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越深就越暗,时不时有风吹过,嗡嗡作响,乱七八糟支起的树枝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人影,吓得叶素素的心肝噗通噗通地乱跳。壮着胆子,她往林子里越走越深,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地能清晰地闻到林子里草木的湿气、泥土的腥味,那些大火的烟味都被盖住了。
应该跑得足够远了吧?!
叶素素委委屈屈地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双脚累得已经没有力气,麻得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根本就不听她使唤。
实在是跑不动了,叶素素缓缓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好渴,她想喝水。可是放眼望去,她目及之处,根本就不可能有水,她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姑娘,皇上亲封的郡主,吃穿用度都有别人伺候着,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林子里究竟什么地方会有水。
忍耐了一阵子,叶素素实在是渴的不行,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试图想要去找点水喝。她这么一走动,鞋底一脚就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咔嚓”一声,极为响亮。
忽然,寂静地四周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吼声:“谁在那里?”
“往这边来,这边有人!”
叶素素眼睛瞬间就瞪圆了,脸色吓得惨白。她刚刚躲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了那些人的身影。
林子阴影里,那些人个个都高大无比,但是行走在林子里却鸦雀无声,寂静的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存在似的,如幽灵鬼魅,正在向她靠近。
那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大原国汉人,容貌装束十分迥异,竟然是外族人!叶素素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跑!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她才十四岁,她还没有活够,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她还不想死!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跑,直接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壮汉们堵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叶素素一脸邪笑,说着不流利的中原汉话,“呦,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衣衫不整,楚楚可怜,模样动人啊,看样子我们兄弟几个今日是有艳福了!来,过来,让大爷乐乐……”
那名大汉话音落下,大手就朝着叶素素抓了过来。叶素素吓得顿时就向后躲,堪堪避开了那个人的手。
她鼓足勇气,色厉内荏地骂道:“放肆!”
她的声音又糯又软,就算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也丝毫不带威胁。那名大汉根本就不怕她,见她躲开顿时就不乐意,开口说道:“呦,小美人,牙尖齿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你别躲啊!你若是再敢躲,老子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做个冷冰冰的美人……到时候,可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哦!”
叶素素贝齿咬唇,整个人忍不住地哆嗦,美眸瞪圆,恶狠狠地盯着那人,满脸怒气。
她今日定是难逃一劫,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她就算是贪生怕死,却也不想落到这种人的手里苟且偷生。
那名大汉见她不说话,一脸yín 丨笑地朝着她伸手,叶素素盯着眼前的那只手,即使知道逃不过,却还是不认命,抬脚狠狠地朝着那人踹了过去,只听那人“嗷”的一声惨叫。
叶素素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那大汉瞬间就叶素素激怒了,如饿狼一样,朝着叶素素扑了过去,“你竟然敢踢你爷爷我?是嫌命长了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叶素素吓得脸色惨白,躲闪不及,眼瞧着就要被抓个正着,羊入虎口,她壮着胆子,气呼呼地正要开口骂道:“本郡……唔……”
话没说完,她只觉得头顶忽然一黑,一件厚实的斗篷兜头罩了下来,大大的兜帽把她的眼前挡得漆黑一片,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斗篷上浓郁的男人气息。
随即她被一条有力的手臂一带,整个人瞬间就抵在一个坚硬宽厚的胸膛上,脸被也被来人扣在那人胸口,压得死死的,竟然不能说话。
她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道:“她是我房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她是我房里人。
女主:一派胡言!
n年之后……
男主:她是我房里人。
女主低头羞红了脸。
☆、04同床
“她是我房里人。”浑厚的声音,瞬间就在叶素素头顶炸开,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叶素素脸色顿时就变了,怒火中烧,恨不得狠狠地咬这男人一口。
她虽然年龄小,许多事情不曾经历过,但是“房里人”的意思她还是懂的,是指男人的通房丫鬟。她堂堂皇上亲封的长仪郡主,名节怎么能被如此侮辱?
叶素素气得忍不住挣扎,搂着她的男人似乎觉察到她的不悦,扣着她的手臂倏然一紧,像铁钳般有力,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叶素素被斗篷罩在黑暗里,看不见外面,只听到之前那个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大汉诧异的声音传来,“铎爷?!”
钳着叶素素的男人微微颔首,轻声地应了一声。
那名大汉收起惊讶,用不太流利的汉话,换了一副戏谑的语气,画中带了怀疑,道:“没想到铎爷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心头好?”
叶素素心头一惊,觉得那名大汉根本不相信这套说辞。
钳着叶素素的男人轻笑一声,开口回答,声音浑厚沉稳,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叶素素炸了毛。
他说:“男人嘛,总是好这一口。这小妮子被我惯坏了,刚刚跟我闹了脾气,就这么不懂事地跑了出来,让赫哈首领见笑了。”
“既然是铎爷的房里人,我等刚刚实在是冒犯了。”那个名叫赫哈首领的大汉似乎不想深究,但是语气里依旧带着怀疑,“铎爷一向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此次只是凑巧,日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方,互不干涉,否则兵戎相见,可别坏了我们往日的交情。”
叶素素被厚实的斗篷罩在身上,看不清扣着她的那个男人的表情,也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是从他结实有力紧紧扣着她的手臂上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悦。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离开,她正竖起耳朵,听得出神,忽然只觉得天地一转,身体腾空而起,她连同罩着她那件黑漆漆的斗篷一起被打横抱起。
男人健硕的手臂有力地架在她的后背和膝弯,将她死死地固定住,令她不得动弹一分。叶素素想要去瞪他,可是头上还蒙着他的斗篷,整个脑袋被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是瞪了他,他也不知道。
虽然知道刚刚是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救了自己,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时下里大原国民风开放,男女大妨不甚严谨,但是也仅限于偶尔见面,这种亲密的肌肤之亲,可是会毁了她的名节的。
叶素素气急,又怕刚刚那名恶心的赫哈首领没有离开,戳破两人之前的谎言,不敢大声只好咬牙小喊他:“你放开我。”
打横抱着她的那人动作似乎一顿,随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叶素素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人要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忽然,她感觉到抱着他的男人停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被男人高高向上举起。
“啊!”叶素素吓得不由地低呼一声,随即而来的不是被摔在地上,而是她被放到了一个高大的东西之上,稳稳地坐着。
叶素素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想要拿手去摸身下坐着的东西,可惜她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被那件超大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手也被困在里面,根本就伸不出来。
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噗嗤噗嗤”的喘气声,她身下坐着的东西竟然微微动了起来。
叶素素吓得忍不住惊慌了起来,她又怕惹来祸端不敢大声叫,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忽然一只大掌扶稳她,随后又在她背上轻抚了几下,似乎在安抚她。
“别怕,是马。”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浑厚润泽,在他的安抚之下,叶素素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脸上还蒙着斗篷,斗篷上浓郁的男人气息清晰可闻。她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身白色寝衣,披头散发的。刚刚那人应该是情急之下,直接脱了斗篷就罩在了她的身上,遮住衣衫不整的她。
她心存感激,刚要开口道谢,忽然男人抚在她背上的手一顿,给她甩了一句:“不要出声。”
叶素素立即噤了声,牙关咬得紧紧的,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动,乖巧极了。
男人的手掌并没有离开,依旧在扶着她,似乎怕她从马背上跌落,但是叶素素却听见四周窸窸窣窣,动静不小,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们的正前方传过来,语气冰冷,满是不悦,“铎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扶着叶素素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那人的怒气,淡淡地道:“只是巧合。”
那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位铎爷的回答,但好似又拿他没办法,咬牙切齿了一番,吩咐左右道:“吩咐下去,即刻出发。”
他吩咐完之后,又道:“铎爷,请吧!”
扶着叶素素的那个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纵身一跃,坐在了马背上。他双臂一揽,把侧坐在马背上的叶素素固定在他的双臂之间,也不等叶素素挣扎,便贴在她的耳侧,低声叮嘱:“坐稳了,我们出发。”
叶素素一听出发,顿时就急了,急忙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拥着她的男人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马鞭,他们身下的马忽然扬蹄而起,一路带着劲风狂奔。
叶素素长这么大是第一次骑马,顿时就被马背颠簸的左摇右晃的,若不是那个叫做铎爷的男人把她牢牢地抱着,她可能早就摔下马了。
行了一路,叶素素不知道究竟是行了多远。她的眼前一直被黑色的斗篷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就无法判断外面是什么情况。
叶素素的喉咙很干,渴得要命。刚刚醒来之后,她就从起火的溪山别院里跑了出来,一路只顾着逃命,跑得口干舌燥。在林子里时,她又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水喝,也只能干瞪眼。现在她被困在马背上,头上脸上被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是口渴,想要喝水也丝毫没有办法。
忽然,她只觉身下的马停了下来,眼前忽然一亮,斗篷的大兜帽被摘了下去,她的小脸露了出来。叶素素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刚刚在斗篷里,差一点就要被闷死了。
马背上的男人依旧搂着她,横在她身上的手臂扯着缰绳,硌在她的身上硬邦邦的,像是块大石头。
因为叶素素一直是侧坐在马背上,只需微微侧头,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搂着她的那个男人。
男人只穿了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满脸胡子,看不清容貌,加上天色尚黑,她连他长得是白是黑都看不出来。
马背狭窄,两个人挤在一起,她身形娇小,几乎就是倚在他的胸口。他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后,扯着缰绳,另一手忽然抬了起来,朝着叶素素的脸颊伸了过去,似乎想要捏她的脸。
叶素素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吓得顿时眼睛就圆了,瞪得跟铜铃似的,身体本能地就往后躲,动作太猛,狠狠地撞到他拦在她腰后的那只手臂。
那条手臂又硬又粗,像是铁杵一般,撞得她顿时就眼泪汪汪。
男人伸过来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很快就收了回去。
叶素素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就见男人刚刚的那一只手又伸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男人手里多了一只水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叶素素口渴,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了水囊上,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还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这一回男人拿着水囊的手没有停顿,直接把水囊口递到叶素素嘴边。叶素素的双手还被裹在斗篷里,行动不方便,她索性直接低了头,就着男人的手“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她喝了个痛快,男人见她喝饱,拿回水囊时似乎轻笑了一声。
叶素素不确定,好奇地转头去看他,入眼的却依旧是胡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她刚刚喝水时,注意到他拿着水囊的那只手。那只手上布满了茧子,有薄有厚,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疤痕,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上。这是一双练武的手,可是又不像是普通练武的手。
叶素素的外祖家陈家是大原国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手握兵权镇守要塞,可与虎视眈眈的四处藩王相抗衡。陈家是武将世家,叶素素的几位表哥从小就打拳习武、舞刀弄剑,她虽然没有学过一分半毫,却也知道练武人的手是什么样子的。
她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的手,有些疑惑,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男人发现她在打量他,也没有阻止,任由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刚刚已经收拾好水囊,此刻双手勒着缰绳,腰背笔直地跨丨坐在马背上,目光落向了前方。
不多时,前方有人出现了,因为是在夜幕之下,叶素素起初并没有发现,等那几个人如鬼魅般忽然现身,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原来他们周围一直隐藏了许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之前那个不满但又似乎拿搂着她的这个男人没办法的那位。
叶素素细细地打量那人,那人端坐在马背上,一身黑衣斗篷,和她身上披的这件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约二十五六,头发束得规规矩矩,面相不善,脸颊上没有胡子,看起来像是这些人的首领,但说话的语气似乎又并不像,“前方有一茅草小屋,已经打探过,可稍作歇脚之地,铎爷意下如何?”
被称作“铎爷”的男人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叶素素。叶素素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刚刚说话的那人,发现搂着她的男人朝着她看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顿时,两人四目相对。
因为胡子挡着,叶素素看不清他的容貌,这一次却看清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静如沉水,看不出一点情绪。
男人只与叶素素对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朝着刚刚说话的那人点了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叶素素还在发愣,只觉男人的手臂又是一紧,身下的马也动了,他们出发了。她被男人稳稳地固定在怀里,即使是侧坐在马背上,也没有多么不舒服。
四周都是林子,他们的马行走的并不快。让叶素素奇怪地是,刚刚还在他们身边的那些人和马,竟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似的,藏匿的无影无踪,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应该就在周围不远处藏匿着,根本就没有离开。
叶素素被困在男人的怀里,不自在地挣扎了一番,忍不住小声问他:“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低头看向她,勒着缰绳的手没有挪动半分。
叶素素大胆地望向他的眼睛,拿出了身为郡主的气势,鼓起勇气命令他:“送我回去!”
男人看着她,眼神变了变,似笑非笑,许久之后,轻声地应道:“嗯。”
此刻天色依旧昏暗,行路之上,并不见火光冲天,应该是离起火的溪山别院很远,远到以至于根本就看不见火光。
越向前走,叶素素越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根本就不是回溪山别院的路!
她气呼呼地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他依旧是纹丝不动地搂着她,双手拉着缰绳,带着她骑马向前赶路,因为脸上盖满了胡子,看不清表情。
他刚刚明明答应她送她回家的,现在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赶路,简直就是个出尔反尔、不守信用的小人!
叶素素气急,忍不住开始挣扎,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去。男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意图,双臂一紧,先她一步将她固定在怀里,稳稳地将她钳住,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轻声训斥她:“别闹。”
被困得一动不能动的叶素素正要反抗,忽然周围林子消失,前方出现了一块开阔的空地。男人勒着马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跳下了马。
他站在马下,朝着叶素素伸手,张开了双臂,也不顾她挣扎,直接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叶素素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骂道:“喂,你……”
“聂铎。”
“啊?!”
被打断的叶素素愣了一下,就听到那个男人开口,“我是聂铎。”
原来他是在介绍他的名字!
叶素素恍惚发愣间,男人又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前走去。身体猛然腾空,叶素素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就搂住男人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了下来。
叫做聂铎的男人似乎对叶素素的此种举动很是满意,脸上的胡子动了动,似乎笑了。
叶素素依旧是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男人抿了抿唇,收敛起笑容,却没有说话。
他抱着叶素素一路向前,进了一个矮墙小院子。院子里有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农,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指了院子里相对最好的一间茅草房,结结巴巴地说:“军、军爷,就、就是这间了……”
聂铎点了点头,抱着叶素素大步流星地朝着那间茅草屋走去。他步伐极快,即使怀里抱了个人,也丝毫不当回事,极其轻松。
他走到屋子内,把叶素素放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叶素素身上裹着斗篷,缩了缩脖子,一骨碌就爬到了床里,警惕地盯着他,满眼戒备。
屋子里没有烛灯,只有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很是昏暗。聂铎看着床上的人,没有继续向前靠近,只是说:“这里没有侍女,那边有水,要洗漱自己去洗漱。”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叶素素团膝坐在床上,静坐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慢慢地下了床。
不是她动作不快,而是她实在是快不了。之前在大火里逃跑时,她在山路上一阵狂奔,后来又在林子里漫无目的的跑,她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跑过这么多的路,脚上的绣鞋都磨出了一个洞,双脚也起泡了。
因为一直处于戒备中,她刚刚还不觉得多疼,可是聂铎一离开,她忽然放松了下来,顿时就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吸了吸鼻子,找到茅草屋里的那一盆清水,简单地给自己擦了擦。那盆清水并不太凉,但也不是温水。大原国百姓多过得清贫困苦,是不可能像他们京城贵族时刻都留着灶台炉子备着热水的,那些烧火的柴竹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够穷人吃好几顿饭。现在的情况下,能有一盆清水,已经不错了。
叶素素洗完之后,发现原本干净的清水变得黑乎乎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的脸上手上竟然不知何时沾了那么多黑灰。也难怪沾了灰,溪山别院着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不沾灰?
所以,刚才聂铎朝着她的脸颊伸手,是想要替她擦脸?
叶素素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洗好之后,转回屋子,发现聂铎并没有回来,她悄悄地松了口气,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木头床十分简易,幸好上面铺了被褥,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
屋子里并没有烛光,月光很弱,叶素素缩在墙角,因为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又跑了那么远的路,她实在是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茅草屋的木板门被推开,“吱呀”地响了一声,却没有吵醒床上的叶素素。聂铎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手掌里握着一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
他走到床边,看见叶素素一头倒在枕头上,半倾个身体,正趴着睡个香甜,忍不住惊讶了片刻。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没心没肺。”
他把手里的小瓷瓶放到床头,轻手轻脚地把趴在床上的叶素素翻了个身,又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掖好被角。
叶素素睡梦里被动来动去,似乎有些不舒服,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却依旧没有醒。
聂铎的目光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了想,欺身上床,坐到一侧,单手隔着被子轻拍着她,柔声说道:“睡吧素素,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又搂又抱又是同床,心累……
男主:嗯。
感谢我家西子姑娘投的雷,么么哒!
☆、05上药
聂铎斜倚在床头,手掌隔着被子,一下一下,轻拍着叶素素。大许是困极了,他眯了眼睛,缓缓地躺在叶素素身侧,最后头搭了她的枕头边缘,也睡着了。
如墨的夜色渐渐退去,窗外天色泛白,却还不到天亮的时候。
有人轻轻敲门,“铎爷?”
床上原本睡着的聂瞬间警觉,眼眸犀利,神色骇人。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睡得香甜的叶素素,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翘了翘,迅速地收敛了浑身的杀气。
他把手从叶素素的被子上收了回来,翻身下床,大步走到门口,打开茅草屋的门。
门外占了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手里端了一盆热水,缩着脖子,歉意地说道:“铎爷,您要的热水。这农户家里竟然一点柴竹炭块都没有储存,手下人临时去寻的柴竹,耽误了时间。”
聂铎淡淡开口,道:“无妨。”
说罢,伸手去接那随从手里的那盆热水。
那随从见铎爷亲自伸手过来接,惊讶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避开了他,战战兢兢急忙道:“铎、铎爷,您不必亲自沾手,您告诉属下送到哪里,属下送过去就是了。”
“不必。”聂铎言简意赅,伸手接过水盆,直接转身关门,毫不留情。
刚刚负责端水盆的那个随从吓得腿都软了,他的同伴从旁边悄悄地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拖着他就走。
两个人离那间茅草屋足够远后,端水盆的随从才松了一口气,手拍胸脯,好像刚刚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一回,“吓死我了!”
他同伴抬脚毫不客气才就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猪脑子,铎爷屋里有女人,你还敢端着水盆往里闯?!是嫌命长活够了吗?!”
被踹的那人满脸委屈,可怜巴巴地说:“我刚刚不是一见到铎爷,就紧张的什么都忘记了吗?对了,我听闻一向凶神恶煞的铎爷是不近女色的,据说当初谢公子的妹妹都脱了个精.光,铎爷连眼皮都没抬,怎么现在铎爷屋里就多了个女人?唔……”
“你给我闭嘴!这种谣言能胡乱说吗?若是你这话传出去,别说铎爷,谢公子就能要了你的命!这可是毁了人家谢姑娘的名节!”
两个人正在你推我搡,忽然院子里传出一声女人惨叫,紧接着是轻轻地哭泣,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时不时娇滴滴喊着“疼……”声音虽然不大,可惜院落太小,茅草屋的隔音又不好,整个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连守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侍卫都不自觉地红了脸,缓缓地别过了头……
茅草屋内,叶素素睡得正香,聂铎从门口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他把水盆放到床边,低头弯腰,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并不算热。他起身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亮起的天,时间并不算太早。
聂铎转身,又在屋子里寻了一块干净的帛布,放到水温水里蘸湿,直到帛布也变得暖呼呼的,才从水盆里捞出来拧干。做完这些之后,他大步朝着床上的叶素素走去,坐到床尾,一手握着帛布,一手掀开了叶素素脚边的被子。
被子之下,叶素素穿着罗袜的两只小脚露了出来。因为昨晚跑了太多了路,她的罗袜黑一块白一块的,狼狈不堪。
聂铎没有犹豫,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两只罗袜都脱去,瞬间叶素素小巧精致白皙粉嫩的两只小脚就露了出来,只可惜她的脚心里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泡,直接破坏了这种美好。
聂铎握着她的小脚,动作轻柔,极其仔细地把她的两只小脚都擦了一遍。
叶素素可能是太困了,温热的帛布轻柔地擦过她的脚心时,她不仅没有醒来,反而还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弄得聂铎简直是哭笑不得,却又拿她没办法。
帮她擦好了脚,聂铎拿过之前带进了的那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打开塞子,放到了一侧,之后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浑身漆黑,刀刃如光,锋利无比,看起来就是十分的名贵,显然是世间难得的好兵器。
聂铎随手点燃了茅草屋里仅有的油灯,火苗昏黄晃动,摇摇欲坠。他拿起匕首,一点都不在乎那么名贵的匕首被火烤了。下一刻,他一手牢牢地抓住叶素素的脚踝,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动作干净利索,几乎眨眼之间就把叶素素脚心上的几个水泡戳破。
“啊!”还在睡梦中的叶素素顿时就被疼醒,两只小脚奋力地蹬踹,幸好聂铎似乎早有防备,先她一步控制住她,让她不至于乱踢到匕首上受了伤。
水泡处理结束,聂铎也不管叶素素如何哭哭啼啼娇滴滴喊疼,径直地拉着她的小脚,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帮她上药。
巴掌大的白瓷瓶里装的是药粉,那些粉末洒在叶素素刚刚被挑破的水泡上,火辣辣地疼,疼得叶素素忍不住开始掉眼泪瓣,一边哭还一边可怜兮兮地求着聂铎:“疼……疼……”
聂铎抬头看了一眼叶素素,见她的小脸全是水渍,被油灯晃得锃亮,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叶素素听得清清楚楚。
她正疼得要命,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在笑!
叶素素顿时就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别过头,倔强地咬了嘴唇,也不肯再喊疼了。
聂铎见她这副模样,抿了抿唇,收起了笑容,脸上也再没有其她的表情,只是低着头专心替她上药。
上药的过程里,叶素素的两只小脚几次想要挣扎逃跑,都被聂铎的大掌蛮横有力扣住,根本就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叶素素委屈极了,她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如今被人是又搂又抱,还被人摸了脚……她日后可怎么嫁人啊?!
她好不容易躲开梦里的那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可是却落到了这样个境地,清白没了,家也回不去了……
越想越委屈,加上有心试探聂铎对她的容忍程度,叶素素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聂铎正在给她上药的手顿了顿,只当她是因为上药疼的,刻意放柔了声音哄她:“乖,上好药就不疼了。”
叶素素根本就不理他,一边自顾自地哭个不停,一边隔着胳膊偷偷地打量聂铎。她哭得有些狠了,鼻涕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淌,连往日里女儿家的仪容教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剩下满腹地委屈如泄洪一般发泄。
聂铎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笨拙地想要安抚她又无从下手,只得加快了上药的速度,最后上好药后,扶着她的肩头,哄她说:“乖,上好药了,不疼了。”
叶素素扭着身体,倔强地甩开他的手,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就蒙住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聂铎站在床边,盯着床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叶素素。她还在哭,蒙在被子里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得很伤心。
他有些不放心她,索性欺身上床,拉下她的被子强迫她把脑袋露出来。
叶素素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哭得通红,狠狠地瞪着凑过来的聂铎。
聂铎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