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碧秋的母亲又有了一胎,只是当时周碧秋跳城墙身死的消息传了过来,周夫人顿时晕厥,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据说,那一胎已经成型,也是个姑娘家。
叶素素默默地低了头,想着如果这一世那孩子能出生,她想法子送她些皇家恩宠吧,也算是对周碧秋舍命相护的感激之恩。
那群来势汹汹地人走近,叶素素终于看清来人是谁了。
竟然是宁王的安慧郡主姜如萍,宁王世子的同胞妹妹。
今日叶素素游湖赏荷并没有给她下帖子,她也没有如京城那些未收到请帖的人主动过来,叶素素还当姜如萍有郡主的高傲,看不上她这样一个长仪郡主呢,可是人家现在不进来了,还气势汹汹一副要砸场子的模样。
叶素素挑眉看向姜如萍,想要看看她究竟跑过来干什么?!
安慧郡主姜如萍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可一世,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可惜,她一开口,便没有了孔雀的优雅。
“叶素素,你给我出来!”安慧郡主带着的人被叶素素带着的人拦住,她气得不轻,抬手指向叶素素,像是恨不得吃了叶素素一般。
守在叶素素身边的周碧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满地看向姜如萍,眼睛里全是嫌弃和鄙夷。叶素素有些吃惊,没想到周碧秋也这么讨厌安慧郡主姜如萍。不过,一想到昨日宁王世子所作所为,叶素素倒是理解周碧秋此刻的心情。
姜如萍就和她的那位胞兄一样令人厌恶!
对面被拦住的姜如萍一时冲不到叶素素面前,气得直跳脚,不管不顾大喊着:“叶素素,有种你过来啊!你把我哥哥打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自己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周碧秋听了这话,双拳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咬着牙强忍着怒气。叶素素见状,立即握住周碧秋的手,小声与她道:“不要中了她的激将法,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叶素素这几句话像是给周碧秋吃了定心丸,周碧秋原本因为怒气绷紧的身体缓和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自然。
见周碧秋这边没事,叶素素转头看向对面跳脚挑事的姜如萍,冷冷开口:“安慧郡主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众所周知,宁王此次只派了您一个人到京城给皇上和皇后请安,你口中的哥哥又是何人?这里是皇家园林骊山院,没有圣旨,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出入。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带走骊山院里,怎么可能去揍了你所谓的哥哥?安慧郡主,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血口喷人、诬陷他人?”
“你、你强词夺理!”
叶素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姜如萍根本就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她哥哥宁王世子虽然有皇上默许,但确实是偷偷进的骊山院。如今出了事,没有皇上做主,在骊山院里自然是讨不到一点好处的。可是,一想到她哥哥如今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模样,姜如萍就咽不下这一口气。
她知道她哥哥伤成那副模样与叶素素是脱离不了干系的,可是叶素素却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不要来问我”的态度,她真恨不得抽上前抽叶素素两个巴掌。
姜如萍此刻怒火攻心,又够不到叶素素出气,气得脸和鼻子都歪了。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叶素素身边的周碧秋身上,立即露出了一副讽刺的笑容,“哼,我还当叶素素你把什么东西当宝贝呢。你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是个不知廉耻,随便和男人搂搂抱抱的女人!”
叶素素一愣,周碧秋却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姜如萍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一直无处出气的姜如萍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言语刻薄地挑衅着,“我血口喷人,你敢说我说的不是实情?那日在京城大街上,和男人搂搂抱抱的,不是你又是何人?好一个京城大家闺秀,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你胡说八道!”一向不善言辞的周碧秋被气的双眼发红,目眦尽裂,“一派胡言!那一日,明明是我被你们家派出的恶奴为难,是他……是他不顾一切救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的污蔑我们,毁我清誉,毁他名声?!”
“我污蔑你们?!难道不是你看中了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想要来个以身相许吗?”姜如萍的嘴脸极其恶毒,句句如刀,咄咄逼人,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
叶素素虽然并不了解周碧秋,可是她知道,周碧秋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被诗书礼仪耳濡目染,姜如萍口中的那些事情打死周碧秋她都做不出来的!
周碧秋急了,却出乎叶素素的意外,并没有针对姜如萍,反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忙着解释:“郡主,你不要相信安慧郡主的胡言乱语,我和叶公子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一日是叶公子舍身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素素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原来姜如萍口中的那些事竟然还牵扯到她的哥哥!
周碧秋满脸焦急,极力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说道:“郡主,当日陈大姑娘也在场,她是和叶公子一起出门的,她也可以为我们作证!”
陈大姑娘?她的表姐陈瑛儿?她也在场?和她哥哥在一起?陈瑛儿什么时候和她哥哥那么要好,甚至能一起出门?
叶素素忽然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现在的场面极其混乱,她来不及想,只能拉住还要辩驳的周碧秋,给了她一个安抚眼神,让她不要急。
周碧秋一向是个老实的姑娘,被姜如萍那些污蔑难听的话逼得都快哭了。
按照叶素素的本意,这种时候就不用跟姜如萍废话,说那么多都不如把人干干脆脆地揍一顿解气。可是,她掂量了双方丫鬟仆妇的实力,两方人数差不多,真要打起来她们这一方可未必能打赢。
正在她是思索策略时,不远处走来一队巡逻的皇家禁卫军。皇家禁军的服饰极为显眼,叶素素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可是,当她看清带队的人是谁时,忍不住“噗嗤”一笑。
泫然欲泣的周碧秋听到她的笑声,一脸茫然地朝着她望了过来,眼眶含泪。
叶素素立即憋回笑意,摆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义正言辞,高声喊道:“禁卫军何在?”
那一队皇家禁卫军立即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朝着叶素素他们走过来。
叶素素指着对面的姜如萍,冷着脸道:“不用和她废话,把这个胡乱造谣污蔑人的小人,给本郡主扔湖里去!”
“遵命!”
叶素素一声令下,那一队皇家禁卫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散了姜如萍带着的那些丫鬟仆妇,精准地抵达了姜如萍所在之地,根本就没给她说话反驳的机会,甚至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就把她扔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骊山院湖中央荡起一片涟漪……
姜如萍身边服侍的那些人半天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喊着救人,可是一转眼刚刚那些皇家禁卫军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
周碧秋还在发懵,不明所以地问:“郡主,那些皇家禁卫军怎么会听你的话?他们不是只听命于皇上吗?”
叶素素笑盈盈说道:“因为他们是我的人假扮的啊!”
“啊?!”周碧秋满脸震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素素却已经拉起她的手,说完便半真半假的笑道:“所以,我们快点逃吧!”
刚刚那禁卫军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聂铎身边的陌暮。如果叶素素没有猜错的话,陌暮带着的那一队“皇家禁卫军”根本没有一个是真的!
她铎哥哥的胆子,就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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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相
叶素素自然不是因为真的怕了姜如萍才拉着周碧秋跑的。
她连皇家太子都敢揍, 连大公主长乐都敢打, 姜如萍不过是个藩王之女, 她难道会因为下令把她丢到湖里而害怕?!
可是,看到周碧秋一副担惊受怕却又隐隐带着兴奋激动的眼神, 就像是故意装了柔顺的小猫骨子里却是反叛的, 叶素素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
周碧秋一向老实,自然是叶素素说什么就是什么,抬了腿就跟着叶素素一路向前跑, 一边跑还一边急着说:“郡主,郡主, 快点快点,我们不能被她们抓到!”
叶素素终于停了脚步, 捂着肚子, 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碧秋跑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叶素素停下来时,她还是满脸担忧,生怕她们被抓住, 可是看到叶素素哈哈大笑的模样,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顿时又羞又急,红着脸嗔怒道:“郡主,你在耍我。”
叶素素下令把姜如萍扔到湖里,这骊山院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她们刚刚还在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就没有避忌别人耳目。如此一来,她们就算是逃跑了,所有人也知道是叶素素做的。
跑和不跑没有差别。
叶素素和她不同,她不过是个大理寺卿的女儿,父亲正三品官职而已,在京官之中算不得什么高职位。叶素素的父亲不仅仅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叶太傅,她自己又是皇上亲封的超品郡主。周碧秋得罪不起姜如萍,可是叶素素却是有资本得罪姜如萍的。
叶素素见周碧秋明白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失落,她立即收起笑容给周碧秋道歉:“碧秋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就是刚刚觉得刺激,拉着你胡闹了。”
周碧秋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紧锁,有些不安地问她:“可是,你让你的人假扮皇家禁卫军把安慧郡主扔到了湖里,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叶素素笑着说道:“这里是皇家避暑山庄骊山院,天高皇帝远,皇上真要想追究,也要过了三伏酷暑等我回了京城才有机会追问我。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我就一口咬定跟我无关就好。不过是姑娘家互相打闹落水一事,皇上日理万机,才不会有空管这事呢,我觉得他问都不会问我的。”
皇上此刻定然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处理宁王世子的事情,姜如萍的落水事情闹大,只会惹来皇上反感,这事定然只会被定为小姑娘家之间闹了口角失足落水,姜如萍这个哑巴亏只能白吃。
谁让她不是宁王世子,更没有宁王世子的份量?
她的父王宁王也不可能因为女儿落水一事和皇上撕破脸,何况,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不过是意外落水,小小的一件事罢了,宁王还要装做“忠君”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不会为了女儿追究。就算是皇上下令杀了安慧郡主,如果时机不成熟,宁王也不会为了这个女儿去谋反的。
但是,宁王会为了他未来的继承人、为了宁王世子去反。骨肉亲情,永远比不过宁王他们这些掌权者的家国大业重要!
叶素素未免不觉得可悲。
所以,她也算是明白安慧郡主姜如萍迫切想要进京想要做太子妃的心情。
太子储君之妻,未来皇后之尊。即使知道不可能,姜如萍也要抓住机会试一试,总比永远留在家里随时会成为她父兄霸业的牺牲品要好。
叶素素不记得上一世姜如萍后来是怎样的,但是她知道,姜如萍没有嫁给赵从嘉,也没有做成太子妃。
赵从嘉的太子妃,另有其人。
叶素素想到上辈子,不免有些伤心,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问周碧秋:“碧秋姐姐,刚才姜如萍所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碧秋神色立即变了,眼神里带着厌恶,恶狠狠地说:“大约半个月前,我得了母亲应允出门去京城首饰楼,想打几副头面带到骊山院避暑用。可是,那日在京城大街之上,有人竟然大胆地拦住了我的马车。马受惊了,疯狂逃窜,那人竟然想要趁机将我掠走,是叶大人救了我。当时情况危急,叶大人为救我性命,不得不亲自将我从疯马的马车上抱了下来。只是那一下而已,算不得违背男女大妨。可是,就这么一幕,竟然被安慧郡主抓了个正着。后来我才知道,那想要将我掠走之人,竟然是他们从宁王封地带来的家奴!”
周碧秋想起那日之事,就不由地后怕,她庆幸地说:“幸好那日遇到了叶大人,不然我……我……”
叶素素有些奇怪,宁王的人是第一次来京城,为何竟然那么大胆地公然抢人?而且,为何是抢得人是大理寺卿周安平家的嫡长女?如果宁王真的有要抢人的计划,难道不应该是抢身份更高、更有用一些的吗?
周碧秋继续回忆,满眼感激:“幸好那一日陈大姑娘邀请叶大人与她一同出行,也幸好我的马车和陈大姑娘的马车一路同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等等,碧秋姐姐,你说,我大表姐的马车和你的马车是一路同行?我哥哥是跟着我大表姐出门的?”
周碧秋不明白叶素素为什么这么问,如实地点了点头。
叶素素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拉住周碧秋的手,又仔细地问她当日的情形:“碧秋姐姐,你当日的马车可有周家的标记?”
京城大户的马车如果进宫或访客正式出行时,定然会带着每家的标记,以用来判断身份,或为别的身份更高的马车让路,或等身份不够的马车给自己让路。
但是,因为这样等来等去,实在麻烦,许多人家平日里出门马车时不带标记。除非途中遇到带标记的马车需要让路之外,不带标记的马车之间默认无论身份与否,都不需要相互让路,只顾着自己赶自己的路就好。
周碧秋摇头,“没有带周家的标记,当日不过就是我出门上街去趟首饰楼而已,怎么会带标记呢?”
叶素素又问:“那么我大表姐他们的马车带了陈家的标记吗?”
周碧秋依旧摇头:“陈大姑娘的马车也没有带标记,不然我也不会不知道一路与我同行的竟是陈大姑娘。还是后来出了事,叶大人舍身相救,我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说到这里,叶素素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日在京城大街,姜如萍带着的家奴想要拦截的人,根本就不是周碧秋!周碧秋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
当时,周碧秋的马车和陈瑛儿的马车一路同行。她哥哥叶墨轩又跟在陈瑛儿的马车旁,会让人误以为叶墨轩护送的是两辆马车。
如果,姜如萍的人已经打听出一辆是护国将军府姑娘的马车,自然会按照常理认为另一辆马车就是叶墨轩妹妹长仪郡主的马车。
半个月前,叶素素已经因为揍了太子赵从嘉被父母送到叶家的溪山别院去“闭门思过”了,自然是不可能上街的。走在陈瑛儿马车前面的周碧秋的马车就被误认为是她长仪郡主的马车。
所以,姜如萍带着的那些恶奴想要劫持的人根本不是周碧秋,而是她叶素素!
叶素素仔细一想,更是心惊胆战。
设计在京城大街以毁人闺誉的方式将她劫持,那么毁了闺誉的她就只能委屈下嫁。所以,劫持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姜如萍设计的,这件事背后有宁王和宁王世子的手笔!
叶素素忽然想到,昨日宁王世子竟然见到周碧秋一眼就认定她是长仪郡主,丝毫不怀疑,甚至见了她本人时,还是认定周碧秋是她。那么,是不是因为那一日宁王世子也在京城大街上,误以为叶墨轩救下的人就是长仪郡主,所以昨日他才那么笃定周碧秋就是她?!
把所有的关键都想明白之后,叶素素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宁王他们竟然一早就认定她,想要和她结亲。
恐怕这一次派什么姜如萍进京争取太子妃之事,不过是宁王他们他们的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为宁王世子求娶她。
可怜那姜如萍至今还蒙在鼓里,真以为她父兄送她进京是为了让她做太子妃的!
可是这哪里是想要结亲,这分别是想结怨!
叶素素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叶家的女儿,父亲不过朝臣新贵,她空有个郡主头衔,无权无势的,宁王他们为何要算计她?为何想要和叶家联姻?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在京城大街上一计没成,又在骊山院里再生一计!
叶素素就是打破了脑袋,也实在是想不出宁王和叶家联姻的好处,她依旧不明白,宁王和宁王世子他们究竟算计的是什么!
难道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
可是这一世并没有这样的命格传出来!按照时间推断,上一世在街上出事时,这个命格也没有传出来!
上一世,她并没有揍了太子赵从嘉,自然在事发当时没有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可是,上一世她记得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叶墨轩和陈瑛儿一起出过府!这一世,她也没有听说这件事!
在她的记忆里,叶墨轩和陈瑛儿虽然是表兄妹,可是两人平日里并无往来,他们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一起出门上街?
难道她哥哥和陈瑛儿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加更,明天见~
☆、30落水
叶素素越来越迷茫, 也越来越自责。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 一母同胞, 比任何人都亲近。可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她都从来没有仔细去了解过自己的哥哥, 一向都是叶墨轩在宠着她照顾她,什么事情都随着她的性子。她也根本不知道叶墨轩平日里与谁交好,也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喜好什么。
上一世她婚事艰难, 如果不是镇南王率兵直逼京城,大原国皇室求和和亲, 她就会一直是一个留在家里不能成亲的老姑娘。
叶墨轩曾经摸着她的头,半真半假地逗她:“素素, 就算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留在叶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只要有你哥哥我一口气在,就绝对会保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管你未来的嫂子还是侄儿,若是不好好待你, 我就把他们都轰出叶家!”
当时他们的娘亲还未卧病在床, 气得直接去拧叶墨轩的耳朵, 气恼道:“有你这么咒你妹妹嫁不出的吗?还要把媳妇儿子都轰出去,我看我和你父亲先把你轰出去吧!”
往日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后来他们娘亲缠绵病榻、奄奄一息,叶墨轩又因周碧秋之死伤心欲绝、醉生梦死, 家里再也没有了笑声。直到叶素素临死之前,叶墨轩依旧未曾娶妻。
想到这里,叶素素神色复杂地看向身侧的周碧秋,有些疑惑开口,问她:“碧秋姐姐,你以前说过,我哥哥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周碧秋五官精致的小脸瞬间就红的不成样子,连带烧到了脖子。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迫于叶素素的眼神,只好低了头,极其小声地说:“郡主,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你谁也不要说好不好?尤其是不能和叶大人说!”
叶素素想要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是满口答应。想到上一世周碧秋死后叶墨轩的失态,还有那一日在骊山院门口叶墨轩看到周碧秋马车的复杂眼神,她觉得她哥哥应该是很在意周碧秋。
可是,为什么周碧秋会认定她哥哥不喜欢她呢?
周碧秋在叶素素再三保证绝对不说之后,终于肯开口讲了这件事:“那一日,叶大人救了我之后,还派人送我回家。我当时吓得不轻,慌乱不已,竟然连声谢谢都没有和叶大人说。后来,准备来骊山院之前,我一直想要寻找机会给叶大人道谢,所以我派仆人在他的衙门门口守着,终于又与叶大人遇到了一次。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拦下了叶大人,给他递了荷包……”
大原国姑娘给男子送亲手绣的荷包,是表达爱慕之意。
周碧秋红了脸,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违背了礼义廉耻,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可是,我当时觉得如果自己不试一次,就永远没有机会接近叶大人了。所以我才会如此……郡主若是觉得我不知廉耻,不值得相交,我也不后悔。”
叶素素望向周碧秋,心头激起千层波浪,酸酸楚楚,久久不能压抑下去。
她居然有些羡慕周碧秋的大胆!
为她所喜欢的,不顾一切!
周碧秋低头垂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叶大人没有接我的荷包,他很明确的拒绝了我。他还说,他会把这件事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让我日后也不要和人提起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会连累叶大人的清誉,所以我……谁也不敢说。”
叶素素恍然大悟,这就是周碧秋说叶墨轩不喜欢她的缘由。
她拉起周碧秋的手,低声安抚她道:“碧秋姐姐,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我就绝对不会说的。”
她望着脸颊通红的周碧秋,不由地佩服她的勇气。
上一世,周碧秋是不是也这样跟她哥哥叶墨轩表白过?所以即使叶墨轩当时拒绝了周碧秋,日后又阴差阳错再无姻缘时,叶墨轩也记得这个勇敢的小姑娘。以至后来当周碧秋从宁王封地的城墙纵身跳下身亡之后,叶墨轩开始懊悔,为何当初他不接受周碧秋的喜欢?为何当初没有娶周碧秋?如果是叶墨轩娶了周碧秋,定然不会让周碧秋过得如此凄惨,最后绝望的自尽……
叶素素的鼻头蓦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滑落,滴在了两人脚下的青石路上。
周碧秋发现叶素素哭了,吓得不轻,急急地围着她转:“郡主,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叶素素拿着帕子擦眼泪,摇头说:“没事,没事,沙子眯了眼。”
她既然已经重活一世,既然能避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那么她就能让别人也改变命运。
上一世大公主的驸马何恩新,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他去尚大公主了,绝对不会让他在仕途上不得志,最终抑郁而终!上一世被迫嫁给宁王世子的周碧秋,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再踏入那样的火坑!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里带了坚定,声音略带沙哑地问周碧秋:“碧秋姐姐,你现在还喜欢我哥哥吗?”
周碧秋没想到叶素素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猝不及防,红着脸摆手:“不、不,叶大人不喜欢我的,我怎么能缠着他呢?”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道:“碧秋姐姐,你不要管我哥哥是怎么想的,我只问你,你还喜欢我哥哥吗?还想要嫁给他吗?”
周碧秋脸红的跟煮熟的大虾一般,最终在叶素素坚定的眼神里,缓缓地点了头。她点完头之后,迅速地低了头,小声呢喃道:“我喜欢叶大人,我想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了。日后,就算是我嫁了别人,相夫教子,我也愿意把叶大人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不过,郡主您放心,我真的只是默默地喜欢叶大人,绝对不会给叶大人添麻烦的。叶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娶一个他喜欢又喜欢他的姑娘,儿女绕膝,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我不能去打扰叶大人……”
叶素素听着周碧秋的话,陡然心中一酸,眼泪瞬间就更汹涌了,止也止不住了。
周碧秋说:“日后,就算是我嫁给了别人,相夫教子,我也愿意把叶大人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
周碧秋说:“叶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娶一个他喜欢又喜欢他的姑娘,儿女绕膝,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我不能去打扰叶大人……”
叶素素泪如决堤、汹涌而来,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口,一下下剜她的心,一片片地割她的肉,让她疼的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铎哥哥,铎哥哥……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啊!
原来,她竟然是喜欢聂铎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喜欢聂铎……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喜欢!
就算日后,她嫁给了别人,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聂铎的。她就算是为人丨妻为人母,相夫教子,她也会把聂铎放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地想起来,自己偷偷地想念他……
铎哥哥,我喜欢你,怎么办?我发现我喜欢你,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
……
周碧秋觉察出叶素素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搀扶住她,忙着问她:“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们找太医吧!”
叶素素什么也不想管,她现在就觉得心口疼,她现在就觉得有些东西要永远的失去了。她想铎哥哥,她想要铎哥哥……她不想看到铎哥哥娶别人,也不想看到别的女人给铎哥哥生孩子……
为什么她不能嫁给铎哥哥呢?为什么她偏偏不能嫁给铎哥哥呢?!
叶素素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去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的一切。她不要做叶家的女儿了,她也不要做陈家的外孙了,她也不要做太子的表妹了,她也不要什么长仪郡主的头衔了,她只想嫁给聂铎,只想要和铎哥哥永永远远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叶素素哭得不能自已,周碧秋等人围在她身边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
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叶素素宣泄了所有情绪,终于渐渐地找回了理智。她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嘶哑,低头和周碧秋说:“碧秋姐姐,让你见笑了,我没事,就是刚刚忽然心悸,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碧秋不疑有他,急忙劝说叶素素先回去休息,游湖赏荷的宴席就先不要参加了。
跟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乐竹和香竹却是知道自家郡主的。她们家郡主虽然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倒了似的,可是她们家郡主从小就身体好,连头疼脑热都很少有,怎么可能会有心悸呢?
一定是她们家郡主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刚刚她们两个是跟在郡主身后的,可是当时郡主要和周姑娘私下里说话,她们两个只能远远地守着,不知道郡主和周姑娘都说了什么!
两个人不免满眼担忧,下意识都朝着周碧秋看过去,想知道周碧秋究竟说了什么,让她们家郡主难过成这样?她们从小就跟在叶素素身边,还从未见过她们郡主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
叶素素让周碧秋先回席替她解释,她自己先回莲池苑了。
周碧秋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叶素素什么忙,只好听话地替叶素素去席上解释她不能过来参加宴席的原因。她临走时不放心叶素素,一步三回头。直到叶素素朝着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她才算是稍稍心安。
周碧秋走后,叶素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走到湖堤一棵大柳树下,吩咐乐竹和香竹:“你们带着人去旁边守着,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她现在不想回莲池苑,她现在哪里也不想去,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虽然是炎炎夏日,湖岸垂柳,微风习习,酷暑一吹既散,可心头的烦闷和无措却压抑着,无处宣泄,无处可逃……
铎哥哥,我想你……
……
何恩新站在园中入口,这是去女眷那边席面的必经之路。
他一直注意着女宾那边的动静,却没有看到叶素素过来。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走过来一群女眷,他躲到门房这边礼貌回避,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是不是长仪郡主过来了。
过来的人不是长仪郡主,是周姑娘。
这位周姑娘,何恩新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好像长仪郡主很喜欢这位周姑娘,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如今,只看到周姑娘自己带着人过来,何恩新眉头不由地皱紧了,他记得长仪郡主最后是和周碧秋走在一起的,为何此刻只有周姑娘一人?长仪郡主呢?她怎么没有过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又身体不适了?
何恩新立即派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的人就回来了,给何恩新回话:“公子,婢子刚刚去女眷那边打听,听说长仪郡主身体不适,先回莲池苑了,这边的宴席她也不过来了。”
听到长仪郡主又是身体不适,何恩新立即担心不已。
昨日,大公主办赏花会,长仪郡主也是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今日竟然也身体不适,看样子她身子骨可真不怎么好。
何恩新顿时开始焦急担心,又懊恼自己竟然不曾熟读医书,如今也只能干瞪眼着急。他暗自下了决心,这一次从骊山院回京城,他定然要熟读医书,请个大夫做老师,懂些医理,若是日后长仪郡主有个头疼脑热,他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干着急。
那回话的婢子低着头,继续说:“公子,婢子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恩新立即点头,让她说。
婢子说:“婢子刚刚打听到,长仪郡主原本是和周姑娘一起过来,行到半途被安慧郡主带着人堵在了湖堤旁边。安慧郡主出言不逊,长仪郡主大怒,命人把安慧郡主扔进了湖里……”
何恩新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前几日听到的叶素素揍了太子赵从嘉的传闻,一时间有些吃惊,不知是该不该相信,难道长仪郡主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彪悍?
不过,他并没有为了长仪郡主的彪悍纠结太久,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有骄纵跋扈的资本,如果不是那个安慧郡主挑衅,估计长仪郡主也不会直接把人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