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钟旭,男,三十四岁,南方沿海人,曾经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等国家工作过。他爱好极限运动,有一帮共同爱好的朋友,五年前钟旭和同伴乘坐私人飞机跨越雪山时遭遇暴风雪不幸坠毁,两个月后才被营救成功。
一年前钟旭回国,经朋友介绍在大学里找了份电工的工作,平时和同事相处融洽,每天晚上都会约好一起在学校操场打球。
据同事反应,四个月前,钟旭突然暴瘦了十几斤,并开始大量饮酒,同事都以为他失恋,并以此打趣,钟旭并不做解释,但至此之后经常不见人影,也不再参与每晚的球类活动。
警方调查了他的电脑,发现他的搜索记录都和骨癌有关系,家里还找到了大量止疼药,显然钟旭的身体状况突然出现问题,极有可能患上了骨癌,但在本市的各大医院并没有找到钟旭的就医记录。
钟旭由于自身身体状况出现问题,采取了多种治疗办法无果后,便想起了曾经在东南亚见过的巫术,两个月前,第一起案件发生的一周前,钟旭曾请假去过泰国曼谷,警方推测钟旭在曼谷寻求治疗办法,被巫医误导,认为可以靠吃人肉重新获得健康。
在病痛的折磨下,钟旭产生了对死亡的极端恐惧,认为吃掉健康强壮的人的“肌肉”可以获取“力量”。
容铮认为五年前的飞机事故,在极端恶劣的雪山环境亲眼目睹死亡及近距离接触死亡,对钟旭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让他得了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让他对死亡的恐惧比普通人更加强烈。并且容铮还猜测,在雪山事故中,钟旭很有可能在饥寒交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尝试吃过人肉,因此获得了“力量”,存活了下来。
多重原因之下,钟旭产生了犯罪的欲望和动机,认可了“吃人肉”即可“恢复健康”的逻辑。
但对于钟旭为什么在杀死肢解受害人后,还要故意弄成完整的人形悬挂到学校后方的树林里,而不是去掩藏尸体,这种醒目的抛尸方法原因是为了挑战警方,还是他自己精神层面某种固执的幻觉标记作祟,还尚未可知。
其次在钟旭的家里发现了一个混合有血液的杯子,杯子里的血液检测结果是“xx”,即是女性血液,怀疑钟旭在作案前尝试过喝人类的血缓解疼痛(即将卫生巾泡到水里获得血液饮用),却并没有获得想要的成效。但为什么他要将卫生巾塞进死者嘴里,这一行为没有找到答案。
另外,钟旭的作案现场显然不是在租住的房屋内,他屋内的刀具未翻刃,邻居也没有听到砍骨头发出的声响或者闻到怪味。可对钟旭名下的所有的房产进行调查,都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钟旭的健康状态如果没有得到恢复,他一定还会再次作案。专案组会议完毕,警方马上开始了对钟旭的追捕活动,动用全部警力寻找钟旭的藏身之处。
校方传来有学生失踪的消息,该名学生每天有晨跑的习惯,是体育学院运动康复与健康专业的学生,在树林发生事故后,该学生把每天晨跑路线从树林改到校园内绕着校舍跑,随后便不见踪迹。
窗外的乌云聚集翻滚,眼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容铮忧心忡忡梳理手里的资料,所有人都在担心这名失踪的学生,虽然失踪时间不足十二个小时,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名学生符合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所有条件——年轻、健壮、富有活力。
不安的气氛在会议室内蔓延,派出的警力在学校内外铺开了大网,寻找着钟旭和失踪学生的踪迹。
容铮不停翻着钟旭的资料,还有前面三起案件的卷宗,想要从钟旭的犯罪过程中寻找他的路线轨迹。手机就放在手边,等待着搜寻人员随时发来的消息。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查案,让容铮的身体状态达到了阀值,他偶尔会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幻觉,好像若有似无的视线在注视着他,身边说话的声音也会变成嗡嗡的噪音。
马上要下雨了,屋内的气温又升高了一些,参加案情分析会的人大多是老烟枪,呛鼻的烟味充斥着鼻腔,让他感觉更加焦躁。
他甚至产生一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这种感觉迫使他想立刻起身离开,一遍遍催促他望向开着的大门,这让他的焦躁感更加严重。
同时,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是那是什么呢?
“容铮,你有什么想法?”专管刑侦的副局留了下来,他捋了一把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朝容铮敲了敲桌子,“之前我听老肖说,钟旭是你找到的,比公-安厅犯罪心理科的专家给的资料还要详细,几乎是瞬间就让学校给出了嫌疑人,能说说你当时的判断吗?”
“其实很简单。”容铮用力捏了下鼻梁,“他作案次数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三次作案,选中的受害人都是学生,这个学校在郊区,外来人特地选这一处作案,不太合理,所以一开始我们的视线就放在学校周围。”
“身高和体重可以根据鞋印推测出来,另外我发现他是非常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的连环杀人犯。这类人通常智商很高,很难和人建立起情感沟通,大多数刑事案件都是激情作案或者和金钱相关,但连环杀人犯不同,他们童年和青春期过得非常糟糕,让他们的心理扭曲,在他们作案后,不但不会内疚,甚至会产生兴奋感,促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作案。所以我推测他和和父母关系非常差,无法和人产生亲密的感情关系。”
副局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还有,我们在现场除了一枚鞋印,找不到其他线索。由此来看,本案的凶手有很强的的自信力和行动力,犯罪组织能力很强,每次作案都做了精心的布局,所以我推测他善于伪装,热衷参与集体活动,和周围人的关系不错。”
“大多数连环杀人犯的作案动机和‘性’有关系,选择受害人时候也偏向于选择弱势群体,但三名受害人身上都没有找到性侵痕迹,也没有典型的性发泄伤害,三名受害人都是正值壮年性向正常的男性,要制服身强力壮的男性受害人,还要将尸体吊在三米的高空上,凶手肯定也非常高大强壮。另外,我认为相对于杀人,他更重要是下一个阶段——处理肢解尸体。”
“福尔摩斯·和伯格尔曾经把连环杀人犯的动机分成四种——幻觉、使命驱动、纵乐、权力***控制。如果他的动机在于处理肢解尸体,说明他受到某种使命驱动,他抛尸的方法让我感觉有可能和宗教有关系,是否是做某种仪式?所以才联想到东南亚和南非。”
“对,”副局一拍大腿,“那些学生们在传什么巫毒娃娃。”
“要把一个人吊到三米高的树枝上,不可能光靠蛮力,他需要借住过滑轮一类的设备,所以我想他做技术工种,加上他能避开所有监控。尤其是校后门的夜市,王伟鹏告诉我夜市是附近的农民自主组成的,他们不太可能会花费多余的钱去安装监控设备,这应该是学校为了学生安全去安装的。这一次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案,就和夜间巡逻人员擦肩而过,我这才确认,他一定是学校能接触到监控设备的职工。”
“容铮,你老实告诉我。”副局吐出一口烟,直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他可能把不见的手臂大腿内脏什么的吃了?”
“刚开始只是有这个想法冒出来,毕竟不太现实。”容铮顿了一下,“今天上午,我和一个打篮球的学生产生了一些小矛盾,结果从这个学生身上偶然想起凶手从死者身体上拿走的部位,都是他们身体里肌肉最发达的位置,这才确定了这个想法。然后又联想起东南亚和南非有些地方,以获取战俘力量有吃人的迷信,才会有凶手是否去过这些地方的想法,没想到撞上了。”
一旁旁听的几名刑警闻言叹息地连连点头:“我一直觉得犯罪心理这个东西都是马后炮——纸上谈兵,不顶用,之前厅里让我去听课,我还觉得麻烦,没想到还真的能抓到犯人。”说完,拿出烟递给容铮,“你小子,平时是个闷屁-股半天不放,没想到一说起案子就跟蹦豆子似的,还真有两下子。”
容铮拿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还有一点,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副局在旁轻轻笑了一下,对容铮说,“你说他喜爱讨论国际争端时事,会经常在网上发表激烈的争论。刚刚技术科那边来消息,发现钟旭的确经常在网络上发表一些让人不赞同的声音,比如赞成虐杀宠物,反对清真教,崇尚欧美的自由人权,甚至相信国内有专门机构对监控所有人的生活。但他在现实生活中隐藏的很好,就连和他经常打球的同事也不知道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铮低着头,沉声说:“网络是人们最容易放下戒备,露出内心阴暗面的地方。”
副局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突然说:“小容,你相当不错。”
容铮摇头:“这都是大数据统计下给出的结论,也有很大的不可能性,这次是运气。”
“谦虚。”副局不认可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根烟,又低声说,“你就是这点不好,太直,容易折。”
容铮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副局叹了口气,脸色慢慢变得沉重下来:“你觉得那孩子能活着吗?”
容铮低着头,深深吸了口烟。
三天前,王展到学校后门闲逛,撞上了钟旭,由于两人在球场交过手相互认识,钟旭又是学校的工作人员,王展并未对其产生疑心。钟旭站在夜市门口监控的死角,叫住了王展,找借口让王展和自己离开,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从背后袭击了王展,趁王展半昏迷的时候,再用车将王展运到作案地点。
王展从监控中消失到死亡的时间,只间隔了两个小时。
不见的学生叫做吴海,而他失踪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学校已经乱做一团。
不安的气氛在校园上空蔓延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气,翻滚的黑云把天空堵得严严实实,云层缝隙间不时有强光漏出,雷声轰鸣响动着,狂风呜呜地响着,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容铮开着车在校园周围漫无目的地转圈,街边店铺的招牌被狂风吹得卷了起来,在第四次经过学校后门的十字路口时候,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脚踩住刹车,身后的车顿时乱成一团。
刹车声轰然响起,尖锐的车笛声响彻街道,容铮深吸了一口气,手握成拳轻轻捶着胸口,眉心痛苦地揪做一团。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感觉胃部一阵阵灼热。
老-毛病又犯了。熬了好几天夜,忘记了几顿饭,身体就开始吃不消了。这样不行,时间紧迫,受害人危在旦夕。
不过,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了,吴海还能活着吗?
胡乱朝嘴里塞了口胃药,硬吞了下去,趁着这短暂喘息的时间,容铮推开车门,摇摇晃晃走下了车。
马上就要来一场大雨,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店铺也都关了门,只有警车和便衣警-察在街上绕来绕去。
含着水汽的风扑在脸上,容铮斜靠在车边,他能感觉周围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一瞬间,他突然不由自主想起楼道里那个一晃而过的幻影。
不仅是在楼道里,在他偶尔浅眠的时候,梦里也会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是谁?
是我的幻觉,还是记忆里的某个人?
容铮两手撑在车门上,耳朵里嗡嗡作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容铮揉了一把脸,感觉凉风吹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
已经是下午6点,电台响了,传来的是坏消息,依旧没有找到钟旭的下落,也没有得到吴海的消息,好消息是,局里协调了各大分局和派出所,把全市能用的警力全派了过来。
突然,他想起中午响起的手机,除了家人,没有人有他这个手机的号码,队里联系都用电台。
他从兜里掏出老款的诺基亚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那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上面写着两个字“线索”,落尾:r。
“r?”
这人是谁?
“线索”是什么意思?
容铮边打发动汽车,边狐疑地点击接收。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在头顶炸开,暴雨哗啦一下应声而落呼啸的风雨声灌进了耳朵里,容铮下意识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街道,方才还在街道边乱晃的便衣赶紧钻进警车。
与此同时,一张图片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容铮“哒哒哒”按着手机按键,像素粗糙的颗粒好像昭示着什么不安,忽然,他感到一阵心悸。
图片太暗了,很明显在暗处拍摄,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只在右下角有两处发着光的白点。
容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瞳孔骤然一缩——那张照片上两个点分明是一双人的眼睛!
……
……
“慢点说,你看见了什么?”老刑警正和几个同事巡查校园,一抬眼就看见容铮在暴雨中狂奔,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电台。
“活着,吴海还活着!”容铮大喘口气,又回拨了一遍,手机另一端依旧显示不在服务区,为此他感到格外焦虑——发来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老刑警一脸茫然:“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是有人透露,”容铮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没时间解释,往后用力一撸头发,把手机丢给他:“去给技侦,让他们查照片——”
这时,容铮手里的电台传来声音:“雨太大了,隧道那边出了交通事故,抽调来的警力全都被堵在路上了。”
“不能再等了。”容铮抬眼扫了一眼四周,“赵师傅,你把手机拿去技侦那边,让他们查图片和电话号码,其他人去——”
说到这里,容铮忽然停了下来,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偌大的校园,此时在眼前,就像望不见尽头的大海,他要在这所校园里寻找钟旭,就像在大海里寻找一头无标记的鲨鱼,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距离短信发来的时间已经六个小时了,就算吴海之前还活着,也不代表现在没有遇害。
雨越下越大,竟然有了铺天盖地的架势。
他站在走廊上,裹紧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狂风肆虐着这所本该安全宁静的学校,下午六点正是学生们喧闹嬉戏的时候,他们应该享有踏入残酷的社会生活之前,最美妙的象牙塔生活。
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雾,让四周看起来不太真实,他又陷入了怪异的感觉,感觉这一切曾经都发生过,呆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容铮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着不远处建筑后的树林,感觉它在一点点变暗,像是即将腐朽,他甚至循着吹来的风闻见了腐尸的味道。
他不禁心中一动,淋着暴雨,朝树林狂奔过去。
树林,力量……那些问题始终让他昼夜难眠,他为什么一遍遍重返现场,为什么要把肢解掉的人体费尽心思重新做成人形,又为什么一定要把尸体吊在树上?
凶手的所有行为都一定有迹可循,动机就隐藏在他的行为里。
一脚踏入树林,盈满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容铮抬头,视线一一扫过头顶高耸的大树。
大树,悬挂,夜空……这个仪式对他无比重要,所以他才会一次次重返,因为这样他才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吗?
那今天这样的暴雨是不是会中断他的仪式,是不是会让吴海多存活一段时间?
那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他放心肢解尸体,这是一个十分隔音的地方,在下午四点到九点这个最热闹的时间段也能绝对不引人注目,就在学校内部,能让他飞快地转移尸体到树林,又安全地离开。
风呜呜地吹过头顶,树叶簌簌响着,偌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头顶。
容铮一脚踩断地上的断枝,尖利的树枝刺痛了他光裸的脚踝。
他在黑暗中猛然一个激灵——对了,手机上那张模糊的照片,拍摄时间是中午,周围却一片黑暗,那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的黑暗。
还有……那堆用过的卫生巾,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呢?
突然,容铮停下了脚步,仿佛一道惊雷突然在脑海中炸起,大脑嗡嗡作响。
“我知道了!”
容铮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朝他头顶上冲,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这些证据早就摆在自己眼前,怎么自己就是看不见呢?
他一路狂奔,任凭暴雨和狂风在自己的身上肆掠,闪电惊雷在身后不停追逐着,他感觉背后那一道道视线越来越热烈,已经烫得惊人。
是啊,那些视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是那些在树林里枉死的灵魂,悬挂在一棵棵大树上,用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朝他无声地发射着某种信息。他们无时无刻不再看着他,督促着他。
用阳光,用热浪,用暴雨,用狂风。
容铮大力喘息着,终于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树林周边的警戒线已经被风雨吹得不见踪影,雨水带着落叶缓缓顺着地面急速地涌向一处。
一切的真相,即将揭晓。
恶魔将无处可藏。
容铮蹲下-身子,手掌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窖井盖上,上面刻着“市政”两个字,浑浊的污水从他指缝间流走,进入了这隐蔽的下水道。
这就是答案。那些凄厉恐慌绝望的求救声,全部被厚厚的水泥板遮挡。钟旭之所以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学校里,又全身而退,正是因为这条几乎无人踏足的下水道。
这个井盖就在树林和操场的交界处,恰好就在今天他和学生起争执的地方。
或许早上容铮正在被学生骂着无能,钟旭就躲在窖井盖下,偷笑着看他的笑话。
容铮在脚边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撬开井盖,“哐当”一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头盖脸朝他袭来。
他神情骤然一凝,这味道格外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容铮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头顶的大树支出的树枝挡住了部分风雨,还是有少许冷风见缝插针地朝他吹来,被雨打湿的衣服瞬间变得冰凉,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还有浓浓的疲惫感,他能感觉到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四肢已经变得疲软,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狠狠地抽了一根烟,想借用尼古丁让自己快点恢复精神。很快,他突然意识到,钟旭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可以战胜惊险的丛林,征服高海拔的雪山,可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连弯腰穿鞋都十分困难。
那是一种人类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
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个人意志,也无济于事。
原来,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这时,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突然从洞口钻了出来,容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朝后踉跄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他赶紧把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容铮惊魂未定地扭头,才发现那是几只老鼠,估计那应该是一家老小,下水道被雨水淹没,逃命似的从井里跑出来,现在已经钻进了树林,不见踪迹。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肾上腺素一下升高,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容铮回过神来,意识到老鼠成群地跑出来不太正常,他丢掉烟头,拿出手电筒,照亮井口,发现才一根烟的功夫,水位肉眼可见上涨了十来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