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身体抱恙, 这消息是隔了一?日传到燕临的耳里?。
马不停蹄的赶进宫,又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江左来?的李太傅正在教导圣上读书。
燕临心想阿姊那里?可以晚点?去看,但圣上的事半刻钟都等不得!本说好是绥江的先生, 却换成了李太傅,摄政王还想在宫中安插多少他的眼线。
他只好同岳父汝阳王商量接下?去的事。此时一?封书信,悄无声息的送到嘉敏县主的梳妆台。
霍枝只当全是在为?裴枕考虑。
汝阳王府在京城安置的宅子?和?摄政王府离的不远,她带着?白芷前去赴约, 一?来?一?回,一?炷香的时间足够用了。
“枝枝可真要用安神药?”白芷递过来?一?个食盒, 里?头放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的粟米粥。
几粒赤红色的红豆漂浮在粟米粥上, 裴枕近几日胃口不好,和?霍枝在一?处才勉强吃上几口。霍枝:“我也是心疼他的身子?,你是不知道他夜间睁眼到天亮。”
白芷道:“那烧菜仆妇是罪有应得。王爷不必内疚于此。”
霍枝的脖颈绑着?一?根天青色的丝带, 风一?吹就灵动的飘起来?,旁人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的伤口。
裴枕不小心伤她这件事, 霍枝连爹爹那里?都不曾说。她点?了头:“还请阿姊多等我一?刻钟, 我们?在王府后门碰头。”
霍枝提了食盒往裴枕的房间走。
外头却有个男人的身影, 蹲在那处在种一?盆破破烂烂的金山茶。裴枕灰褐色的袍子?拖曳在地, 袖长的手指均是沾上了泥土, 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肩头,很是悠然?宁静。
“这花怎么这样了?”
霍枝提着?食盒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
裴枕拖着?金茶花的手很稳,他那宽厚的背脊不动如?山, 专心的侍弄花草并未察觉身边来?了人。直到霍枝请扯了扯他的衣袖, 裴枕才侧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别碰, 脏。”
他是又出神了,才会?没注意到自己?
这几日以来?像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止一?次了。裴枕变得这样,如?何能让自己不担心。霍枝:“裴枕,这一?点?都不脏。”
他怎会?怕人碰触?自那夜开始裴枕的情绪就很不太对劲。霍枝不动,她将素白的指尖放到他手里?:“我小时候也玩过泥巴,还会?堆一?个泥巴娃娃样儿的小人。”
裴枕眼底冰凉,看着?她:“当真么?可是母妃不许我碗泥巴。”
霍枝心下?一?跳,他是不是被惊了魂……岭南之地都猛兽,那些襁褓里?的小儿见了猛兽就会?出现类似的反应,认不清眼前人,甚至严重的会?出现记忆混乱。
裴枕神情很是沮丧。
“皇兄见母妃抱我,他生气的冲过来?把我的花也打翻了。花好可怜,它快死?掉了。”
母妃?皇兄?他这胡言乱语的在说什么。
霍枝眉头紧皱,轻咬住嘴唇,安抚道:“裴枕不想花死?掉么?”
他点?头。
单手双手很笨拙,不管怎么做都做不好。
这一?刻,霍枝强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冲动,因为?裴枕流露出的无助,她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往岁里?也曾经?发生过。
裴枕有一?个偏心的母妃,皇兄也不喜欢他,还把他养得花都打翻了。
他甚至在宫里?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他就只好和?花花草草打交道,可是现在花也快要死?掉了,真的好难过。
霍枝嘴角里?挤出一?丝笑:“裴枕,放心花不会?死?的。”
他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却还是松开了手不再坚持。裴枕将位置挪给她一?点?,两?人合力将金山茶换了盆。
日光照射在裴枕满是泥巴的手背上,金灿灿的,他站起来?,眼底里?笑的是如?此的干净纯粹。
“我从没在宫里?见过你,你叫什么?”
他竟是连自己都记不得了的么……这可如?何是好。
“你。”大概是有些紧张,她问的语无伦次,“你可记得自己几岁了?”
裴枕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她,冷哼一?声,“六岁。”
“……”裴枕这一?张俊俏的脸下?,他却有着?个六岁孩童的记忆?一?夜睡过去,竟然?就回到了从前?
她想起燕婉来?王府上的那一?夜,他那时候就多少有点?不同寻常,甚至双眼离空空的出现了茫然?。
“裴枕如?今记不得世人,这事要先隐瞒起来?,”霍枝也快冷静些,接受这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
现下?呢,裴枕是的的确确被惊了魂,当自己是六岁的孩童。他困在回忆之中,只会?比你更难受的多。
先想个办法把他带回去,然?后让白芷和?宋医师为?他治疗。
她快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霍枝抬起头她尽量平静的语气,仰望着?站起来?的男人,出声轻声问道:“我蹲的脚都麻了,请你扶我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