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天旋地转,舒墨只觉两腮冒着酸水,胃部跟着一阵反胃。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幽幽地在耳边响起。
舒墨急促地吸了口气,垂下头,掩饰着他惨白如纸的脸。
“哦,这些东西啊。”彭泽倒不介意,发现舒墨在看柜子里的东西,他脸上悲伤之色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兴奋,两只浑浊不堪的眼睛瞬间熠熠发光,脸上皱巴巴的纹路被撑开,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站起身打开柜子兴奋地介绍起来:“怎么样,我做的这些艺术品,非比寻常吧!”
舒墨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彭泽的模样奇怪得很,虽然依旧还是很丑陋,但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癫狂。彭泽眼眶还红肿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还沉浸在方才的悲伤,然而他的嘴角却向上勾起,直直拉扯到耳际,两种病态分明的表情凑在同一张脸上,简直诡异得让人寒毛直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发现墙上贴着一块已经裂成几块的镜子,把彭泽那张诡异的脸瞬间分割成好几块。这一瞬间,舒墨意识到了点什么,他脸上那震惊惊慌的神情缓缓消失,变得异常平静起来。
彭泽摇晃着脑袋,余光瞥了一眼舒墨,舒墨沉默地挺着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的“宝贝”。
这眼神让彭泽有些迷茫,与之前的人不太一样,他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找寻了半天,竟一丝害怕的迹象也没找着。
那不满吊起的眼角好似在说:遗憾啊,他可是个艺术品鉴赏家,可是现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彭泽吊起眼睛,想了想,过了会儿,他缓缓走向舒墨,扯下他嘴里含着的烂布,接着退后两步,煞有介事地观察着舒墨,他似乎在判断舒墨会不会大吵大闹,尖叫着喊救命。
设想一下,自己被人拘禁在陌生地方,空气中到处透着呛人的血腥味,眼前还站着个丑陋诡异的男人,不远处柜子里装着残肢做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害怕恐惧。
然而恐惧对男人来说是最甘甜的事物,会让他兴奋,无法克制地达到心理上的高潮。
他期待着舒墨的动作,和那些人一样,他一定也会歇里斯底地尖叫、求饶、呼救……还有一样最甘甜的东西,那就是绝望,人类在绝望的时候,无助的眼神让他越发兴奋。
他已经隐约中嗅到空气中即将传来的恐惧的气息,还有即将出现在眼前,舒墨大吼大叫再到最后绝望地哭泣。
激动地,他看向舒墨的手指,白葱一样细嫩修长的手指,指甲圆润,没有半点污渍,真是漂亮的一双手。
只要舒墨发出一声声音,他立刻就将那些手指一根根切断。
对,那就是信号,他的脑袋里紧紧绷着一根弦,就等着舒墨的号令。
然而等了很久,期待的声音却没有发生。
彭泽讶异地低下头,舒墨居然也在看他,两人默默对视一会儿。
彭泽忍不住先发了声:“你……”
舒墨却收回了目光,好似不想搭理他,面无表情。
彭泽闭上了嘴,他看着舒墨的动作,没再出声。
舒墨好整以暇地活动活动了下巴,“咯吱咯吱”的声响后,他又悠闲地转动了下脖颈。
中途他还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异色的瞳孔里丝毫找不到恐惧,反而是有些——无聊。
彭泽皱紧了眉,感觉身上的毛孔忽然全部被堵住,难受得要命。
这时候,舒墨直起身子,他看向彭泽,两人对视许久,彭泽甚至屏住了呼吸,就在彭泽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忽然,舒墨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轻轻地,他笑了。
彭泽愣住了。
接下来,他听见舒墨似叹息似陶醉地发出声音:“真是完美啊……”
彭泽晦暗的眼睛倏地一亮,脑海里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他颤抖着问:“真的……完美吗?”
舒墨眯起眼睛,咧开嘴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呵呵一笑:“非常——完美!”
彭泽兴奋地像个小孩,他跳起来拍着手掌,把舒墨当做了知己,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每件艺术品的来源。
而舒墨一直微笑着凝听着,他是个完美的评价者,总能擅长发现艺术品的独特之处和一些可以改善的瑕疵。
在举出又一个“但是……”“可惜……”的瑕疵后,彭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强颜欢笑地扯着嘴角,激动地举着手指:“下一件,下一件是最好的!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人也没有!”
舒墨微笑着,被禁锢的手指有节奏轻轻地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人见过,你私藏的,最完美的艺术品,真的好想看看……好想近距离的看看……”
彭泽脸上横肉抖了抖,他气呼呼地瞪了舒墨一眼:“等着,我马上拿给你看!”
舒墨眼睛闪了闪,嘴角细碎地哼出曲调。
彭泽愣了愣,揉了揉耳朵,回头看了舒墨一眼,表情怪异,然而只有一瞬,他又低下头去柜子里找他的艺术品。
找了半天,他拿出一个绒布裹着的盒子,然后得意洋洋地轻声说:“这是最完美的,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牺牲!”
说完,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他小心翼翼将琥珀拿出来,面露不舍地擦了擦,朝舒墨看去:“你说的没错,其他的都有瑕疵,因为那些人太不情愿了,每次我问他们,他们都说了又后悔。可是这个不一样,这是对方主动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