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沉默后,等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眼中满是坚毅和勇气。
这名十六岁少年,即将面对成年人都无法招架的危难时刻,他要在他选择沉默和破罐破摔荒诞的前半生里,寻找那个曾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而不惜和大人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孩。
他要用自己的声音,证明他的无辜,就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肃静!”
就在此时,法官重重落下手中的法锤,所有人停住了喧哗,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朝前看去。
法官高高坐再法官席上,右手执着木槌,金属镜框闪着寒光,看起来威严无比。
只听法院门口的大钟发出沉闷的“咚”“咚”“咚”……的声音。
在长长的钟声中,江洋内心发出了巨大的震颤;余宏军对准镜头露出一个练习好的假笑;周鹏站在法院大门抬头望向肃穆的女神雕塑;容铮埋首在厚厚的案卷中;舒墨开车在去往高中的路上;多米紧张地搜索着各大平台的信息。
“415高中生杀警案”,于二o一五年六月十五日,早上九点准时开庭。
这一天晴空万里,甲壳虫乐队曾在这一天获得帝国勋章,科比曾在这一天首获总决赛mvp。
而今天,位于淮赧市各地区的人们,正通过网络、电视、报刊杂志,关注着这起轰动一时的案子。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手持天秤,带着眼罩的司法女神,朝那无法饶恕的罪恶之人,降下她的审判的裁决。
……
……
“大家早上好,今天是六月十五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也是格外沉重的一天,我是担任此次节目主持人的肖志刚。”
主持人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竖条纹西服亮相。他已经四十二岁,长了一张国字脸,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光从面相上看会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
肖志刚非常擅长主持法制节目,做主持人前也有非常丰富的新闻采访经验,素来洁身自好,零绯闻,在公众平台发表言论也一直是“三观正”的楷模,从未翻车,深受观众喜爱。
“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我将会向大家介绍本次节目的具体情况和宗旨。”
镜头开始移动,顺着舞台拍摄了一周,观众可以看见整个节目组的精心准备,这是一个时长长达四个小时的直播节目。左侧有十二台供观众拨打电话,提供信息和观点;后方是巨大的屏幕,不停有留言在上面轮播,用来供网友和嘉宾们实时互动。
镜头最后重点落在位于舞台上的几十位嘉宾身上,他们分为黑白两个阵营。
这些嘉宾里有二十四位在网上十分活跃、拥有大量拥护者的博主,还有几位是在法学界资深的律师、有名的新闻记者、著名推理小说家和曾经参与此案侦破过程的专案组刑警、淮赧市公安局重案组副组长余宏军。此番配置,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观众朋友们,该直播节目是由平川省电视台、省公安厅和省委政法委联合播出的普法类法制节目,意图是通过现场讨论,探讨近两个月来舆论热度居高不下的‘415高中生杀警案’案件引发的法律、社会问题,同时查明本案的真相。本次讨论涉及的一切的法律和案件中的问题,均只是节目上的讨论,不可引申到节目之外,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应。”
电视前,所有嘉宾神情严肃地聆听着主持人的话语,舞台后方的屏幕已经开始活跃地滚动起来。主持人的开场白已经阐明了节目的严肃性,就连嘉宾席上以搞笑著名的主播也大气不敢喘。
“由于本案的嫌疑人是未成年人,法院决定对本案进行封闭审理,因此任何法庭外的人士无法得知法庭内情况,我们在此的任何讨论也不会影响到法庭内部的正常审理。由于该案还在审理阶段,本次节目将会采取一个独特的方式进行。”主持人望向嘉宾席,伸出了右手,“本次节目将采取辩论的方式,所有嘉宾将会分属于正反两个阵营,根据现有的证据和电视机前观众通过电话和网络提出的最新线索和情况来做出己方辩论。为了保证线索的真实性,这些证据将由现场的刑辩律师王亮和专案组刑警余宏军来确认证据是否有采纳的可能性。”
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一个电视节目,现实中该案正在法院进行审理,而在电视上,将会上演一场虚拟“审判”。现场已经有嘉宾面色发红,开始激动起来。
热烈的掌声在空阔的直播间回荡,无论以后对节目的评价是违反道德法律,还是作为标杆的里程碑,现在不断飙升的收视率和滚动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后方屏幕,已经告诉在场所有人,这场虚拟审判已经万众瞩目。
余宏军偷偷地捏紧了拳头,趁着镜头移开的瞬间深深吸了口气,顺便挺起了胸膛,他仿佛在这一刻听见了“哐”的一声,法官用力地捶下法槌,大声宣告:“开庭。”
主持人站定在舞台中间,目光锐利地直视镜头,朗声说道:“首先,先让我们了解该案的全部过程。请大家注意所有细节,因为真相很有可能就隐匿在其中!”
……
两个月前,4月15日下午17:30分,大量市民聚集在淮赧市市中心石碑广场处,到下午18:14分时,现场人数已经高达八十万人,聚集人群未听从现场执法人员的劝诫。
在18:17分时,市中心突然停电,八十余万人被困现场,随后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由于踩踏事故为另一则案子,将不会在本案中展开谈论,仅为前情提要供观众了解。
下午18:37分,一名正在疏散人群的执勤警察被人杀害。凶器是一把美工刀,地址在兴隆大厦前一百米处的丁字路口。凶手利用现场混乱和黑暗,从府城路靠近执勤警察的身后,然后趁其不备,割破了死者颈部的大动脉,随后又从府城路飞快逃离现场。
现场拥有大量的目击证人,甚至有人还录下了警察被害的现场视频,可由于停电,还有事出突然,没有人注意到凶手的任何特征,录像里凶手的面部和身体也恰好被死者的身体挡住,无法辨认。
死者是一名训练有素的特警,身材高大健壮,身高有182cm,体重74kg,当晚执勤过程中身穿特警作战服,外套能抵御匕首等常见锐器防刺服,配备头盔,警棍、手铐、警用制式刀具、警用水壶、急救包、多功能腰带、防割手套等装备,全身唯一的弱点就在颈部。
案发现场地形很复杂,根据后来的现场勘查,执勤警察所站的位置在丁字路口的靠右的位置。该位置平时是一个卖炸串的小摊贩占用。为了遮挡风雨,这个摊贩在该处打了一个高二十公分的实心钢柱,由于当晚下雨,摊贩并未出来摆摊,还收走了伞,留下了这个安全隐患。
而在当天下午16:45分,有一名三十二岁的廖女士不小心被绊伤,向城管反应该情况,但城管并没有及时进行处理。可以由此得知,这名警察为了不让急奔的人群受伤,特意在狂奔的人潮中站在钢柱旁,因此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并未挪开位置。
凶手用于逃离的府城路,由于建筑物密集,且堆放了很多杂物,整条路狭窄又弯曲,在一片黑暗中,不熟悉这一片地区的人,很多以为这里是一条死路,基本上没有人经过。
综上所述,凶手是个身材相对死者矮小消瘦(在行凶过程中能被死者挡住全身),了解警察配备的服装,十分熟悉现场情况的人,同时这个人仇恨警察,很有可能是随机作案(警察执勤过程中一直佩戴头盔,在黑暗中完全没有辨识度)。
但现场由于网络瘫痪,停电,所有的监控设备全部失灵,在死者身上,也没有留下凶手指纹血液等任何信息,警方除了征求目击者证词,很难有新的线索。直到第二天晚上,有一段校园暴力短视频在某平台上了热搜,引起网友们的关注。这段视频里一个在读高二的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认,他就是当晚制造杀警案的凶手,与此同时,在他书包里翻出一件带血的校服。
……
……
此时的舒墨正边听着节目,边把车倒车进车库里,不得不说,这个节目真的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会是一次完全批判性的谈话节目,主题是批判未成人的教育问题,还有日以激化的社会矛盾。没想到居然站在正反两方进行现场辩论,还现场采纳观众的证词。
如果从个局外人来看,这个节目组可真是良心公正。
可在节目开始的半小时前,节目组就在网络上放出了两段采访视频,那是江洋的爷爷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视频里的江洋爷爷缩成一团坐在咖啡厅里,可能由于感觉到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节目组选的高档咖啡厅格格不入,老人显得拘束又不安,整个身体不停地前后摇晃。
老人的面部已经做了马赛克处理,在记者询问他觉得自己孙子是不是凶手的时候,老人采取不停沉默,摇头,然后痛哭的态度。
相对于老人,死者的母亲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显得很大气,不卑不亢,不时发出愤怒有力的指责和提问。
网上舆论果然是一边倒的同情死者母亲,并对老人不客气的谩骂。因为老人这番穷酸又心神不定的做派,像极了倚老卖老的碰瓷老人。
“人的同情是有选择的,一只丑陋的老鼠和漂亮的山雀同时出现在眼前,不用了解事情的经过,人们往往已经有了答案。”
舒墨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
他小时候经常会跟随r去很多地方,这些地方偏僻又难走,但他总单纯的觉得只要和r在一起,就会很快乐,即使每次旅途他内心都充满了恐惧和惶恐。
那天车停在了空无一人的公路边,在公路旁有座房子,旁边的一块地上发现了全身布满蛆的山雀和老鼠,两只动物倒在地上,老鼠腹部被剖开,能看见里面的内脏和肠子,有很多白色的蛆在里面蠕动,山雀的脖子断掉了,呈直角歪在了一旁,爪子和翅膀也都朝另一个方向折起。
小舒墨抓住r宽大的手掌,十分好奇地问:“是谁杀掉他们?”
“老鼠!”房子里的小孩奔过来,拿树枝戳着老鼠剖开的肚子,“是老鼠袭击这只鸟,鸟为了反抗,就用喙和爪子撕烂了老鼠的肚子。”
小舒墨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头去看r,拽了下他的手:“是这样吗?”
少年模样的r露出一个诡异又玩味的笑容,反问他:“你觉得呢?”
小舒墨眨了眨眼睛,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厌恶地朝老鼠投去一瞥,瘪了瘪嘴:“老鼠真讨厌。”
那陌生的小孩立刻和他一起骂了起来,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不停问他们要不要去自己家里玩。
舒墨小时候很贪玩,听完邀请有些心动,但他看向r的时候,发现他正用一种格外冰冷充满寒意的目光盯着那小孩。
舒墨随后乖乖跟着少年r坐上了车,他对着窗外恋恋不舍地挥手。
陌生小孩却没看他,只是蹲下身子,继续用那根棍子戳老鼠的尸体。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很奇妙,在空无一人的公路旁,怎么会有一栋房子,他还问少年r,那个小孩要怎么在那里生活下去,换来的是少年r暧*昧不明的笑容。
回想那段往事,舒墨忽然在炙热的热浪中感觉有些许的冷了,因为他明白了老鼠和山雀的死因,那些伤痕绝不是动物能做到的。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有那些恐怖的旅程,那些像噩梦一样的往事,也变得有些虚幻不真实,他甚至经常会怀疑那是否是自己不正常的大脑虚构出来的东西。
他一直在想,哥哥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舒墨缓缓收回思绪,站在教务处门口,伸手敲响了门。
他昨晚看了江洋被捕的视频,整个经过让他觉得有些过于戏剧性,如果说这个戏剧性有什么别扭的地方,就是那个突然要坦白凶手的小胖子杨波。
他想找杨波谈一谈,可不知道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学校,学校的这些老师会不会让自己和这小胖子聊一聊。
谁能想到,教务处的门一打开,就看见站在角落里哭丧着一张脸的小胖子。在他对面,是一个正在蹲马步的高个子男孩,剃的平头,正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他。
“吴晓聪的家长?”一个大腹便便很有教导处主任做派的男人瞪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未等舒墨开口先做了判断,指着蹲马步的男孩便破口大骂,“吴晓聪,你也知道你干的丑事不能让父母知道,随便外面认个大哥就敢往学校领!”
骂完又指着舒墨的鼻子粗声粗气地说:“你又是哪条街混的,我告诉你,这片警察和我都是拜把的兄弟,你赶紧滚,找麻烦我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舒墨听得很懵,他从来只被人当成过好学生,还没有一次被人指着骂泼皮无赖的经历。他转头看向那个叫做吴晓聪的男孩,那男孩也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吴晓聪愣了愣,“不是啊,老师,他不是……”
“老师,我是吴晓聪哥哥。”舒墨突然笑了笑,脸上带上了分外稳重的表情,从包里拿出学生证递给主任,温声解释道:“我们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我父母早年感情不合离婚,我跟着我妈走了,我爸二婚有了晓聪。今天正巧听说晓聪惹事了,我想了想,我爸工作忙还不太靠谱,还不如我来,回去可以贯彻实施您的教导。”
教导主任一愣,拿着学生证上下左右翻过去翻过来看了一遍,确认的确是平川大学的学生证,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这主任也是很耿直的一个人,一拍脑门“哎哟”“哎哟”喊了两声,随即不好意思地赔笑起来:“啊,误会,原来是误会,真想不到啊,这个吴晓聪能有你这么个一表人才的哥哥——来,请这边坐。”
吴晓聪在旁边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副“我艹”的震惊表情,忙抠着头皮使劲拼命回忆,他爸什么时候还有个前妻。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突然一想,他父母都是沿海一带的,早年不到结婚法定年龄就结婚了,总不能是他爸在十三四岁就有了孩子吧?吴晓聪学习不好,但不代表笨啊,有人占他便宜,让他十分不爽,顿时瞪圆了两眼睛,愤怒地一蹬腿,站直身体:“我才没有哥哥呢,瞎说,你谁啊你!”
舒墨无声地笑了起来,走到吴晓聪身旁伸腿一踢他的膝盖,厉声喝道:“跪好,你不想你爸过来揍得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老实点。”
果然,吴晓聪一听见他爸就怂了,萎了吧唧地捏着耳垂蹲在地上。
舒墨笑着朝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教育的,没教养得很。”
教导主任客气地给舒墨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简单说了具体情况。
原来这个吴晓聪是江洋的铁哥们,觉得江杨入狱完全是因为杨波的原因,一天不欺负杨波就浑身不自在。
教导主任摸了摸脑门上的汗:“前些日子也就算了,今天吴晓聪把杨波堵到我们办公室门口了,正好有记者来采访,你说说,这像什么话?”
舒墨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叫做前些日子就算了?”
教导主任一听猛地咳嗽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整个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舒墨看到这里,一下明白了。
学校里的老师也都是学生过来的,对这种校园内部的欺负事件向来心知肚明,什么孤立冷暴力,语言奚落,只要不过火,不闹到警察上门的地步,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欺负到成绩好,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身上那可就不行了,就像江洋这种坏学生,欺负杨波这样的“好孩子”,那一定是要请家长,还要在周一大会上进行通报批评。
可要是遇上吴晓聪这样孩子,就要两说。
吴晓聪家庭条件比起杨波要好得多,是沿海一带的富商,据说是黑白两道通吃,杨波父亲那种做实业的本地商人,根本惹不起他。
难怪许多人都说,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社会,也分三六九等,果然所言非虚。就连老师都用有色眼镜去对学生区别对待,更何况在他们教育下成长的孩子们。
不得不说,学校里攀比之风比社会更胜,而且大多拼爹妈,今天开车来送的是大奔,明天开车来送的是兰博基尼。如果家长开了辆奥拓,那就糟了,这个孩子会在同学之间彻底抬不起头。
舒墨余光扫过杨波那张涨得通红的圆脸,看起来像是被打怕了的应激反应,浑身紧绷地缩着脑袋,俩拳头攥得死紧,眼睛红通通地瞪着地面,像个充气已经到极点的气球,只要被什么尖锐的异物轻轻一戳,就会马上爆炸。
“这样吧。”舒墨全程礼貌有加,忠实扮演一个有知识文化的大学生,朝主任说话的时候特意伸手抬了抬镜框,笑得像电视里八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今天这事是我们晓聪不对,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替晓聪给学校和主任道歉,愿意给予一定的补偿——”
“唉!”教导主任立刻皱起眉,假装推辞,“这补偿没必要吧。”
“要的,要的。”舒墨看他笑得满眼睛褶子,心说大家都是两只眼的妖怪,在聊斋里装什么大头蒜,面上任旧语气温和地说,“孩子们不懂事,做事全凭一头脑热,但做大人的不能和孩子们一样啊。”
教导主任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舒墨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用非常不好意思的语气地说:“我看主任也挺忙的,孩子们我就带走了。这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教导主任一脸为难,“不太好吧。”
舒墨看出他这是要拿乔,依旧好声好气地问:“那主任觉得怎么办的好?”
教导主任搓了搓手:“其实这事情有些麻烦,主要被记者拍到了,要想让记者那里闭嘴,就要——”他特地压低声音,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朝舒墨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
舒墨要笑不笑地一垂眼:“主任觉得多少合适。”
教导主任看舒墨这么好说话,心想这些富二代的钱真是大风刮来的,直接伸手比了三个手指头。
——三万?
舒墨停了停,手指轻轻扫过嘴唇,露出一个微笑。舒墨的眼尾很长,他笑得时候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弯成条弯弯的弧度,仿佛是个温和的夫子,又带些道不出的事故精明。
教导主任以为舒墨同意了他的条件,笑得格外和蔼可亲,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悠闲地拿起盖子,朝滚烫的茶水吹了口气。
就在这时,舒墨声音突然陡然提高,拍桌子大声吼了一句:“吴晓聪,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教导主任本来听舒墨说话温温顺顺的,觉得这面前的年轻人好拿捏,可以趁机赚点外快,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桌子骂粗话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地上。
吴晓聪已经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靠过来,像个不知前途命运的鹌鹑,不知所措地拘着两只手,忐忑地低头看着舒墨。
舒墨伸手把他往前一拽,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就知道仗势欺人欺负同学,自己没半点能耐,就晓得搬你爸名头来装模作样找同学麻烦!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敲诈勒索,要判刑的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勒索金额在一万以上,就可以判三年以上,你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吴晓聪听到这里有点急了:“不是啊,我没找他要钱!”
“闭嘴!”舒墨打断他的话,“你想做劳改犯吗?”
教导主任脸色一变,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拍拍吴晓聪的肩膀:“这都是小事情,哪里有那么严重,我回头让宣传处找记者谈谈,学生间的小矛盾而已。”
舒墨怒容转瞬即逝,随即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不打扰主任了,我把两孩子带走了。”
教导主任已经起了一头冷汗,完全忘记这时候还是上课时间,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还跑到门边打开门,恨不得他们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