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人员脸色倏地一变,不敢肯定地又问一遍:“你说什么?大声点!”
这一刻,监控室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纷纷屏住了呼吸,凝视着监控里的赵德平。容铮心底则是一片冰凉,他沉默地坐下,轻轻吸了口气。
只见赵德平缓缓靠在椅背上,把烟悬在纸杯上,轻轻地抖了抖:“哦,你是外地的,八年前那事你可能不清楚。”
他气定神闲地换了个坐姿,又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随后,他露出一脸悲痛,把烟放下,声调提高了些,说,“先说清楚,那可不关我的事。我那时候还没调过来,但不妨碍我听说过。”
此时监控内,市局的同事们忽然一脸暴怒,目光狠戾盯着屏幕,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
赵德平还在继续说:“就在07年的时候,我在酒桌上听人提起过,说是有个高三的女学生当街被人绑*架了。这事闹得挺大,学生们都不敢上学,警方又是请专家,又是调武警,一连折腾了好几天,结果还是没救下来。
“那女学生好像被绑*架第一天还是第二天就死了,反正死得很惨,不仅被强*奸过,还被人多次殴打,是活生生被人凌*虐致死的。“
赵德平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我了解不多,只是听他们说,这事和女学生的父亲有关,她父亲曾组织打击掉了一个犯罪*团*伙,让对方对此怀恨在心,于是在狱中买*凶*杀人,以此对他进行的打击报复……不过真相是——”
在审讯人员惊愕的目光中,赵德平睁开眼,一字一顿地说:“没错,就是雷局的女儿。”
监控室内所有人倒抽了口凉气,就听赵德平故意拉长声调,沉声说:“赵睿龙因为他不听话,就派人杀了他的女儿。”
“凶手不是什么帮*派老大,也不是许中山,而是那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变态。”
“他们是赵睿龙的最后底牌。”
“找不到他们,所以都有危险,不仅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
“所以,你们必须找到他们!”
“尽快!”
这时,监控室的门被推开,先前离开的刑警又回来了。
他走到领导身旁,递给对方一个文件夹,让他边听边看。
“彭昌廉交代了,他说赵睿龙的确有伙私下帮他做事的人,可这些人他从没见过,他一直以为就是东柏村的人。同时,我们还调取这些年系统内出意外的人员,的确发现一些问题,发现不仅结案报告含糊不清,尸检报告也没有附上照片,对这个情况,我们在进一步调查。此外,他还承认,雷局——”那名刑警说到这里一顿,声音骤然低哑,他轻声说,“他还承认,雷局女儿的绑架案,就是赵睿龙指使的。他亲耳听见,赵睿龙说,‘随便玩,不要留下活口。’……”
整个监控室内鸦雀无声。
只听那名刑警缓缓地说:“这个事好像和一个叫做天韵养生馆的会所有关,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需要找……找雷局配合一下。”
容铮沉默地吸了一根烟,半晌,他腾地站起身,转身就走。就在他要踏出门时,两名武警已经走进了审讯室,准备把赵德平带走。
赵德平一愣,还想说什么,这时,两名武警已经握住他的手腕,企图把他拖拽起来,动作间,他手边的烟盒掉在了地上。
他心底蓦然慌了起来,连忙抓住椅背,大声叫喊:“再让我抽一根烟,就一根,求求你,最后一根了!”
他拼命挣扎着,哀求地望向摄像头:“以后我进去了,就什么都没有,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听话的份上,让我再抽上最后一根烟。”
审讯人员皱了皱眉,半晌,还是点下了头。
两名武警见状放手,赵德平松了口气,不顾肿胀的手腕,连忙捡起地上的烟盒。
最后一根烟了,他像捧着珍贵的宝藏般,小心翼翼地将烟抖出来,然后极具仪式感地,把烟嘴慢慢含进嘴里,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最后一根烟。
在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睛,仰头靠在椅子上,这个角度,让他清晰看见了对面墙上的窗户。
那窗户也和这个逼仄阴冷的房间一样,被装了冰冷的栅栏,一边是拦住了蓝天的景色,一边是拦住了他的自由。
这时候,他那双刻满沟壑的眼睛又再次溢出了泪水。
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蓝天了,就连手里这根最普通的烟,可能也碰不到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悔不当初地痛哭:“赵睿龙,赵睿龙,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容铮听到这,冷漠地转过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