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娇开的是她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陆止言开的也是高配置的白色跑车,一红一白两辆跑车在林晨漆黑的山路上飞速行驶着,红色在前方,白色跟在后面,两辆车在山路上急速穿行,速度快到肉眼可见车身拖出长长的红白两色车影。
单立娇说到做到,她和陆止言没完,当着陆父陆母的面提出退婚之后立刻驱车离开山庄。
宝蓝色的长裙下摆碍事直接被她撕了扔掉,耳环太拽也被拽掉了,花了四十几分钟盘好的头发一把扯开,头发上点缀的株子叮叮当当撒了一路,抬起胳膊手背一抹擦掉嘴上殷红的唇膏,女人驶着敞篷跑车,急速带起的夜风飒爽地扬起她后背的长发,她目露冷静表情淡然,车子开上了极限马力,手握方向盘没有半丝颤抖,平静地换速变档驾驶,整个人如同夜晚降临的女骑士。
陆止言恼怒地跟在身后,一开始还跟的上,却突然被越甩越远,他从车灯的方向看到女人夜风中扬起长发,愤怒的狠狠拍了下方向盘,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开车能开到这样极限的速度,简直就是豁出去了不要命了,然而那黑夜中红色的车身却及其稳妥,转弯变速没有半丝漏洞,方向盘在女人的手下好像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小玩具一样。
陆止言一开始觉得愤怒,被越帅越远之后内心中突然无故的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惊恐--他突然发现,单立娇或许并不是表面的那样。
男人只是这么一想,咬牙切齿跟上,他知道单立娇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女人说风就是雨的行为简直让人发指。
单立娇知道陆止言的那个小情人住在哪里,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格外留意了,而是因为那女人的阿姨刚好和她那嘴贱的阿姨程雅融经常混在一起,两个大龄未婚女人一边做着上流贵妇的美梦,一边从亲外甥女和亲姐姐那边骗钱开店亏钱后再骗钱还债。
陆止言心里的那朵白莲花摊上这样整天做白日梦的阿姨单立娇一开始也是同情的,毕竟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捏着大把的钞票。
人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单立娇从一开始回国要和陆止言提前订婚的时候就把姿态放得很低,亲自去给白莲花解释,为表诚意送钱送房子,就算对方还是冷言冷语她也认了,毕竟她没理,她觉得是她拖着陆止言下水的,是她坏了陆止言守护心中的真爱。
可现在不要抱歉了心里不用过不去了,反正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贱/人,她既然一个贱/人,坏就坏得彻底一点,纯良个屁啊。
陆止言敢动单岩,她就动陆止言的白莲花,就这么简单,去他的仁义道德。
单立娇开车去了苏白的住处,没找到人立刻边驱车边离开边给程雅融打电话,苏白是不会接她电话的。
程雅融在医院还不知道单家今天发生了什么,单立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问道:“苏家那两个女的在你那里?”
程雅融脑子里还有点转不过来,啊了一声,立刻又转口道:“没啊,你……”
单立娇立刻挂了电话,狂踩油门朝医院的方向赶去。她的速度快到,就算陆止言给苏白打了电话从山庄直接一路开到了医院也没能赶在单立娇之前,甚至在苏白苏芮反应过来拎包离开之前抵达了病房区。
苏芮拉着苏白没敢乘坐电梯,拐了个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哪知道身后电梯门敞开,单立娇撕掉长裙露着大长腿直接跨步走了出来。
苏白踩着高跟鞋还有点不乐意走楼梯,毕竟这里足有二十几层,她被苏芮推着不高兴道:“有必要这样么?论起来她还是臭不要脸的小三呢?我需要躲她?”
苏芮:“我的姑奶奶,刚刚陆大少不都给你打电话让你躲着点了么?她都给你程姨打电话确认了。”
苏白:“找就找,那我怕什么?”
苏芮:“我的苏大小姐,你可别忘了是你挑着订婚宴出了那些个差错的,四十八辆送亲车,让他订婚去48,现在全城都是笑话单立娇,我要是个女的我非得气得炸掉。”声音一矮,根本没留意到身后已经靠近的听到这话突然放轻脚步的单立娇。
苏白终于不扭捏了,抿了抿唇眼睛心虚的朝旁边看了一眼,脚步边放快边道:“那也是她抢别人男朋友好吧?”
苏白陆止言和单立娇之间的这笔糊涂账其实很好算,就算是苏芮都知道,单立娇确实和陆止言没感情,陆止言一门心思全扑在苏白这边,订婚结婚说白了就是两大家族的利益权衡,陆止言就算不娶单立娇也会娶其他豪门里的大小姐。
单立娇亲自态度诚恳的上门道歉,一开始姿态就做得很低,要不然按照苏芮这个脾气,程雅勤的外甥女抢了自己外甥女的金龟,她还不得直接翻脸。
苏白顿了顿,似乎觉得责任不能自己一个人承担,立刻又嘟囔道:“干嘛只说我,阿姨你不也怂恿了程姨把国外的那个单立行喊回来么?”
苏芮气呼呼地打了她一下。
单立娇此刻的表情已经彻底阴冷下来了,深夜医院的走廊上非常安静,前面两个女人推开安全通道大门的声音如同指甲挂在地砖上,刺耳又清晰。苏白在推门之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对上她淡漠的表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单立娇抬起手臂抵着尚未合上的大门,推开门之后一把抓住两个女人的头发,她现在算是搞懂了,她那个一直在国外上学的大哥今天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原来有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被掩藏在背后的人推到今天这步的。
单立行又是怎么摔下来的?因为推人不成反被推了下去!
单立娇的手劲很大,两个女人都被拽得后仰侧腰叫喊着,拼命拿包扔摔着抵抗,单立娇也没时间废话,直接提起苏白的头发,让女人抬眼看自己,她道:“再背后搞小动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弱肉强食’,陆止言我都不怕,还怕你们两个?”
说着一手提着一个,直接扔下了楼梯,看着两个女人滚得磕破膝盖手臂叫喊着滚了下去。
接着转身离开,朝着程雅融的病房走去,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陆止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转身要出来。
单立娇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程雅融的病床边上,女人腿上还吊着石膏肩膀上披着丝绸毯手边捧着燕窝,看到单立娇露着大腿的短裙、披散着头发进来吓了一跳:“立娇,你怎么这样子,你……啊!!”
单立娇抓起程雅融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照着床上的女人的脸扇了两个巴掌,一把提起女人的病服衣领,冷冷道:“我单家的事情,你要是再敢搀和,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就试试!我今天敢扇你,明天就敢找人做了你,你也尽管和我那个妈去说,反正早晚有一天,我连她一起收拾!”
这么多年来单立娇独自一人坚守着单家的秘密,大学不上一个人东奔西跑疲惫不堪的混圈子认识各种人做了各种准备,就是等着某一天能一举翻盘夺回单家保护住他弱小的弟弟。
她隐忍了多年装了多年,疲惫不堪,别人怎么说她她都装作毫不在意,可说起来,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明明出身豪门,本可以无忧无虑谈恋爱读书结实各种朋友,如今却成了内心腐蚀了一半的坏女人。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忍下来,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忍五年的准备,却被如今的状况临头一击彻底敲醒--不用装了,单岩带着自己的证件离开恐怕已经知道什么了,就算不知道,单立行要推他下楼肯定也让他警觉,那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撕开所有的面纱刀刃对刀刃的来战吧,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程雅融捂着自己的脸被打懵了,就是一边的陆止言都呆住了,握着手里的电话,对方接通后哭哭啼啼的喂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单立娇却走了过来,随意地抓起电话扔在地上,十几厘米的鞋跟踏了上去踩得粉碎,接着嘲讽一笑,脖子后挑起长发翩然侧身离开,身影潇洒漂亮得如同刚刚破茧而出飞扬立舞的黑色蝴蝶。
这天的晚上,对远在小胡同筒子楼里的单岩和跑车上迎风驱车离开的单立娇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转折。
☆、24
单立娇当晚回单家山庄的时候刚巧遇到欧风把陆家一双父母送出来,艳红色的敞篷跑车在凌晨夜晚的星空下十分扎眼,当欧风和陆家父母看到单立娇露着肩膀和大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表情都相当不好。
欧风眉头一皱,怒道:“立娇,过来送送你婆婆和公公。”
单立娇侧头转向一边嘲讽地笑了一下,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过来,几乎和欧风一样高,她正面着欧风,用一种轻飘飘的口气道:“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退婚!”
陆父陆母在一旁听到这话,脸色相当不好,欧风恨不得抬手甩单立娇一巴掌,这姑娘现在大了越发没有半点教养,明明小时候懂礼貌会说话,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也不知道混的什么圈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欧风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并没有理睬单立娇的这句话,而是转身送陆家父母上车,陆母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单立娇这会儿的表情再想想白天订婚的事情,作为一个女人她也能理解单立娇此刻的心情,便作罢什么都没说,上车离开了。
单立娇在欧风送陆父陆母离开的时候直接进了主宅上楼,欧风从后面怒气冲冲的追上来,几个管家保姆都在大厅里,欧风急促的脚步声就好像催命符一般从单立娇身后传来,他一把将单立娇拉住,在一个保姆的惊叫声中抬起另外一手就要给单立娇一巴掌。
“哐当”一声,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的陈妈手里端着的夜宵盘子在惊愕中掉在地上,和其他管家保姆一样,愕然看着此刻大厅里的场景。
欧风抓着单立娇的一条手臂,瞪眼怒视,另外一手高高举起,单立娇空着的另外一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朝着她脸欲要扇过来的大掌。
两人眼神对着眼神,齐齐恶狠狠看着对方。
单立娇一把推开欧风举起来的那只手甩开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冷笑道:“打我?有空管我还是管管医院里的那位吧,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
说完转身直接从大厅的旋转楼梯走了上去,背景洒脱优雅,不紧不慢。
欧风站在原地,心口压着怒气,突然想到什么,呵斥道:“单岩呢?你把单岩藏哪里去了?”
单立娇顿下脚步,一手放在扶手上,侧头时脖子到露肩的弧度在水晶灯下漂亮得如同陶瓷一般,她幽幽道:“你自己没看好自己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抬步离开。
当天凌晨四点半,山上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单立娇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单家的这个山庄,她在走之前又去黎夜和单岩的房间以及书房转了一圈,那个新老师的房间和书房干干净净的,她倒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却在单岩房间的沙发上看到了笔记本和ipad。
她觉得有点奇怪,女人的直觉让她走过去打开了电脑,点开网页的浏览记录之后她看到足足有差不多十天的浏览讯息!
这是单岩的房间,这个电脑也是单岩房间配的,和她房间里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哪个保姆会用单岩的电脑上网?难道是那个黎夜?
不,不可能,单立娇心里立刻否定了这几个答案,一个不合常理却偏偏能把前后事情窜连起来的想法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单岩能看见!
单立娇瞪大眼睛,顿了顿,好几秒之后才开始消化那个假设,然而在这之前,她突然又想起了当时宴会厅二楼,单岩休息的房间地上被遗留下来的那一只助听器!
假设,不仅重见光明了,耳朵也能听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前提,前后的事情就很好想了——能听见能看见的单岩在山庄里装着瞎子聋子,发现了山庄里一些和自己瞎眼看不见时完全不同的情景,甚至很可能无意间撞破了程雅勤和欧风的一些小秘密。
她突然又想起主宅大厅“闹鬼”的那次,是单岩说“听到妈妈在叫他”;还有程雅融从后面的天台楼梯上摔下来,当时也只有单岩在大厅里;还有今天,单立行摔下来的那个房间当时只有单岩,可最后单立行摔下来了,单岩却不见了。
所有的事情既然都能说得通解释得清楚!
单立娇那一刻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愕然地头皮都在发麻,然而等她把前后的事情窜连起来之后,她心中好像突然炸开了一片光,虽然那片光还很朦胧,但她好像已经能从那片光里看到一个崭新的希望和未来。
如果真是这样……单岩真的能看见听见了,她就不是一个人在抗争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单立娇想到这里,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放在胸前,身体压下趴在大腿上突然压抑得哭了出来,就算只是自己心里的臆想根本不是真的,但那一刻的这种喜悦给单立娇的人生里注入了新的活力,好像在她的心头点亮了一盏幽幽的烛火。
除了自己的行李,单立娇带走了单岩房间里的ipad和电脑,驱车离开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她缓缓行过时听到前方两个工人在那里讨论:“卡卡那只死狗又去哪里了?怎么小少爷不见了,他也跟着不见了?”
另外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叹气道:“一只狗好找啊,人怎么找,狗带了狗牌还有定位呢,人怎么定位。”
单立娇心中一顿,把车停下,喊前面那两个人问道:“卡卡的定位器在哪里?”
两个佣人道:“在马房的管理那边。”
单立娇立刻转头开车去了跑马场,问管理要了卡卡狗牌的定位搜索器。
单岩这天早上起来发现一个生活自理的大问题——他一个原先被养在笼子里的瞎眼少爷什么都不会做,黎夜这个机器生命体外星人——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卡卡那只狗……算了。
单岩昨天的衬衫西裤换下来之后今天只能穿黎夜的衣服,黎夜个子比他高腿比他肩膀比他款,总之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好像一块布料挂在身上一样,裤子长得只能把裤腿卷起来,袖子捞上后,往镜子前一站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黎夜住的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洗漱之后他带着单岩和大白狗出门。
卡卡一早上起来一路跑一路闻一路尿,外面的世界不仅对单岩来说是五光十色的,对卡卡的这只在山庄里生活了许多年的大白狗来说也是十分不一样的——它以前尿尿拉屎全部都是在山庄的大树底下,每天闻来闻去都只有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这个居住了很多小市民的巷子里却有很多电线杆,路边角落草丛和电线杆下有很多很多“好闻又陌生的味道”,这一路下来简直是给卡卡的狗生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心地尿了一路。
单岩从没见过狗尿过尿,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哪怕卡卡张腿对着电线杆尿了一路,他也用一种思考探究的眼神看着,转头问黎夜:“狗都这样?可以分很多次尿?”
黎夜无语地低头瞪了卡卡一眼,用脑波对它道【下根电线杆一次尿完,再分次数,早饭就自己去翻垃圾桶。】
卡卡屈服在了黎夜的yín 威之下,耳朵不自在的往后动了动。
单岩从来没再菜市场附近的早餐店吃过早饭,一大早整个巷子里全部都是买菜的大妈大叔阿姨,还有被家长带出来吃早饭买东西的小孩子,路边积着水,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合的菜香味和肉味,还有人在路边放了几个盆子卖海鲜卖活鱼。
这里没有市区快速的生活频率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只是小市民们忙忙碌碌枯燥一天的开始,卖菜的买菜的吃早点的骑着电动车自行车去上班的,偶尔一辆私家车从小巷子里开过,引得路人摊主纷纷咒骂不要脸。
单岩睁大眼睛看着用耳朵听着,觉得世界十分奇妙,黎夜把他带到路边滩吃早饭,小板凳小矮桌,等前面的人吃完了他们就坐过去,要两碗豆浆油条,给卡卡来两只肉包子。
吃完之后,黎夜直接带着单岩和大白狗穿过巷子去了另外一条商业街,商业街边的服装店基本才开门,两人一狗进了一家男装店。
再出来的时候,黑西裤白衬衫,单岩一副唇白齿红面貌积极向上好青年的模样。
“去哪儿?”黎夜终于在这个时候把主动权交给了单岩。
单岩看了一眼脚下的大白狗道:“先把卡卡送回去,然后我们去新区的银行。”
黎夜点点头,如同站在他身后的骑士一般没有任何异议的守护他。
把卡卡送回去锁上房间的时候,大白狗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扔下了,爪子挠在门上道【喂喂喂,有没有搞错,我是要当守护主人的忠犬,不是吃饱了遛弯完了被锁在家里的宠物啊!!汪汪,外星人快放我出去!】
黎夜开车带着单岩朝新区的银行赶去,那里的大银行特别多,单岩现在手里有两张卡,一张卡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集团分红转账的汇款卡,另外一张是单明眸当年给单岩的一张特别贵宾黑金卡。
单岩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把玩着那两张他几乎都没有用过的卡,低着头道:“也不知道有多少钱。”顿了顿,转头,把卡竖起来道:“你能看到?”
黎夜鼻腔里叹出一口气,他只是个外星人啊,他还没牛逼到看一张卡就知道银行系统里这张卡名下有多少钱啊。
他道:“看不到。不过,如果单家那边已经冻结了这张卡,我可以把系统的锁定放开。”
单岩收回手,耸了耸肩膀道:“不用,今天我自己来。”
黎夜不是不相信单岩,而是因为单岩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前二十年里几乎完全与这个社会隔绝,心思太简单太单纯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的,单家在他离开之后很可能已经发现不对,把他的卡冻结了,就算他本人亲自拿着身份证去银行,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
单岩这个时候眼睛直视看向车外,道:“妈妈给我的这两张卡,谁都动不了!”
单岩是戴着墨镜身后跟着黎夜进了银行大厅的,没有犹豫地走到大堂经理那里,直接出世了自己的黑金卡,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堂经理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很年轻但已经在银行里呆了两年了,见过黑金卡的次数无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他不认识眼前戴着墨镜的青年,但依旧恭恭敬敬的请单岩坐电梯,用单岩的黑金卡刷卡上了电梯,同时用通讯设备请示客户经理,
电梯行到三楼,客户经理放手放在身前,礼貌客气地引着单岩和黎夜去了接待贵宾的办公室。
一直到那名戴着墨镜的青年坐到自己面前,陈乔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所在的这个银行是本地最大的分行,从他们银行出去的黑金卡的持有人他基本都见过,但眼前的人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其他地方办理的黑金卡?
黎夜坐在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客户经理给单岩黎夜泡了茶,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活像一个伺候的佣人。
单岩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摘下墨镜,绷着表情表情,给对面的陈乔带来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压力,他的黑金卡就摆在桌前,陈乔伸手就能拿到,但单岩不开口不说话,他实在有点摸不透到底该怎么办。
但银行人能做到副行长这个位子的人都是精明的,黑金卡代表的是一种卓越的身份,人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他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单岩表情依旧绷着,他戴着的墨镜表面有一层黑膜,陈乔看不见墨镜后男人的眼睛,只看见他墨镜下方泰然不动声色的下半张脸。
单岩终于启唇,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吐露出来道:“我姓单。”同时把自己的身份证扔了过去。
陈乔:“………………”
陈乔拿着手里的身份证,看着最上方的“单岩”二字,几乎是愣住了,单岩?姓单又持有黑金卡的,本地还能有谁,不就是单氏集团么?单家在本地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可眼前的人……难道真是单家传闻中的那位眼瞎的继承人少爷?
不能吧?
陈乔坐到副行长的位子,这辈子也见过不少名流,可是单家这样大的背景却是轮不到他来接触的,自然有上面更高层的人来打理关系。
陈乔咽了口吐沫,忍不住抬手拉了拉领带,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落入了单岩墨镜后的视线里。
陈乔瞬间猜测到了对面人的身份,一边恭敬的把身份证放回单岩面前的桌上,一边心里又转了个弯弯,他连忙笑道:“原来是单少爷,请问,您今天来,有什么业务需要办理的。”说着微微侧头朝着那名客户经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客户经理也是人精,立刻接收到副行长的眼神——通知询问一下单家那边。
单岩把手亲拍到卡上,推了过去,道:“我要转掉这里面所有的钱。”
陈乔心里咯噔一跳,笑呵呵道:“单少爷要转账当然可以,我会亲自给您办理,但黑金卡卡上的金额数目很大,如果要全部转走,我需要请示上级领导,系统上走程序,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让银行的资金过度一下。也请您谅解。”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社会被保护得太好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话要是过去那个单岩听了,肯定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一大笔钱转走,银行这里也需要资金运站的。
但现在的单岩一听陈乔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忽悠自己,同时他余光撇到刚刚坐在一边的客户经理已经默默起身朝外走去。
单岩勾唇,轻笑了一下,“陈行长是在忽悠我么?”这句话刚出来,沙发上的黎夜站了起来,按住了正要抬步离开的客户经理。
陈乔心里又是一跳,说不上忽悠,但也确实在推诿,他想单家的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但单家的这位小少爷是个瞎子什么都不懂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他眼看单岩带过来的那个男人按住了要出去通风报信的客户经理,连忙站起来道:“啊呀,单少爷啊,我怎么可能忽悠你呢,银行的程序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转账这么一大笔金额确实需要走流程和时间过渡的。”他说得很礼貌很客气,自认为绝对能忽悠住眼前的单岩,他想一个出生上流的瞎子依旧是瞎子,怎么可能懂得并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单岩也站了起来,他戴着墨镜直视前方,那样子果真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一般,他这次没笑,只漫不经心道:“昨天宴会上,林跃叔叔还说新区这个分行的业务一向是最好的,投诉率也很低,我觉得服务质量可能还有待提高,不知道回头和他投诉副行长忽悠黑金卡客户这一条,会罚几个月的工资。”
陈乔听到最后几句话心里几乎是梗塞住了,林跃可是总行的高层,得罪不起的人物,他喉头动了动,那两秒的时间里脑子白花花了一片。
正在这个时候,陈乔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抬手道了一声抱歉接起,听完那边的话,原本有点战战兢兢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么,再牛逼的人也是有克星的,单家这位少爷还有个爹压在头顶上呢!——他也不知道单家出了什么事情,单家这父子两个又闹了什么矛盾,不过刚刚电话里可说得很明白,留意单岩那张黑金卡,如果有取钱或者转账记录,立刻冻结通知单家。
陈乔小松了一口气,接着笑眯眯的对电话那头道:“可以直接通知那边,我这就派车送单少……”
话还没有说完,单岩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电话的挂机键上,接着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夺过陈乔手里的话筒,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了陈乔的领口,眯了眯眼睛,黑眸逼视他道:“可能我刚刚没有说明白,陈副行长没懂我的意思。”单岩换了个称呼,漫不经心道:“你是没有权限冻结我的卡的,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领导。”
陈乔看着单岩,从单岩黑眸里看到了自己愕然的表情,他与单岩一对视上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单家这位少爷竟然看得见?难道不是个瞎子么?
单岩抓着他的衣领,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冷冷道:“还有,想从单氏集团拿业务的银行不少,别贴着脸乱凑合,派车送我回去轮得到你?”
这几句话气势十足,然而内容上却像是中二期少年嚣张气焰下说出的狠话,黎夜觉得这样说其实不怎么合适,不过单岩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乐于站在一旁看好戏。
陈乔有点懵了,他道:“单……单少爷,你别激动,刚刚单氏那边打电话过来,你父亲……”
单岩吊儿郎当一挑眉道:“喊我回家吃饭?”
陈乔:“……”
单岩:“你既然这么乐于派车送我回家吃饭,而不是做你一个副行长该做的事情,那我要不要劝你辞职到单家的山庄里做个司机?每天接我回家吃饭?”
陈乔:“……”他现在看单岩哪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瞎子少爷,根本就是个牛逼哄哄的太子党啊。
陈乔立刻道:“单少爷,你别激动别激动。”
单岩松开了陈乔,重新把桌子上的墨镜戴了起来,拿过桌上的便签本和签字笔写下了黎夜的电话号码,道:“或者帮我转账,或者你回头打个电话通知单家我来过,你随意。”说完朝黎夜抬了抬手,带着人和自己的银行卡转身离开。
客户经历看看单岩又看看陈乔,想了想,立刻转身跑了出去送单岩他们下电梯离开。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单岩脖子一耷拉吐了口浊气,朝电梯上一靠。
黎夜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是来转账的?”
单岩笑了一下,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他没和人正面对正面的有过冲突,该怎么虚张声势他都不懂,所以之前他在山庄的时候还专门找了个复仇的电影看,里面的人就是这么干的,今天他也算是依葫芦画瓢,现在想想刚刚说的话似乎有点太幼稚了,不过他心里还挺痛快的。
他道:“那卡是不可能随意冻结的,我本来就不是来转账的,我只是找个地方来练练胆子。”
练胆子?黎夜一愣,“你不怕那个陈乔回头和欧风说你能看见的事情?”
单岩转头道:“怕什么?还有两个月我二十岁,还是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我看得见了。从单家出来的时候我就抛开顾忌了,反正不够狠就要被人害,不就是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么?”
贵宾接待办公室,陈乔握着手里的话筒,食指放在号码盘上,一直犹豫着没有按下去,脸上一副相当痛苦的表情。
客户经理折回来之后看到他的领导这样,立刻跑过去一把夺过了电话。
陈乔皱眉道:“你做什么?”
贵宾接待室门锁着,那客户经理贼精明的和自己的顶头上司道:“行长,你可想清楚了,他可是单岩!单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bbs等各方消息,递到陈乔面前道:“单陆两家昨天的订婚宴最后闹了什么事情网上沸沸扬扬的,反正单立行进医院是真的,单岩失踪不知道真假。但管他失踪不失踪,行长你想想,他刚刚在你面前,摘掉墨镜,他是看得见的!他不是瞎子!他二十岁当天就要继承股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啊,别人早就开始议论了,说他才是真正上流圈的太子党!他要是个瞎子,他只能把股份委托出去啊,他不瞎,他委托个屁啊!”客户经理说了脏字,赶紧捂住嘴,改口道:“他爸爸又不姓单,他才是单家那么多产业的继承人,得罪他有什么好处?还有两个月,”说着竖起中指食指笔画道:“两个月,他就是集团真正的主人了。”
陈乔靠回了椅背,把领带彻底拉松了,抬抬手道:“对,你说的对。”
其实单岩这次来的本意,一方面是想练个胆子,另外一方面就是想露个脸,他觉得陈乔是一定会把自己看得见这件事情通报给欧风以拍上单氏集团的马屁的,他已经不需要装瞎子了,他就是要让欧风知道。
只是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谁都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