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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夏青青道:“堂姐上次怪我没来找她玩,汐儿今日得了空子,就过来了。”


“既然如此,青儿,你就陪浅汐出去玩耍吧。”夏立仁摆摆手道。


夏青青知晓爹爹是想让她把夏浅汐支走,但是那么香的鹿肉,她还没尝上一口呢,怎么舍得离开。


夏立仁看她杵着不动,正要作色,只听夏浅汐道:“其实汐儿今日前来,是要从跟堂姐要回上次她借去的那支白玉蝴蝶发簪。”


“什么发簪?我没见过,你别诬赖我。”夏青青咬着下唇,瞪直了眼珠子狠狠剜向夏浅汐。


“堂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日你去参加府尹大人嫡女的生辰宴会,就戴了那支发簪,几个贵女可都亲眼瞧见过呢。”夏浅汐用帕子掩着唇角,微笑道,“可不巧了,那件东西恰是客人早先就定下了的,被伙计粗心拿岔了,才到了我手中,现在客人催着要,若是拿不出,黄了生意,只怕有损夏家商号的名声呢。”


“那簪子丢了,我也不知晓落在了哪里。”夏青青知道瞒不住,只好找别的理由搪塞。


“如此,堂姐既然承认拿了簪子,而且给弄丢了,就按照生意上的规矩,请表姐赔偿这支簪子的银钱。”夏浅汐不急不缓,“堂姐眼光独到,那只簪子水头很足,值两百两银子。”


“什么,两百两?”夏青青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每件玉器都有详情记录,堂姐若是不信,可与我去铺子里查看。”


立在一旁的方氏心知此事难以善了,就慈爱笑道:“浅汐别急,青儿忘性大,可能是落在哪里了。”


方氏的眉毛修得极细,粉扑得浮白,笑起来扯动横脸肥腮,活像庙里供着的一尊圆面佛陀。她说完瞥向夏青青,斥声道,“你这丫头老是丢三落四,还不快去给浅汐找找,生意上的事情可怠慢不得。”


好大一会,夏青青才从后面一步三挪地走过来,抬起手,不情愿地道:“给你,拿去。”


夏浅汐看了眼子栗,子栗上前接过玉簪,用帕子仔细包了收好。


室内寂静无声,夏浅汐走到夏立仁面前福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侄女还有一事告禀。侄女今日在酒楼听到两个伙计闲聊,说伯父您借用职务之便,私自挪用酒楼里的上等菜肴,伯父放心,汐儿和父亲都不相信您是那种爱贪便宜的小人,那两个乱嚼舌根的伙计,汐儿回去就好生惩治一番。”


夏立仁的脸色早就变得铁青,却辩无可辩,只得道:“有劳侄女。”


“既如此,伯父若没有旁的吩咐,侄女这就告辞。”


夏浅汐边走边悄悄向子栗使了个眼色,子栗会意,走到那张椅子跟前的时候,故意伸脚假装不小心勾到椅子。随着一阵盒盖在地上打转的声响,整个厅堂内顿时肉香四溢。


“不好意思,伯父,我这丫鬟粗笨,回头我再教训她。”她鼻翼翕动两下,疑声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夏立仁立刻闪到她们跟前,伸开广袖挡住那椅子,及散落在地的鹿肉,“没什么,只不过是些,是些猫狗的吃食。”


夏浅汐长长哦了一声,朝他莞尔一笑,“侄女告退。”


夏青青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双手绞着帕子,恼得直跺脚。夏浅汐那个蠢货怎么突然脑子变得好使了,她都有些不认识了。


……


“娘,来,把这盅温补药膳吃了。”夏浅汐从托盘中端起碗放到周氏面前的桌子上,那碗是连药膳一起上笼屉蒸的,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捏着耳垂。


“没烫着吧。”周氏拉过她的手左右看看,举到唇边吹着,跟她打着商量,“娘已经在家里歇了两日,骨头都闲得散架,明日娘要去铺子里看看。”


“娘。”夏浅汐按住她的手,认真道,“女儿会尽快上手,争取早日独当一面,娘就安心在家休养。”


周氏摇头,“娘就是个劳碌命,如何闲的住。”


“汐儿不想看到娘离开,不想再承受一次生离死别,娘你就听我这一回吧。”夏浅汐轻声啜泣着,泪水涟漪。


“好吧。”周氏颔首应下,夏浅汐立刻破涕为笑,露出一排白生生的贝齿。


周氏捏着她的小脸蛋,嗔道,“此处就我们娘俩,不用摆出娇憨劲儿来。”


周氏喝着汤,突然想起一事,“听说你昨日惹你大伯父不痛快了?”


昨日那个事一闹,夏浅汐知道她跟夏青青是彻底撕破脸了,她原本也不想跟夏青青再亲近,就不以为意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汐儿知道分寸。娘你喝完汤,女儿陪您到花园散步。”


周氏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欣慰一笑,“好。”


次年仲夏,周氏没有死,夏浅汐整日提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


再次路过花园,这里的池塘已经让人填满沃土,全栽上姹紫嫣红的月季,彩蝶萦绕,花色妍妍,将小园装点得生机勃勃。


她信手掐了一朵将开未开的红色月季,放在鼻间嗅了嗅,怡神的香气让她唇角微微勾起,绽开的笑容比这花儿不知道要明媚多少倍。


“小姐以前不是喜欢牡丹吗,现在怎么喜欢普通的月季了?”子栗在她身后问道。


牡丹雍容华贵,花开一季不过留下短暂的绚烂,转眼凋零破败。月季同样娇美,不争春,不夺夏,不与秋菊冬梅比艳,却能守着四季,常开不败。


她没有回答子栗,只是笑了笑,手指捻作兰花将那朵月季簪在发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嘻嘻。


☆、及笄


时光在繁忙和欢乐中悄然流逝,又是一年柳絮纷飞莺飞草长的三月,夏浅汐迎来了她十五岁的生辰。


早在她生辰的前一月,夏立德就向京城中所有勋贵世家的适龄未婚公子发出了请帖,邀请他们在女儿生辰那日前来府上小聚,言下之意,即为女儿挑选夫婿。夏家有百万家产,且只有这一个女儿,娶了她等于得了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许多王公贵族皆有意与夏府结亲,收到请帖后立刻欣然回帖,愿意应约前往。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夏浅汐心里哀叹一声,低头道,“爹,只是一个生辰而已,你跟娘陪我一起吃顿饭便好,不用这么兴师动众,请这么多人来。况且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唐突会面,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免了吧。”


她早在周氏那里打过招呼,一听夏立德提起此事,周氏也帮着道:“是啊老爷,咱们汐儿脸皮薄,就这么见那些士族子弟,实为不妥。”


夏立德摇头道:“女子及笄,乃是人生大事,挑选夫婿更是大事中的大事。我的女儿无论容貌品行皆是出众,哪怕西子在世也未必比得过,自然要配最好的夫婿。”说着他起身,丝毫不留转圜的余地,“汐儿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爹爹多请些贵女来便是。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爹爹这就去张罗。”


哪有这么夸自己女儿的。夏浅汐腹诽着,心知爹爹是为她好,亦拗他不过,只好应下。


她伺候周氏歇下午觉,动身去绸缎庄查看一批新货,走到大门口时,瞥见石狮子旁边有个丫鬟在跟一个穿着莲青衫子的女子拉扯。


“我都说了,我们大小姐贵人事忙,不会有空闲见你的,你还是识趣些,早些走吧。”


“丫鬟姐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夏大小姐,劳烦您通融一下,行个方便。”说着那女子就往丫鬟手里塞着银钱。


那女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夏浅汐走过去,那女子恰好抬首看她,一双含情的桃花凤眼传神动人。


丫鬟看见她,攥着银子的手立刻松开,忙朝她行礼道:“这人一直纠缠奴婢,不想惊扰到大小姐,奴婢这就把她赶走。”


她未开口询问,那女子已经欠身福礼,“大小姐安好,妾是庆喜班的戏子夕姀,今日来此,是想求大小姐让庆喜班在您的寿宴上唱戏。实不相瞒,庆喜班前阵子因得罪权贵,四处碰壁,眼看要在京城待不下去,妾自小在庆喜班长大,班主对我有养育之恩,妾实不忍心看着戏班解散,求大小姐给庆喜班一个机会。”


夕姀,庆喜班。


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上一世,眼前这位四处求人的落魄姑娘,曾以一出《娇娘醉》轰动京城,成了炙手可热的一代名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以请到夕姀姑娘到府中唱戏为荣。


她跟夕姀倒是谈不上什么交情,只不过一次父亲寿诞请过庆喜班唱戏,在后台与她说了几句话,打赏丰厚了些。后来她家落难,平日里看似亲密的闺阁好友都避而远之,生怕沾惹上是非,只有她一人来府中探望,嘘寒问暖,虽未帮上什么忙,但这份心意让她很是感动。自古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最难,前世的恩情,她都记得。


她扶起夕姀,莞尔一笑,“夕姀姑娘不必担忧,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哪怕前方已至绝路,心存希冀总会迎来转机。”说着向旁边吩咐下去,“告诉管事,本小姐生辰宴会上的所有曲目,全部交于这位姑娘所在的庆喜班。”


夕姀呆愣片刻,方后知后觉地连声道谢:“多谢大小姐恩德,妾给您磕头。”


夏浅汐扶着她的手臂,阻拦她下跪的动作,柔声道:“我与夕姀姑娘一见如故,乃是有缘,姑娘日后若有难处,可随时来夏府找我。”


夕姀注视着眼前温婉和善的面容,欣喜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涌出,眸中水泽熠熠,感激地道:“多谢夏小姐,您是妾的贵人。”


三月十六那一日,不少宾客应邀前来,各式镶金嵌银的华丽马车满满当当地停在夏府门口。丫鬟仆人端着鲜果琼浆穿梭在花木扶疏的庭院中,三五成群的贵女围作一团,莺声燕语地悄悄谈论着今日到来的公子哥儿们。


外头笑语阵阵,夏浅汐此刻正跪在祠堂中的蒲团上,在笄者的注目下,行及笄大礼。周氏亲任赞者,为她拆去泛常的双平髻,梳作繁复精巧的朝云近香髻,以素玉金簪插定,垂以淡蓝璎珞流苏,云髻峨峨,黛眉轻扫,一双秋水般清澈的明眸下,那张娇美的桃花粉面泛着珠玉般的光泽。


她未在夏青青的怂恿下穿上那件由金线绣制的大红罗裙,而是换上一身色浅素雅的藕荷色绣玉兰烟纱儒裙,略施薄粉,素淡的檀色口脂点唇,有清丽脱俗之感。她本就生得美,绘上浓妆,再穿得花哨反而会落得庸俗,上一世的她就是在夏青青的引导下,变成一朵俗不可耐的富贵花。


发髻梳成,笄钗已定,宾客唱颂祝辞,她端正敛衽三拜,及笄礼成。


园中早就备好甘醴酒席,戏台上青衣念白,唱词里才子佳人正互赠信物,暗相期许。夏浅汐在夏青青和几个贵女的簇拥下,说笑着来到园中会客。


她打老远就看见那人身穿缂金织锦的玄衣袍服,贵气凛然地立在一堆公子哥中,更显神采出众。近看他俊眉星目,伟仪如松,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与尊贵,如皓月般清冷,又似九天的神祇,高高在上,不容染指。据说敌国酋首在战场上见到他,亦惊叹其真英物也。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目光有些探究地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眸似一汪静澹的深潭,一眼望不到底,唇边的笑意淡薄得如同枝叶间漏下的浅浅光影。


上一世,她就是沉溺在这样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眸中,弥足深陷,错付一腔痴情。


如今,再也不会了。


她唇角衔着恬静的笑意,盈盈福身,行了个大方又得体的礼,端得是温柔娴雅,“妾见过诸位公子。”


国色天姿的如玉面容甫一抬起,众位公子哥的眼中皆闪现惊艳之色,除了他,南宫弦之外。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一位身着绛色绣四爪蟠龙暗纹长袍的男子信步向她们走来。


夏立德从后面小跑着迎上来,跪下行礼道:“三皇子殿下与世子爷驾临敝府,草民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众人也跟着下跪行礼,三皇子宋承卿抬手道:“本宫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恭贺夏小姐生辰之喜,都免礼吧。”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南宫弦,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道:“靖南侯府世子有雅兴来此面见佳人,本宫当然也要凑一凑这个热闹了。”


“殿下如此在意本世子的行踪,吾之幸甚。”南宫弦淡然以对,一贯冷沉的脸上透不出半点情绪,“殿下不请自来,不知可备了厚礼?”


话音犹落,众人脸上的神色各是精彩。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两人的言语中有些不对付。夏立德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祈求这两尊大神发发慈悲,不要在府中动起干戈。


夏青青衣袖下的粉拳紧握,葱白的指甲嵌进手心,锥心的痛意无法消除心中铺天盖地的嫉恨。分明她比夏浅汐更美,为什么那些公子哥的目光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凭什么原本应属于她的风头都被她抢了去!


南宫弦与三皇子素来不和,谁也瞧不上谁,暗中较劲已久,但两人的性子都孤傲得很,犯不着失了身份在此闹事。夏浅汐心中略一思付,欠身施礼,打着圆场道:“妾见过三皇子殿下,今日是妾的生辰,殿下如不嫌弃,可赏脸喝一杯薄酒。”


“夏小姐相邀,本宫却之不恭。”宋承卿命人呈上礼物,面上清俊带笑,“劳夏小姐为本宫引路。”


“殿下,请上座。”夏浅汐直接忽略某人,引着宋承卿往上首的席位而去。


南宫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直至宴罢,他都没有再见过她的身影。


宾客渐渐离去,南宫弦坐在由锦缎装裹的马车里,手撑在凭几上,闭目须臾。


他记得上一世,最后那次在街上见过她后,次日夏府的下人在池塘中发现了她的尸身,她的脸上被人用利器划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她生前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被人害成那样,一定很疼吧。


他心痛过,后悔过,亲自缉拿凶手归案,搜集证据为她父亲翻案,完成了她生前的心愿。谁知一觉醒来,他竟然回到了五年前。所有的事情重复发生着,因窥得先机,功名来得更容易些。


他曾在街角远远地看见过她,得知她一切都好,便放心了。今日他本不想来,谁知走着走着便鬼使神差般地到了夏府。


前世的她,美则美矣,只是太过俗艳。如今的她清丽绰约,少了些倔强任性,多了几分端庄柔美,令人眼前一亮,见之忘俗。


前世终究是对她不住。他有时不禁想,也许不嫁给他,她就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那么此生,你我各自安好,莫再牵扯。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夕姀大大参与本文的重要角色,送你花花。


感谢皮皮和水清浅两位大人的地雷。


☆、先生


夏浅汐的生辰宴会过后,夏立德便不愿再让她抛头露面操持生意,并嘱咐夫子给她加重了课业。


生意这东西,做久了便上瘾了。夏浅汐哪里肯依,一逮住空子就往铺子里跑。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听劝,爹都是为了你好,姑娘家就应该有姑娘家的样子,你看谁家的闺女整日在外头东奔西走做生意的?”夏立德看着一头扎进账册堆中的女儿,无奈地摇头叹气。


夏浅汐起身绕过案几,走到夏立德跟前,扯住他的袖子,慢悠悠摇着,娇声软语道,“爹,女儿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律法又没规定女儿家只能呆在闺房里绣花写字。”


平时只要她使出这一招,他早心软了,或许是今日兄长委婉地对他说不该再纵容她胡为下去,还拿他自己的两个女儿与浅汐比较,现在看她嬉皮笑脸娇俏可人的模样,火气不打一处蹭蹭直冒上来。他一把甩开被她攥着的衣袖,眼底尽是愠怒,“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歪理,都是我把你给惯的,今日说什么也不准你再踏进商铺半步,否则便是害了你。”


夏浅汐的手僵僵地腾在半空,心知爹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一计不成,那就再生一计,她仰起小脸,倔强道:“爹爹可愿与女儿打个赌,爹若输了,就允诺女儿继续帮咱们夏家商号打理生意,若是女儿输了,就依爹爹所言,回家捏起针线绣花去。”


这丫头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夏立德负着手,看她一眼,“什么赌?你先说清楚,爹再斟酌要不要跟你打。”


夏浅汐回道:“若是女儿能在一月之内让茶行生意扭转盈亏,甚至月翻五倍之利,就算女儿赢。”


大凉茶园稀少,又不善制茶,手底下的那个茶行,所售茶饼茶叶都是从别国运来,经过路途中层层盘剥,到了京城再转手卖出,利润寥寥无几,莫说五倍之利,哪怕翻个两三倍,他这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载的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夏立德考虑一刻,应声道:“好罢,爹就与你打这个赌,但爹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做不到,就乖乖给我回家里呆着,休想耍花样。”


“爹若信不过我,就按照生意上的规矩,立个契,总行了吧。”夏浅汐取来纸笔和印泥,将今日打赌的一应事宜写下,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推到夏立德眼前,“爹爹也签上大名,省得您输了耍赖。”


夏立德接过契约仔细过目一遍,提笔签了名,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笑道:“爹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这次你输定了。”


夏立德走后,夏浅汐独自坐在二楼临街的窗子底下,望着下面的人群发呆。


对于这个赌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按照前世的记忆,下月会有一个茶艺比试,如果能在比试中赢得头彩,夏家茶行名声大噪,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大凉在茶道方面本就薄弱,想要从茶道高手云集的邻国那里分一杯羹,谈何容易。


正头疼中,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个男子身上,那人衣衫落拓,鬓角发丝有些凌乱,显得风尘仆仆,却丝毫不减通身超然的气度。


“嗳,刚出笼的包子,个大皮薄,咬一口,油水汪汪,满口生香,快来买哟。”


他犹豫着走过去,问道:“老板,你这包子怎么卖?”


老板上下看了他一眼,回道:“肉馅包子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两文钱一个。”


“来一个素包子。”他缓缓从腰间摸出铜板,从老板那里接过油纸包,打开,一个热气腾腾白生生的包子。他正要下口,却被一个瘦弱的小乞丐拉住了袍角,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眼巴巴的望着他手中的包子,在他脚下扑通一跪,哀求着:“这位大爷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能把你的包子给我吃吗?”


他看了小乞丐一眼,就把包子递给他,温和一笑,“拿去吧。”


那人摸了下空空的肚子,挪动双腿朝前走去。夏浅汐喊过丫鬟子姝,朝楼下一指,“去,悄悄跟着那人,看看他一个时辰内都做了些什么,回来告诉我。”


子姝应诺去了,夏浅汐踱到楼下翻看账簿。一个时辰后,子姝回来,小声道:“小姐,那位公子进了几个铺子,不买东西,只问老板几句话就出来了,奴婢估摸着他是要找一份活计。”


夏浅汐颔首,又听子姝说:“咱们家的当铺就在不远,他等会也该过去问了。”


“这样,子姝。”夏浅汐道,“你先去招呼他,把人留下,我随后就到。”


子姝做事机灵麻利,听罢也不耽搁,提裙小跑着就离开了酒楼。夏浅汐唤来子栗,两人慢悠悠朝当铺去了。


如意斋里间的厅堂布置得雅致敞亮,平时作会客之用,房内真品古玩琳琅满目,雕刻精美的梨花木案几上摆放着一只紫铜狻猊香炉,四周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卧松云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静候许久。一个打扮周正的丫鬟端着茶点走过来,将清茶奉上,“这位公子久等了,我们家小姐不便露面,特差奴婢来问公子几个问题。”


这家当铺的掌柜竟是女子?他面上一诧,不疑有他,起身行礼道:“有劳姑娘。”


“看公子模样应是个读书人,我家当铺正缺一个账房先生,我家小姐让我过来问你,你们读书人眼中,是如何看待商贾,是否对经商存在偏见。”


卧松云道:“周书有云,商不出则三宝绝,商亦是民所衣食之源,读书人通圣贤之经,亦对仁商持尊敬之心。”


“奴婢这就将先生的话回给我家小姐,先生稍候。”


子姝走到里间,把卧松云的原话与她说了,夏浅汐随后交给她一张纸,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子姝折返回来,向卧松云道:“我家小姐有一题要考一下公子。”


卧松云接过一看,上写着:鸡每只十文,鸭每只十五文,鸡鸭共买了十五只,用钱一百九十文,问鸡鸭各几何?


他看完只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下答案,交给子姝。


夏浅汐看过答案,从里间出来,向他一礼,“妾见过先生,恕妾冒昧,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小姐有礼,在下卧松云,曾居九霞山的万卷书院。”他揖了一礼,取出文牒,双手呈上。


夏浅汐接过翻看,而后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妾听闻万卷书院乃天下第一圣贤之地,先生从那里来,绝非浅陋之辈,妾还拿这些小儿科的题目来考先生,真是班门弄斧,让人笑掉大牙。”


卧松云谦虚道:“小姐过奖了。”


夏浅汐又问道:“不知先生远来京城所为何事,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处境?”


他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本是来京访友,到此才知友人已离家多日,在下盘缠用尽,不得已才四处寻找活计,待友人归来,再行离开。”


“店铺招工,最忌临时起意,做不长久。”夏浅汐缓缓道,“先生这样,是很难找到合适的活计的。”


“小姐言之有理,在下之前已去数家店铺询问,均是无果。”


“先生若是不嫌弃,妾家的铺子里还缺一个账房先生,先生想做的话,妾可开月钱十两,提供居所,食宿全包。”


卧松云听言一怔,随即道:“在下只求一餐温饱,有个安身之所,小姐给的报酬实在丰厚,在下愧不敢受。”


“先生先别急着推辞,妾从不做亏本生意,妾出得起银子,也要看先生有没有本事接得住。妾就与先生以一月为限,一月之后,以先生的能力决定去留。”


卧松云再揖一礼,“如此,多谢小姐。”


夏浅汐让子姝到管事周安那里支应一声,给卧松云安排个干净的住处,每日管两餐饭食,月钱不必从库房出,从她私房钱里拿。


翌日清早,卧松云来店里上工,他换了一身麻布青灰长衫,面上也拾掇得干净清爽,墨发衬着俊秀面容朝那一站,活生生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跟昨日的落魄书生简直判若两人。


子栗子姝只瞅他一眼,皆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一抹彤云。


他略施一礼,“请问小姐,今日我该做些什么?”


夏浅汐拿帕子甩了甩旁边不争气的丫鬟,转身时带着笑道,“先生先熟悉些账务,随后妾再为你安排别的事做。”


账房拿了一些账册让他处理,夏浅汐静观两三日,觉他沉稳干练又儒雅温和,思虑之后将他请进厅堂,拿起桌上一本账册随意翻了两页,向他道:“这些是夏家商号上个月的进账支出,妾觉得账务不对,与身边信得过的人查看了数次,总也找不出问题,烦请先生帮忙看看。”


卧松云接过账册翻看核算半晌,撕下几页对着光照了一下,又用水沾湿捻开,眉目舒展道:“在下曾在书院帮忙修书,这账册有些地方被人揭裱过。普通宣纸有三层,揭掉外面一层,重新装裱新纸,仿照原先的笔迹写上想要的账目,最后将账本做旧些,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夏浅汐接过一看,果真如此,当即让人把半年内的账册都搬进来,逐个翻看。


掌灯时分,一家三口围坐桌前,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


还是夏浅汐先开了口:“爹,你也看到了,经大伯父过手的好多帐册都有问题,偷挪的钱款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上千两银子,先前他做得隐蔽无人发现,现在证据摆在这,不能再让他继续待在夏家商号了。”


周氏对夏立仁接手账房一事早有怨言,只是苦于没有由头,如今被女儿挖出这么大的错处,怎能不添枝加叶一番,“是啊,大伯这事做得真是太不应该。老爷是一家之主,此事可拖不得,还是快刀斩乱麻,早些拿个主意吧。”


夏立德叹了半天气,神色为难,“那可是我的亲大哥,手足亲情多年,教我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爹,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怎么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呢。”


“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事,唉,你不懂。”夏立德抬手揉着额角,眉头紧皱。


周氏起身,站在她身后帮他按压穴位,一边道:“汐儿说得有几分道理,咱们既已知晓此事,日后见面总有芥蒂,大伯挪走的那些银子可以不要,只是不能再让他留在铺子里了。老爷若一心只想顾全大伯的颜面,吃下这个暗亏,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底下那些跟随多年勤恳忠心的伙计?”


夏立德纠结半晌,一掌拍在桌上,“也罢,明日我与大哥说说。”


得到满意的回复,夏浅汐不着痕迹地向周岁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回应她的是周氏竖起的一个大拇指。


次日,三人在饭厅用早膳,夏浅汐留意到夏立德眼底一片青黑,定是昨夜为了大伯这事睡得不安稳。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还未等人反应,就见夏立仁带着方氏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夏立仁进门就道:“立德啊,兄长我今日拉下老脸给你陪个不是,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这些年我是怎么待你好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小的时候你做错事被爹罚跪祠堂一天一夜,还是兄长我悄悄给你送了个白面馒头,有啥事情咱们关起门来说,兄长一把年纪了,我这心里受不住啊。”


方氏拉着周氏的衣袖,哭得如泪人一般,“弟妹你不知道,毓武整日跟几个狐朋狗友胡混,染上赌博的毛病,三天两头跟家里要钱,青青和子衿也大了,眼看就要说婆家,可家里一点像样的嫁妆也拿不出手,这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这日子可叫人怎么过啊。”


周氏低头瞧见她脖子上套着的一条由滚圆的翡翠珠子串成的项链,心说,你这身行头可比我身上的贵了去了。


见夏立德不为所动,方氏两手拍着膝盖哀嚎,哭得撕心裂肺,听得夏浅汐心里头一阵烦躁。大伯父定是有所觉察,知道火包不住火了,只好使出苦肉计来。爹,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方氏本就丰腴,哭了一会汗水涔涔,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翻白,倒在了一上。


“孩子他娘,你怎么了,你不能就此撒手去了啊。”夏立仁一看方氏晕倒,忙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凄声连连。


周氏忙喊人:“快,快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到,为方氏诊了脉,说是急火攻心而致,开了药方就让人抓药熬制去了。


两日后,夏立德辞去夏立仁在账房的职位,却给了他一间日进斗金的临街旺铺,可把他们家给美死了。


这日,夏浅汐从铺子里回来,听到夏青青在假山后边教训婆子,“明明我才是夏家的嫡女,才是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小姐,外头人不清楚也就罢了,你们也这么不分长幼地乱叫,成何体统!看我今儿个不撕烂你的嘴。”


虽然她与夏青青互生龃龉,毕竟是亲戚,平时见面也会维持一些表面上的客气。自从他们家得了铺子,夏青青每日脸上尤似带着光,走起路来也愈发趾高气昂。


两家虽说只有一门之隔,却犯不着跑到这里来给下人立规矩,她这是想着法说给自己听呢。


子栗性子急,最先沉不住气,“小姐你看,大老爷家的这位堂小姐,脸皮比泥墙还厚,她怎么不想想他们家的那个铺子是怎么到手的。”


子姝扯她的袖子,“你小声些,别给小姐惹是非。”


“这人啊,真是有了一福想二福,有了肉吃嫌豆腐。”等夏青青领着婆子走远了些,夏浅汐轻笑一声,向她们道:“传我的话下去,以后都管夏青青叫大小姐。”


她想要这大小姐的虚名,就让给她好了。


这边夏浅汐不以为然地去周氏院里请安去了,那厢夏青青却腿脚发软地跑回别院,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裹严实。


今日之事她也是临时起意,想挫挫夏浅汐的锐气,当时嘴上是痛快了,现在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万一夏浅汐到爹娘面前告状,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棉被厚实密不透风,她的后背却直冒冷汗,蜷缩了一会儿,她掀被下床,在屋里来回焦急地走着。


她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妹妹夏子衿从外头回来,夏青青眼珠一转,把子衿拉进来,温声细语道:“子衿,姐跟你商量个事,要是二叔那里来人问话,你就说今日到假山那里去的是你,姐把那只缠枝莲花玉镯给你戴两天。”


夏子衿瞪她一眼,“姐,你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别以为我老实好说话,每次都让我顶锅,我又不傻。”


夏青青一听气急,伸手就去扯她的头发,“我是你姐,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夏子衿的头皮被她扯得生疼,恼火之中也揪住她的辫子,可着劲往外硬扯。


方氏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女儿抱作一团,互相扯着头发。她撸起袖管,一手拽住一个,用力分开两人,分别给了两巴掌,唬得两人不敢大哭,只抖着肩膀轻轻抽噎着。


她伸手指着夏青青,“你先说,怎么回事?”


夏青青把她在假山边说的话跟方氏说了,方氏气得在她胳膊上又掐了两把,最后给她支个招,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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