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做什么样的选择——陈乔是没法保持中立把自己摘出去的,他需要站一个队,现实社会的规则是必须站队,想要吃肉想要爬上更高更远就要站队。
而在客户经理的利弊分析的叙述之下以及他自己心里权衡之后,陈乔一咬牙,竟然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无形之中,站到了单岩这方的阵队中,在这之后,也帮了单岩好几个大忙。
☆、25
对单岩来说,之前几乎没有露过面也是有好处的,这让他就算戴着墨镜堂而皇之进了银行的大门,除了陈乔和他那个客户经理跟班,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天带着黑金卡来过银行的这个青年就是单岩。
陈乔这人虽然精明,但也是那种会踏实做事的精明,他想着人多嘴杂,单岩是从银行大门进来的,保不准有人知道了背后告诉单家,于是便亲自给单家那边打了电话,转到了欧风那里。
他在电话里说,单小少爷确实来过,后面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拿了黑金卡想要转账,不过后来因为听说转账需要时间过渡,想了想就不了了之的走了。根本没提单岩的眼睛已经看得见这件事情。
欧风表示知道了,果然如他所想,单岩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而且确实跟那个黎夜在一起。但他也不能在电话里说什么,现在没人知道单岩已经离开单家了,他要是多嘴问一句其他的,搞不好就给自己引来各种事端。
挂了电话之后,欧风坐在集团大厦的办公室里沉默的思考了一下,单立娇性子野她妈都管不住,手里的股份都还在程雅勤那里,就算和陆家退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至于单岩和那个黎夜,这是欧风最最想不清楚的地方——单岩因为眼睛耳朵的原因,从小就被单明眸保护得很好,单明眸死后他也就一直简简单单活在山庄里,接触不到什么人也接触不到什么复杂的环境,除了保姆佣人就是他们几个人,单纯的人过简单的生活,单岩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而且还是和那个黎夜?
欧风眯了眯眼睛,他记得很清楚,程雅勤说过的,那个老师根本就是无根男,这种男人都算不上的人,到底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诓骗了单岩离开?
抛弃住了二十年的山庄跟一个认识刚刚半个月的老师离开,欧风根本不相信单岩会做这种类似于“私奔”的事情。
难道是那个男的绑架了单岩?也不可能,如果冲着钱,也不会这么直接就带着单岩去银行,还直接见客户经理和副行长。
想来想去,最后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单岩是自己离开了。
欧风想到这里坐不住了,内线接通助理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拿起外套和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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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亏得这么多年单立行在国外混着圈子吃牛肉喝牛奶打棒球健身,体格养得很健壮,不是单岩那一丁丁的小身板,再加上从七八米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躬身曲腿抱头护住了关键部位,这才没有伤到性命。
用医生自己内心独白里的话说就是,没有致命伤只是伤了脾脏骨头,脑震荡也没有,真的是万幸了。
从昨天到今天,忙着处理山庄的事情、找单岩、压媒体、还有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欧风忙得都没有时间来看一下单立行,等他过来的时候,单立行已经安安静静在病房里插着一身的管子沉睡着。
两个保姆陪着程雅勤,程雅勤从昨天晚上出事之后就开始哭,哭到单立行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哭累了就趴着睡,醒来了看到单立行这个样子继续哭,当妈的哭得肝肠寸断,本来出国这么多年难得能见上几面,这次回来一趟竟然出了这种事情,程雅勤心都裂了。
欧风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程雅勤沉默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女人往日的神采雍容不再,弓着背瘫坐着,像是卸掉了身上所有的精神气。
两个保姆看到欧风进来就很自觉地出去了,程雅勤转过头来,眼珠子红彤彤的眼睛凸显着,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才来?”
欧风转头锁上病房门,走到程雅勤旁边,两手放在女人肩膀上安抚着,视线落在床上的单立行脸上,眉心皱着,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但他比程雅勤冷静,现在单立行没什么大事了,他反过来想想甚至觉得是单立行一开始不懂事自己跑回来才会酿成得现在这个后果,连带着昨天所有的事情,欧风心里除了难受还是压着一股气没处发泄的。
欧风道:“现在怎么样?”
程雅勤很自然地靠着欧风,道:“医生说幸好护住了头没有撞到脑子,脾脏破了,还有骨头,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专业词我也听不懂,现在的情况据说还好,等他醒了就行了,慢慢养伤,没有大问题。”
欧风看着床上的青年:“手术后没醒过?”
程雅勤“啊”了一声,想了想道:“今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醒过来一次。”
欧风沉着双目:“没说什么?”
程雅勤一愣,这会儿也不像之前那么感性了,理智都回归了大脑,昂头道:“他当时确实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好像是说单岩。”顿了顿,“怎么了?”
欧风放开程雅勤,转头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程雅勤道:“单岩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昨天出事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他,还有那个新来的老师。今天银行给我电话,说他一大早去了银行要办理黑金卡的转账。”
程雅勤瞪大了眼睛:“他想做什么?他这是离家出走?”
欧风正要开口,程雅勤突然压着声音惊叫道:“之前我就说过,单岩不对劲,你还说我多想!!说他心思单纯!!你看吧,程雅融从天台上滚下来,现在又是立行,肯定是他干的!”
欧风听到程雅勤这样责备的口气,心里一时有点恼怒,在他看来,如果立行不回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他皱眉道:“你冷静点!单岩那里我会私下派人找,你得先给立娇打个电话。”
“立娇又怎么了?”
欧风:“她退了陆家的婚,昨天从山庄搬走了。”
真是祸不单行,程雅勤瞪了瞪眼简直就要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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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岩和黎夜离开之后去商场超市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日用品,接着驱车回黎夜那个小筒子楼。
两人大包小包把东西搬回去,单岩刚进筒子楼的那个小通道,哪知道走进天井,就看到卡卡蹲坐在大厅门口,汪汪朝自己叫着。
哎?单岩记得黎夜走的时候是把卡卡关在屋子里的呀,这狗确实是会自己开门,但黎夜这房子是老式锁,得从外面把门锁上。
卡卡走过来绕着单岩腿边,单岩疑惑地走进大厅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果然看到黎夜的那个房间是开着的,外面的纱门敞开着,里面的房门半掩盖着。
黎夜放下东西看到敞开的大门挑了下眉头,还没等两人有反应,那半掩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单立娇这个不速之客穿着一身迷彩服踩着黑靴脸上戴着墨镜,手里还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
她走出来之后直接一腿敲在门边的小矮凳上,幽幽透过墨镜后方打量着单岩。
单岩看到单立娇从门里走出来一愣,“立……娇?”
“靠!”单立娇松开手上的绳子一把摘掉墨镜扔边上,大跨步走到单岩面前,一把将人抱住,狠狠拍了一下单岩的背道,接着凶狠道:“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喊上我呢?你怎么能一个人走呢?你竟然带一条狗都不带上我,气死我了!!”
卡卡在旁边汪汪叫了两声,那德牧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老老实实坐着,耳朵动了动,黑漆漆的眼珠子朝卡卡的方向看了过去。
单岩没想到单立娇竟然一下子就找了过来,这个时候他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转头看了看黎夜,难道是黎夜通知的?
单立娇直起身,摸了摸单岩的眼睛,凑近扒开眼皮看了看,不可思议道:“真的看见了?是真的看见了么?”接着又一把将单岩抱了个满怀,激动道:“太好了,原来都是真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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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这个屋子实在是太小了,三人两狗甚至都转不过身来,单岩和单立娇坐在外间的弹簧床边上,两只狗卧在一边,黎夜则坐在大厅里吹电扇。
单岩现在压根就不用装瞎子,他也不需要装,他疑惑道:“立娇你怎么找来的?黎夜告诉你的?”
单立娇道:“我和你那个家庭教师都没怎么说过话,怎么可能是他说的?”低头,抬脚指了指一边的白毛大狗:“是它啦,山庄的工人说,卡卡的狗牌上是有定位的,我用定位器大概定位了你们的位子,然后找朋友做了个程序,再把范围缩小了,最后又借了条德牧过来。”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抬腿踹了一脚卡卡,卡卡嗷呜一声躲开:“这死狗到处乱拉屎拉尿的?德牧在这个巷子里转了半天,老娘费劲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过来。”
单岩哭笑不得,卡卡今天早上拉屎拉尿夸张到什么程度他是亲眼所见的,但他现在琢摩不透单立娇,他觉得他这个表姐绝对不是平时大家看到的那个样子,就好像他也不是一个瞎眼少爷一样。
然而单立娇比他想象中的要直接的多,女人直接道:“你现在能自己出来,实在是太好了,你被欧风和程雅勤关在山庄里,我一直很担心你会被他们骗。”
单岩看着单立娇,单立娇有点激动,一开始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抱着脑袋冷静了一下之后才思路清晰地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道:“你眼睛耳朵都好了,我想你肯定知道了什么才会离开的,你不相信他们了对么?”
单岩没打算和她说自己重生的事情,这种邪门的事说出来也是添增烦恼,他只道:“我看得见之后,觉得欧风和程雅勤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我还听到了家里保姆的一些话,我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单立娇很心疼单岩,一个人在简单的环境中生活了二十年,撕开所有的假相之后,一直爱戴的父亲和敬重的亲人都变成了对自己有所图谋的坏人,这样众叛亲离的感觉一定非常难受。
然而单岩的表现却十分冷静坚强,似乎并不为目前的形式所迷惑,单立娇道:“单岩,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得告诉你,单家不是普通老百姓人家,涉及到的股份钱财是相当一笔巨大的数目,普通人家在几十万几百万面前都能翻脸,更何况我们这种家庭。”
单岩平静看着她,“姐,你有什么直接说吧,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
单立娇抬手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冷静道:“那好,我说你听,我就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你。欧风和程雅勤想动单家的股份,单氏集团不用多久很可能就会改成欧氏集团了。我的大哥单立行,是欧风和程雅勤的儿子。我爸不是车祸,是被害死的。”
单岩:“……”
单岩经历过上辈子知道欧风和程雅勤勾搭在一起要动单家的产业,也无意中偷听到了单立行喊欧风爸爸,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还会牵扯道舅舅的车祸,难道也是被欧风和程雅勤害死的?
单立娇看单岩一时呆愣沉默着,以为他受太大的打击了,急忙扶住他的肩膀道:“单岩,他们从最开始进单家就是图谋不轨的,你得看清楚,欧风,还有程雅勤,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现在知道了。”单岩压住心头千丝万缕混乱的恨意,平静道:“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单立娇:“我小时候偷听到的,他们还说以后单家都是立行的。立行比我还大,我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他们很恐怖,他们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在开始布局了。”
单立娇一直没法彻底平静,说着说着就会激动肩部抖动声音发颤,单岩努力让单立娇平静,让她相信自己是站在她那边的,“那你这次提早订婚又是为什么?”
“我的股份现在还在我……程雅勤那里,如果订婚,那部分股份就会作为嫁妆转到我的名下,我只有百分之十,单立行也有百分之十,她是没有股份的,欧风有百分之十五,剩下的除了零散的股份,几乎就只有姑姑留给你的股份了。但就算如此,你的股份也只超了半数股份的一点点而已,如果我不把属于我的股份拿走,到时候欧风连同其它散股东一起就能掌控单氏了。而且你之前一直很相信欧风和程雅勤,我也很怕你会把自己的一部分股份给他们。”
呵,他上辈子何止是给了一部分,是所有,因为愚蠢的信任,所以最后才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单立娇说完刚刚的话,好像突然柳暗花明了一般,深吸一口气道:“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出来了,我也退婚了,你是单家正经的继承人,现在眼睛耳朵都好了,不管怎么样,单家都是你的,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单立娇看着单岩,女人年轻的容貌眼神坚定执着,那黑长卷曲的睫毛之下,单岩似乎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单立娇这么多年来肚子一人挣扎的不易和彷徨。本来经历过一次背叛,他已经很难信任一个人了,可这一世,他却相信了黎夜这个外星人,相信了眼前的单立娇。
他心里也会想,单立娇会不会也是有所图谋,假意站到自己这边,接着在最后给他一刀,收割所有的成果。可人都有赌博的冒险精神,他愿意堵一次相信单立娇和她说的话,而筹码无非是他手里即将继承的那些财产。
况且,抬眼看向虚掩的房门,就算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不是还有黎夜么?
单岩收回视线启唇,突然道:“姐,带我去妈妈的墓地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妈妈。”
单立娇一顿,眼神柔了下来,点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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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岩和黎夜是在外面吃的饭,单立娇便直接开车带两人去了单明眸的墓地。
卡卡被再次丢下表示很受伤,它汪汪大叫,冲着黎夜道【外星人你够了,在地球上狗也是有狗权的!】
单立娇把自己借的德牧也留了下来,单岩对黎夜道:“把狗放在大厅没关系吧?”
黎夜便抬手把卡卡拎起来扔在了门外,那德牧自己跑了出来,黎夜很干脆地锁上了房门。
三人抬步离开,卡卡在后面嗷呜嗷呜【我不要和智商低的德牧一起玩耍啊,我这么高贵的雪橇犬血统,怎么可以和一只德牧玩啊?】
黎夜在离开之前转头扫了卡卡一眼,无语地想着,算了吧,那德牧一脸看不上蠢狗的表情。
单立娇今天开了一辆高底盘的大切,车身刷成了深绿色,配合着她今天这身装扮看上去就像是部队里出来的女人,窈窕又飒爽。
单立娇带着漆皮黑手套开车,单岩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黎夜和后座上的一束菊花还有百合一起沉默地靠在后面。
单立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黎夜,忍不住心里琢摩起了这男人的来头和意图,她余光又瞥了一眼副驾驶,单岩似乎很信任这个黎夜,
单明眸的墓地在郊区的一个山上,按照风水上来说,也是挑了个好位子殷福后代,可再好的位子也不是留给活人用的。
白色墓碑的照片上,单明眸笑得温婉柔和,女人长得很漂亮,直发披肩,眼睛大而亮,眉毛弯弯的,嘴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黎夜站在墓地外圈没有进来,单立娇给单明眸鞠了一躬便把单岩单独留下离开了。
两束花静静的摆在墓碑前,衬托着墓碑上女人的笑容也生动了不少,单岩在墓碑前盘腿坐下,看着照片上的单明眸,静静道:“妈,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单明眸微笑着,风拂过吹在脸上,就好像妈妈的手抚摸在脸上,单岩的眼睛突然涩了起来,但他没有哭,他坐在地上,就好像在和单明眸聊天一样道:“妈,我眼睛好了耳朵也看得见了,我从山庄出来了,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到这里顿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点其他的,但还是作罢。
他想说单家可能要变天了,但我和姐会守护好单家的,别担心,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说了她也会担心吧,看到单家变成现在这样,看到自己曾经爱过信任的男人成了最大的背叛者,看到隐藏在亲情下一步步的算计和谋划,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那把所有应该承受的都留给活着的他吧!
单岩直起身跪在了地上,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弯腰在单明眸的照片上点了一下,道:“妈,我走了,下次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他没有时间伤感哭诉,软弱无能就还是过去那个单家的瞎子少爷,唯有变强才能在复仇的道路上披荆斩月。
单岩出来的时候单立娇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快?”
单岩笑道:“妈妈在我心里,又不是在墓碑上,走吧,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么?对了,黎夜呢?”
“在那里。”单明眸指着一个方向,单岩看过去,正发现黎夜站在山上圈出的墓地最边沿,两手插在口袋里眺望着远方,眯着眼睛的神态看上去有些许颓废。
单岩抬步正要走过去,单立娇突然拉住他道:“你等等,问你个问题,你好像挺信任那个老师的?”
单岩道:“不光信任,我还挺喜欢他的。”
单立娇撇嘴松开手,单岩走到黎夜身边,看了远处一眼,道:“怎么了?”
黎夜回头,那淡淡的有些颓败的神色是单岩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市区道:“我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国家,站在高处的时候,能看到整个最繁华处的全景,但我失败了,便没有了。”
单岩心中一动,这还是第一次,黎夜提起他来地球的原因。
黎夜转过身收回视线,目光落入单岩眼中,道:“‘失败者被流放’是既定的法则,如果你失败了,也是一样的,最大的代价是你会失去你的家园。”
失败者……单岩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两句话,阴天山顶的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刮在人脸上并不怎么舒服,黎夜最后那句“失去你的家园”让他心口浮动着一种莫名的难受,他看着黎夜,突然想到——黎夜是已经没有家了么?
“走吧。”黎夜单手勾住单岩的肩膀,折回身带着人离开。
单岩转头抬眼看着黎夜,心中有一种沉淀许久后突然弥散开的悸动,他们是曾经做过最亲密事情的人,可现在,好像还是其他什么连接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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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单立娇又带着单岩去了游乐场,单岩问道:“你是在弥补小时候没有和我一起去过游乐场的缺失?”
单立娇戴着墨镜,一巴掌拍在单岩后脑勺,她上身就一件军绿色的坎肩背心,大大咧咧道:“老娘这是要调/教你。”说着边上下打量单岩边绕着单岩走了两圈,面上流露出了一脸不削的神色,她拎起单岩胳膊上的衣袖,拍了拍单岩单薄的肩膀和后背,捏了捏白衬衫下那堪堪两手就能握住的小腰,踢了踢单岩两个小腿,“就你这点小身板,回头大风一刮人就跑了。”
说着单臂曲起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没点肌肉,打人都打不疼的,想我当时甩程雅融那两巴掌,直接就把人打懵了好么?”
单岩还没消化过来“甩程雅融那两巴掌”是个什么意思,单立娇两手又直接盖在了单岩胸口上捏了捏,啧啧摇头道:“连个胸肌都没有。”
单岩:“……”
黎夜:“……”
单立娇又转到单岩身旁,一巴掌抬起来拍在单岩屁股上:“还有这个屁股,身体素质都不过关心里素质也不会怎么样的,总之就是就调/教,还是看你姐姐我怎么练你吧!”
黎夜的表情在单立娇抓上单岩屁股的时候突然有点不好了,他想关于调/教单岩这件事情,他还是不需要假他人之手的,亲姐姐都不行。
而单岩肚子里的小包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弱弱的电波——qaq,好饿啊,这些做家长的到底有没有喂养孩子的自觉啊……
☆、26
单立行稳定下来之后,程雅勤也没有办法一直呆在医院里,欧风已经回公司了,她也不得不回山庄处理事情,她自己的事业公司、单立娇退婚的事情、甚至是安抚山庄里的人心这些事情都需要她去做。
程雅勤安排好保姆照顾单立行之后便疲惫地提着包从病房出来,她一边给单立娇打电话一边朝电梯口走去,电话却提示已关机,无奈只得挂断。
她摇了摇头,嘴里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操碎了心。”正说着,突然在转弯处撞上了程雅融。
程雅融也是在这个医院住院的,但程雅勤并没有时间把消息通知给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程雅勤打量自己这个亲妹妹,看她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个护工推着。
程雅融有点怯怯地喊了一声姐,转头朝护工说了一句,那人便离开了,程雅融自己摇着轮椅,把程雅勤拉到了一边,左右看看没人,才又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姐。
程雅勤没工夫和她说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垂眼居高临下干脆道:“你自己好好养身体,其他都别管了,我最近很忙。”
程雅融昨晚上已经从陆止言那里听说了山庄里发生的事情,又被单立娇那么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在反思自己,想了想去,觉得自己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自己外甥女那两巴掌扇得其实有道理,单立行回国和她多少是有点关系的,要不是她平时碎嘴子,估计单立行也不会了解国内那么多的事情,也就不会回来摔成这样了。
程雅融犹豫了一下,脸颊似乎还是火辣辣的,她低头摸了摸脸,犹豫一下道:“我听说立娇退婚了。”
程雅勤皱眉:“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我很忙也很累。”
程雅融突然有点急了,有时候人是无法自我感知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的,程雅融这么多年里一直觉得自己一不卖身二不插足别人感情三不杀人放火,“勤勤恳恳”靠自己开店赚钱,就是嘴贱了一点,也算是个好人了,她自觉自己是个好人,便自觉反思,反思之后便自觉跑上来找程雅勤忏悔。
她连忙拉住程雅勤道:“姐,这事你也别全怪立娇,订婚搞成这样她生气是必然的,打了我,我也认了,谁让我平时就嘴贱。”
程雅勤一愣,道:“她打你?”
程雅融碎嘴子毛病立刻又犯了:“她还打了陆止言的那个相好,不过那女的本来就找抽,要不是她和她那个阿姨窜通了一气破坏立娇的订婚,还把怂恿立行回来,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程雅勤愕然愣住了,弯腰抓住程雅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程雅勤风风火火坐着山庄的车回来,心里简直要气诈了,他知道单立娇和陆止言不对付,也知道陆止言几次坏了订婚的规矩,却没想到陆止言在外面养的什么小女朋友也敢来坏他们的事情。
程雅勤进了宅子大厅,气得一把把包扔在了地上,却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扬着眉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了笑和她打招呼。
程雅勤认出来是那个治眼睛的医师,她眉头皱了皱,可想到现在外界都不知道单岩已经离开单家了,山庄的佣人也都闭了口,便不好发作流露出什么。
但她心情极度不好,便淡淡道:“叶医生今天先回去吧,单岩最近身体不好。”
这是送客的意思,叶飞当然也听懂了,便拎起自己带的医药箱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转头一溜烟跑了,心里却想着,你家那少爷还能身体不好?他装瞎子倒是装得挺像的,别这回生病也是装的吧,不过也不干他的事情,拿人钱财总是要走过场的,好啦好啦,这几天都不用来啦,去哪儿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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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是,单立娇女王和黎夜外星人大人就“单岩是应该先去吃饭还是应该先去练胆子”僵持不下。
单立娇一腿敲在路边的石墩上,侧弯腰,手臂架在大腿上,一副“愚蠢的凡人!快叫我女王大人!”的表情,先是横了单岩一眼,接着对黎夜道:“一个大男人喝什么下午茶?中午没吃么?不吃饱瞎溜达什么?”
黎夜站在单岩旁边,一脸“生人勿进,否则电磁炮轰飞”的淡然神色,瞥了一眼单岩的肚子,淡然道:“吃饱了才能练胆子。”说完就拉着单岩朝路边的一家餐馆走去。
单立娇这辈子遇到过不少男人,除了陆止言那个臭不要脸的看到她一副恨不得宰了她的样子,还从来没有男人敢这么把她不当回事的,女王大人在亲弟弟面前刚刚展现其彪悍的一面,被黎夜搞了这么一出,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单立娇敲着腿看着单岩被黎夜拉走的背影,啧啧了两声,赶忙跑上去,勾住单岩的脖子道:“小岩你肚子饿了?”
单岩确实饿了,而且还不是一般饿,他感觉到自己里有什么在打鼓跳舞,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有一个小崽子已经蹲在里面帮他分食一日三餐了。
单岩道:“饿,”想了想,加了一句比喻道:“感觉现在有一脸盆饭放在我面前,我都能吞下去。”
单岩这么说当然只是个夸张的比喻,但单立娇一听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早说么,早说你饿了姐姐还能让你空着肚子练胆子么?”
黎夜有点无语地侧头看了一眼单立娇,他对这女人是有印象的,但只有唯一一点印象,就是当时他们在客厅吃饭,她对单岩说了一句“给你找个外星人”。
而单岩肚子里的小包子这会儿已经饿得十分“虚弱”了,刚刚还能传出带有实际意义的电波,这会儿只能微弱的发出散乱的电波表示不满了,黎夜接收到那乱七八糟朝他飞过来的电波,就好像是小崽子在朝他身上气呼呼的乱砸东西嚷嚷着肚子饿一样。
孩子还太小了,虽然已经形成了自主意识的“芯片”,却没有办法和黎夜交流,更加没有办法在母体肚子里感知外界的环境,但黎夜瞧着砸在他身上的这一拨拨表示不满的电波强度,已经能遇见不久的将来,当小崽子能感知外界并且和自己通过电波交流时,会说出多少让他糟心的话做出多少让他出离愤怒的勾当了。
大约未来会是个熊孩子,可能还是个十分彪悍的熊孩子,黎夜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出神了,他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画面——当小崽子出生之后,他们父子两人分别扛着两个电磁炮筒……对轰。
黎夜:“……………………”
等黎夜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坐进了餐馆。
“黎夜,黎夜,老师!”单岩喊了三声才把人喊回神。
黎夜回过神看着他,单岩把一本菜单递给了他,道:“你在发呆?给你点菜。”
黎夜把菜单推回去,道:“不用,你点。”
单岩正要把菜单再推过去,坐他旁边的单立娇却径直把菜单拿走,边翻开菜单边打了个响指,对服务员道:“点餐!!”
单岩现在气场还很弱,相比较女王范儿的单立娇和冷硬气场派的黎夜,他简直就是个小鸡崽子一样弱小的存在。他能看出单立娇和黎夜之间有点不太对付,黎夜这人对谁想来都没不上心,现在似乎有点抵触单立娇,至于单立娇,单岩也能明白她心里的防备。
单岩干干笑了两下,正要试图圆个场子,那边单立娇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一边低头看着菜单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道:“罗宋汤。”一边抬起一根手指对着他晃了晃:“闭嘴!你负责把自己喂饱就行了。”
单岩:“……”
按照单立娇的想法,就算是饿喝点汤稍微吃点小点心小菜就行了,毕竟刚刚过了饭点还没有多久,她点了点心和西式汤羹,问旁边的单岩还要什么。
单岩看着点菜单上面花里胡哨的图,一时有点拿不定注意——主要这二十年里他吃什么都是别人说了算,厨房做什么他吃什么。
单立娇撑着脑袋坐在一边看他,一边心疼单岩一边暗自摇了摇头,虽然过了整整二十年,但幸好,幸好还不晚,慢慢学习还是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