐打着一把梅录竹绫绢扇,唇边笑意闲闲,“我与他情不投,意不合的,无甚好说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假山后的南宫弦双眸深如寒潭,眼底是一片晦涩不明的暗。
好一个情不投意不合,夏浅汐,你狠!
两人出了花园,索索拽着夏浅汐的胳膊,捂着心口道:“浅汐姐姐,我刚刚有没有露馅啊,紧张死我了,到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你刚才表现极好。”夏浅汐拍拍她的手。
“那就好。”索索笑嘻嘻,“他们给我的满满一袋金瓜子,还有一大盒子珠宝,该怎么处置才好?”
“你收着吧,留着给你当嫁妆。”
索索脸上泛起点点桃花,“那多不好意思,人家嫁人还早呢。”
“你都十四了,也不小了,等明年及笄,就能说亲了。听你哥哥说,年前就有几户人家遣媒人上门呢,可见你这个桃花村第一美人的名头也不是虚的。”
索索俏皮地吐了吐舌,又问起:“对了,我看那个世子爷对你挺上心的,你故意说了那番话,很伤人心的。”
“哦?”他会伤心么?夏浅汐且笑且忧,“荀公子前几日被官府刁难,我就觉得奇怪,宋承启找你来试探我,更加说明这是南宫弦的手笔。方才让你陪我作这一场戏,只希望他以后别再找荀公子的麻烦。”
索索觉得有几分道理,重重点头,啐道:“那两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过几日,荀染送上厚礼,请媒人上门说亲,媒人口齿伶俐,把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又向夏立德和周氏传达荀染的意思,愿意入赘,以后孩子姓夏,入夏家祠堂。
送走媒人,夏立德满面喜色:“这位荀公子,为夫特意托人打听过,家境殷实,在荀国经商多年,与咱们倒是门当户对。”
周氏问道:“不知他的人品如何?”
“为夫见过他几次,长相斯文,气质谈吐不凡,值得一提的是,咱们的女儿与他熟识,十分谈得来,为夫对他甚满意。”
周氏笑道:“这么一说,妾身也觉得合适,明日让人回帖,等见过他本人,就定下日子吧。”
“好好好。”夏立德笑得合不拢嘴,“女儿的婚宴要张罗起来了,你我就等着抱外孙啦。”
夏浅汐这几日忙得天旋地转,等荀家的聘礼上门,才知道爹娘已经为她定下亲事。
“爹,娘,你们怎么不问过女儿的意思,就随便为我定亲呢?”夏浅汐气着质问道。
夏立德道:“爹看你跟荀染两个人言语契合,兴趣相投,以为你们互相中意呢,怎么,你看不上他吗?”
周氏劝道:“娘给你掌过眼了,那位荀公子样貌品性都不错,难得碰到这么个合适的,可不能错过了。”
“你们,你们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定下了,我……”夏浅汐哭着跑出去,回了芷汐院。
“汐儿。”厅堂中,只剩夏立德与周氏面面相觑。
夜初静,银白的月光洒在窗台,微风从轩窗外飘进来,裹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夏浅汐由丫鬟伺候着摘去发饰耳铛,手沾了玫瑰花瓣浸过的水梳洗罢,敷上清香滋润的荷花面膏,寝衣外面的浅碧色妆花褙子脱去,子栗子姝吹熄屋内的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青釉省油灯,行礼退了下去。
夏浅汐绕过屏风,走到床边躺下。
还未入睡,突然感觉床轻轻一震,夏浅汐迷迷糊糊翻个身,看到里边躺了个人。
夏浅汐不确信地闭上眼又睁开,他还在,不是梦!
南宫弦单手支颐,朝外侧躺着,身上的月白色衣袍松垮搭着,露出一片麦色胸膛和结实分明的肌理。他的眼眸深邃,漆黑如墨,鼻骨修直,唇角微微勾起,墨发不像往常那样全束于冠中,而是梳成三股发辫,在发顶结成一股,用素玉发簪插定,剩下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白衣上,衬得他五官精致俊美,少了平日里的孤衿桀骜。
不得不承认,南宫弦生了一副好皮囊。但理智胜过色心,夏浅汐匆忙下榻,拢着衣衫就往门边跑。
南宫弦迅速闪到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唇往下含住她的耳垂,舌尖一舔,夏浅汐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徒然僵住。
她的身体还是跟前世一样敏感。
“今晚你是我的。”南宫弦含着她的耳垂轻咬,声音低哑惑人。
吻了一阵,南宫弦打横抱起有些酥软的夏浅汐,三两步走到床边,轻柔将她放在床上,而后覆身上来。
南宫弦伸手摩挲她脸颊的轮廓,顺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浅吻,在那娇艳的唇上流连忘返。
肌肤的热力透过菲薄的衣衫传来,南宫弦情动不已,吻也带了几分霸道。
那日还口口声声说与那茶商只是泛泛之交,没几天就收下聘礼谈婚论嫁了,夏浅汐,你当本世子如此好耍。
今晚生米煮成熟饭,就由不得你了。
他的唇许久才移开,夏浅汐喘了几口气,咬咬牙,手抬到他的发顶,抽出那只素玉簪子,往她自己脖颈间刺去。
南宫弦眼神一闪,及时擒住她的手腕,夺走簪子,再一把扔到地上。
“啪!”簪子应声裂成两截。
“你宁愿死都不肯接受我!”南宫弦被她惹怒,手掐住她的脖子,目呲欲裂,“这么久了,饶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夏浅汐,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用什么做的。”
南宫弦虽然被愤怒冲昏了头,手上的力气却是没有落到实处,夏浅汐两手死死攥着他覆在脖子上的手,杏目大睁,红唇微微张着,似快要渴死的鱼。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看她眼里掠过惊恐之色,赶紧松开手,拍拍她的脸颊,紧张不已,“汐儿,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我……”
夏浅汐捂着脖子咳嗽几声,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落进绣着富贵连枝牡丹的枕上,“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南宫弦心如刀绞,双眸早已蒙着一层淡雾。他在她身边静坐了一会儿,颓然下榻,走了几步停下道:“夏小姐请放心,本世子日后再也不来招惹你。”
作者有话要说: 娘嗳,终于赶完榜单,为自己呱唧呱唧。
☆、祸事
翌日清早, 子栗子姝站在内室外头等候良久,迟迟不见小姐唤她们进去伺候梳洗。
昨儿个是子栗守夜,亥时随风在窗口叫她,被他哄去后园说了会儿话, 回来时往内室那边张望一眼,静悄悄的并无异样, 便轻手轻脚躺到外间的榻上歇着了。
又过一刻, 子栗等得有些焦心,眼睛斜向一旁, 小声道:“子姝,小姐从未在辰时之后起身,今日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子姝摇摇头, 也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呢, 姐姐,不然咱们叫一叫吧。”
“好。”两人商定了主意,由子栗侧耳贴在门缝,没听到里间有什么动静, 便轻喊一声:“小姐,您起身了吗?奴婢伺候您梳洗。”
还是没人回应。
子栗越想越急,抬手拍拍房门, “小姐,您该起了,等会前院的丫鬟要来了。”
“子栗, 你一个人进来。”半晌,里面传来夏浅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
子栗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洗具,吩咐她们退下,独自进了内室。
她走到床前,手拉过金钩挂起帐子。夏浅汐披散着一头如墨青丝,斜靠在秋香绿如意云纹暗金线引枕上,脸色有些苍白,往日里那双如水杏目微微发红,眼角留着水渍,应是哭过。
目光往下,子栗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脑中飞快闪过,子栗捂住嘴巴,吃惊地道:“小姐,你……”
“我怎么了?”夏浅汐摸摸自己的脖子,手指向梳妆台,“快拿镜子来。”
子栗小跑取回一柄贴银鎏金花鸟铜镜,打在她眼前。
夏浅汐对镜左右看看,摸了几下,眉头皱起,“这可如何是好,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呢。”
她的肌肤白皙柔嫩,吹弹可破,这红痕太过明显,又是在脖子上,很难遮掩。
子栗本来想问她昨晚发生了何事,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问出来小姐肯定不高兴了,便改口道:“依奴婢之见,小姐这两日先别出去了,这印子浅,擦些活血祛瘀的药膏,消下去也快。”
夏浅汐点头,“好,你去前院给母亲请示一下,就说我出了疹子,不便见人,这两日就不去前院请安了,饭食都在房里用。”
子栗答应着下去安排了,周氏听到消息就赶过来问询,夏浅汐躺在纱帐中,将被子拉高,跟她道:“女儿身子不适,让母亲挂心了。女儿只是出了疹子,休息两日便可无碍。”
周氏掀开纱帐,伸手去探夏浅汐的额头,“还好,没有烧热,那你好生歇着,娘晚上再来看你。”
“是,娘。”夏浅汐笑着点头,翻个身朝里睡下了。
别院的夏青青听说夏浅汐出疹子,兴冲冲跑来看热闹,跟院子里的子姝迎面撞上。
“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大舒服,已经歇下了,大小姐还是请回吧。”子姝张开双臂拦着她。
外头都说夏浅汐是京城第一美人,她心里可不认,不就是长得妖妖调调的一副狐媚样子,蒲柳之姿罢了。老天真是有眼,让她出了疹子,不知现下是个什么丑样,留得满身是疤才好呢。
夏青青恨不得足下腾云,立时飞到楼上去,她一手推开子姝,抬脚就往里走,“我与你们小姐是亲堂姐妹,看望一下又如何?你一个下贱丫鬟,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那两人争吵的声音清楚地传到阁楼上的闺房里,子栗撸起袖子,气鼓鼓道:“就算我们当丫鬟的下贱低等,打狗也要看主人,轮不着她这么咒骂作践,真是欺人太甚,不行,我要下去帮子姝。”
“别去。”夏浅汐拦住她,“夏青青这种人满脑子坏心思,一点沾不得,我有办法对付她,子栗,梳妆台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只镯子,你去给我取来。”
夏青青进来的时候,就见夏浅汐朝里躺着。
“妹妹可好些了?堂姐我刚听说你病了,就赶紧过来瞧瞧。”夏青青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一边来回打量着她。
“堂姐有心了,我没什么大事,过两日就好了。”夏浅汐一面说着,身子往里挪了些,露出锦被下的一只翠绿手镯,“子栗,我的那只翡翠镯子怎么还没找到,下回再如此粗心大意,仔细你的骨头。”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子栗在屏风外面应声。
夏青青眼睛一亮,悄悄往身后看了两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就伸手拿起那只镯子,掩在袖中,站起身来,“堂妹既然没什么大事,堂姐也就放心了,改日再来看你。”
“堂姐慢走。”夏浅汐拥着被子,唇角弯起。
夏青青前脚掩着笑急匆匆走了,子栗后脚进来,努着嘴道:“就这样便宜她了?那只镯子……”
夏浅汐掀开被子坐起来,笑着道:“那镯子是赝品,值不了几个钱,她要拿去便拿去。”
“哈哈……”子栗扑哧笑出声来,想到夏青青一脸吃瘪的表情心里痛快极了,“这位堂小姐刻薄歹毒,手脚又这么不干净,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谁娶到她真是天大的福气。”
南宫弦自那晚离开后,便收拾行囊去了军营,白日操练新兵,晚上把自己关在营帐,谁也不见。
月上中天,渐渐往西移去,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闪过,在帐前打了两声暗语,悄悄摸了进去。
南宫弦坐在榻上,里衣外面披了件家常青蓝袍子,半垂着眼问道:“深更半夜,出了何事?”
“爷。”随风跪着禀告,“属下奉命保护夏小姐,无意中听到夏立仁贩售私盐的事。”
夏立仁贩售私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私下打着夏家商号的幌子,用的是他的亲兄弟夏立德的印章,以备东窗事发之时,将罪责推卸出去,将自己摘个干净。
此事他早派了人盯着,证据也收集地七七八八,有备无患。
南宫弦朝他摆摆手,“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回去吧。那个夏青青你多留点心,一有异动你做主处置了便可,不必来回我。”
随风应声,离开时帘帐带进的寒凉夜风拂在南宫弦的脸上,精神随之一振。
今晚,又难安眠。
几日后,夏立仁在鬼市一次私盐交易中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夏立德听到消息备了银子正准备赎人,夏立仁却在府衙一口咬定是受夏立德指使,说得有鼻子有眼,契据上的印章也是真的。
夏立德在天香阁听李西玉说了这事时,心顿时凉了半截。
本朝严禁商贾贩盐,重者斩之,兄长此次真是拉着他往火坑里跳。
正一筹莫展之际,京兆府的衙差在八字墙上贴出告示,写着:夏立仁贩售私盐,诬陷胞弟夏立德,现已查清,择日处斩,以示惩戒。
听到这个消息不但夏立德一家震惊不已,别院更是哀嚎连天,方氏哭晕了数次,一醒来就跑到周氏跟前痛哭,求他们想法子救救夏立仁。
周氏颇为无奈,律法摆在那,明知故犯,出了事就诬陷给她家老爷,大伯父也太黑心了。
她是个温软性子,只跟方氏说了些劝慰的话,别的帮不上忙,也不想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