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倪家更为惨痛,原本就不是东西的倪建义,为了筹集毒*资,把魔爪伸向了亲生儿子。乍听起来,倪家的所有悲剧似乎来源于可怕的毒*品,然而实际上,不过是“感情上不是东西”的倪建义本性使然。
一个嫌贫爱富、感情不忠、道德品质败坏的人渣,就像内里早已腐烂的大树,途经此地的毒鸟,不过只是加剧它死亡过程的催化剂罢了。
只是可怜的小苗苗,还没来得及品尝世界的美好,就在所谓的“爸爸”身上,先体会了人性的丑陋和不堪。
院子里常亮的照明灯在浓雾和雨幕下变得十分微弱,淡淡的黄色洒在门卫室那间黑漆漆的小房子上,投在窗户上摇摆的树影像个听曲的老头,正跟着曲子的节奏一左一右地晃着脑袋,似乎是在听天仙配,又似乎是在听女驸马。
周鹏冲窗户长长吐了口烟,用白色的雾气遮住前方的视线,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拿烟的手上,长出口气:“那……郑平呢。”
他抬手又抽了口烟,静静地问:“他又扮演了什么身份?”
“不清楚,但……有个猜测……”话说一半,小张舔了舔嘴唇,对接下来的话有些犹豫。
“说吧。”周鹏语气平静地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想到什么说什么。让你去查,就是对你放心。”
小张犹犹豫豫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下定决心:“好吧,但老大,先说好,你可不能生气。”
“我不生气,”周鹏说,“但你要是再磨磨蹭蹭,我就罚你写报告。”
小张顿时倒抽口凉气,连忙说:“我说,我说,可我先说清楚,我的身份一直是中立的,我对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偏见。就算得出任何负面结论,也是根据线索和了解到的情况推理出来的,就算错了,我个人概不负责。总而言之,以下叙述,仅供参考!”
“想说就快说,”周鹏语气终于不耐烦地危险起来,“再不说,等你回来就揍你丫的。”
“不是,”小张叹了口气,“老大,其实你自己不也猜到了吗?”
周鹏皱起眉,没接话。
“从03年到05年,整整两年,火烈鸟在市里不声不响流通,失踪了那么多人,还害多少家庭家破人亡,警察却连它的影子都没摸着……难道真的是因为毒*贩太狡猾,隐蔽措施做得太好?还是当时的警察太废物,连一点蹊跷都没发现?”小张放下空了的水瓶,抬头看向不远处车流拉长的红色尾灯,“是因为有些人在为他们遮掩。这些人有很大的能力,他们不仅可以随意出入现场,也可以运用本身的知识掩盖现场,毁去毒*品留下的痕迹,还能为毒*贩通风报信,让他们准确无误地躲过每次搜查,成功地藏匿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小张说到这里,好像已经说不下去,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苦笑着往下说:“老大,我想不到,有比警察,更好做这些事的人吗?”
周鹏靠在椅背上,拿烟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光滑的玻璃。下面压着许多东西,有重案组先进集体的报道,有许多穿着警服的合照和单人照,他手里的烟悬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郑平的一寸彩照,也是墓碑上那张永远停留在中年的黑白照。
以前看这张照片的时候,周鹏觉得照片上有阳光、有烟火、有春天发芽的第一束嫩枝……好像所有正能量欢乐的东西都能通过一张小小的照片感受到。可现在不知怎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照片,可在他眼里,变得阴霾密布,而上面那张熟悉的面孔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得知倪建义被缉毒警抓住后,毒*贩担心缉毒警察在审问他的时候,会暴露出有关新型毒*品的信息。于是他们连忙紧急联系了在市局里的眼线,那个潜伏在警察里的内鬼,要他到倪建义家隐藏关于火烈鸟到一切线索。可是……事出意外,这个黑*警独自到倪家后,发现了一具儿童干尸状的尸体。
“见状,这个黑*警突然心生一计,不仅可以顺利转移矛盾,又可以拉调查倪建义的缉毒警们下水,简直算得上一劳永逸。
“于是在藏匿火烈鸟相关线索后,这名黑*警突然抱住孩子干瘪的尸体,故意冲出房子大吵大闹,好让附近的人全都看见,方便他们把事情闹到网上,引起社会强烈关注。
“接下来,警方的视线果然转移,而由于警方的失误,导致一名无辜儿童活活饿死,公众纷纷要求对涉事警察进行追责。因此当时正在调查的缉毒警察全部受到严重处分。而倪建义也从被审讯的嫌疑人,变成了痛失爱子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