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根本不等舒墨再开口,“呯”的一声巨响,有人急不可耐,抢先开了一枪,在那枪发射的刹那间,屋内的灯又骤然一灭,四周顷刻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人始料未及,舒墨还没得及反应,就被人往下突然一拽,一阵疾风擦着脸颊迅速飞过,眼镜紧接着被打落在地,多米抓着他的衣摆,飞快躲进桌子下面。
另一边,曹川成正在大门边不管不顾地敲门,忽然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他浑身一激灵,吓得两腿一软,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抱着头哀嚎一声:“谁,谁他*妈开枪了!”
从强光骤然落入黑暗,眼睛会有一瞬间的致盲状态,场中有脚步声和细碎的议论声响起,那些声音在黑暗里会无限放大。然而在震耳欲聋的枪响声后,屋里却没有任何血腥味。
没有打中!
中年男人在黑暗中面露狰狞,突然,迎面扑来了一个身影,他大惊之下飞快举起枪,正要抠动扳机,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轻轻笑了起来,他呼吸骤然一滞——是那个该死的小疯子!
他浑身一紧,转头抬手又是一枪,只听破空的声音,子弹穿过了玻璃,热风嗖地冲进屋内——又没中!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只有中年男人举着枪在黑暗中摩挲,他眯起眼睛,不停左顾右盼,努力寻找活物,不时被桌椅绊倒发出一声闷哼。
枪声猝不及防,拿枪的人不管不顾正没有目标的乱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多米拽着舒墨蹑手蹑脚沿着桌边朝里走。最里面有个厚重的小型讲台,下面有升降机,可以直通杂物间,他们可以利用那里偷偷出去,这是他们之前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早就看好的逃跑路线。
这时候多米全靠急飙的肾上腺素支撑,满脑子都是自己玩过的恐怖逃生游戏,浑身却抖得不能再抖。
对枪支的恐惧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校园,持枪的同学在背后追赶,一声又一声惨叫紧迫地催促他,他必须要快速找到出口求生。
多米死死地拽着舒墨的衣摆,他仿佛在黑暗中又闻见了那时候驱之不散的血腥味,不由地一时晕头转向,手下一软,不小心碰见前面的椅子,“嘎吱”一声,一道突兀的声响随即响起,他悚然一惊,来不及想什么,就被人在背后大力一推,整个人朝前扑去。
下一秒,一身巨响就在身侧炸开,子弹随即穿过,浓雾般的血腥味瞬间散开,多米心惊胆战一回头,就见舒墨咬着牙扶住大*腿,一颗子弹从他大*腿擦过,划开了条大口子,直接鲜血直流。
多米整个人本来就紧绷着,红着眼看舒墨受伤,眼看就要崩溃,手脚并用地朝舒墨爬去,却被舒墨拎着后领往前一推,把他丢在了旁边的椅子后,同时从地上拿起弹壳朝墙上一扔。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循声而动,抬手就又是一枪,“呯”的巨响,火光在空中炸开,却又是打空了,还不等他懊恼,一阵痛苦的惨叫就在耳边倏地炸开,余宏军哆嗦地抱紧他的腿:“谁在乱开枪,快停下,快停下!”
中年男人不屑地撇了下嘴,径直抬腿,把余宏军狠狠踹到一边,只听“嘭”的一声,余宏军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忙不迭痛苦地叫唤了起来。
废物!
四周的窗户全被厚厚的窗帘挡住,虚余的灯光都透不进来,根本分辨不清位置,余宏军这声惨叫倒是让他确认了桌子的方位。
他屏气凝神,左手摸索着桌子,右手举着手枪,蹑手蹑脚朝前走去,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那两个年轻人却突然消失了。
人呢!
他焦躁地握紧手里的枪,努力借着室内那仅有的那道弹孔射进来的余光,辨认着前方的物体。
突然,他余光瞥见面前的影子轻微了晃动了下,刹那间,他寒毛倒竖,浑身激起反应,应激似的猛地朝后一肘击,却不料撞在了坚*硬的椅背上。
剧烈的疼痛霎时传来,他忍不住呻*吟一声,使劲把手肘抱在怀里,拼命揉搓着。锦衣玉食过惯了,骤然一疼,居然让他缓不过气来。一时间,丧失了攻击的能力。
就在这时,黑暗的会议室突然出现一道光束,那光束直线般笔直投向幕布,两侧音响随之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沉闷的室内。
在场所有人不禁浑身颤栗,茫然和恐惧交错出现在脸上,被幕布上微弱的光一照,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幕布上播放的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女人穿着内*衣坐在瑜伽球上,表情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她不得不使劲弹跳起来。
突然一声歇里斯底的尖叫,一只手猛然伸进镜头,狠狠地拽住她的头发,朝镜头外拖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穿着黑色斗篷、头戴鹰嘴面具的人群出现在幕布上。
红色的火光魄人的跃动着,他们仿佛圣徒一般牵着手又把手举起,嘴里整齐地念着异国的语言,态度虔诚带有邪恶的力量,仿佛能声音能从人间直落地狱,落在魔鬼的耳旁。
他们围成圈以螺旋的形状,缓慢走着,诵读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让人产生错觉,自己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忽然,一声凄厉的婴儿哭声在四周炸开,螺旋人群缓缓散开,他们围成紧凑的圈,中间用血涂抹的白布上躺着一个白嫩的婴儿,还有一个能放婴儿大小的木头浴盆,盆子里是浓稠的血浆。
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白发老人在人搀扶下缓慢走上前,面对着哭闹的婴儿,他橘皮一样的手伸出来,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高高举起,对准了婴儿的心脏,寒光一闪——
“啊——”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骇然地原地跳起,拼了命地冲到窗户边,想要撕破被钉在墙上的窗帘。
然而就在他动手的瞬间,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响起,他回过头,浑身炸起一片鸡皮疙瘩。
“爸爸,我是爸爸的乖孩子。”
第三个画面陡然亮起,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幕布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小裙子。
这是一间简陋又狭小的房间,四周灯光昏暗,墙上贴着用蜡笔涂色的涂鸦画。
她露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只见她用纤细的手轻轻撩起裙子一角,若隐若现地露出内*裤,白净的小脚丫踩着软垫,缓慢地原地转着圈,脸上从始至终挂着面具般虚假的笑容。
她不到十二岁。
看着镜头,她涂着亮晶晶的唇釉,笑魇如花,轻轻张开口,喊着:“爸爸,爸爸,我的舞好看吗?”
所有人悚然一惊,紧接着仓惶地朝门退去,开始疯狂地拿椅子砸门。
画面戛然而止,再响起的是激荡的叫喊声——巨大的会场中间,两个单薄的男孩困在笼子里。他们双眼通红,却又像斗兽,握紧拳头,朝对方“赫赫”的龇牙咧嘴以示警告。
周围站满了成年人,有男有女,手里挥舞着百元大钞,情绪热烈又激动,有个年轻男人激动地大声喊着:“上,上,打死他!戳瞎他的眼睛,掰断他的腿,快!上啊!”
两个男孩眼中含着泪水,握紧拳头,咬紧牙根,猛地冲上前。
“轰”的一声,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听金属敲击着铁管的声音,有个男人在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男人肥肿的脑袋沉甸甸地挂在肩膀上,把脖子几乎压断了,像个畸形丑陋的怪物。他拿着匕首,一根根地扫过栅栏,缓缓踱步走到一个铁椅旁,骤然转身停下,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仰头看去:“……真奇怪!”
年轻男人上一刻还拿着厚厚一叠百元大钞疯狂挥手,下一刻泪流满面被捆在椅子上,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孩,哀求着:“放过我吧,我家里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都给你!”
突然,丑陋的男人猛烈地咳嗽一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一张口,“哇”的全吐在年轻人身上,年轻人立刻惶恐地惨叫,丑陋男人却忍不住笑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比划着匕首,盯着眼前哆嗦的手指,问:“要哪一根?”
同样的情绪从视频传播到现实,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麻木了,沉默地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下。
门边的曹川成嘴角扯开,露出一个要哭似的苦笑,他跌跌撞撞地坐下,把脸埋在臂弯之间,他不想再看,不想再听。
可视频,还在固执地播放着。
这次,没有声音,只有音响乱窜的电流音——“噼里啪啦”。
脏污不勘的笼子里,女孩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乱糟糟的头发油腻腻地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恐盯着镜头的眼睛。
镜头慢慢拉开,房间里顿时出现了几十个互相叠起的笼子,每个笼子里关着一个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瘦得像皮包骨,全靠笼子旁的输液瓶续命。
有个女人气息奄奄,斜靠在笼子边,浑身起了藓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像梅花一样绽开,却一点都不美,让人毛骨悚然。镜头外出现一个壮实的大汉他厌恶地拿出手套,把笼子打开,像拖拽一块猪肉一样,把女人拖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新增曹广川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