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小张特意没说,但周鹏不傻,小苗苗的死和那位潜伏的黑*警有一定关系。
那群毒*贩密切关注手里的每个“客户”,怎么可能不知道倪家里多了个孩子,很有可能买孩子的人贩子都是这群毒*贩安排的,为了不让警察到他家发现可疑的线索,他们特地模糊了孩子的情况,让调查的缉毒警察把这件事当作倪建义的狡辩。
毕竟就算谁家真有孩子,但孩子是活的,他会喊会叫啊,邻居居委会哪个不能帮忙?
郑平真不知道有孩子吗?或许在收到通知前,他的确不清楚,但走到倪家闻见那股熟悉的尸臭,他会不明白吗?
同行的女警常年做行政工作,不熟悉这个气味,只以为那是死老鼠。
而郑平,是一个常出入现场的一线刑警,怎么可能不清楚。但他被猪油蒙了心,选择了不声张。可能当场他就想出了后来一箭双雕的计中计,打算利用孩子的尸体上演一出好戏,拖当时的缉毒警察下水,让整个市局从局长到底下的普通警察一撸到底,彻底断掉他们调查的心思。
周鹏用力吸了口烟,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撞了下胸腔。
小张无凭无据的揣测,竟把原本杂乱无序的逻辑,排成了井然有序的一条线。当年关于郑平的疑点、不合逻辑的行为、所有难以理解的地方,都在前因后果浮出水面时,清晰地拨开了原本遮遮掩掩的迷雾。最后呈现在眼前的真相也不管身后人接受与否,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
从方才就一言不发的周鹏,不知从哪句话开始,呼吸就变得分外绵长。好像他追求了多年的真相,在不停寻找、挣扎、否定后,变成了贻笑大方的笑话。而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费,关于重启调查,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变得十分不堪,连他本人也难堪到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破晓之前,整个办公室悄然无声,只有周鹏冗长的呼吸声,和手机里小张磕磕巴巴的推测:“……当年拿到名册的刑警,没有料到里面会牵扯到这么多故事,他只是特地圈出倪建义的名字,然后按照程序把消息上报。后来…… 可能是考虑到对贩*毒集团后续的追查,还有社会维稳的关系,火烈鸟相关信息不能公布,没能把他儿子吸*毒的原因告诉倪大爷,因为他孙子的死无论如何都是他儿子造成的……谁能想到十二年后的今天,有人通过快递把当年的真相添油加醋传递给了他……”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尚能得过且过,守着市局这个铁饭碗,混着日子过完还算清闲自在的下半生。
可那混着真相的快件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它后,他的心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他责怪儿子,责怪投毒的调酒师,责怪那些丧心病狂的贩*毒团伙,责怪替他们掩盖罪行的黑*警,责怪不愿意去他家看一眼的缉毒警察,可他能怎么做呢?
罪魁祸首要么锒铛入狱,要么干脆死了一了百了,似乎受到的惩罚没有多么惨痛,甚至牵扯在里的黑*警死了还被挂上了“烈士”的荣勋,而渎职的缉毒警察牺牲掉自己孙子也没能把罪魁祸首抓出来,让他们逍遥法外,又祸害了那么多人,可究其原因又是贩*毒团伙在背后作祟。
他一腔愤恨无处宣泄,他觉得不服气,觉得怨恨十足,蛮不讲理地把气撒在所有觉得不公平的地方,连带看着每个进出的警察都面目可憎,因为他们说不准会渎职,说不准会变成黑警。
老人不知道什么是薛定谔的猫,他已经确定那个盒子打开,一定会得到最坏的结局,所以他参与了审判者的行动,借着身份的便利通传消息。
其实公安局的门卫并没有多大的权力,触不到核心,也触不到重要的机密,只是相处久了,多少会知道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小事——
像局里的监控在哪里,警方对案件的反应速度,今天抓了谁,哪些警察擅长哪些领域,他们的侦查习惯是什么,他们的私生活又有什么可以当作把柄的……就连他们收到的快递和外卖都要经过他的手。
一个在市局勤勤恳恳工作十几年,又看起来无害、老实巴交的老汉,谁也不会怀疑他。
也没人想到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累积起来,会布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让警察面对与。熙。彖。对。读。嘉。审判者束手束脚,还以为这群人神奇到能未卜先知,居然每次都能猜出他们下一步动作,其实全源于周围有个监视者,一直在默不作声地窥探着他们一举一动。
沉默半晌,周鹏才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哑声说:“我……从没怀疑过他。”
小张没能透过手机和周鹏心有灵犀,他误会了周鹏的话里的对象,语气有些犹豫地叹了口气:“老大……不怪你,真的……那时候,谁会怀疑郑平啊……”
周鹏揉着眼睛的手一顿,握成了拳头。
是啊,谁会怀疑郑平啊?
他和个人简历平平无奇的倪大爷不一样,没有比他做内鬼更好的人选了。
一开始郑平就以浪子回头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为人坦率,从没避讳自己混乱的过去,把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利用反向证明的心理,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同时,他也从没隐瞒过他那些曾经的狐朋狗友,甚至直接把他们变作手里的线人,以此获取了不少重要情报,破获多起重案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