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睡到第二天早上,舒墨醒来的时候,容铮已经不见了,他呆呆地坐起身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昨天晚上的一切他慢慢回忆了起来,他把手放在旁边,那上面还带着热意。
容铮走回来时候手上端着热水和药,他们什么话也没说,舒墨安静接过药喝掉,他甚至没有道声谢,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准确的来说,是舒墨单方面的尴尬,容铮脸上始终没有多少表情。
舒墨戴上眼镜,这时候窗户已经关上了,屋内暖气很足,他起身拿过外套披在身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他走了两步,发现容铮跟在他身后。
他停住脚步,喊他:“容队。”
容铮已经换好衣服了,穿着驼色大衣和牛仔长裤还有黑色圆领毛衣,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显得很年轻。他“恩”答应了声,突然朝舒墨伸出手。
舒墨抬头看他,微微发怔。
他撩开舒墨杂乱的头发,冰冷的指尖碰着舒墨的脸。
舒墨屏住呼吸,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手,他感到容铮的指尖正在划过他的脸,他的眼镜被摘下,容铮划着他的眉骨,他的鼻尖,划着他的脸……他在想着什么呢?舒墨仰起头,去看容铮的眼睛。
容铮的手指最后落在他下巴上,舒墨感觉到对方手指的力度,迫使他抬起头,然后他感觉容铮的气息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容铮低头看他,眼神变得柔和,他开了口:“舒墨。”
舒墨没有睁开眼,他的睫毛颤.抖的厉害:“恩。”
“你,”容铮拇指碰触着他的下唇,手指轻揉着他的唇.瓣,舒墨感觉容铮的指尖陷入嘴里,他尝到了淡淡的咸味,放在嘴唇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然后他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粗重烫人的呼吸喷在耳轮廓边,酥麻的感觉瞬间电一样从耳朵麻到了全身,他忽然感到全身发软,他有些站不稳,踉跄朝后退了一步。
容铮揽过他的腰,他和容铮几乎贴在了一起,他的动作从始至终很温和,但是又有力道像是霸道的半强迫,他的腿埋入舒墨的双.腿之间,凑到舒墨耳边,轻声问:“确定吗?”
舒墨有些发呆,忘记回答。
容铮抱得更紧了,舒墨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容铮又问:“小墨?”
舒墨顿时呼吸急.促,觉得心里慌乱一片,容铮静静地等着他,他就这样靠容铮的腿上倚靠着坐着,沉默了许久,舒墨仰起头去找容铮的嘴唇。
容铮猛然仰起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避开他的吻:“我比你大。”
舒墨追逐着他闪躲的视线:“能大多少?十岁,二十岁,三十岁……我不在乎。”
容铮低头看他,叹了口气:“我是男人。”
舒墨和他对视,他看着容铮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目光坚韧又肯定,他心中毫无畏惧。
他说:“我从一开始就看见了。”说完,他踮起脚,亲.吻住容铮的嘴唇。
容铮微微一怔,弯下腰加深了这个吻。
……
……
谈情说爱两情相悦这种事情先搁置一边,今天事情很多,按照计划舒墨要伪装成学生潜伏到培训班去。
时间紧迫,昨晚连夜市局里找到心灵洗涤培训班的一个辅导员做线人。
虽然说培训班挺安全,但保不准人在绝境下会干出什么事情,为了保证舒墨的安全,周鹏特地去请人给舒墨乔装打扮。
但局里资金实在有限,化妆师是昨夜帮按摩店招揽客人的唱戏大姐和隔壁理发店的托尼老师,两人显然在被赋予如此重大使命后显得跃跃欲试,在舒墨走进房间的瞬间,就有扭头就走的冲动。
周鹏看出他打退堂鼓了,赶紧一把抓住他:“你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
舒墨一脸黑线,拍开他的手:“我是不相信你。”
周鹏一脸不可思议:“我眼光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舒墨懒得和他废话,他哀叹一声,认命坐下。
托尼老师拿着剪子飞速赶来,熟练询问:“是剪个金城武还是言承旭?”
舒墨顿时有起身就走的冲动。
这时候容铮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资料,看见舒墨的时候,他嘴角一扬,朝舒墨笑了。
舒墨又猛然坐回座位,红着脸对着托尼老师拿来已经边角发毛的书应付随便点了下:“就这个吧。”
周鹏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老容,你居然笑了。”
容铮淡漠回答:“恩。”
舒墨偷摸去看,容铮正在看他,正好捕捉到他的目光,又朝他扬了扬嘴角。屋里的光照充足,墙上一连排玻璃窗户全打开,这会清晨温和的阳光照进来,容铮整个人温柔又宁和,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温和气息。
舒墨看着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出神,他努力想要平复下去,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出现在他眼前,把沉浸在暧.昧情绪里的舒墨惊得差点朝后摔过去。周鹏瞪着容铮,两眼几乎要成了斗鸡眼,他半个身子靠在舒墨身旁的桌子上,用全身干扰托尼老师的工作,问舒墨:“他看上去很不对劲。”
舒墨真心想挠他:“很正常啊。”
周鹏摇头,郑重道:“他笑了。”
舒墨翻白眼,推开他:“你没见过人笑吗?”
周鹏:“是我太大惊小怪?”
舒墨:“恩。”
托尼老师:“你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唱戏大姐:“小帅哥,你要不要加个眼线。”
舒墨:“……”
周鹏:“……”
托尼老师:“哎,现在流行棕色眼线,这样看起来自然。”
舒墨一脸黑线:“姐,不用了。”
唱戏大姐翻找化妆箱,惊喜道:“我有棕色的。”
周鹏虎躯一震:“大姐,咱们来点正常的就行。”
容铮莞尔,无声朝舒墨张口,指了指外面:“我在外面等。”
舒墨红着脸点头:“好。”
周鹏深吸口气,看看舒墨又看看容铮,眯起眼睛:“不对劲,真的非常不对劲。”
舒墨扶额,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阵鸡飞狗跳,等舒墨回过神在托尼老师和唱戏大姐堪比传销的魔音下勉强去看镜子,看见镜子的时候,舒墨脸上的热度褪.去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陌生,又莫名有些熟悉。
眼镜没了,头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亚麻黄,发根烫得微卷,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少年,带着略微疲倦感,他看起来竟然不像平时的自己。
感觉舒墨自己看呆了,周鹏提醒:“你这不是选美。”
舒墨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诚恳说:“好的外表可以给人好的感受,培训班里百分之五十是女性,我这样能更加容易和他们走近。”
周鹏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让舒墨去做这个任务,太危险了……应该让他去!
容铮一直等候在门外,他在翻看培训班相关的资料,戴上了副眼镜,靠在墙壁上,长腿随意地伸直。他们现在在办事处,来来往往办事的群众很多,不少年轻女性的目光被他吸引,好几个还拿出手机偷拍他。
容铮知道有人在拍,但是他全心思放在资料上了。
培训地点被安排在与世隔绝的古镇里,这个古镇叫做古月古镇,位于淮赧市以东边境,前几年古镇旁边的地被一个开发商买下了,据说要修一个时代广场,广告铺天盖地,古镇人都很期待。
可这工程修了几年,一直没有修好。再后来资金链出现问题,工程就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停摆了。
好好一个古镇,被外面的横着的一块尘土飞扬的工地给挡了个结实。
生意一落千丈,后来再无人问津,谁也不愿意出去旅游,花钱吃一嘴灰,本着的就是洗涤心灵的目的,最后洗涤了全身,灰头土脸。
村里人闹了几次,都没效果,一边是财大气粗的开发商,一边是没权没钱的小老百姓,天平自然朝着有分量的一边倾斜过去。
这个村子去之前他们就调查过,从村里人的一些只言片语里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几辆从城里开过去的大巴车,进了村就消失了,找不到踪迹,也没人报失踪。过了大概两三个月会有一辆大巴车出来,再过了一两个月又会有一辆大巴车进去。
让人不解的是,这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没多少人知道。
古镇上村里人之前以为是开发商的车,拦过一两次,上车转了一圈,就跟见了鬼似的,都说车里人中邪了,吓得腿肚子都是软的,直打哆嗦。自打那以后,就再没人去敢去拦车。
……
……
看到这里,容铮拿着资料的手指轻微的颤了一下,他皱起眉,眉宇之间变得沉重起来。他遇见的每项任务都带有危险性,按照他们的职业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既然选了这份职业,那就选择了不安全的危险因素,无论谁去卧底他都不会在乎,但他现在有些担心了。
这倒不是因为一个晚上他和舒墨之间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昨晚他看到培训资料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是一份折磨心智但不具有危险性的工作,无论谁去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大家才会嬉皮笑脸把这个明显重要却无危险的工作让给还是学生的舒墨。
他看着资料,感觉逐渐焦躁起来,他在想干脆换一个人选吧,和舒墨说清楚,让池剑去。但他又隐隐觉得舒墨会不同意,甚至会和他置气。
他正在想该怎么一个说辞让舒墨放弃,忽然肩膀被拍了下,他转过头,看见舒墨朝他笑,他厚重的刘海被撩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那是只有他看见过的风景,很不一样,很有朝气,带着年轻人才有的俊俏。
容铮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他换了身衣服,不再是学生装,张扬鲜明的色彩显得整个人有些放荡不羁。舒墨被他看得有些忐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鹏从舒墨身后嗖地窜出来,一把揽住他肩膀:“没认出来吧。”
容铮微倾肩膀,避开了周鹏的手,他眯起眼睛:“怎么可能。”这是熟悉的舒墨,也是他独自一个人时候才有的舒墨。