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珠与捣玉看了这番笑话,故意羞他:“看嘛,他自个儿徒弟也晓得是非,不肯帮他的腔。”
你一唱我一和,奶声奶气嘲讽半天,好悬没把一天道人气死。
口角上落了下风,两个徒弟又一味装死,一天道人眼珠一转,生出个毒计来。
他绕过仙童,作势往山上走。
两个仙童伸手拦他:“老头儿往哪里走?”
一天道人:“往山上走。”
捶珠问:“往山上走作甚?”
一天道人:“找你家娘娘。”
捣玉问:“找我家娘娘怎么?”
一天道人:“自然要告你两个的状!”
捶珠与捣玉两两相视,说:“他说要告我们状哩。”
捶珠喝道:“你要告什么歪状?”
一天道人理直气壮:“好教老太婆晓得座下童儿不听话,把你们打死!”
捣玉大惊失色:“你好歹毒!”
捶珠强自镇定:“你扯谎,我不信!”
一天道人呵呵笑道:“什么扯谎,我说的难道不真?老太婆是不是叫你们下山来接客?你二人是不是不干不净骂了客人?若传出去,人家要说你家娘娘不中用,带得座下童儿少教养,一家子门风都败坏了。”
这番话,正好拿捏了两个小仙童。
捣玉害怕:“捶珠姐姐,我们是做了错事,老头儿这状告得着。”
两个人低声计较:“不可叫他告状。”
“把他撵走,不要叫他见娘娘。”
捶珠说:“不成不成,娘娘说了叫我们下山来接客,如若接不回人,届时怎么交代?”
捣玉出主意:“只说他是自己走的。”
捶珠觉着不妥:“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今日不告,他明日也要找机会来告。”
商议半天,没个结果,只得服软。
捶珠垂头丧气:“爷爷,你莫去告状,我们给你赔礼。”
一天道人大获全胜,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心花怒放。
他昂首挺胸,腰杆儿板正,在那里作张作致:“你说不告就不告,我偏要去告,绝不放过你两个。”
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真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别说旁人,就是他两个亲徒弟,看了都觉得伤眼。
小鹤腹诽:好可恨的嘴脸啊,虽说他是我师父,我也忍不住想给他两记大耳光。
两个小仙童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好话说焦,只差没磕两个头,才求得他回心转意
他还拿乔:“也是我心善,才肯饶你,换个人来啊,定不像我这般好说话。”
又斜眼催促:“傻站着干甚,带路呀。”
捶珠觉着他品性不端,疑心他不守承诺,犹豫道:“说好了不告状,你要守信。”
一天道人满口答应:“不告,不告。”
彼此约定了,仙童就领着师徒三人上山。
这天香山果然是仙家福地,处处生有奇花灵草,又有通人性的走兽,在花木间往来穿梭,见着人来,也都不怕,或是站在远处观看,或是走近了细瞧。
一头白鹿见羊生提着个篮子,以为里头装着好东西,就自来熟地将嘴探进。
“哇哇哇哇!”小鹤惊恐大叫。
救命哇!
要死了呀!
这鹿拿舌头舔她哩!
她脸上都是白鹿的口水哩!
小鹤奋力挥舞着短小无力的手臂,两条藕节似的腿儿不住地蹬着空气,却全然无济于事。
她恼怒地瞪着白鹿,试图用眼神将鹿逼退。
谁知白鹿实在愚蠢,非但不解她意,还嗦了一口她的眼皮。
小鹤:“!!!”
死瘟丧,做什么要嗦她眼皮!
看不出人家不情愿么?
湿漉漉的口水使她失去理智,“呸”的一声,她也唾了白鹿一口。
白鹿受惊,连连倒退。
啊呀呀,这娃娃唾它。
见白鹿退去,一天道人与羊生都发出遗憾的叹息。
小鹤气得满脸通红:不解救她也罢了,叹气是几个意思?嫌她不够惨么?
摊上这样一对冤种,倘若有朝一日她大义灭亲,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心里头生着闷气,不知不觉间,也到了天香山山顶。
这地儿也没得仙宫庙宇,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供凤仙娘娘清修。
观前一群仙鹤展翅,数只灵猿嬉戏,见有客来,也不理睬。
先进了山门,再进了二门,见一方莲池,池中有碧荷叶,粉莲花,花下有红鲤鱼,白鲤鱼。
池边有个女仙,正倚着栏杆,教鱼儿念经。
捶珠与捣玉上前作礼道:“娘娘,客人接来了。”
女仙转头,微微一笑,好比明珠生花,灼灼生辉。
小鹤看得痴呆,魂儿早飞到爪哇国去,只恍恍惚惚想:嘿嘿,美人儿。
一天道人好似个睁眼的瞎子,全然不解风情,一心只要告状:“老太婆,你养的好童儿,骂起客人来嘴皮子倒利索哩。”
两个仙童大惊失色:讲了不告状,怎么出尔反尔?
这老头,果然是个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