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站在黑暗的走廊上,四周弥漫着血的气味,还有死尸的恶臭,伴随着汗毛竖立的惨叫声,有人在用手掌拼命拍打玻璃,噼啪作响,背景音里哭声震耳欲聋,祷告声、辱骂声、嘲笑声——这里的所有一切仿佛都疯魔了。但他只是轻轻地微笑着,纯黑的头发,纯黑的瞳孔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的皮肤却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没有血色,仿佛西方世界描写过的,降临于世间的恶魔之子。
张诚一时间毛骨悚然,屋内闷热难耐,他的后背却沁出了一层冷汗——有些搞不清突如其来的情况。
什么叫做是他的?
难道他从始至终都在伪装,他其实是他们间的内鬼?是潜藏在警察里的审判者?
甩了甩头昏脑胀的头,张诚竭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而开口,却是一串压着嗓子的颤音。
他打着哆嗦问:“……什么,什么是你的?”
“录像带,你带走的录像带。”舒墨把背靠在栏杆上,微微歪头,看着虚空一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些东西曾经存在我家的书房里,是我家人通过一些非法的私人渠道买到的,做为他遗嘱的第一顺位人,我认为他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录像带,理所应当也是属于我的。”
张诚觉得自己哆嗦得更厉害,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你的家人?”
舒墨扯开防护服,从领口拉出一条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画像,长得和舒墨有几分相似。
此时,舒墨温柔的目光落在吊坠上,他轻声说:“他不是坏人,只是当时他心怀浓郁的仇恨,如果你遭遇过那些事,也会立刻理解他。他还没有成年,只是个充满愤怒和悲伤的少年,那些痛苦彻底扭曲了他,他开始痛恨所有政权,因此走上了歪路——想要制造一个没有法律规则的无政府世界。”
“当时他太年轻太天真了。”舒墨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个世界本不应该存在,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有着世间最纯粹的邪恶,所有你认为可怕的、非人的都会在那里发生。但他那时候太任性,太偏执,又有这世界最聪明的头脑,还有足以支撑项目的大量金钱,所以他很快成功创造出了那个世界,并洋洋得意地开放给他的信徒,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它没有因为无规则无监管成为更好的世界,反而变得疯狂、邪恶……”
“他无意间挖掘出了人性里最邪恶的一面,把世界上的罪犯、变态全都吸引到此,而这些录像带就是在那里曾经疯传过的视频。看到这些,他后悔了。”舒墨嗓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悲痛,“是的,他懊悔不已,想关上魔盒,可为时已晚,他创造了自己无法关闭、也无法控制的东西,当时他慌乱极了,居然想出了一个更为可怕的想法。”
张诚听出他尾音的颤抖,紧张地问:“什么可怕的想法?”
“既然无法关闭它,那就建造一个执法队,去威吓那些邪恶的怪物,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
张诚读出这句话的暗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那就是,那就是……”
“审判者。”舒墨轻轻握住吊坠,目光投向眼前的黑塔,如同深渊一样直直坠入黑暗,歇里斯底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却没有丝毫动容,脸上的表情堪称冷漠,念出那段长词——
“如果法律无法惩戒罪恶,正义无法彰显,真相掩埋于世,政府无能腐败,警察沦为鹰犬,罪犯逍遥法外,那就由我们来审判这些滞留世间的怪物。”
张诚脸色白了一些,问:“然后呢?”
“他在暗网里制造了一个直播间,那个直播间每天午夜才会开放,里面的内容一度让怪物们毛骨悚然,因为自称审判者、说要主持暗网秩序的疯子,会亲自去抓那些在暗网分享自己杀人过程的怪物,然后在直播间里以审判之名,对他们实施惨无人道的酷刑。”
“怪物们百思不得其解,在暗网这个绝对匿名的法外之地,连警察都查不到踪迹的他们,却总能被叫做审判者的疯子找到。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时刻可能是在每天的午夜,当直播间露出它红色的背景板的时候。所有怪物都闻风丧胆,开始害怕起天黑,他们想找到审判者,可用尽办法也无能为力。”说到这里,舒墨冷冷地笑起来,鄙夷地说,“丑陋的蝼蚁怎么可能对抗强大的造物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